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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从白桦林走来>第五章

第五章

作品名称:从白桦林走来      作者:望见马克      发布时间:2019-02-25 17:54:44      字数:3990

  厕所
  河北队的厕所四面透风,男女厕所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道木板墙,还透着很宽的缝隙,一边说话两边都能听见。所以女生每次上厕所,连大气都不敢出。也有少数女生挺大方。我曾经历过,在男厕这边听到女生学骂脏话,“xxx骂人,我就感到痛快。”惹得周围女生大笑,羞得这边男生不敢喘大气。
  夏天的时候,厕所里遍地是屎尿,臭气熏天,无从下脚。冬天屎尿就结成了坚硬的小冰山,虽然连队安排了专人打扫,可架不住上厕所的有几百号人,而清扫厕所的只有一个人又不定时。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上厕所都是脏兮兮的下不去脚。
  女战友张说,七零年夏锄的时候因为口渴,白天喝了地头水坑里的脏水,晚上回到宿舍就肚子疼。开始还能忍受,到了半夜,肚子就如刀绞般疼痛起来,一夜就去了四次厕所。深更半夜的,也不敢惊动熟睡的战友,只好自己打着手电往厕所跑。宿舍离厕所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时就感觉更加遥远了。一则是心里害怕,再加上是里急外重,实在是难受。更要命的是到了厕所跟前却不敢进去,下不了脚啊,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才小心翼翼地进出厕所。
  冬天,厕所倒是不那样臭了,可冰天雪地的天气,上趟厕所还真够劲儿的,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热气,在那里还得蹲好半天,更感到寒冷了。更有甚者,屎尿在不大的厕坑里逐渐生长堆积成了小冰山,很容易碰到屁股。
  一天,连长安排任务去刨厕所,我们手拿十字镐朝厕所走去。来到厕所,脚底下全是屎尿结成的冰,稍不留意就会摔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刨厕所,像这样的清扫厕所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一镐下去,轻了刨不下来,重了,溅得满身满脸都是屎尿渣滓,只好用手套抹一把脸,再接着刨。好不容易刨掉一点,又有人来上厕所了,于是就又结了一层冰。
  女生们回忆,当她们回到宿舍,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地讲刨厕所的事情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恶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上到下满处找,都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后来终于有个战友发现,原来是刨厕所的时候,那些屎尿渣滓溅到了帽檐下边的毛毛上了,回到屋里遇暖就化,散发了臭味,于是每个人都感到一阵恶心。现在听来是笑谈,那时感到很别扭的。
  我们的公厕尽管不卫生,但是坚固,宽敞,比起农民自家和新建连队的厕所“高级”多了。
  
  蒋杨们打狗
  那天下午做完晚饭我们在食堂后面的走道休息,就看见一只狗被杨等人轰进走道里。蒋眼疾手快,转身将门关了个严实,朝我们大喊道:“快抄家伙!”我问干什么?“打狗吃肉啊!”狗在狭小的走道无路可逃,一个劲地撞墙。只见杨等人用耙子、锄头、铁锨打狗。狗在走道上蹿下跳,他们你一铲我一镐,直打得满屋暴土扬尘,终于把狗打死在墙角里了。后来杨把狗拖到外面,扒了皮,去除了内脏,就扔进给猪号煮食的大锅里,倒上一桶水,搁了一把盐,点火烧起来。肉快熟的时候,杨让旁人看着火,自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酒,就着酒吃肉,那酒精含量不会低于六十五度。杨开怀大笑,接过酒瓶边喝边招呼大家吃肉,整整一只十多斤的狗肉几乎都进了他们的肚里。虽说没油没佐料,也没有一点儿解馋的肥肉,他们吃起来津津有味。可那真是让我至今难忘的情景,也是我到兵团后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心有余悸,多么残忍的行为。
  第二天老段找到了连部,说他家的狗丢了,据说是给知青打死吃肉了。连长说,我们再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回去吧。此事儿,不了了之。
  
  拥挤的上下铺
  在那里生活过的知青都还记得当时的室内环境——通铺、火墙、脸盆架,脸盆架靠里墙,分层放着全屋人的脸盆。脸盆的用途可太大啦,平时洗脸洗脚洗衣服洗澡,过节时还能当锅打菜盛饭大会餐,还有一大功能是存水,那时可没有暖壶水缸之类的装备,起码男生宿舍没见过,尤其是冬天,火墙烧热了或食堂的盐“买便宜了”的时候,半夜起来找水喝可全指望脸盆啦。
  由于水来自水井,用水需要挑水桶、摇辘轳,然后一溜儿小跑地整回来,对于劳作一天的人来说,这活儿很辛苦啊!没有点毅力就只能偷懒求人了。要来半盆水宝贝似的藏在了脸盆架上,或洗或喝维持度日。一天早晨,起床的人们正手忙脚乱地做着出工前的准备,忽闻一人高呼“谁啊!这么不自觉!把我的半盆洗脚水都给喝光啦?!我还有用呢……”全屋愕然!!!无人答茬,无人争辩,甚至无人询问……接下来的镜头是全体出工,再无人提及此事。于是这个“丢水”事件便永远地成为了无头案。

  北京来个大干部
  一九六九年初冬的晚上,大家都洗漱完了,准备就寝。连长推门进了我们的小宿舍。那时我们还住在二百米小宿舍,连部办公室就在西边那间。连长说,北京来个大干部今晚住在你们这里。大家没有回声。我琢磨着,北京来人了,又是大干部,为什么不住在团部呢?一会儿连长摸黑领进一位干部模样的男人,屋内只有几盏煤油灯闪着微弱的光。他指了指我对面铺上的北侧靠墙的床铺,对那人说,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这里空着。那时我们的床铺经常晚上有空位,有的是外出未归,更多的是机务排的人们在地里上夜班。第二天早晨,北京的女排战士张西平来到我们屋,看她的父亲。我们上工之前,门外来了辆吉普汽车,接了那位大干部出发了。张西平在旁边挥手致意,连长在一旁站着。
  三十年后,我和张西平等战友一同回二龙山,她给我们讲述了那件事的全过程:
  那天晚上,大约八点来钟,屋外寒风刺骨,足有零下四十度。宿舍里好多人已经躺下睡了,我还坐在床前看书学习。忽然,有人跑进宿舍大喊:“张西平,你爸爸看你来了!”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好像在做梦一样,连忙问:“在哪呢?”“就在连部!”我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刚跑出宿舍,就听见后边喊:“给你爸爸拿一盆热水泡泡脚。”我又赶忙返回宿舍,把战友们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端到连部。见到爸爸,我问:“都这么晚了,您是怎么来的?”爸爸微笑着告诉我,因为干校要从黑龙江肇庆迁往河南沈丘,所以一个星期前就给我发了电报,想让我去肇庆跟父亲见一面,但是一直没能接到我的回音(后来得知那份电报给连队压下了),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不能再等了,父亲只好请假自己赶来了。今天在这住一宿,明天就得赶回去。我听了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心想:从二龙山屯火车站到二十五连二十多里的夜路(那时从下午四点就天黑了),不知爸爸是怎么走来的!何况那么冷的天气呢。但是爸爸却不以为然,看见我长这么大,头一次为他端上洗脚水,感到很欣慰。当天晚上爸爸就在男生宿舍的上层铺住下了。第二天一早,爸爸到我宿舍里看了看,把给我带来的半导体收音机还有大头鞋、皮手套、棉毡垫等御寒用品留下,接着又一次叮嘱我,要努力学习,好好劳动,然后就坐上团里的军用吉普车走了(记得恰逢团里来人,所以有车)。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亲何尝不如此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外号是友谊的音节
  有一天,连队通信员小李从团部拿回来两封特殊的信。信是我连知青写给家人的。当时,知青的信件要经过团部有关部门的审查。这两封信,经“高手”破译信中有暗语,好像是特务名单,被扣下退回。写给北京的信有这样一段内容:“春明时节雨蒙蒙,三十挂零上梁山……”。团“破译高手”精准判断,特务组织有时间、有地址、有人员代号,要组织反革命破坏活动。团里责成连党支部务必提高革命警惕,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定要破获这伙反革命特务组织。连长和指导员不敢怠慢,抓紧研究起来,研究来研究去,结果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通信员小李把这两封信交给连长后,急急忙忙跑到厕所去解大便。不巧,厕所里人满为患,无奈他又跑到后山小树林里解决了问题。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等他回到连部,连长着急让小李说明情况,小李一下子破解了这封“特务信件”。他笑着说:“这是什么反革命特务信件呐。‘春明’是一班的乔战士,‘三十挂零’是韩战士,这‘梁山’就是‘梁三’,是刚调到我连的梁战士。这都是他们的外号。”经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又打开第二封发给上海的信,信中写有:“阿牛,阿五,红九妹,黑皮老太婆带眼镜……”。小李告诉领导这也是咱连上海知青的名字、外号、和爱称。连部又爆发出一片笑声……
  连队知青二三百号人,来自双鸭山、哈尔滨、天津、上海、北京等城市。因为人多,大家一时认不全,但人们发现有外号的人特别好记,比如:“大锁子”“小骨头”“牛腚”“家贼”“猫头鹰”等,一听就记住了。
  连里当时叫“黑子”的,连男带女就有三个人,还有叫“黑皮”的,还有叫“黑锅”的,叫黑锅的是排长。“黑”字打头的外号太多了,可能怕混了,一位皮肤较黑的上海知青,大家给他起了一个“洋爱称”叫“墨西哥”。有叫黑的、就有叫白的,一位天津老大哥白白净净,大家都喊他“白蛋”。白蛋拉得一手好二胡,有一回他忘情地演奏着,自我陶醉在乐曲中,这时有人喊他的大名,连喊三遍他都无动于衷,那人改口喊他“白蛋”时,二胡戛然而止:“干嘛,喊我吗?”引来一片笑声。
  有个男生因长得特别秀气被人叫成“小姑娘”。有战友跟他住一个床铺。这位战友总爱在人前人后开玩笑说:“我和小姑娘睡在一起”。这话叫副连长听见了,狠狠地尅了他一顿。后来问明情况,才恍然大悟。
  北京有位女生叫“小平”,偏偏连里有一位双鸭山知青,长得特别像刘少奇,连里在食堂开会,有人就当着他俩的面阴阳怪气的小声喊:“少奇兄,小平弟”。气得他俩,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后来连干部知道了,下令不准开这种政治玩笑。
  连队人多,宿舍面积小,人和人之间少不了磕磕绊绊的。有一回,一位姓李的知青和一室友发生了矛盾,一言不合,俩人大打出手。眼看对手打不过小李,便抡起了大铝勺,重重地打在李的脸上,李的脸上没受伤,大铝勺却被硌出了瘪子,从此李就有了“铁脸”的诨号。
  几十年后,大家相聚,提起河北队战友的大名,在场的一半人对不上号。一提外号,全都对上了,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前几年一次与战友们相见,上海的徐姐姐见到北京的刘妹妹,嘴不打锛儿就喊出了外号,这真使刘妹妹意想不到。这外号已经在耳边消失了三十多年。刘妹妹闻声跑上去和徐姐姐拥抱在一起,问她:“你还记得我的外号呢?”徐姐姐说:“没有忘,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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