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去营部比团部远
　　我所在的二十五连，在长水河的北面，河流穿草甸子而过，把我们与各连队分割成南北两部分，连队之间隔水相望。四营部地势偏高，冬天通过河道结冰走过，经过二十四连再走七八里路就到了。热天则不然，长水河虽不宽，但是周围沼泽湿地连片，不能过河，必需绕行。走过我们的三十号、二十九号和二十八号地块，再绕过蚕场柞树林，途经一块坟地，趟过水库小溪水，要攀爬一座小山包，来到二十六连。这是六团地势最高、全农场的制高点，站在这个连队俯瞰全团，有居高临下的感觉。然后经过二十六连的连队宿舍、田间、地头，再走五六里路到达营部。
　　1970年春夏秋，我多次到营部参加讲用会和活动，多次往返营部和连队之间。途中，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面对着青山绿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聆听着鸟儿歌唱，远望着捕鱼归来的船只，看着夕阳映照下微风吹动着的水面，这是一幅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啊，令人心旷神怡。
　　冬天的爬犁
　　上冻了，土地被冻得干裂。几场大雪过后，大地裂缝又被冰凌给填充上了。漫山遍野一片白，都是雪和冰的组合。于是老乡们就把自家的爬犁搬出来了。连队牲口拉的爬犁粗壮些，套上马是马爬犁，套上牛是牛爬犁，连接上拖拉机就像是一辆简单的小坦克。马爬犁快捷，一般用来跑长途。在长水河上，大鞭子一甩，马蹄子儿尥起来，飞快，比在土道上快一倍时间。如果往地里送粪就用牛爬犁。
　　不需要有路，只要有冰，有雪，江边、湖面、田地，爬犁都能走。坐在马爬犁上在广袤的雪野上驰行，那种感觉是美好的。假如进山里拉木头，就必须拖拉机牵引了。一个班十来个战士坐在上面，坐一会儿，就得下来走一走，跑一跑，否则脚会冻木的。老乡家的爬犁会轻便些，几乎家家都有，他们用于上山砍柴或运送小件物品比如行李、买粮食什么的。小孩子们还有一种爬犁，半米见方，叫小爬犁。我曾看见学生放学，有的孩子们坐在小爬犁上从鹿队旁边学校的高坡上滑下来，很刺激，速度很快，两三里的路程几分钟就到村里了。
　　
　　后来的人事异动
　　刚到河北队时，天津知青在一起活动，早晨跑步军训，后来天气冷了，就停止了。哈市来了知青后，一起和老职工混编。
　　慢慢地认识了老知青，他们是六三年初分来的一批人。除了结婚的，其余住在大宿舍里，他们都在机务排。我向老知青学写诗歌，他们有作品在《黑河日报》发表。
　　没过几天我们同学就都分配工作了，李被分配食堂挑水。
　　大约一个月后，赵去了趟一师周围的几个团、辰清独立营学习，回来给我们传达精神。赵后被调到营部宣传报道组。
　　郑调到师部警通连，那时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服从分配。赵调四营部当电工。
　　庄和一些高中女生分到鹿队养鹿，不用干农业活儿，常年一个劲，没有太紧张，也不太劳累。杨、吴和刘等被分配放马。安借调到四营部宣传队。
　　1969年3月，郑、张、李、程，田、陆等去漠河修公路。那时是讲究出身的。他们身体都很强壮。看到他们被派往边疆前线，我心里很羡慕。
　　出身好、学历高、并且有能力的都被选择到新的部门或者单位，虽然不知道目标走向，但是有一点，离开了农业连队。比较其他地区，天津知青的去处都很好。
　　
　　月薪日计与月工资制的演变
　　我被分配在农业排，干的是农活，实行月薪日计工资发放制度，便于管理。职工每天准时出工，有班排长统计考勤，到月底会计在连部发工资，每个人领自己的。在兵团时期，除非没请假，擅自回家，擅自外出，被记上旷工或者事假外，就是生病了，也基本不扣工资。1969年兵团恢复实行固定等级工资月发放制度。因为，整个农忙季节天干起农活来没有时间观念。夏天天刚亮，就得扛着锄头下地了，那时也就凌晨三点多，晚上七八点钟，才从地里回来。有时在麦场上劳动，夜班连白班是经常的，也没有人要提出加班费。因此全年一平衡，就基本按全勤处理了。这绝不是平均主义的大锅饭，实际上倒是有很多“义务劳动”的共产主义因素。无论大田的农工排，还是机务排，还是畜牧、后勤食堂等，都实行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像农村生产队，每月，每年底还要自报公平工分，按出工计算出了多少工。每个工分几等：一等、二等……每等分几分，然后根据全年收入计算每人应得多少钱。
　　我们刚到河北队时，还是农场模式，月薪日计工资有加班、倒班、缺勤，都是班长记考勤，月底对证，报上连里。后来整编为兵团建制，就淡化了。
　　冬天，基本没有大田农活了。“猫冬”就是指在屋里干活，剥麻杆、搓麻绳、室外积肥，也就几个小时，象征性的，三点钟天黑了就进屋休息。
　　
　　聚餐和精神聚餐
　　总后勤有一批干部子弟1967年到农场劳动锻炼，1968年10月我们到河北队后才允许他们回家探亲。有个叫铁鹏的从北京回连队后带来许多好吃的：饼干、糖果、香肠、腊肠还有香烟。我平生抽的第一支香烟就是铁鹏给我的“中华”，后来我都醉了。那是在晚上睡觉前，铁鹏把东西拿出来。因为我俩都在上层铺，下面人看不见。况且没有电灯，只是每人跟前的小蜡烛，照得不远。于是铁鹏和贾杰就吃上了。我是回民只能吃点其他的。那时真解馋呐。等到铁鹏把带来的食品吃光了，他就利用跟马车的机会，在团部商店买罐头，牛肉的、猪肉的，还有炼乳。炼乳，我是第一次从铁鹏那里认识的。再后来北京人大部队来到连队后，他们就利用去北安的机会，先是在城里饭店大吃一通，然后买回一批食品，回到宿舍存起来，等到机会，大家聚餐。有时从家里寄食品过来。
　　为了吃上一顿大米饭，许多人上火车上的餐车解馋。从二龙山屯到北安大约一个多小时，上车就往餐车奔，开始点菜点米饭，等到北安了，大家也吃饱了。后来我们探家回连队也是大包小包地带食品。大长罐的牛午餐肉，那时还需要凭肉票供应，家人为了带给我到处去借去要肉票。
　　等聚餐的食品食物都吃光了，于是就在晚上躺在炕上进行精神聚餐……
　　
　　河北队，曾经的飞地
　　
　　孤岛是指离大陆很远,周围没有其他岛屿的岛。而飞地是指归属某一国,但却地处另一国领土内的土地。如果这样理解，那么说河北队曾经是飞地还比较准确些。事情是这样：
　　1972年河北队进行了“一场路线斗争教育”。由原赵光局原局长书记老宫带队，团直各个部门抽调人员组团进入河北队，整顿思想、整顿作风、整顿组织。这场教育完成后，连队的归属也起了变化。由原来隶属于四营而改为由二营领导。这样，河北队就变成了从天而降的二营连队了。为什么说它是飞地呢？因为二十五连归属二营，但是却远离二营营部，甚至于说是空降到六团的犄角旮旯里。从地理位置上看：二十五连在长水河北岸，二十四连乃至四营的全部连队都在长水河南岸。长水河，一条天然的屏障，把二十五连割裂出四营地盘；河北队在二龙山北伸山脉的南麓，北部则是三营的领地，全部三营连队都在山北边。历史上也从来没有把河北队化为三营。河北队坐落在二龙山往东二十里外的村落，周围有德都县蚕场地盘，有四营二十六连地盘，还有二龙山屯火车站所在地，越过团部十多里才是二营营部。但是它又隶属于二营，这不真正是块飞地吗？从二营飞到河北队的地块。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河北队的去处和隶属关系呢？我思考过，但是没有得到过准确的答案。如果从当时的路线斗争教育结果看，好像是四营领导不得力，二十五连又是老连队，连领导在四营根子深，思想联系紧密。不说帮派意识，只是长时间河北队的派性斗争得不到有效解决，至少说明四营领导不得力。尽管当时营长政教都是新来的领导，而且还是现役军人，可是原先的刘国栋、王国栋时代的人马依然存在，过去的老朋友、老同事、老上下级关系依然存在，短时间内不好解决。划到三营去，都是在同一座山的南北，可是如果从三营部到二十五连，翻山肯定不成，没有路，绕道至少一天时间，要经过二龙山火车站。交通不便是主要矛盾。那么归一营，百里之外，还隔着二营，还不如就归属二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