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矿有才女

　　在枫林工区，乔子坤在掘进四队兼职写广播稿，当时井下正大干五十天，乔子坤写了近六十篇广播稿，而且他的稿子采用率往往很高。当时还没有电脑，都是手写。乔子坤的稿子有几个特点：一个是钢笔字很好，他的行书十分漂亮、规范，稿子也整洁，二都是内容都来自采掘一线的新鲜事，言之有物，有观点。工人们也爱听他采写的稿子，工区团支部陆婉秋也经常听乔子坤写的广播稿。其实乔子坤是希望通过做这些事，让工区的领导能看到自己的能力和才干，看看是否能调整一份合适的工作。但在老文书调到东南集团公司后，工区文书岗位却由一个叫张正诚的东福人接替了，乔子坤从此也没再去找何强了，他感到受了他的欺骗，也认为工区领导并不看重他的才华。新来的文书张正诚业务不太行，工区的宣传拦和矿播稿因为没人去做，也就都停下了。实际上，乔子坤在枫林工区掘进四队工作时，还帮助工区写了不少的广播稿，当时是大干红五月，结果实际上一直持续干了三个多月，乔子坤几乎没有休息，下班回来就忙着写稿。三个月足足写了五十多篇稿子。后来乔子坤参加了矿的通讯员会，那时新版的精装新华字典还比较贵，矿工会就奖励了乔子坤一本。但乔子坤的兼职写稿，往往以数量大、种类多为特点，属于实干、苦干一类的通讯员。
　　乔子坤的女同学，枫林矿区的女广播员兼通讯员陈智利虽然不常写稿，但却写的是优稿、名篇，却往往轻轻松松就压乔子坤一头。她善于观察和分析。敏锐地直觉《八女嫁矿工》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女同学陈智利也是煤矿子弟，但她干的工作是矿广播员。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矿上的广播可算是一种先进的宣传设施，矿领导和股队长每天都必听。矿领导了解的是工作布置后各队的落实情况和产量进度以及安全质量情况，而队长们了解的是矿上的各种会议精神以及兄弟队的工作开展情况，可以从中学到不少好的做法。广播员可是一个特殊的重要岗位，也不用下井。
　　陈智利曾是乔子坤在读初中时才认识的一个来自北京的一个姑娘。据说他们家是北京过来的，她一口北京普通话一开口就镇住了全体自以为普通话都说得很不错的南方籍的同学们。她的散文尤其写得很有女人的细腻感，真是文如其人。也许是陈智利才从北方来的原因，对南方煤矿的不同有高度的灵敏和反映，她对不少事物有特殊的直觉，观察问题灵敏深入。她写了一篇枫林煤矿《八女嫁矿工》的报道，一举获得了年度东南省的好新闻奖，在八十年代的东南煤炭系统，这是不常有的稀罕事。她因此就有了一个矿山才女的名号，这对她以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和名声。
　　《八女嫁矿工》的八女中，八女指的就是矿二代矿山姑娘。在她报道的八对嫁矿工的女性中，有六对是井下运输工，另外两对一是机电队的女工，另一个是陈智利自己。一般煤矿都在运输队安排了不少女工，大多数是新招入矿的年轻姑娘。矿上的年轻男工做梦都想到动输队工作，在运输队不仅与采掘工一样，在收入上可以享有井下补贴，关键的是运输队有特殊的福利——同一群性格开放的运输女工们在一起工作。通常煤矿都有招一批女工，其中不少人去地面的机电队，如开车床、干电焊等，更多的女工就是安排在井下运输队的司机岗位上。通常一列车就有一个电车女司机、一个男性的挂钩工。电车女司机要负责将电机车开动，并将矿车中的重车从井下送煤炭发运厂也称筛选厂，然后又将从翻滚笼中清空的煤车或从卡矸山上清空的空矿车再拉回到井下的车场。各运输巷道还有一种小型的电瓶车，这由采煤工人自己负责开，运送到各个采掘点。在电机车上的男工要负责在每个三叉口负责将轨道的道叉扳好，使电机车通过。如果遇上电机车或矿车脱轨，那主要依靠男工来处理，因此，这个工作是两个人必须很好进行配合的一项工作。实际能到这个岗位工作，虽然时间长，连上班走路更换工装和洗澡的时间总计要十个小时。但收入只是中等水平，只是比较稳定和安全。但是这个运输工种是煤矿年轻人羡慕的岗位之一，一般女工在20出头的年龄，与矿山大部份二代男工要干采掘相比，她们能安排在运输队工作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因为并不是人人都有一份工作。反过来说，一个年轻姑娘，每天要在井下这种令人恐惧的环境中干八个小时，的确也是十分难耐的一件事。幸好还有一个单身的青年男子在身边陪伴。
　　在煤矿优秀的男青年往往很多，但有一份正式工作的姑娘很少，这是不成比例的，这也造成了煤矿有工作的女性的稀缺，一般都是女选男。这个幸运的年轻男子的各方面的条件是否符合自己的愿望，如果基本符合，继而是自己中意人的可能性就具备了。特别是从夜里十二点到早上八点这个班，就成了这批青年男女谈恋爱的大好时光了。在这批年轻人中，几乎是每一对都是在分配工作时就象是搭配好了的、是命中注定了似的。没有人因为长相、性格、年龄有考虑过调整和更换，这正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井下，如果拉完矿井调度室要求的车皮的数量之后，如果没有接到其它运输任务，这个机头和这两个人就基本没有事情可做了。可以想象，这百里井下的神秘巷道之中，一切都是黑暗的，两个年轻人会说什么，会做出什么。
　　陈智利最后嫁给了陈俊杰。但陈俊杰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矿工，他是技术员，开始是在矿上生产股干技术员的年轻人引起了陈智利的注意的，不仅是因为他长得高大英俊，关键是他的文章写得好，有思想，有观点，文笔了得，尤其是各个劳动竞赛活动开展中写的评论文章和通讯。他的文章总是充满鼓舞人心的特殊的力量。有一年矿上搞劳动竞赛，他所在的矿生产股每天都有文章送来，而且他的钢笔字也写得尤其刚劲潇洒。他的名字叫陈俊杰，真是字如其人呵。陈智利家与建设兵团一营的营长家比较有来往，后来大家知道，他们都曾是部队上的军人，陈贻萍的父亲曾经在北京的工程兵部队当过营长的警卫员，后来营长一家因为想回东南省，就调到东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当了一营的营长，一个就退伍转业到煤矿当了兵团战士，依然在老领导的手下，老营长提拔他当了一个掘进队的队长。难怪两家的关系不错。陈智利在当矿上干广播员基本上没有异议，那时她才十五岁都不到，就参加了工作。她不仅人长得好，普通话也说得好，但她并未就此停步，她一边自修，一边工作。甚至连组稿、改稿的份外工作也兼干了下来。但让男生们感到陈智利同学可恨的是她有一种天生的高傲、霸气的品质，她基本上不和男同学和通讯员们打招呼。就是遇到矿上的政工会议，她也从来不正眼看男同学们或者是矿上的通讯员们一眼，这一点很让男同学和通讯员们自尊心受伤。
　　陈智利不知不觉感到有点关心陈俊杰了，有几天他因为下井多了，还是夜班，白天休息，就没有写文章来投稿，陈智利就会立即发现为什么没有他的稿纸。常常会打电话问他所在的生产股，什么没有陈俊杰的稿子，打电话去生产股催稿的次数多了，生产股的人就会跟陈智利开玩笑，他如果写封情书你也会播幺？情书？他给谁写情书？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陈智利忽然之间有点失落。生产股的同志见陈智利这个态度，就开玩笑说是他想给你写情书，可写了不敢交给你！不久，这个叫陈俊杰的小伙子因为自己的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业绩，受到领导重视和群众的好评，被矿上提拔为矿长助理，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在煤矿中也是一个准中层干部了。其它同时进矿的技术人员与陈俊杰相比，也仅仅就顶多还是主办而已。
　　陈俊杰的提拔是因为知名度高有关系。因为他的广播稿常常被安排在每天的头条播出有很大的关系。她与陈俊杰多年的马拉松恋爱也瓜熟蒂落，她成了陈俊杰的夫人，同时也是企业中为数极少的双科长家庭。陈智利在经过了多年的奋斗后，她自己也走上了公司部门负责人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