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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巧手绣花鞋

作品名称:雾锁芦芽      作者:芦芽深处      发布时间:2019-02-22 08:21:41      字数:3462

  我心里老惦记着山上的肉,可是这两天妈妈盯得紧,就是骂得不让出去。整天不断地做家务,熬猪食、喂羊喂鸡、洗锅做饭,憋得呆不住。
  一大早起来,悄悄地顺着墙角的一根大木头,爬上了房顶。经常上来下去得,树皮和墙皮都被我磨光了。我家住得老去处坡院,几乎是全村最高的地方。上了房,全村的人家一眼看到坡底。谁家勤快起得早,烟囱里早早升起了青烟;有人挑着桶担水,跑了两趟;有的还没起,两口子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咧;有的赶着毛驴早早出了村,有的才刚刚起来,端着尿盆上茅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忽儿,有个人路过房背后,进了我家的茅房,轻轻举起弹弓,“啪”得一下就打了过去。他惊叫一声站起来四处张望,不知道哪儿飞来的东西。我赶忙爬下,望着他提起裤子悻悻地走了,又坐起来。
  远处山上薄薄的云,慢慢变成朝霞。阳婆钻进来了,忽啦一下照亮了一座一座的山头。小鸟鸣叫着从杏树旁飞过,清爽的晨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庞。房顶就是玩耍的好地方。
  我常常光着脚在房顶上走来走去。有时骑在房脊岭上,望着天上变幻翻卷的云朵发呆。直到妈妈喊起来:“四四,四四……快下来熬猪食。”我才往下走。
  “妈妈,今天我不下地了。”三姐说。五妹喜欢干净,爱担水。三姐爱唱歌,喜欢放牛。去了沟坡,牛儿在草坡上吃完草,卧在阳坡嗮太阳。她靠在牛背上就唱起歌来。她在学校就是文艺骨干,歌声清脆嘹亮。可是在家里不敢唱,大大总是训她,放牛时就是她亮嗓子的时刻。可是今儿怎么不去了,有甚事咧?
  “四四,那你去放牛哇。”妈妈说。
  “我才不去咧!三姐老和我抢,今儿就让她去哇。”我说。没办法,她只好去了地里。
  我常在房顶上玩,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今儿我站在那上边,又一次感觉脚下的瓦,冰凉滑腻了。抬头看看天上涌过厚厚的云朵,就知道要下雨了,就坚决不去地里了。熬好猪食不到一袋烟的工夫,瓢泼大雨就来了。
  三姐二姐他们冒着雨,湿淋淋地跑进家时,我却在炕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你这小鬼头,咋回事?”她气得说我,“我都湿透了,你却好活的在炕上坐着咧。”
  “你们愿意出去嘛!”我说,心里暗暗高兴。
  吃上两天高粱菜团子,肚子就难受得不行了。上茅房蹲上半天疼得拉不下来。擦一擦就是血,忍不住就想往山上跑。
  妈妈总是念叨,大大看得紧。谁也不看,就是盯我。吃过午饭洗涮完,又想悄悄往外圪溜。他一把拉住我,说:“又想偷跑咧?”
  抱起来就把我扔进了猪圈,从外面插上,说:“把你圈起来,叫你再跑,要是再不听话就敲你咧。”
  看见大大生气了,乖乖地呆在圈里不动了。
  老母猪认识我,我经常给它喂食。一走过去,它就高兴地哼哼哼。用手轻轻地给它挠挠,一会儿就舒服得不动了。
  到了晚上,大大还是不放我出来。三姐悄悄给我扔了一个烧山药,啃得吃了,就躺在草秸上睡了觉。虽然一股怪怪的臭味,却不凉。我望着天上眨眼的星星,挨着温暖的猪肚皮,慢慢地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大大下地走了,妈妈过来喂猪,才把我放出来。
  “以后可不敢了,要是不听话,大大真的打你咧。”妈妈说。
  大大一般不打,吓唬两句,很少动手。大大真要动起手来,我们都害怕。有一次,三姐跟着放羊汉唱信天游,让大大看见了,把她打了一顿,关进牛圈里,不给吃饭。我偷偷拿了两颗山药蛋,放在街上莜麦植子的火堆里烧中了,给她冒进圈里。
  过些日子,身上忽然痒痒地厉害,不停地抓啊,抓啊。腿上、胳膊上一道道红印子。后来,五妹也嚷起来了:“痒死我了,痒死了……”
  “长了虱子了哇。”妈妈说。
  晚上睡下,把她的衣服脱下来一看,衣缝里全是虱子;个头很大的黑虱子,肚子圆圆的,像胡麻籽一样又黑又亮。
  “这是猪虱子,咬得可厉害咧。”妈妈说,“人的虱子没这么大,是白的。”
  架在炉子上,顺着衣缝用笤帚往下扫,火苗上“噼噼啪啪”地,像炒籽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五子黑夜挨着你睡,”妈妈说,“准是你给她传上了。”
  “谁叫你们把我扔进猪圈里咧?”
  “你要不听话嘛!”妈妈说,“虱子痒一下,也比狼吃了强哇?”
  妈妈让我脱下衣裳,翻过来一看,比五子还多咧,缝缝里爬满了虱子和虮子。
  “下地烧水去。”她说。
  我到院里在猪食锅里烧开半锅水,把我俩的上衣裤子全部放进去烫了一夜,才算好了。
  黑夜,我俩脱了个光八溜钻进被窝。不一会儿,五妹突然呀得尖叫一声,蒙住了头。
  “叫唤甚咧?不好好睡觉。”妈妈说。
  “地下有个妖怪,好怕怕。”她蒙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
  “瞎说甚咧!好好睡哇。”妈妈不待要理她。
  “真的,长得两只黑洞洞的大眼睛,瞅咧!”五妹惊恐地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妈妈爬起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外是个甚啦?”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地下黑洞洞的两只大眼睛,正瞪着看人咧。赶紧坐起来点灯,一看是我的两只烂鞋上的两个大洞。
  “狼吃的,把一双臭鞋卜子放到地下吓人咧?”妈妈说。
  “谁叫你不给我缝鞋咧?”我说她。
  过年时,穿上妈妈纳的厚底鞋,硬得像梆子一样。走在石头上哒啦哒啦地响,紧得趾头都伸不开。天暖和了不想穿时,就拴根绳绳挂在脖子上,就这样,不到三四个月也跑烂了。一年到头就这一双,不到跑得拖拉不住不给换。
  穿在脚上沓咧沓啦,没后跟了。一不小心就跑掉了,泡了坡,上街滚到下街。只好想办法,找出大大的废牛皮,那是他给别人熟牛皮时剩的边角料。好一点的都让二姐用了,她在山上干活,也特别费鞋,也要往上缝皮子。我选了小块缝上,一层摞一层的。可是天一热捂的出脚汗,一股臭味。火了,找出炉锥,放进炭火里烧红,在前帮子上烫了个大洞,这才透了气。
  过了两天,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上山跑了一趟,可是那肉没了,不知道让甚东西吃了。
  回来后,我正在院里玩,杏云舅过来了。
  “你妈在不在?”他问。
  “在家咧。”我说。
  “二嫂,在家作甚咧?”他一边朝屋里走,一边说。“我到外地上班,她妗子在家孤息,让四四黑夜过去和她做做伴哇?”
  “行咧,”妈妈说,“不呀炕上挤得睡不下。”
  杏云舅舅坐坐走了,当天黑夜我就去了他家。
  以后,没水的时候,我帮妗子挑上两担;忙的时候,帮她干干家务。一天睡下脱了鞋,她拿起来敲敲,铛铛地响,说:“四闺女穿得的个甚鞋咧?能当梆子用了。”
  “妈妈做下的布底鞋,多会儿就是这样硬。”我说。
  “缝上皮子,烫上两个窟窿,看你这像甚啦?”她说。
  “不怕,”我说,“不得劲穿的话,就在手里提溜着咧。”
  过了两天,杏云舅舅扯了一块条绒布回来,妗子做完裤子后还剩下一小块,说:“四四,把这一圪垯给了你,做一双鞋哇!看你那烂成甚样了?”
  看着那么好的布料,我不好意思开口。杏云舅在一边儿逗我:“人家四四不喜欢?看不上就算了。”
  我才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要是不用了,就给了我哇。”心里暗暗高兴。
  晚上没事了,妗子坐在炕上教我做鞋。找来一些旧衣裳剪好,一层一层地垛下厚厚的鞋底,包好边后我用针锥子使劲扎也扎不透。她找出肥皂往锥子上擦擦,然后一用劲就穿过去了。我回家抽了妈妈的一些细麻绳,睡觉前纳一会儿,十来天纳下一双厚鞋底。又用四五天缝上了漂亮的条绒鞋面,喜欢死了。
  我问奶奶要来一缕白线,放牛时从沟里采回色叶花,捣成泥,染成黄色红色绿色的彩线,在鞋面上绣了两朵花。美滋滋地在杏云舅舅家穿起来。
  “四四的手还真巧咧,”妗子夸我,“还会绣花咧。”
  但是,回家时还是穿得烂鞋。她问我:“你咋不穿上回去让你妈妈看看咧?”
  “一到家,别人就抢着跑了,就在这儿穿哇。”我说。
  只要天不冷,到了外面,我总是喜欢光脚,又轻松又舒服。新鞋就放在杏云妗子家,偶尔穿一下。
  有一天晚上,我穿着漂亮的绣花鞋到了奶奶家,想显摆一下。她看见就问:“谁给你做的绣花鞋?”
  “我自己做的。”
  “四四不简单了,会自己做鞋了。脱下来我看看。”
  她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说我绣得不对。这样,这样,她仔细教了我一遍;又取出自己的花线,手把手地教。慢慢地,我把梅花和喜鹊也绣得像模像样了。腊月时,奶奶取出她的尖尖鞋,让我给她鞋上绣一朵花,白天绣,黑夜绣,一有功夫就坐在檐台上、钻在小油灯下绣,三四天才绣好。她穿在脚上喜欢的不行。左看看,右瞧瞧,说:“四四心灵手巧,一教就会,以后就能给奶奶做鞋了。”
  她那么老了,还特别爱美。说:“奶奶老了,眼花了,手也不灵了,以后你就给奶奶绣花哇。”
  “那把你的大花冠让我戴戴。”我趁机说。
  “你取去哇!”她说,“就在里间墙上挂着咧。”
  我到了里间,蹬了个小板凳,从墙上取下来,吹扑干净,戴着就跑出去了。五子发现了,屁股后面紧追,她也要戴。我跑到阳洼征,藏在草垛里,她找不着了,哭着跑回了家。后来我戴着跑到海云婶子家,被几个邻居看见了。一下围过来了。
  “四四,快进来,让我们看看,你家这是甚宝贝咧?”
  一听她们叫,调头就跑了,回到家和奶奶说:“海云婶子说,咱家有宝贝咧。”
  她赶紧要过去,重新藏起来了。以后再也没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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