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现男尸
作品名称:萤火虫 作者:黄河岸边 发布时间:2019-02-19 17:33:39 字数:3412
梁天喜与秋生户口所在地取得联系,反馈回的信息让梁天喜舒了口气,秋生说的家庭情况属实。但让他感到费解的是在省城近郊竟然发生惊世骇俗的暴力采血案件,梁天喜决定向县公安局汇报,于是拨通了局长办公室的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听。撂下电话,梁天喜点了支烟在办公室踱步,他突然想到今天是礼拜天,局长不上班。他苦笑着摇摇头,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材料。入冬以来,犯罪分子十分猖獗,两抢一盗等重大刑事案件屡有发生,维护一方治安的派出所责任重大,但警力明显不足,辖三十余个行政村治安的派出所在编干警只有三人,正副所长外加一个户籍警,其余都是从村里临时抽调上来的,且不说业务水平和自身素质优劣,就是工作态度也不端正,人心涣散。派出所老大前几天住院去了,阑尾炎需要做手术,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节骨眼儿釜底抽薪,重担责无旁贷的落到梁天喜身上。梁天喜这个副所长首尾难顾,焦头烂额,正所长在家坐镇指挥,他只管冲锋陷阵,指到哪,打到哪。现在可好了,大事小事都他一人挑着,稍一疏忽不是这里出乱子,就是那里别马脚,光份内的事都忙得不可开交,乡里下村征提留找他助威,计生办催要超生款让他协助,甚至乡长下馆子吃喝也要他当保镖,扯不断,躲不开,如果没有这些大大小小的案子他到无话可说。
梁天喜正胡思乱想,司机小王推门进来,客客气气地说:“梁所忙着呐?朱乡长叫你。”
“啥事儿?”梁天喜不耐烦地说,“我现在正忙着呢。”
小王不高兴地说:“我只是个传令兵,去不去由你,朱乡长可在车里等着你呢。”
“那好吧,我马上就去。”梁天喜把材料收拾好放进抽屉里,随后跟着小王出来。
朱乡长的肥头从车窗里探出来,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大老远冲着梁天喜说:“小喜子,今天又劳驾你了。”
梁天喜匆匆上了车,北京吉普冲出了政府大门,横冲直撞驶上了国道。
“朱乡长,啥紧急任务?”梁天喜认真地问。
朱乡长递给梁天喜一支烟,满面春风地说:“没啥任务,今儿礼拜天没事儿陪我随便走走,到东黄水库钓钓鱼,散散心,成天价工作啊会议啊,心里憋闷得慌,人家不是说会休息才会工作吗,哈哈……”
梁天喜差点被气乐了,他手里还有那么多的案子等着处理呢,哪有闲情逸致钓鱼散心!
朱乡长似乎洞察出梁天喜不悦的心情,于是拍拍他的肩头说:“喜子啊,人嘛也就这么回事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该玩儿就玩儿,该乐就乐,享受一点捞一点,学会享受才算不虚度此生。当然了,工作还是要干好的嘛,至少能说得过去。像我,唉,‘文革’期间冲锋陷阵,勇往直前,不敢说劳苦功高吧,也可以说算得上成绩卓著,到头来才混得个芝麻粒小官儿,原因何在?做事太认真了,不会拍马溜须,阿谀奉承那一套。唉,我现在想开了,满打满算再混个三四年,到时候讨个退休证回家颐养天年,岂不乐乎。”
梁天喜没料到堂堂一乡之长,居然说出如此玩世不恭的话来,他心里很不舒服,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想恭维,但也不想辩驳,所以觉得有点尴尬,只好保持沉默。
车疾飞如电,朱乡长信口开河,滔滔不绝……
东黄水库位于三县交界之处,是全县首屈一指的蓄水基地。当梁天喜连拉带拽将朱乡长拖上水库大堤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了。朱乡长像头老牛似的呼哧着粗气,满头大汗,他在大堤围栏上坐下来小憩,司机小王把钓具准备好啦,选择了一朝阳背风处。朱乡长今天特高兴连说带笑,兴致勃勃。梁天喜陪朱乡长钓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说到那边方便方便,朱乡长摆摆手说:“去吧,你小子哪里是方便啊,分明是在这里呆不住。”
梁天喜徘徊在大堤上,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好久没到这里来了,水库的状况大不如以前了,大堤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护堤栏东倒西歪,残缺不齐,堤面上坑坑洼洼,沟沟坎坎,梁天喜不禁感到一丝悲凉。初冬的太阳柔和而明媚,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徐徐的风里掺合着泥土的馨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库波光粼粼,水鸟儿铺天盖地,啼鸣着,嬉戏着,一派和平景色。梁天喜感慨不已,大自然的秀丽风光让他烦闷的心情得到释放,他激情奔放高歌嘹亮。他的歌声把朱乡长招来了,朱乡长活泼如顽童,连蹦带跳手舞足蹈,虽然他臃肿的体态舞起来并不优美,但在梁天喜看来此时的朱乡长官气荡然无存了。他们在大堤上尽情地唱啊、跳啊,水鸟儿为他们伴舞,风儿为他们伴奏,仿佛整个世界充满了和谐的气氛。朱乡长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吁吁直喘,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流露出内心蓄存已久的的天真,他唤梁天喜坐下,举目远眺,情绪突变,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尽,继而笼罩上一团乌云,愤愤不平地说:“形式主义害得我们干了多少蠢事啊,你瞧瞧,这五万亩白瞎了!”
梁天喜心里像有许多小老鼠啃着,他的目光中惨败的景象使他感到凄楚、哀怜。曾经何时,东黄五万亩开发工程搞得如火如荼,机器轰鸣,人头攒动,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新闻媒体争先报道,可谓形势一片大好,然而不到两年时间五万亩开发工程半途而废,偃旗息鼓,留下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土地,成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历史。
“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极力反对搞这一项目,为此差点儿掉了乌纱帽。”朱乡长点了支烟,情绪略显激动,“亿万元的资金付之东流,失败了对于决策者来说不痛不痒,顶多说声‘失败乃是成功之母’或者说‘花钱买个经验’而已。决策者为了自己的所谓业绩,大张旗鼓的盲目开发,才导致现在这局面。你知道,未开发之前,这里是一片芦苇荡,老百姓指望着它每年增加一二百块钱的收入,现在倒好寸草不生白白闲置,老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我这一乡之长感到汗颜,咱充其量不过是个马前卒命令执行者,无能为力。唉,如今当官的有几个实心实意为老百姓着想啊,都他妈的利欲熏心,套个项目作为升迁的台阶,于县长不就是沾了五万亩开发项目的光才调到市委去的吗,他一走了之,剩下这烂摊子就像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敢碰。”
朱乡长满腹牢骚,话尽管有些不着调,但说的都是实情。梁天喜忽然觉得朱乡长这人很真实,不像某些“父母官”明着一套,暗着一套,变着法儿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说漂亮话干龌龊事,言行不一。梁天喜对朱乡长不由得肃然起敬,他毕竟是公安干警,说话很注意分寸,对朱乡长的高谈阔论不加任何评判,只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朱乡长正跟梁天喜发着牢骚,司机小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朱乡长,梁所长,那边涵洞里有……有具尸体……”
“在哪儿?”梁天喜出于职业的敏感,迫不及待得问。
“就在那儿。”小王手指了个方向。
梁天喜连滚带爬下了大堤。
原来司机小王见朱乡长和梁天喜聊得热火朝天,他便一个人下了大堤卧进车里悠闲自得听着音乐,忽然从倒视镜里发现一只小兔儿,那小东西呆头呆脑瞅着车胎,样子煞是可爱。小王一高兴轻轻开门下车,他想逮着它,当伸出手去抓它的时候,小兔儿一蹦一跳跑了,小王见它跑得不快,便撒腿撵它,可追来追去,小兔儿不见了,满地枯草蒿子,小王用一支蒿草棍儿扒拉着,小兔儿受到惊吓又一蹦一跳乱窜乱跑,小王和它较起劲来,不逮着誓不罢休。他追着追着眼瞅着小兔儿钻进涵洞里,小王站在涵洞边儿连喊带叫,仍不见动静,他于是探头向洞里张望,涵洞里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楚,隐约可以看到洞里好像有一包东西,小王出于好奇,猫着腰钻进了洞里把那包东西拖出来,一看是一条鼓鼓囊囊的麻袋。小王不由得心花怒放,他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打开一看傻了眼,一具赤裸裸的男尸。
梁天喜让小王保护好现场,他立即用对讲机和派出所值班室联系,让值班员迅速向县局汇报。在刑警未到达之前,梁天喜没有触碰尸体,他和朱乡长一边分析者案情,一边寻找着蛛丝马迹。这里离村庄比较远十分荒僻,一条土路直通大堤,路上有汽车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小王忽然在离现场不远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打火机和“555”牌香烟盒,梁天喜将打火机和烟盒小心翼翼夹起来放进方便袋里,以备技术鉴定。
远处尘土飞扬,警笛声声……
刑警队副队长宋涛向梁天喜询问了情况后,勘察、验尸。死者二十岁左右,男性,身高168公分,瘦削脸,长发,蓄胡须。经过对尸体的勘验,没有发现钝器伤,初步认定系窒息死亡。死者脚踝处有明显的脚镣伤,胳膊窝儿有许多鲜红的针眼儿,梁天喜一见这情况立马想起舅父的那个秋生,于是将秋生的事告诉宋涛。宋涛果断地说:“你赶紧把他接过来,看他是否认得此人。”
很快,梁天喜开车把秋生接过来。当秋生看到尸体不禁“哇”的一声哭了,梁天喜劝慰说:“不要悲伤,你只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我们,尽快破案严惩凶手,才能给死者报仇雪恨啊。”
秋生止住哭声,抽噎着说:“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小胡子,没想到死得这么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