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48）

　　婆婆抱着小孙子开心的笑着，嗔怪地看了老头子一眼说：“瞧你说的这话儿，斌斌都三十岁了，这孩子才几个月。要是结婚早，孩子都该背书包上学了。咱董事长赶明儿长大喽，就开一个大大的公司，专门招聘硕士生博士生，或许招几个博士后呢。搞那个高科技高尖端的东西，了却咱们这代人的心愿。”
　　童斌笑着对母亲说：“老妈，你这一说博士后我就想起来一个笑话。你不知道啊，油田有一位个体户，读书读的少了点，大家都说他是暴发户他心里不舒服。为了让大家认为他也有点文化，动用了部分资金做了个品牌电脑售后服务维修代理，在招聘技术人员的时候，有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些具有专业技能的人来应聘。他自己到考场装模作样的考这些应聘的人，他问别人文化程度最高的是什么，别人告诉他是硕士博士博士后，他摇头说，我只要博士不要博士后。别人纳闷问他为什么，他振振有辞的说，别以为我念书少就不明白这点事儿，这博士后肯定是女人是媳妇嘛，这个博士后虽然是媳妇了，但也不行，我老婆最怕我招聘大姑娘小媳妇了。人家都在笑，他还不明白笑的什么，你说有多逗。”
　　几个人都笑了，小董事长虽然还小不懂得什么事儿，但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爷爷奶奶一看孙子笑了更为开心的大笑着。
　　为了边看电视边包饺子两不耽误，媳妇把和好的面拌好的饺馅还有小面板都搬到了客厅的茶桌上，大家开始动手包饺子。
　　老爷子拿去小擀面杖擀饺子皮，儿子和儿媳妇包，老太太还是抱着孙子边看边说着话。
　　童斌边包饺子边问爸爸：“我到一些钻工家访问，有几个钻工的父亲也是钻井工人。听他们说有几个咱北京的知识分子在文革期间曾经在油田接受教育接受改造，你知道这事儿吗？他们讲了不少的事，挺让人心酸的。”
　　“哦？你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有一个接受教育的老知识分子，在离开油田的时候曾经抱走了一个孩子。现在呢，又从外地去了一个在那里曾经支左的人去找这个孩子，孩子没有找到，又同那个孩子的妈妈发生了矛盾，闹的不亦乐乎呢。”
　　“你见过他们？”
　　“我没有见到过，但有个钻井队的队长见到我曾经开玩笑说我和那个当年支左的人长的非常相象呢。我反驳他说这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儿啊，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嘛。”
　　他在观察着妈妈和爸爸的反应，他看到抱着孩子的妈妈听他这么一说眼神有些慌乱，正在擀饺子皮的爸爸手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童斌不想在这大过年的时候提及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而且是让爸爸妈妈不愉快的事情，他马上换了个话题：“我在回来的时候，一个小钻工师傅把他家珍藏了多年的一瓶董酒送给了我，我实在是推辞不掉了，我准备等回去的时候，给他带点什么纪念品呢。老爸老妈还有媳妇，你们都帮我参谋参谋给他带什么好。他是个上海知青的后代，妈妈爸爸退休之后都在上海做生意，他却跑回了东北去当了钻井工人。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理解，油田和上海相比，无论生活条件还是工作环境相差的太悬殊了。但他宁可在艰苦的东北也不愿意回上海去，这是为什么？后来他在元旦的联欢会上他讲了一些让我震撼的，如今我呀，是明白了，为什么对油田情有独钟？是精神！是精神至高的追求，是精神至纯的执着。”
　　“不走近他们，你是永远不会有这么深刻的体会，不会又这种感悟，对吧？”媳妇插嘴说。
　　“是啊！媳妇你说的太对了。等天暖和了，我带你去油田感受一下。”
　　“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有！在春意盎然的四月里，或者在碧绿夏季的七月，在金黄深秋的十月，或者在银装素裹的严冬，你在不同的季节里到钻塔上看看旷野的风景，袅袅的炊烟散落在平原上的小村落里，野地里开着不知道名字的野花，或者是金黄的稻谷和麦浪一望无际，还有莽莽雪原的壮观让你心旷神怡。在这片神奇的黑土地上，可以看到巍峨屹立的钻塔和星罗棋布的采油井房，你能不喜欢吗？这些景色你在任何公园花园看不见找不到的。”
　　“你是在给我表演朗诵吗？看你神采飞扬的样子，好像你在那里已经度过了这些季节似的，不就是才三个月的时间嘛。又弄些悬乎的给我说上了，好与不好在那里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嘛。”
　　“这是我参加他们的元旦联欢会上钻工们表演节目的时候，朗诵的诗歌中的几句，你若在现场听他们的朗诵和去看文字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你看他们在朗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么真挚，流露出来的那份情感丝毫没有做作，就是发自内心的。公司的党委书记名字叫依非，他既是一位从事党务工作的领导，又是一位喜欢诗文懂得书法的文学爱好者。和他接触能让你能感受到和欣赏到他内在的品位和外在的儒雅。总经理文川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让你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就像虎虎生威的将领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企业文化部长是一位比我年龄大不上几岁的年轻人，那份沉稳老练思维敏捷让我学上几年也远远的追不上他的水平。不走近他们的身边你感觉不到他们内在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啊，我这次去油田虽然才几个月的时间，收获却是大大的。”
　　童斌的妈妈看饺子包的差不多了，把睡着了的孙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去厨房烧开水煮饺子，她拿着几头大蒜想剥皮捣碎它，可思绪繁杂的她有些茫然起来。?童斌的爸爸此时默默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也看到了不想听这些的老伴借故离开了这儿去了厨房。
　　内心里觉得他此次油田挂职蹲点学习，体会到的东西在课堂里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对他今后的思想和觉悟进一步提高尤其是素质的提高无疑的是个促进。可在内心里又觉察到他再次回油田去，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因为他说话中已经流露出试探的口气。他自己觉得无所谓，斌斌长大了，成家娶媳妇儿了，不再是依偎在妈妈怀里依偎在爸爸身边的小孩子了。可是老太婆最惧怕的就是这个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孩子有朝一日被他的生身父母认领走离开他们，在童斌去油田的三个月时间里，她整夜的失眠，饮食起居都受到了影响身体状况也不好起来。?
　　饺子包好了也煮熟了，一家人围坐在餐厅里的小桌前吃着，可此时的气氛却沉闷起来。
　　二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童斌打电话预订好了回程的车票，媳妇儿又开始给他收拾东西。她问着童斌：“这次回去的时候要带上春季的衣服吧，现在是二月份，在过个把月就开春了。”?童斌答应着：“是得带上春季的衣服，但那里可是比咱北京冷多了。节气要晚上半个月呢。”?
　　童斌的妈妈在自己的卧室里低头垂泪，她是舍不得儿子离开身边，可又知道不能拉住他留下来。他看到童斌的爸爸又在翻弄那些影集，在看着一张有些泛黄了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姑娘，灿烂的笑容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无邪的眼神流露着一种天真。
　　照片的后面是用黑蓝墨水写的“田红”两个字，字迹有些模糊了。
　　童斌的爸爸好像在下什么决心，仿佛又在犹豫不决。他看着这张照片又拿起来另外的一张照片，这是一位军人的照片。无疑的说这就是当年年轻的杜铁珠穿着军装的照片，神采奕奕的张扬着春风得意，但从内心讲童斌的爸爸不喜欢这个杜铁珠。他觉得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对待孽债逃避了的男人。
　　他对老伴示意了一下，让她坐到跟前来。
　　他沉思了一下说：“以其让别人告诉他还不如我们自己对他说出来真相，免得日后他有什么误会。你说呢？”
　　“我的思绪太乱不知道怎么是好。从道理上讲他有权力知道谁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可从感情上讲我真的承受不了也接受不了。但是不接受早晚也得接受，承受不了也得承受。那么还不如早些来呢。”她开始掉眼泪。
　　“你不要这样了，啊。我知道那些年让你受苦遭罪侍侯这个孩子不容易，可斌斌已经长大了成家了，该让他知道了。”?
　　“让斌斌知道什么？”儿媳妇走了进来，她坐在婆婆身边，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在这几天就看到你们两位老人有些地方不对头，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俩。请相信我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是一家人。”
　　婆婆靠在了儿媳妇的肩上泣声的哭了起来。
　　父亲对儿媳妇说：“你把斌斌喊来吧。我们都告诉你们。”
　　儿媳妇回自己的房间喊来了童斌，童斌仿佛已经料到这件事，他很冷静的坐在了爸爸的身边。
　　儿媳妇从公公手里接过来两张照片，她看了看田红的照片放在了一边，当她看到杜铁珠的照片惊呆了。
　　“这？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像斌斌，不，是斌斌像他！”她几乎是喊着。
　　“对，是斌斌像他，因为他是斌斌的亲爸爸，是生身的父亲啊。这张照片上的姑娘是斌斌的母亲。我从头说，把事情告诉你们两个。因为我们当爸爸妈妈的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斌斌有权力知道真相，有权力作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