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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空村活寡>第二十章 县城里的广场舞

第二十章 县城里的广场舞

作品名称:空村活寡      作者:麦熟一晌      发布时间:2019-02-17 17:23:22      字数:5096

  冬花分析的没错,董洁把“梦想与生活”的群主位子移交给了马秀兰。而原群主董洁,在群显示里成了群管理员。
  马秀兰也把自己的微信昵称,由“沙漠里的鱼”,改成了“火之舞”。就连原来的微信头像,一条眼角挂着泪滴的卡通鱼,换成了一团火焰合成的抽象图形。那团红色的火焰,就像一个掂起脚尖的芭蕾舞演员。
  每天晚上夜饭吃罢,打麦场上按时就想起了音乐,劲爆的和轻柔的轮换着播放。马秀兰站在原来董洁领舞的位置,夸张地扭动着肥实的大屁股。紧跟在马秀兰身后的跛子高三,斜着肩膀,就像武术里表演“扫堂腿”的那样,时不时地在动作转身的时候,在地上划个半个圆圈。
  一些平日里到晚上不怎么出来串门的老阿奶们,也跟在年轻婆娘们的队列的后面,机械式地扭着秧歌的动作。
  甚至有些人,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看到打麦场上的广场舞已经开始,就放下手里的农具直接进了队列里去跳,直到家里老人找到打麦场上喊叫时,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做夜饭。
  只有广场舞结束,“梦想与生活”的微信群里才有人冒泡。董洁虽然已经不是群主了,但照样在早上和晚上出来发红包,红包照样不大,但抢红包的人依然不少。
  群里的成员们七嘴八舌地乱聊一阵后,董洁又接着发产品图片和一些关于产品的文章出来。在接近十点半的时候,照样是那个微信号往出发黄色视频,董洁照样在群里批评一番后就不再发言。
  家长们陆陆续续从“鸿翔小饭桌”接走了自己的孩子,收拾完床铺和厨房的圆脸女人冬花,给刚打扫完厕所卫生的芳霞说道:“现在比较整齐了,家长们接娃的时间也没有太迟的,玩手机也没多大的意思,咱也去广场上转转?”
  “好么嫂子,我也想去转转,就是不知道具体去啥地方好?”芳霞说。
  “走,咱也看看县城里跳广场舞的。”圆脸女人冬花说。
  俩人分别洗了脸,脖子里围了条丝巾就出了门,由于想走路转转,所以也就没有骑电动车。县城里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但也是慢节奏的。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各店铺的门头也是流光溢彩。一些高大的建筑物上,用彩灯拼出了各种图形,在不断地变幻着颜色。
  一些白天看不到的小摊也摆了出来,从小吃到小百货,一应俱全。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时不时停下来在各摊点上挑挑捡捡。一些私家车,在肆无忌惮地打着喇叭。也有行人在没有斑马线的路段横穿马路。
  顺着笔直的街,一直走到新街口,再顺着新街口左转,老远就看到横架在渭河上空的那座廊式卧桥,木质的卧桥披着彩灯凌空腾起。
  “卧桥就像条龙,可是现在不让行人通了。”芳霞说。
  “嗯,像彩龙,我小时候走过,那时候还让走人的。”圆脸女人冬花说。
  “不让走人也对,木头的么,很不安全,也会破坏桥的寿命哩!”芳霞说。
  “咱上观景桥,观景桥上咱也拍个照。”圆脸女人冬花说。
  “这观景桥我记得以前是平的么,改成拱桥了车也不能通过了。”芳霞说。
  圆脸女人冬花和芳霞,边走边讨论着县城在自己记忆中的变化。芳霞和冬花两个人站在观景桥的最高处,用手机轮流给对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把远处山顶的“望河楼”作为背景,也轮番拍了几张。拍完照片后就直接去了不远处的广场。
  县城的广场很大,晚上在广场上散步的人也不少。一些雕塑老远看来,很是壮观。县城的广场舞到底比乡下的丰富多了。分好几个区域跳着不同的舞。也有一些岁数很大的老头老太太们,拿着扇子扭着秧歌。迪斯科照样是盛行的,现代舞的节奏感在强劲的音乐里显得更加有活力。
  在广场最里面的一处空地上,音响设备里传出欢快的舞曲,一对对男女搂抱在一起翩迁起舞。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发现,跳双人舞的组合里,精神矍铄的老大爷与风韵十足的中年女人们搭伴。很少有青年男女去跳。也很少有老太太去跳这种交谊舞。
  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游走在各个广场舞的圈子边缘转了一大圈。
  “我也想锻炼锻炼,这段时间胖了,肚子上的肉一扎捏不住了么。”圆脸女人冬花说。
  “我也胖了,扣裤子前面的扣子吃力得很啊!裤口拉不到一起,估计腰围大了快一寸,反正往下蹲的时候,屁股两侧绷得快要扒开线缝哩!”芳霞也说。
  “唉!这人闲长指甲,心闲长头发,咱俩算不上太闲和太忙,光往肚子和屁股上长肉。”圆脸女人冬花说。
  “嫂子你的胸也长哩!”芳霞坏笑着说。
  “你个瞎货,你嫂子我都四十一岁了,胸不塌了就好,还长哩?那是束身内衣勒得扶起来哩!”圆脸女人冬花嗔怪着骂芳霞。
  两个人又说又笑,继续观摩着别人的舞步,也情不自禁地在脚下模仿着。快到中秋的夜,很快就有了凉意,两个人也相互搭着手,模仿着双人舞的动作,笨拙地随着舞曲的节奏踩着点子。
  “哎吆!这哪儿来的两个小嫂子?”一个头戴鸭舌帽的老头走了过来。
  看见有人走了过来打招呼,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害臊得赶快放开了手。
  “呵呵!挺好,挺好,不要紧,慢慢学,我刚才看了半天,你两个配合默契,就是对步子的步数不熟悉,方向也有些混乱,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带你们练习上几曲?”和鸭舌帽一起的梳着大背头的老头说。
  “哪怎么好意思哩!”圆脸女人冬花说。
  “我们乡下人么,怕你们笑话哩!”芳霞也说。面对两位衣着考究,打扮得体的老头,圆脸女人冬花和芳霞还有些害羞,也有些窘迫。倒是两位老头大方多了,大背头冲着鸭舌帽一笑,然后伸出手来,对圆脸女人冬花做了个潇洒的“请”的动作。
  两老头见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没反应,就主动上前各自拉起一个人的手,然后指导着冬花和芳霞该把手放什么位置。
  就这样,鸭舌帽带着芳霞。大背头带着圆脸女人冬花,一摇两晃的就随着舞曲进入了交谊舞场地的中心地带。
  “哎对,就这样,退退退,好左转,对,进一步……”鸭舌帽指点着芳霞。
  “别慌,好好好,哎,慢,对了,再转向左转,后退……”大背头也指点着圆脸女人冬花。
  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被两个老头带着,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虽然这时节的气候夜里还是凉了很多,但两个人的后背也是汗津津的。
  就两个人对舞曲的节奏和自己的步法,稍有心得体会的时候,音响设备里的舞曲停了下来,一对对跳舞的人相互打着招呼,相互告别。两个老头好像对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竟然邀请二位去茶屋喝茶。
  因为素昧平生,加上不好意思占别人的便宜,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也就谢绝了对方的邀请,大方地向对方告别后就顺着来路又走了回去。
  回到小饭桌宿舍的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各自端了一盆热水,把盆子放在各自睡觉的床前,然后坐在床沿上泡起了脚。
  “嫂子,我咋感觉上有些不对劲哩?”芳霞说。
  “有啥不对劲的?哪里不对劲?”圆脸女人冬花问。
  “那个鸭舌帽老汉,在跳那首最慢的曲子的时候,把我往他的怀里搂哩!”芳霞说。
  “跳舞可能就这样吧!我看跳舞的那些人都在最慢的曲子上抱着紧紧的。”圆脸女人冬花说。
  “哦!反正我觉得有些怪。”芳霞说。
  其实圆脸女人冬花心里清楚,带着自己跳舞的那个大背头,似乎有意无意地把揽住她后腰的那只手,慢慢地移到屁股上,然后随着舞曲的节奏摸来摸去。圆脸女人冬花那时候就想退下场来,但看到芳霞被鸭舌帽紧紧地揽在怀里,也没见芳霞有啥不自在的地方,所以自己也就硬着头皮续续跳下去。
  芳霞没敢给冬花说那个鸭舌帽老头故意用胸在摇摆的时候蹭自己的奶头的,她当时就不想跳了,但看到那个大背头老头的一只手在冬花面盆一样的屁股上抚摸着,冬花就像没事一样地随着缓慢的舞曲在摇动着身子。
  两个人泡完了脚,把水倒进淘洗拖把的一只大塑料桶里,然后拉开了各自的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嫂子,我都记住了那个快三和慢四的脚步哩!”芳霞说。
  “我就光记着那个最慢的曲子没啥步子,就慢慢地摇着,脚也挪着动着,快三转的那一下,我都得弯腰,那个大背头老汉个子小,把我拖得吃力很。”圆脸女人冬花说。
  “明天还去不?”芳霞说。
  “你说,你想走咱就走,你喜欢跳,嫂子就陪着你学。”圆脸女人冬花说。
  “那么明天晚上再看吧!反正我听嫂子你的,你说走咱就走,你说不去,咱就不去。”芳霞说。
  “那就明天再说,赶快睡觉,明早起来还要准备吃米饭的菜哩。”圆脸女人冬花说。冬花说完,就直起身子从床头的桌子上方拉熄了灯。熄了灯的圆脸女人冬花,知道对面床上的芳霞没有睡着,因为芳霞裹着的被子角上,有手机屏幕的亮光在闪。要是她没猜错,芳霞一定是在看微信群里的那些黄色视频。
  芳霞丝毫没有睡意,打开手机浏览了一会群消息。群里有人陆陆续续拉进来了一些在外打工的人,被拉进来的人有的是实名,有的是昵称。有的头像是本人照片,有的则是各种图片。
  一连几天也没看到虎生更新朋友圈了,芳霞发了一条信息给虎生,接着又发了个表示“疑惑”的表情图片。过了一会,虎生发了个视频过来,画面上看出来是在兰州的街边和工友们吃烧烤喝啤酒。芳霞又发了个“馋”的表情图片,虎生发信息叫芳霞发个儿子文博的照片。芳霞回了个“你心里只有你的儿子”。然后发了三个敲打的表情过去。
  儿子已经熟睡了,披着衣服的芳霞,轻轻地下了床,来到宿舍隔壁的一间房子里,摸索着从门里墙上摁开了灯。儿子的一条腿露在被子外面,嘴角挂着一丝口水。旁边的床上杨凯也睡得很香。芳霞拿着手机连拍了两张儿子熟睡的照片,然后拿过床头桌上的纸巾给儿子文博擦了擦嘴角,把儿子压在左腿下面的被子抽了出来盖住露在外面的腿。
  芳霞回到宿舍,感觉冬花也没睡着,因为刚进门的时候,好像看到冬花枕头边上,有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亮光。重新上了床的芳霞,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了虎生。虎生又回过来消息问他爸他妈好着没有?芳霞给虎生回了信息,一种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圆脸女人冬花也没有睡着,她在想杨满仓这时候在干什么?会不会和工友们喝酒?会不会打麻将?会不会去一些洗头房和按摩店之类的地方?
  以前听别人说过,兰州是有很多“摸吧”的,大致上就是那些低档的酒城,客人进去后10元钱要三瓶啤酒坐着喝,一些从乡下到城市去的没有多少姿色的女人们,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找那些油腻腻的中年酒客去跳舞。所谓的“跳舞”其实就是拉着客人去一块被关了灯的区域,搂着酒客摇晃三支舞曲的时间。在这“跳舞”的过程中,任由酒客在上下乱摸。
  圆脸女人想到别人描述兰州“摸吧”里面的情景,马上又想到了今天在广场上,被那个大背头老头带着跳舞的情景。大背头老头在指导着自己步法的时候,那只本来搭在后腰上的手,慢慢地移动到自己的屁股上后,随着舞步的慢慢晃动,那只手也在自己的屁股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就穿了一条单裤,还没有到穿秋裤的时节,被陌生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屁股上摩挲,那种情景是何等的尴尬?
  圆脸女人冬花猜测着那个鸭舌帽老头和大背头老头的身份,有一点是毋容置疑的,这种人大多是退休了的公职人员。说话的分寸,衣着打扮,脸上的肤色这些来看,绝对不是苦了一辈子庄稼的农民。因为农民到了这个年纪,虽然说现在的生活条件好多了,衣服也穿得比较新了,但衣服的搭配和言谈举止上,还是和人家干过公事的人有很大的差别。
  这种人,首先有钱,拿着不低的退休工资。其次有闲,没有为生活所迫的那种事情需要去操劳。有着自己的社交与生活圈子,经济独立自主,做派任性自由。旅游,玩耍,干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就是他们这个群体的主要生活内容。
  但在上山庄,那些老头老阿奶们,家里新衣服成套的放着,平日里就是舍不得穿,只有走亲戚或者去集市,才勉强把身上穿得走了样,褪了色的衣服换下来。
  在花钱上也一样,很多老人,手里也有儿女们一年给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但除了头疼感冒外,几乎就舍不得花费在其他上面。赶个集市,也舍不得吃一碗小吃,总觉得那些东西自己家里能做到,何必把几块钱叫别人挣了去?
  除了吃穿外,也没有什么体面的爱好,在没有啥活可干的时候,也就是在村子里和田间地头上四处溜达着转一圈。要不就蹲在小卖店门口看别人下棋,或者就是凑几个老头“掀牛九”牌。
  老阿奶们照样有做针线的习惯,虽然现在几乎都不做衣服穿了,但一些鞋垫之类的还是经常做着的。每逢家里有亲戚来,或者自己的儿女孙辈们要走的时候,总是要给行李里面塞几双手工鞋垫。
  一些从庄稼地里慢慢解脱出来的妇女们,也穿着廉价的流行服装,画着眉毛涂着口红。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释放个性的广场舞上,尽管动作里缺少那种舞蹈的专业气质,但女人天生的妩媚还是被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那些由于干了多年体力活的手指,尽管关节粗大,但天性释然,让一个个原本纤弱的“兰花指”动作,在粗犷中也不失娇柔。
  县城里流光溢彩的街灯,时尚现代的气息,琳琅满目的商品,川流不息的人群,错落有致的绿化景观和公园,都是乡下的生活不能比拟的。
  每到周末,原本让乡下人羡慕不已的城里人,开着私家车带着一家老小,专门来乡下体会鸡犬相闻的田园恬静,去农家乐吃传统的杂粮小吃,在原本粗砺的乡村生活中寻找失去的童年,在泥土散发的味道中回归一份童真。大多城里人的昨天,就是在这泥土与庄稼的赐予的厚爱中长大,他们通过读书,通过其它途径与方式的奋斗,逃离了被泥土裹挟的沧桑。最终,骨子里被泥土与庄稼植入的基因,是永远没办法进化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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