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有所长

　　乔子坤读初中时，矿中要搬迁到麦林的矿部中学了。在麦林矿部中学的头一年，学校决定要开一次运动会，但需要有一幅表现学生精神风貌或特点的宣传画放在队伍前头引路，后面再有一列举着红旗的队伍，这样才有一个规模，也才会好看一些。说干就干，李老师找来了一整块板，当时的三合板也是稀罕物，但是具有重量比较轻的特点，学生抬着比较容易持久。叫木工加固了边框，帖上画纸，就在大教室画开了。广告画颜料的特点是水溶性的，广告色颜料容易画上但不容易修改，覆盖能力比较差。这次是他自己全部从头到尾来操作，这画李老师足足画了两天，也是比照一张杂志的封面作品。那张画肯定是一个水粉画大师的作品，用色大胆明艳，尤其是学生的表情和头像处理得很生动，很有感染力，把年轻孩子的思想性格都表现出来了。
　　因为枫林中学的老师办公室就一间，而教员倒有近二十个，大办公室中就摆了三排办公桌，三张一列，其中两列是两张合着对摆，三组六列，共有十八张办公桌，有十八名老师，其实很拥挤。李老师画了两天，乔子坤几乎也在窗户外看了两天。等李老师画好了，乔子坤也决定自己画一张。在学校的学生墙报上，乔子坤用一张较厚的画纸画了一张与李老师画的内容一样的刊头画，效果也十分不错。因为乔子坤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尤其是人的眼神、脸部明暗、嘴角等，的确要比较好的对人物结构的造型的把握能力，没有这一点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使李老师感到乔子坤的绘画能力有点不可思议。后来乔子坤在煤矿边下井边参加美术学院的考试，但试了三年，三年都是从地区几千人的联考，进入第二轮的几十人的地区复试，乔子坤并没有考上任何美术类的学校。
　　乔子坤开始参加矿山工作时，五多年时间都一直在枫林煤矿的枫岭采煤工区下井，在采煤队工作。乔子坤的能力和性格同贾志雄不一样，首先是志向和性格完全不同。尤其是在高考没有成功之后，他几乎将当画家的理想彻底抛弃了，接着就是想当兵。但随着年轻的增大，当兵也成了泡影。他的天性比较安分守己的特点就慢慢重新冒出来了，乔子坤已经成为一个没有什么远大志向的人，但他的性格却更加务实了。他也常常自我安慰，觉得采掘工作虽然劳累，但也还是一份工作，要好好干，有钱没钱就省着花，好好奋斗，如果积于时日，将来在井下能当个采掘队长也不错了。谁叫自己是煤矿子弟呢。
　　但乔子坤还保留着喜欢看书，喜欢思考和琢磨问题的特点还保留着。后来乔子坤又到了矿山救护队工作，救护队工作主要是负责井下各类事故的抢险。后来乔子坤因为参与矿务局安全展览馆的建设工作，后被东南煤炭报的林森老总发现和推荐，觉得乔子坤还是一个很难得的企业宣传人才。矿务局局长邵诚兴决定调乔子坤到政治处当宣传干事。在进入枫林矿务局政治处工作时，乔子坤已经是到了而立之年，三十岁了，担任着枫林矿务局的摄影干事和政研会干事。如果没有东南煤炭报的林森总编发现和推荐，可能乔子坤就只能象大多数采掘老工人一样，当个队干之类的，一直混到退休。乔子坤内心很感激林总，在新闻写作业务上也得到他的悉心指点，但很快林森总编提拔到东南煤炭集团党工部担任副主任了。
　　在东南煤炭集团举办太阳石美术书法展的时候，乔子坤与来参观美术书法展的初中语文老师李金年重逢了。为李金年老师与他自己的书法展览作品前合影，乔子坤用日本的美能达700相机和柯达彩色胶卷小心拍摄了两张，拍摄完之后就立即送到枫林市区的彩扩店加钱加快洗印出来。乔子坤恭敬地当面交给了李老师，李老师很满意。乔子坤长期为别人拍摄，自己与人合影或进入画面参与合影的时候很少，他没有这种意识。他很遗憾当年没有与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合影一张。
　　乔子坤具有的美术绘画与出色的构图能力为以后的政工宣传工作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作为一名煤矿企业的政工人员，在近二十年的煤矿政工宣传工作中，经历了多次重要的拍摄任务，乔子坤先后拍摄了国务院副总理田纪云、东南省委书记沈光毅、贾庆寿、卢展玉；原煤炭部部长王森浩、张宝明、濮洪九、胡富国；东南省副省长施性谋等一批东南省委省政府和东南煤炭系统的主要领导。这些画面已经成为东南煤矿发展中的重要历史镜头，可以说，乔子坤手中的相机，曾忠实地记录过东南省煤炭工业在八九十年代和二000年代前进的步伐。
　　而矿中同学贾志雄做人做事的本领也并不是天生的，建设兵团时期，贾志雄的邻居便是一个党委组织部的组织干事俞文健。俞文健是建设兵团一师政治处的组织干事。贾志雄帮助办理了因为透水救人而牺牲的父亲贾连长的烈士授予的相关手续以及材料。他因为才从东南大学刚毕业不久，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因他学历高、文笔好，是东南省煤炭行业中被公认的“五大才子”之一，他排名第五。当年他们分别都在一师二师的五个原煤生产基地和农林基地的师部和团部的政治处和组织部任干事。在东南建设兵团一师的“五大才子”中，是毕业于北大、清华、哈军工、东南大学和厦门大学的五名学生，他们之中有两人后成了副省级干部，有三人成了正厅级干部。建设兵团成建制撤消之后，他们成为各矿区的政治处主任和党办主任，俞文健经常指点和帮助贾志雄。俞文健告诉贾志雄：“自古以来，英雄是不问出处的。一个人成事最关键就是六个字：天赋、勤奋、机遇。你要下定决心。”
　　贾志雄有着山西人特有的经商思维和赚钱意识、以及勇于拼搏和冒险的天份。贾志雄带着新婚不久的妻子和妹妹一起出去闖了几年，主要是在东南沿海一带。这一时期正是国内改革开放大潮初起的时候。那时候经验和资本都还不是主要的。当时最重要的是观念、胆量和行动。
　　开始时他是与老婆的几个亲属一起搞走私，后来又认识了几个有一定势力的社会上的朋友，走私的规模搞得更大了。通过走私，他赚了第一笔钱，真正有了一点积累。接着贾志雄又搞了一个小铸造厂、还弄了一个小钢筋厂，总之，那几年自由市场上什么赚钱，他就干什么。
　　后来形势有变，他又重新回到矿上，看中和承包了一处矸石山，通过筛选出矸石山中的煤炭，又再大赚特赚了一笔。筛矸煤实际上就是掘进煤，在煤矿掘进巷道施工中，除了大巷施工，还有运输巷道的施工，运输巷道的施工是沿着煤层的走向布置施工的。也就是运输巷道实际上是按煤层的走向打的。由于车皮供应的问题和巷道联通的问题，有时掘进打出的煤炭不一定能运送到煤仓，有时也只好同矸石一起编组运送矸子山当成矸子卡掉，至此产生的一个特殊的经营煤种——叫筛矸煤。
　　煤矿的矸子山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每座矸子山当年都有几千吨、甚至几万吨的废弃的煤炭。于是有人看中这块蛋糕，从矸子山上将煤炭筛选出来，再卖给煤炭企业或者用户。到了煤炭紧缺的年代，还有一批胆大和有关系的人，特别到矸子山装运的细矸子参到到煤场中的优质煤炭中去，用这种以次充优，增加吨数的办法，获得高额的回报。贾志雄这两种事情他都在干，所以很快就发了起来。逐渐有了比较雄厚的资金后，贾志雄的胆子又更大了，想法也进一步扩展。他与当地的煤农合股，干起了小煤窑，他开了多个小煤窑，赚得个盆满钵满。
　　八十年代初，枫林矿允许组建私营性质的外包协议队了，贾志雄马上就有了组建煤矿外包队的想法。在矿区组建一个外包队，要有一定的资质的，当然这个资质在当时也就是枫林矿区的生产和安全部门就可以说了算的。贾志雄是将队伍挂在他的一个朋友这边，他的这个朋友从事煤矿井下的采掘工作要早一些年，队伍的规模是枫林矿区多个外包队中最大的。他通过挂靠，然后再向矿里报名，也是符合要求的，因为队伍都有连续性的招工，合并或挂靠队伍也是说得过去。因为矿里各个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矿里的一些领导都是贾志雄熟悉的人，有的是矿山子弟，甚至就是自己发小，加上他的父母都本来就有一些老朋友老工友和老上级，大家都希望贾志雄的队伍能组建起来。
　　如先前大家所期望的那样，贾志雄的队伍很快就办好了各项手续。一开始，贾只是让队伍小打小闹，通过接触一些小工程练练队伍。所以第一年，他只是带队伍，主要估一些负责清理矿里大巷的水沟等文明生产的东西。这种小工程的特点是稳妥，但工价和职工的收入不会太多，其中的利润也比较薄。贾志雄想自己父亲当年是矿上的抢险队长，为了抢救遇险的矿工兄弟而遇难的，他不惜为阶级兄弟和矿井的建设献出了生命，并且在当时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矿上帮帮他也是应该的。虽然当年贾志雄的父亲——老贾连长是枫林矿郭兴书记手上唯一亲自呈报给东南省燃化局党委和省政府批准的烈士，也是那次事故中的唯一的一名烈士，但矿上给伤亡职工的抚恤金是不多的，亲属子女按规定国家也只能抚养到十八岁而已。
　　而乔子坤家在大哥遇难后，矿井给的待遇就很一般了。因为乔大坤属于下放干部的子弟，而且乔家英自己和家庭一直是属于下放干部和类似劳动锻炼改造的对象。同时还因为乔家英在历史上属于有历史问题的人员。因此乔子坤还与贾志雄有所不同。乔子坤家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要求都不能提。矿上能给什么是什么。
　　当年乔子坤也只能在矿里找工赚点生活费，以补贴家用，节俭惯了，养家糊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由于贾志雄是北方来东南省援建煤矿的，抢险队贾队长的牺牲也给矿上的南方矿工被称之为“北方佬”的管理人员和工程技术人员长了脸面，因此，贾家有一大批朋友在矿上的领导岗位上。贾志雄在矿井人头熟，不少都是老邻居和父亲的老同事关系。最关键的一点是，贾志雄比较注意对上对下的关系处理，他对矿上的困难职工、困难家庭，特别是因矿井事故工亡的家庭和子女，只要他们有什么困难，他都尽可能给予支持帮助，这点同他父亲的性格老贾的性格十分想象。他有一个非常为老工人和矿区老阿姨们称道的好习惯、好做法，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还会从乡下专门弄几头猪来，杀了之后将猪肉送给包括工亡职工家属和困难职工家庭在内的不少人。
　　这让矿里人们对贾志雄有点另眼相看，也因此使他开始赢得很好的口碑。贾志雄的外包队工程因此逐渐做得生意风生水起。一年下来，比那些拿工资的管理人员和过去的机电队的工人，收入多了几倍、甚至几十倍。他初尝甜美后，更是下定决心要克服千难万险，在煤矿将自己的协议工程队的事业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