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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作品名称:艾草      作者:叶玲      发布时间:2019-02-13 19:06:39      字数:4204

  晚上,去跳舞厅,一进去就见王志刚坐在休闲区,看见我和闻老师进去,他立马迎了过来,满脸笑容:“闻老师,过这边来坐,我已经占好位子了。”
  闻老师:“你和草坐去吧,我得去锻炼锻炼。几天没活动,感觉骨头都硬了。”
  “那也行,你先忙去,待会过来坐,我叫好饮料等你。”
  闻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就下舞池去了。
  
  我已经坐下了,看着他忙,不说话。
  他替我从吧台上取过来一杯橙汁,递给我“记得你喜欢喝橙汁的,没错吧?”
  我道了声“谢谢”,从他手中接过橙汁,轻轻抿了几口,“王主任客气了,我无所谓,白开水也可以的。”
  “那我可不敢,”他笑,“闻老师会说我怠慢的。”
  我笑了笑,不再做声,眼神瞄向了舞池里转来转去的人群。
  他见如此,沉默了几秒,又找了话题道:“刘小姐不喜欢热闹?上次就看你一个坐的。”
  “我吗?”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无所谓——我陪闻老师来的”
  “你们感情还真好。”他笑,“听说你跟闻老师爱人一个地方,你还是他远方一个表妹?”
  我沉思了一下,笑了笑,“算是吧,不过,堂妹更合适——我是他爷爷这边亲戚。”
  “是吗?”他笑,“难怪看你跟马大哥有几分像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笑了。
  他敏感道,“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我止住笑,“我只是——头次听说我和马大哥像,所以失礼了。”
  他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哈”,站起身,对我弯腰道:“刘小姐,大好时光,何不一起欢舞一曲?”
  我一怔:“我不会......”
  “不会没事,我可以教。”
  “可我怕踩你的脚。”
  “没事,来,勇敢点。”说完,他不由我分说,径直向我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我只好随了他下到舞池里。
  
  一晚上,我随了他在舞池里转悠,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也不知踩了几次脚。
  他龇牙咧嘴,“还以为你客气,没想到是真不会。”
  我捂嘴偷笑,“对不起,王主任,要不,咱们休息会?”
  他看了看手表,“也好,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也快到了。”
  他随了我回吧台边坐下。
  这次,轮到我为他服务了。果不其然的,他要了茶。
  我:“王主任......”
  “还叫王主任?”他不乐意了,“草,我发现你这人真是......”
  我干脆不叫,只递了茶给他。
  他接过,放手里喝了。
  闻老师过来,闻老师:“哟,草、王主任,你们俩不跳舞,在这干嘛哩?”
  王志刚笑:“还跳呢?脚都差点被你这个妹妹踩跛了,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也笑:“说过我不会跳的,是你自告奋勇非要教我的。”
  “过河拆桥是吧?那咱们就验验伤。”王志刚作势低头要卷裤腿,被闻老师制止了,闻老师:“行了,明天我让她全程陪着你看医生,直到伤好为止,这样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志刚笑了,表情轻松的站起身,随了散场的人流一起往外走,到了场外,跟以往一样,他骑了自行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有些不悦,跟了闻老师回去,一路上并不说话。
  闻老师:“草,你还别不高兴——攀上王志刚这棵大树,算是你撞大运了。虽说人家离过婚,又三十好几,可人家毕竟北京户口,又有稳定工作。你呢?除了年轻点,你还有什么.....”
  我:“闻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的?他王志刚再好,那是他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想过要高攀的......”
  “你是没想过要高攀,那又怎么让人家教你跳舞的?”闻老师讥讽道。
  我气得满脸通红,“闻老师,你这样说话就有点不讲理了.....”
  “行了,”闻老师看我一眼,噗嗤一笑,“哟,还急了,不过开个玩笑,有什么好当真的。”
  “不是,闻老师,玩笑也分轻重的。”
  “算了,算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闻老师一边推车,一边丢下话道,“爱去不去,今后,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了。”
  回到家,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舞厅还是再不去的好。说实话,对王志刚这个人,我印象是不坏的,只不过,对突然冒出的这么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还强烈留了在我脑海里。也许,他如我而言,就像众人所看到的样,是一盏高高在上的灯,而我是路灯下的草,我们俩的距离,就像是“路灯”和“草”的距离,除非我能长得像竹一样高,否则我是无法和他比肩的。而我,也绝不愿意仰视着过一辈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行动了。第二天,等闻老师再约我去舞厅时,我就借故“不舒服”,提前从补习班溜了回去。
  
  马文生是照例在家的,他倒是个“五好男人”,下了班就呆家里,除非工作需要,否则那儿也不去。
  马文生见我回了,倒挺意外的,“草,你怎么回了?今晚不用去舞厅么?闻老师哩?”
  “不舒服,我就回了,闻老师一个人去了。”
  “她呀,一天不跳就不舒服——真不知道跳舞有什么好的。”马文生发着牢骚,也还是端了杯水给我,“不舒服就去屋里歇着。”
  “好。”我应着,回了屋。
  我其实也没有不舒服,只不想跟马文生单独呆一块——不是我多心,总觉着还是避免点的好。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掏出纸笔,准备写日记。
  还没写多少,马文生外面敲门了,“草,你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出来,家里来客人了,你帮我准备点水果。”
  我只好打开房门,走出来。
  马文生:“王志刚来了。”
  “他来了?他怎么来了?”我吓了一跳,随了马文生来到客厅。
  王志刚还真来了,看到我出来,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满脸笑容地对我说道,“听闻老师说你病了,我有点担心,怕是昨晚跳舞累到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笑了笑,“没有,就一点头疼脑热,小事情。”
  “可马虎不得,”王志刚道,“刚好我开车来的,走,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推辞,“刚休息了会,已经好多了。”
  “真不要了吗?”王志刚疑惑道,“可不要跟我客气,我总是方便的。”
  “真不需要了。”
  这时,马文生端了茶过来,看他双手端了给王志刚,我趁机跑了厨房去切水果。
  等切好水果出来,马文生和王志刚二人已经聊上茶经了。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二人兴致勃勃,开始还能勉强打起精神,后实在控制不住了,就站起身,对二人道:“二位慢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王志刚闻言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忘了你还生着病。”说完,他转身对马文生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
  马文生嘴里说着“再坐一会”,一面却转了头,冲了我说道,“草,那你送送王主任,胡同里黑,给王主任提个醒。”
  我只好点头答应,硬着头皮陪他下了楼。
  下得楼来,王志刚笑:“草,你没病是吧?”
  我嘴硬:“我病没病你又知道?”
  王志刚笑:“说你单纯吧,又傻得可爱.......”
  他拉开车门,“走,一起去兜兜风,屋子里有什么好呆的。”
  我:“我不去,我还要回屋休息哩。”
  “你就别装了,”王志刚笑,“”吃个宵夜就送你回来——不会吃了你的。”
  “我不饿,”我坚持道。
  “好吧。”他无奈上了车,却又回头看我,“明天晚上八点半,胡同口等我,接你去看电影,李连杰的,不见不散。”
  见我摇头,他立马又补了一句,“不许拒绝,否则,我再去马文生家里坐着不走的。”说完了,他这才招招手,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发动油门开走了。
  回返屋子,马文生还客厅里看电视,见我回返,忙问道,“王志刚走了?”
  “嗯,走了。”
  “他没说什么?”
  “没有,”我端了杯水来喝,“你要他说什么?”
  马文生:“这还不明白?很明显他对你有意思。”
  “那是你没见他第一天的表情。”我淡淡道,“我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别犯傻了,结果最重要,计较过程干什么。”
  “什么结果?”我干脆坐了下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不管你要什么,现在对你来讲——一份稳定工作和一个北京户口,都是你不该拒绝的。”马文生来劲了,“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吗?”
  “生活?生存下去,好好活着?”
  “嗯,回答得不错,就是这样的。”马文生侃侃而谈道,“生存,对很多人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好好活着,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大都市里生活,说难不难,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除了机遇,还要看你做怎样的选择......清高是不能当饭吃的,它更不能给你带来体面生活......我知道你看王志刚不起,觉着他大你十来岁,又是离过婚的,配不上你。但人家有北京户口,有一份人人称羡的稳定工作.......”
  “打住,马大哥!”我急忙喊停道,“你这话从哪里来的?我从没说过王志刚配不上我,更何况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再说一遍:我只是觉着,我和他王志刚不是一路人,我们俩聊不到一块儿......”
  “幼稚、你这就是幼稚,”马文生笑,“年轻人的通病,重视感觉胜过了生活的实际。”
  “那依你之见,不凭着感觉,难道只做生活的加减么?”
  “还有乘除——乘就是捷径;虽然除也是,但所不同的是:一个迈向成功,一个走向消亡。”
  我不服气,正准备继续跟他辩解,门开了,闻老师进来了。
  闻老师:“聊什么这么投机?敲门都没人应声,还得我自己拿钥匙开门。”
  马文生:“喔,给草讲解人生的大道理。”
  “就你?还人生的大道理?挣得比我多再说吧,或者官高一级也行。”
  马文生接不上话了。
  我捂嘴笑:这马文生,刚还高谈阔论的,闻老师一回,他立马就焉了。
  马文生:“草,你笑什么?”
  我:“不笑什么,就觉着你讲得精彩——我这正回味着哩。”
  马文生做了个扇巴掌的动作,端茶杯进房去了。
  闻老师一边用毛巾洗脸,一边问我:“王志刚来过了?”
  “嗯,来过了。”
  “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道,“姐,我就奇怪了,怎么你和马大哥都这么问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都是关心你么?”闻老师“啪啪”往脸上补着水,“草,我觉着这是个机会——王志刚你不能放过,趁现在他看你新鲜:写得两三首小诗,又清澈单纯——一时看你什么都顺眼,你得加把劲,别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说实在话,以王志刚的条件,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你在他这里,算不上最好的.....
  我听不下去了,打断闻老师的话,“姐,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
  说完了,我不再理闻老师,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我没有去胡同口等王志刚,却跟平常一样,直接跟了闻老师一起去了舞厅。
  我也没有坐下等,我下了舞池,有人请,我就跳,管踩了谁的脚。没人请,我也跳。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闻老师绕了过来,“草,你没事吧?”
  “没呀,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着你今天有些反常——像藏着什么心事。”
  “我哪里有什么心事,”我笑,“纯粹就是想跳舞——跟你来舞厅这么久,我也该会了。”
  “那行,你好好跳吧。”闻老师说着,慢慢又绕远了。
  直到打烊,我和闻老师才回去。
  
  试探了一下马文生,发觉王志刚并没有来家里——想是多心了,我这才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王志刚再没有出现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但没了踪影,而且,连名字也没有被人提及。
  我有些纳闷,可又不好意思问,慢慢地,倒生出一份愧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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