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首任厅长

　　宋静娴1957年在山西大同矿务局当局长时才45岁，到东南省参加筹建省燃化厅时，也才46岁，但她的革命资历却是不少省部级干部都十分敬重的。宋静娴同志是广东省高明县人，生于1910年10月，1927年1月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5月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27年5月至1929年9月任两广区委、广州市委交通、组织干事，广州临时市委书记，广东省妇委书记，其间参加了广州起义,年仅17岁；1929年9月至1930年3月任广东省委候补委员；1930年3月至1931年5月被广东省委派往东江苏区工作；1931年5月至1934年4月在上海妇委、救国会外语学校工作；1936年，曾参加过广州起义的宋静娴打入阎锡山控制下的妇女团体，她与丈夫张健康配合默契，收集、传递情报，机智果断，受到党中央情报部的肯定。后来，宋静娴受党组织派遣，再次打入阎锡山军队内部，因为没有暴露身份，她被阎锡山委任为上校专员。
　　宋静娴是在上海结识丈夫张健康的。1930年11月，张健康在上海被捕，被投进龙华监狱。当时受党组织委托，宋静娴以表妹的身份去探监，两人产生爱慕之情，于1933年结婚。1950年，已经是正师级军队干部的张健康在朝鲜战场上的一次美国飞机的轰炸中牺牲了。张健康牺牲时，还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女儿。宋静娴就带着一子一女继续在山西的大同矿务局工作了几年。
　　宋静娴接到中组部领导的通知，她没有犹豫，她与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只要党一声召唤，那里需要就到那里去。她与新来的大同局局长交接的时候，特意对新局长和书记说：“东南省是南方，不象山西，煤层的地质条件好、煤矿基础好，也有不少搞煤矿的人才。东南省煤炭工业的基础几乎就是空白。没有煤，就没有电，也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不可能谈工业的建设发展。因此到东南省之后，我可能还会找山西大同局要求支援人才、设备之类的事情，到时候各位还得大力支持我呵。”新任的大同局的王局长是在宋静娴的推荐下从总工提任矿务局局长的，王局长笑着说：“宋厅长见外了不是，咱们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干么，东南是前线，我们就按支援前线的要求来办！到时候，您打个电话或者写个信招呼就是，你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们有什么就支援什么！”宋静娴握着各位大同局领导的手，依依不舍地上了来接她去火车站的车子。正因为有这些丰富的经历和经验，省委书记季飞云在考虑办煤矿的时候，想到了她。并通过中组部，把她转到东南省来。有她在，办理许多复杂的煤矿的事情就不困难了，甚至是一路绿灯。
　　郭忠海按照宋静娴的安排，在办公厅只干了一个多月的副主任，他到枫林矿区下基层矿井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没有打电话回到家里，因为到处都还没有电话。矿区建设指挥部使用的是军用的大功率电台。
　　郭忠海的妻子在东南省水利厅任职，有时开会遇到宋静娴，但这一次她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忙打听郭忠海的情况。她对她说，自己快生了，郭忠海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宋静娴知道她虽然是一个孕妇，但毕竟是一个水利厅管技术的副厅长，她要生孩子了，没有人照顾肯定是不行的。宋静娴告诉她：说遇到郭忠海肯定会要他先回来东福市一趟。再一两天她就会去一趟枫林矿区，那是一个大山沟，只有电台，没有电话；只有山路，没有公路。肯定要过一些日子才有条件打上电话。
　　宋静娴局长有一部省政府配给煤炭厅的美国嘎斯小吉普车，她与司机和警卫坐上小车，就直奔枫林矿区了。车子从厅里出发，在山路上走了一整天，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宋静娴局长对南北方公路的不同状况很熟悉，她只是叫慢点开，不着急。
　　司机是一个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退伍兵，姓杜，曾经在志愿军的司令部开过车，连彭总司令都坐过他的车，他一看宋静娴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着急的。赶到樟林矿，已经是傍晚。停车的地方是一个小火车站。这里有枫林煤矿的临时招待所和货运站。枫林矿区的领导们都已经早早等在了这里。他们是从建设点徒步十多公里才赶到这个小站与宋静娴局长碰头的。
　　宋静娴局长连续听取了枫林矿区领导的工作汇报。会上郭忠海书记分析说：“南方不比北方，北方到处都是一马平川，越野车就能到处走。可南方不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没通公路，只有山路和村庄，而且没有任何工业基础，除了乡下的打铁铺，没有任何与工业相关的事物，就是越野车也都寸步难行，也没有地方可以加油，司机必须在车上备好油箱。”
　　“现在先修好公路是当务之急。有了公路，火车站货场已经到货的煤矿设备才能运到矿上去。有几个矿主巷道已经开始施工，矿井巷道掘进施工中就有煤层，就有产量了。他们全是手工作业，人工打眼放炮。目前已经有一千多名民工在修公路，参加建矿的工人和民工的总数已经有三千多人。”
　　“但工人的住宿也是一个困难，来这么多人却没有地方住，他们都是住草棚。到了春季，草棚会漏水，也不是长久之计。枫林煤矿的大坑工区的矿井煤层距离地表比较近，已经见煤了，煤质很好，与北方的煤相似，是烟煤，可用于火车的优质烟煤。”
　　宋静娴局长听说已经见煤了，心中十分高兴。但了解了工人住宿和生活十分困难，又十分忧虑了。“如果工人长期休息不好，伙食不好，就没有精神和体力。虽然他们热情很高，但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还有供电的发电机等问题还是尽快想办法先解决。”郭忠书记讲了一件事情。“上一周，有一批民工从火车上下车，已经是下半夜。结果到了接待站，因为没有照明，在吃饭的时候，有工人不小心踏进了埋在地上用于烧水的大锅，一天工还没上，就先弄成重伤了。”
　　宋静娴局长决定向驻在东南省的铁道兵部队告急，先向他们要求支援一批军用帐篷还有大米粮食等物资，之后粮食都要由地方政府来帮助从根本上解决。
　　郭忠海书记还建议说：“希望燃化工业局能派个电影队下来，我们这的工人绝大部份是出身农村家庭和原铁道兵部队的战士和民工，在修筑铁路的时候，至少一个月都能看上一部电影。我看一个电影队能顶半个矿书记，工人们能看上一场电影都乐的跟过年似的！”
　　“这个是好主意，这也是工人们的好建议。电影是一个文化娱乐和思想教育工作，但电影也是个技术活，要设备、要人才，要懂维护，因此组建电影队也是技术活。延安时期电影队就大受欢迎，组建电影队的事你们就不要分心了，我正要去龙岩地委和行署，我会给他们说，要求他们支持。”
　　宋静娴当天晚上在枫林市区的火车站休息。
　　在龙岩地委和行署，宋静娴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因为宋静娴的爱人张健康就是龙岩本地人，广州起义失败后，张健康就曾带着妻子潜回龙岩。龙岩地委的干部她都比较熟悉，除了南下支队的一些军事干部，有几个是土地革命时期就曾在一起共事的领导也在行署，所以这次见面大家都格外开心。地委和行署的领导向宋静娴厅长表示：“只要宋厅长有困难，尽管提出来，只要龙岩地委能办能解决的事，都会马上解决。”因为在座的干部大部分都是客家人，宋静娴在表述自己的意见时，会时不时地用上几句客家话或者客家的俚语，这种方式有效拉动了龙岩地委几个主要干部的情绪，他们立即就表态，只要宋厅长开口，他们能办的立即就办，一时办不了的也要想办法办。宋静娴接过话题说了需要解决的事情：“第一，主要是矿区已经严重缺少粮食——大米或者面粉、杂粮也行，要让上班的矿工们能吃上饭，吃饱饭，要能保持基本的体力，但现在矿山的粮食太困难了。第二，还是“粮食”，是精神食粮——要先调一支电影队过去。技术一定要过硬的，要能独立工作的，包括电影放映机和发电机、能进行设备的维护、排除故障和一般性修理等。还包括设备和拷贝。深山老林里，没有人能帮助你。电影队最好近几天能定就先下去。”
　　龙岩地委的苏书记说：“电影队的事没有问题，我们这也正按国务院要求在建电影公司和电影队，我会把最好最过硬的技术人员调配给你们。我们这儿有一个技术干部老乔也是客家人，他是从国立美术专科学校和东南省电影技术干部学校两学校毕业的，他不仅放电影是专业的，美术画画也是专业的，地区的电影放映人才都是他带出来的。不是宋厅长要人，我们还真得舍不得放人，让他带着设备坐火车先去，到了矿上你们再给他配几个徒弟，边学边干，很快就带出来了。”
　　“这个办法好。”
　　“粮食的问题这样子办，宋厅长，我们地区主要是交通的车辆和公路的运力还不行，因为你那儿还没有公路，你们只要派人到周边公社的粮库取粮，我们会打电话通知到位，矿山工人要多少，我们就保证支援和供应多少，这个省政府都有文件，我们会通知县镇和公社，要重点保证矿山建设的需要。现在关键是要先把矿区与各乡镇的简易公路先修起来。”
　　“修公路的事情，我们两头一起弄，你们从矿里先修出来，我们发动农民从公社乡村修进去，这样就快很多。中间的各乡各村子都要他们派人一起干。这样就有公路把村子、矿山和乡镇都尽快连接起来，村里的林木、农产品也能运送出来，对双方都是好事！”宋静娴笑了，这些当年的红军部队的战友，对她的事情总是这么全力以赴的支持。
　　宋静娴说：“修公路的事情我已经专门向梁光副省长做了汇报，我给他说，把煤挖出来是我们煤矿工人的事情，但如何把煤运出来，就是各家都要想办法的事情了。他已经答应先安排各县的民工们先开建煤矿联络各乡镇和地方的矿区公路。”
　　仅仅在郭忠海矿长向宋静娴反映建电影队的第二周，宋静娴联系的龙岩地委，行署就调派了一名电影技术干部老乔带着一台18毫米的苏联制造的小型电影机、布幕和多部故事片的电影拷贝，甚至考虑到矿区没有电，连电影发电机都带上了，足有两大挑子的电影设施和物件，老乔坐着火车到枫林站后，换坐卡车，又徒步走了十多公里山路，老乔和一名挑工，俩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枫林矿务局报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