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雁南飞

　　在上个世纪的一九五八年，东南各面对省台海出现了紧张的战争气氛。中央和东南省政府都在考虑，在东南沿海，尤其是台海出现了紧张的战争气氛，如果在战争状态下，在东南省铁路等设施受到大规模破坏的情况下，东南省如何保证自己对煤炭这种战略物资的最基本的供给，就成为东南省委和省政府要考虑的重要问题之一。
　　在毛泽东推动的大跃进运动中，他老人家又适时发出了“开发江南煤田”和“扭转北煤南运”以及要“大打矿山之仗”等号召。东南省委在1958年就立即行动起来了。东南省大规模发展煤炭的建设时代已经开始。也正是在台海出现了紧张的战争气氛的特殊时期，反而成为和全国各地方小煤矿似井喷式发展起来的年代，东南省中部、北部和西部，都陆续发现了可供开采的江南大型煤田。东南省缺矿缺煤的年代就要一去不复返。东南省的岩武矿区、枫林矿区、京亭矿区、春湖矿区和龙山矿区陆续建成了全省最初开发建设的第一批煤矿，1958年开始，东南省开始大规模的上马煤矿建设项目。其中枫林矿区的樟林工区还是东南省唯一的一个烟煤生产矿井，是尤为宝贵的动力煤资源。
　　当年启动和主持推动这一切的巨大变化的，除了中央煤炭部、东南省委省政府的全力促进，其重要的因素还得力于一个党内颇有名声的一个女干部的具体推动,她叫宋静娴。
　　宋静娴曾长期在煤炭大省山西工作，她来东南省之前就是大同矿务局的局长。她曾经是一名地下工作者，也是中共著名的女红色情报人员。她过去长期潜伏在山西原国民党军队中做秘密工作，对南北煤炭工业的特点都了解比较深入，并还在大同矿务局担任过局长。而且她出生于广东的一个富有的工商家庭，也是煤炭世家。她的父亲曾投入巨资在广东岭南办过煤矿。她的少年时代就曾在岭南煤矿生活成长。她还曾参加过两广支队，担任过支队的政委。在岭南煤矿担任了岭南煤矿的军管会主任，是一个对煤炭工业十分熟悉的女干部。
　　在东南省解放后，首任东南省委书记的张志城同志在1952年调华东局之后，中央宣布由季飞云任东南省委书记、省长、军区司令、政委等职。1956年6月，时任东南省省长的季飞云当选为中共东南省委的第一书记，他时年四十四岁。8月，季飞云任福州军区首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1957年9月，韩勇军担任司令员，季飞云专任政治委员。作为东南省党政军主要领导人，季飞云把工作重心和主要精力放在抓东南省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方面。
　　在东南省1958年决定大规模兴办煤矿的时候，由谁来当这个新组建的东南煤炭燃化工业局的局长？省委书记季飞云首先就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她就是女将宋静娴。她虽然过去长期搞的是情报工作，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情报专家，但她对煤矿还是有比较多的了解。她在解放后的最初几年，她接管过好几家前民国时期的工业企业，也都是煤矿。1949年9月她接管的第一家工业企业，就是广东的南岭煤矿，她是军事代表。1953年5月她先后任中央轻工业部监察室副主任、主任，轻工业部企管司财务工资司司长，以后又被委派到山西的大同矿务局，先后担任副局长、局长。宋静娴在中央和地方的各个层面都有很多的熟人和战友。因为是南方人，她的家庭解放前就是广东的煤炭世家，她父母就是南岭煤矿的开办者之一，也是南岭煤矿的大股东。她从小就在南岭煤矿的矿区长大，也充分了解煤炭企业的生产运作。她的爱人就是东南省人，应该说她是到东南省办煤矿的最佳人选之一。
　　从历史上看，东南省就一直是缺煤省，不仅产量少，更缺少的就是煤炭的地质储量，这成为一个省煤炭经济发展的软肋。东南省从大规模兴起到陆续退出，一共才走了六十年。六十年光阴更替，星移斗转，六十年岁月如梦，往事依稀，东南煤炭职工为国家建设和省内经济的发展奉献了一生，他们的子女也接过父辈的旗帜，继续战斗在崇山峻岭之中，他们也在拼搏中，走过了他们的奋斗岁月。人生易老，但煤矿人的精神不灭。在东南省煤炭建设发展的起始阶段，虽然各矿区也陆续发生了一些严重的矿难事故，但安全的压力并没有迟滞东南省内各矿区煤炭工业的迅速发展。东南煤矿走过了一个煤矿应有的建设周期，有的矿点已经进入了关井闭坑的倒计时。东南煤炭工业从最初的星星之火，到建设兵团时期的建设壮大，又走过了九十年代后期和2000年代前5年的煤炭10年辉煌期和壮年期，为东南煤炭行业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东南煤矿人，他们辛勤的汗水和无畏的牺牲，抒写了艰苦奋斗的创业诗篇，用他们的智慧和力量谱写了后来继上的宏伟业绩。
　　为了引进人才，为了适应大跃进发展的形势，东南省委最感困难的是缺少有经验的厅局级骨干。汇报给东南省委书记季飞云后，在一次省委会议上，季飞云决定由组织部长带人赴京向中央组织部要求派人支援东南省的经济建设干部和煤炭干部，结果非常顺利，前后调来了基建、冶金厅长、煤炭局长、机械、建工、化工等各厅的厅长，大大加强了东南工业的领导力量，对后来东南省的经济发展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
　　宋静娴来东南省之后，先找省委组织部报了到，然后找到省委书记季飞云。穿着军装的省委书记季飞云双手握着穿着列宁装的宋静娴的手，用热情的客家话语调，笑着大声地对宋静娴说：“宋大姐，就等着你这位搞地下工作的大英雄到东南省来帮忙了！你解放前搞地下斗争，解放了还得再搞一次地下斗争——因为东南省没有象北方那样的露天矿，煤矿规模很小，而且全在地层下面，你还得再继续‘干地下工作’！”
　　“明确一点我的态度，不论你怎么干、想什么办法，我都会支持你！”省委书记对宋静娴肯定地说，他已经要求组织部帮助从各地抽调一些有技术专长的同志来参加东南省燃化工业局的建设。但是这一切都要与她自己为主，省里也是两手空空，没人没钱，一穷二白，一切都要自立更生。
　　“煤炭是工业的粮食。没有煤就没有电，也就没有动力，也就不可能开动机器，就不会有工厂。经济就不可能发展。”宋静娴听出了省委书记的话外音。
　　她对季飞云书记说：“你的核心意见就是尽一切可能，动员一切关系，一切都要为东南省煤矿的建设让路，有条件没条件都要上，没条件要创造条件上，要来个大干快上！”
　　“对头！毕竟是搞情报出身的，真是太聪明了！完全正确！”
　　“一个好汉也得三个帮，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我得有一批人帮助我。我可以从大同矿务局调一批人来东南省煤矿厅么？他们才是真正的煤矿专家，由他们来负责各个矿区的具体工作。”
　　“我看完全可以！”省委书记望着省长给予了肯定。“除了干部，还要有一批工人骨干。”给了她很大的自信。
　　她对省委书记季飞云说：“除了调来一批来自山西、山东的煤炭专业的专家，我还得有一批具体管事、懂煤矿的基层干部。”
　　季飞云书记说：“去找王胡子要，他手下正好有一批修江厦线的铁道兵要退役和遣散，尉官以上的军官都被他转到北大荒去种地开荒了，还有几个县的筑路大队也正准备遣散回农村呢。”
　　“他们可都是开矿的好手，个个都是以一顶十的干将。”
　　“你去找铁道兵政治部要人去。”
　　这次谈话给了宋静娴很大触动，东南省委对煤炭是高度重视和全力支持的，可以说是千方百计在促进煤矿的起步。
　　她向省委几个领导告辞后，就去了东南省的燃化工业局，准备要和已经先期到达的煤炭部和山西大同局的一些技术人员和其它煤炭局的其它同志见个面。
　　宋静娴的司机开着一部美式吉普车将她送到到了地处东南省省府路的一处单独的、被浓密的羊蹄子树包围的一座三层小楼，小楼附近就有几株十分高大的榕树，风景很不错，这就是新成立的东南省燃化工业局所在地。这批先期到达的燃化厅工作人员和干部们听说局长来了，都走到大门口的小广场上来欢迎！他们想见识一下这个党内长期在地下搞情报的传奇人物。穿着列宁装的宋静娴走下车子，就径直向他们走去，与大家握手，敬礼还礼，她一举一动都完全是一种职业军人的习惯和做派。
　　燃化厅的行政管理员告诉宋静娴，给她安排了一个带小阁楼的一个单间，就在楼顶。但当她了解到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女职员还住着集体宿舍时，立即就把自己刚拿到的小阁楼的单间锁匙交给了这位并不熟悉的女职员，而自己就直接住在办公室。当这位女职员接过局长让出来的住房锁匙的那一刻，眼泪就从脸上流下来了。“别哭、别哭，应该高兴，孩子会一天天长大，以后我们还要盖大房子，每人都会有自己的房子。”
　　宋静娴是下午到燃化工业局的，当天晚上，她就就组织了一个由燃化工业局高层干部参加的专题会议，准备立即着手招兵买马，她觉得一天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从山西过来，一路上都感受到国家日新月异的建设热潮，大跃进的运动和发动起来的人民群众的冲天工作热情让她一天也坐不住。
　　在这次会议上，宋静娴说：“我们第一个矿井的建设，一定要第一炮就打响，不仅要产出煤炭，而且要保证安全。这个煤矿一定要在省内煤炭建设上承担先锋队和带头人的作用，尤其是矿书记的人选，一定要能干、有技术、有干劲、年轻、有事业心。干好了，将来就是东南煤炭建设的领军人物！”有人在这次会议上向宋静娴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年轻时的郭忠海。分管组织人事干部的同志介绍说：“他首先是年轻。才三十岁，而且还是军人，也是目前少有的采矿专业技术人员出身，有建矿的专业知识。他也曾是南下支队的军人，可能还是你当年的老部下。”
　　宋静娴眼睛亮了，问道：“他叫什么名？现在在那个单位、那个部门？”
　　“在铁道兵一师，目前还在铁道兵一师的参谋部当技术参谋。他的爱人在省政府的水利厅，所以还没有跟王司令去北大方军垦。”
　　“这样的干部就是我们要找的骨干，我们就是要找这些政治强，有专业，懂技术的骨干人才。”她要求组织处立即通知他先来面谈一次。
　　第二天，人事处的电话打到水利厅，他的爱人接的电话，她立即向他所在的南平铁指的部队联络处打了电话，因为郭忠海正在东福市，还在铁道兵东福市的办事处，郭忠接到通知，立即就上了燃化厅派去接他的车子，很快就到了燃化厅。宋静娴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车子一停下，车上走下一个步伐稳健、英俊、壮实，面庞黝黑的青年军人，这是一个年轻的营级军官。尤其是他声如宏钟，是一种结实的金石声。
　　“哦，还果然真是年轻帅气啊！”
　　“我叫宋静娴！”宋静娴先向年轻军人伸出了手，表现热情的欢迎态度。
　　“老首长，你好！敬礼！”这个郭忠海见到宋静娴，先来一个正规的立正，“参谋郭忠海，前来晋见老首长！”原来，郭忠海也曾是南下支队分队的一员，而宋静娴在解放初已经是南下支队的政委了。
　　郭忠海告诉宋局长，自己是从淮南煤校提前结束学业参军到部队的，到东南省不久，先分在南安县委的武装部，后来铁道兵要修建江厦线，县委让他参与组建民工大队，就转到了江厦门线，因为他是煤矿专业的矿建技术员，有专业知识，就分进了铁一师的参谋部协助管理施工技术指导，也负责技术资料和与各县民工大队的联系。“那太好了，你不仅人头熟，还懂技术，又有铁道兵部队的大工程管理经验和经历，这太好了。铁道兵留下那批民工大队的人员，先挑出一批骨干过来，剩下的分成几批，只要是身体条件符合的，我们全都要，要将他们转入省内的煤矿建设，这正好由你去带他们。”“只要你自己愿意，就转到我这来。所有手续我们办。我们正有新任务派给你！让你去办煤矿！”“老首长，我本来就是您南下支队的一个兵！只要您看得上我，我愿意！我现在就正式归队了。”
　　宋静娴局长对郭忠海很满意，不仅他过去是她的下属，更重要的是她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只有经过战争的军人和有担当的性格人才才会有的正直、勇敢、坚毅、敏锐的特质。她看中的干部是不会有错的。
　　“你先到厅委的办公室干一段罢，先熟悉一下各方面的情况。准备好了之后就先到樟林矿区去，先把那里的工作抓起来。”她立即让厅里的总工向郭忠海介绍东南煤矿的基本建设设想和煤炭地质储量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