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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第1383-1392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2-12 10:22:56      字数:5811

  1960年4月8日星期三晴(1383天)
  上午到木工场去劳动。走在路上,我说:“咱们今天把厂里的生产组织表弄来,别让人家寻思咱们写俩字就不按时上班,掐着点儿来。”
  陆钦说:“昨天不是开会了吗?大家都知道。”
  他昨天连夜写了个短篇,是一个中学生到化肥厂去工作,与小学时代的女同学相遇恋爱的故事,小资情调。他念起来声音很柔和,不住地歪着脑袋。我说:“爱情这个禁区是叫你冲破了!”
  周甫光从学校回来,晚上总打听这件事。陆钦像护癞疮似的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总提它干什么?”
  晚上,他没请假就出去了,我问他:“你上哪去了?”
  他说:“我没上哪儿去。”
  “没上哪儿去怎么没看见你?”
  “告诉你没上哪儿去就得了呗,信不着我是怎么的?”他有点急。我不该总打听。
  晚上,我们住的队部农民上夜校,我们都到老刘家去讨论和修改。回来时,周与王在烧炕。
  
  1960年4月9日星期六风(1384天)
  以后改在午后劳动。因为昨晚的事情,我建议开个小组会,谈谈吃粮的问题。小组的几个人都超量了。王珍璞说他只有2.1斤粮了,我说:“我不信你剩那点粮。”
  “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甫光也为此事给我提意见。
  午后因为感冒,情绪不高。王珍璞说:“你怎么了,他们俩都说你不爱说话。是不是对我们几个有意见哪?咱们小组的团结是个问题。”
  “有意见我会上会下都提过,怎么会别人给我提了意见就闹起情绪来了呢?他们总提我不说话的问题,不妥当。”
  晚上在木工场与老师傅唠扯。
  
  1960年4月10目星期日晴(1385天)
  上午讨论两个中篇小说的提纲。我头痛,特别是左眼眶。午饭后到镇上去买了八片阿斯匹林。小组的同叫我到住处去休息,我回来躺了一会儿。到13点,苏守业领着丁国文来找我。老丁吃糠饼把食道拉破了。他说:班级的创作任务没完成,到这儿联系一下,通过参观得到一些启发,回去再写。我说:“只参观一次什么也写不出来,四化问题在报上已有说明。另外,咱们的中心任务是改造思想,主要深入当地的生活,在这方面向同学们让步,是与党的意图不相符合的。王作昌被调到教研室去工作了,张宏毅到双庙子去开会,同学们在生活上有些问题,有老乡吃一顿肉,他们却吃了三顿。我说:“回去要抓思想。”
  两个药片吃下去很有效力,头脑清醒了。送丁国文到医院去后,又回车间,帮助张师傅整理第一季度的先进人物材料,启发很大。晚上还做这件事,踏着月色回到住处。河沟旁有一辆驴车误住了,我和王帮助推出来。
  
  1960年4月11日星期一晴(1386天)
  上午把中篇小说写出一章来,念了念,大家说人物是活的,使我非常高兴。
  午后到木工车间劳动,小徒弟李福很不满意我们的劳动:“看看你们把洋犂把砍成什么样儿了?连大小头都分不出来!”
  后来周甫光在操作凳的中间砍斧子,小徒弟又火了:“叫你到凳头去砍,你怎么非在当央砍不可?看看是不是把凳子都砍坏了!”
  我继续帮助张师傅整理先进人物的材料,最令人感动的是:工人同志的忘我精神。张守仁牺牲一切休息时间,蹲在改良农具旁边琢磨,连饭都忘了吃。在休息时间,他还帮助铁业车间设计弹簧锤,得了神经衰弱,吃药坚持工作,总是那样高高兴兴的。
  我是怎样的呢?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必须按自己的理解的原则行动,它经常与我的心理与习惯对立,因而经常带负荷前进。
  晚上,去大兴的几个人回来了。如果中文系到23号回去开运动会的话,我们的创作任务也能提前完成。王珍璞传达老马的指示:“15号之前要把初稿写出来。”
  我不满地问:“理由呢?”
  “没说。”
  晚上老马说明了一下提前完成初稿的理由:“盖如翔说:‘这么紧哪?’对,就是这以紧!”
  他们介绍了大兴畜牧场的情况,令人神往。
  
  1960年4月12日星期二晴(1387天)
  今天没去参加劳动,在家写中篇。午后找马云秀谈话。我把我的思想谈出来了,认为中篇可能写不好,现在的东西是编出来的。
  早晨王珍璞说:“我去八队访问王吉生。周甫光!咱俩一起去。”
  我说:“你自己去不行吗?”
  “还是两个人行动好。”
  我说:“你怎么自己不相信自己?”
  午间,五一大队又来了三个同学,把食堂的发糕都吃了了。我告诉炊事员给王珍璞留饭。他俩都没回来吃。晚上回来他向老马要求去八队住宿。因为八队有老两口当饲养员,两人分别在前后半夜喂牲口,他俩要住在那里,跟老两口唠扯。
  今晚小队食堂开会被占用。我俩没地方去,想跟王珍璞到八队夜战。他说:“我还老穿你的大衣呢,你们就在厨房的炕上写吧!”
  去八队的路上,王说:“八队给的多呀!高粱面里渗粉滓子,一两给五两。没菜,吃土豆,一碗一两粮票,不合适,但社员吃不起,咱们可以添汤,以后跟老马商量一下,咱们可以搬到八队来住。”
  我说:“就因为吃饭打的多就搬家吗?”
  到八队厨房老马又说:“如果你俩不来,我们俩在厨房,一个人一张小桌,多好。”
  我说:“那你们就在这儿吧,我们俩另找地方。”
  我们俩吵起来了。我不冷静。我说:“你到八队来工作,除了工作上需要,在吃的上也有考虑。”
  夜战到12点,我们开了小组会。王珍璞说:“要说我没完全从工作考虑,这是不合乎实际的;如果我没从吃上考虑,在路上又谈吃的了,起马在效果上给人这种印象。当然,从接受意见要虚心这一点上来说,有0.5%的正确也要考虑。”
  “你说动机和效果的统一,就这件小事也有这么多的两重性啊?”
  “就是不单纯嘛!”
  最后意见仍不能统一。王珍璞笑嘻嘻的,现出一副中庸平板的面孔。
  
  1960年4月13日星期三雨(1388天)
  上午讨论由我和陆钦执笔写的中篇。我写了木工车间架风车发生公伤事故,但对竖塔架的具体过程还不了解。午间,几个老师傅都在车间吃自带的午饭。我问王师傅:“上塔架有没有危险哪?”
  “有啊!掉下来摔死你!”
  “能不能磕了碰了呢?”
  王师傅摇头了。
  晚上到职工学校写作。看了许多报纸,顿时豁亮起来。如果不依靠集体,就我目前的思想水平和写作能力,是任何作品也写不出来的,不依靠集体,对个人和国家都不利。
  细雨滋润着土地,树枝缀着雨珠。夜间,月泄清辉,树影幢幢,空气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听见有有招呼:“七队社员开会了!”柴油机吼叫起来。不久,一切都静下来。
  
  1960年4月14日星期三雨(1389天)
  上午和下午都在写作。傍晚和王珍璞研究如何进一步了解风车的制作过程。车间办公室只剩下两个王师傅,一高一矮,矮个的把银边老花镜架在鼻翼上,噘着嘴唇捉虱子;高个的面色乌青,是保管员,工作起来显得很麻利,说话时眨巴着眼睛,抽烟、弹烟灰,都是急急忙忙的。我们正跟他唠风车的事,张师傅进来了。
  “把我忙得够戗!”张师傅把帽子往炕上一摔,坐在炕沿上。
  “叫你去开会呢!”戴眼镜的王师傅说。
  “我不知道。”张师傅说,“老婆把土豆栽子割好了,我趁黑栽上了。”
  “你的土豆是怎么栽的?我有妙法儿!”王师傅从眼镜上面瞟了他的一眼。
  “什么妙法儿?”张师傅摇着双腿,很感兴趣的样子,等待下话。
  “撒尿你别倒,割了土豆芽子放在尿里泡两天。”
  “那不是烧坏了吗?”
  “烧不坏。泡好了以后,再反着栽到地里去,那土豆长得才好呢,一棵能结二斤多!”
  王师傅用手比划着,斜睨着眼睛,有些玄乎:“反着栽根是往下扎的。”
  “唉!”张师傅同意道,“地面发凉,芽子在下面保暖哪;再说,根儿往下长,一出芽就吸着水分。”
  “就是出得慢点儿。”王师傅说。
  张师傅说:“能晚出两天。不追肥也不行。我也听说一个妙法。是听从山东来的种园子的老头说的。”
  “我也是听种园子的说的。”王师傅瞪着眼睛,证明自己的妙法是权威的。“把秫稭铡成一寸长,放在缸里泡几天,捞出来晾个半干了,一棵土豆埋上一截,秫稭的暖气和地下的寒气一碰,熏到土豆苗上,就一铺这么大个地方,你猜打多少土豆?”
  “多少?能打200斤哪?”
  “500斤!尿里有硫胺哪!它能不长?”
  我把架风车的过程打听了一下。人家树塔架上一根一根立起来(作品里写的是一齐立起来);人家风翅是在上面安装的(我写的风翅是在地下安装的);人家是没风天安装的(作品里是在六级大风天里安装的)。
  今天,思想异常振奋。我想到我应当做一个忘我的人,应当以总路线的精神去使用生命。昨晚看了张报纸,对我的启发很大,说的是思想改造要有强烈的自觉性,应当有共产主义的雄心大志,要用不懈的行动,去战胜小我和习惯势力。时刻注意,不让任何一种自私私利的念头有发挥的余地,不要让任何一个自私自利的欲望找存在的理由,这样,我就会成长为最自由、最幸福的人,把个人统一在集体之中,不会勉强地从事一件工作。目前,我仍然想到个人名利,这是可耻的。是的,甘居中游是资产阶级没落的情绪,它会葬送人的一生。有时,我觉得自己是缺乏理想的。
  食堂里的碗经常被社员拿回家去。炊事员对满脸红肉的中年妇女说:“屋里有地方你到外屋吃干什么?你别往家拿碗!”
  妇女道:“他五姨!小小年纪别这么说话!这是俺自己的碗,下一回我不能往这里拿了。你看看,这碗是红边儿的!”
  “你怎么吃这么多?”
  “我吃二两,才比你多一两呢。”
  午间饭不够了,社员有意见。管理员说:“有意见茅楼里提去!别的队土豆能往上少报,我们怎么就不可以?我们人数又不少,又不是人死了一个,马上就把名儿勾掉!”
  炊事员张才是个细瘦的中年人,头发是直刺刺的,总像是发冷的样子。但干起活儿来却是利落得很。半夜陆钦起夜,他问:“几点了?”
  “一点!”
  他拍着巴掌起来了,哼着歌,开始做饭。饭不够的时候,他就说:“回家吃去!”回到家里,老婆埋怨他园子没种上土豆芽子还没割出来,“我再也不敢回去了。”他说。
  他问我们:“同学们吃二斤四两土豆够不够?”我们叫他做点清汤,他说:“有葱,那好整。”
  同学们看饭没有了,一哄买了许多。社员一人只买一个咸菜,同学买两个,社员有意见。
  
  1960年4月15日星期五晴(1390天)
  今天上午讨论陆钦写的那个中篇。午后,我想把自己写的那篇东西窜一窜。看了几篇小说,有些启发。把普遍的生活现象给予巧妙的集中和概括,就是创作与构思的过程。假如生活是丰富的,就能在某个角落里,找到表现人物性格的细节。
  写景也好,抒情也好,都不能离开具体的事物。过去往往就一点生活细节赋予一个幻泛的词藻,缥渺得叫人无法捉摸。今早的风景是这样的:朝霞冲开雾霭,把东方的半个天都抹上了桃红,排列在高岗上的柳树已经现出了嫩绿,土地显得明媚清新。从房舍那边的洼地上,传来吆喝牲口的声音,拉巴架子也吱吱吜吜地响起来。
  同学在议论回校的问题。创作时间里,都坐在炕上凝思苦想。刘烈恒蹲在炕上说:“贝多芬为什么那么有天才呢?很小的时候,就对莱茵河水的声音感到兴趣。”
  “别的没学会,抽烟倒学会了。”
  “稿纸费了一大堆。”
  “深入两点钟就写电影剧本!”饭后,人们躺在炕上,有的到镇上去了。晚上,尹君到这边来了。“我们在做欺骗工作,”我说,“明明知道自己的作品写不好,还是硬着头皮写,觉得反正对领导有个交待就行了。”
  “老马叫那样干嘛!”王珍璞说,“要我们向电影《六十一个阶级兄弟》作者学习。要说干劲不足吧,写试验田剧本时,写到两点。老马说林韦小组是方向嘛!我们不那么干怎么办?”
  读毛主席《学习和时局》这篇文章。毛主席说:要开动脑筋,放下包袱,有的人让包袱把聪明压缩了。个人主义是个包袱,谁背上它,谁就会变得愚蠢起来。
  读了《短篇小说选》和茹志鹃的《高高的白杨树》短篇集,觉得有钻研技巧的必要。
  
  1960年4月6日星期六晴(1391天)
  大组讨论作品。我写的中篇大家提了不少意见:1.党的领导形象在事件中处在被动地位;2.厂子与公社之间孤立;3.写了些与主题无关的细节。
  小说组另外一个中篇(写幼儿园题材的)被肯定为可以修改的作品。
  午后讨论林韦小组写的电影剧本《粮仓牧海》,是王大中和老由执笔写的。
  “两条道路斗争就是不敢涉及,到了故事的中间就没有矛盾了,光写下驹、防疫、建场等事。”大家这样给作者提意见。
  刘烈恒的电影剧本《不倒的红旗》是写解放战争题材的,但人们从这里看到是过去小说和电影中看到的一些场景——季米特洛夫在法庭上的辩护词,牛虻越狱时的坚韧性,《回民支队》中的母亲,《党的女儿》中的啼哭……说到这儿,大家露出微笑。
  “啪斯过去!”姜国大说。
  王大中说:“都啪斯了怎么能行呢?”
  我说:“我们坐在屋子里写了些炕头文学!”
  最后,苏守业念他的剧本,里面有这样的词句:“从这姑娘的身上我们看出了她充满了乡土气息。”“汹涌澎湃的歌声”……
  一个有资本主义思想的富裕中农对党委书记说:“书记亲,亲临现场指导啊!”
  书记说:“没那意思!”
  大家急切地等待老马回来。
  
  1960年4月17日星期日晴(1392天)
  小组决定让我和陆钦修改写幼儿园的那个中篇。上午我和陆钦到幼儿园去,跟孩子们一起玩。
  荣淑媛和刘淑芬正往锅里放发糕:“俺俩也不会做呀,大姨妈有病了,没来哦。以后得到食堂去学习学习。”
  我来到孩子们的寝室。孩子们正在穿衣,大的帮小的叠被、扣扣,下地洗脸时,大孩子帮小的梳头。虽然我已把小提琴拉响了,一个叫贾云霞的女孩子还在拿着条苕扫地。
  “刘君文的头绳没有了,谁有,帮助一下吧!”
  李艳茹把自己的小手绢打开来,拿出一根红头绳。
  早检的时候,荣淑媛看见一个孩子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就说:“这孩子!怎么连皮儿都吃了呢?你妈也不给剥一下……你在家吃硬东西吗?以后别让你妈给乱拿东西吃。”
  发糕没熟,刘淑芬就把锅揭开来。“生啊!”她喊道,跑出去抱豆稭。孩子们早在桌前坐好了。刘淑芬继续烧火,荣淑媛到食堂那屋给孩子们讲故事。她讲的是:白鹅如何帮助小兔洗澡的故事。小兔太脏了,大家都不欢迎他。孩子们听了,都开始抽鼻涕。
  有一个孩子不穿棉衣,荣淑媛说:“快穿上吧!你愿意做毛主席的好孩子吗?谁愿意举手!”只有两个孩子没举手,荣说:“慢慢他们也会举起手来的。”
  孩子在玩耍的时候摔倒了,鼻子出血了,别的孩子扶他起来。有的孩子在碾盘上砸磗头,把手砸破了。把鞋脱了打沙口袋。有的孩子拉我唱歌:“盖叔叔呀!来一个!”
  荣淑媛跟孩子玩得满头大汗。
  晚上马云秀回来了。昌图城搞卫生,饭店都关了门,他没捞着饭吃,连夜从三江赶回来,连道都找不上,只知道奔向电灯发光的地方。那是车站。走到头,一条大沟横在面前,没桥,他又折回来去问老乡。找到个独木桥。
  老马叫我们检查几天来的创作情况。周甫光对我提了意见:“你经常说:组织抓得紧了,这样对工作是不利的。又经常与姜国大唠扯回家的事情,说明你的情绪不稳定。”
  我的心情十分不舒畅。我说明了自己干劲不足的原因:对完成中篇任务没信心,认为那个题材只能写个短篇,“不能拿裤衩当长裤穿。”我说。
  苏守业认为一味指责执笔人是不对的。不执笔的也应当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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