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25）

公司接电话的值班干部是付宽，他接到了司马云翰的电话之后，心里先骂了一句，自己的这个姓真的不好，曾经当了几年的经理却一直被称为“副”经理，这回真的是“副”经理了。
可一听这么称呼他，他就觉得都是带着嘲讽和讥笑的口气。尤其是这个司马云翰，他怎么看着也不顺眼。他接完电话之后琢磨着这是机会来了，自己应该怎么样在钻探总公司领导面前露上一手。因为书记依非和经理文川一同去了省城医院，探望一位退了休的老钻工。他们都不在公司，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把出现的问题处理好，把不安全的隐患消灭在有可能发生的大事故之前，那么，给依非和文川看看，我付宽自己是不是也照样的能指挥公司的全盘生产照样的可以处理事故。
他放下电话，沉吟着最后的决定。值班的调度长轻声对付宽说：“接您去井场的车来了，我是不是给文总打个电话？”
付宽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处理不了吗？你看你的家吧，我去现场了。”然后独自走了出去。
生产办的几个人急匆匆的跟着跑了出去。
漆黑的路上，付宽在反复的斟酌着，他的大脑又开始紧张的思考活动，觉得不告诉公司的两位主要领导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如果出现了大的问题，自己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的。
他决定马上分别给总经理文川和书记依非打手机。
司马云翰对宋玉安排着：“调整守井口的人员，把高大龙和毛毛叫上来，让新工人下去。你带新工人去搬运水泥和重晶石粉，要快，去吧。”人员马上就位，钻台上的气氛也随之更加紧张了起来。
在“起钻”开始的时候，发生了“井涌”。油污与泥浆掺杂在一起，涌出了井口。逐渐的由涌出变为喷射，压力在逐渐的增大。亮子、高大龙、毛毛在司马云翰指挥下强行接着“方钻杆”。张江涛在操作间里，瞪大了眼睛仔细小心的操作着。
井场上弥漫着浓浓的油气味，站在最近处的这几个工人，被浓浓的气味熏得很难受而且是头晕脑涨，毛毛开始呕吐。亮子推开了他，站到了井口前。
原油混和着泥浆涌出来的速度在加快，钻台上站着的几个人被涌出的原油和泥浆埋倒脚面又迅速的淹没到了腿弯，脸颊上已经被喷出的油污和泥浆盖住了模样，已经分不清楚钻台上几个人都是谁。他们的头上身上都被喷出的油污泥浆糊成了厚厚的一层，而且马上被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凝结成盔甲。
几辆小车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是付宽的车来到了井场。他们的车刚到，公司党委书记依非、总经理文川的车也到了，他们从车上走了下来。
谢春挨个的给几位领导发安全帽：“队长告诉我在这里等你们，说请领导放心马上就处理好了，请领导不要太靠近钻台。”
文川认真的询问着情况，付宽慎重的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有个呕吐的厉害的钻工被扶下了钻台，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浆和油污，已经看不出来他是谁。文川看着陆续到位的其他有关单位的车辆问付宽：“医院的车怎么还没有到？你没有打电话通知？”
付宽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我没有通知他们，以为不会需要他们。”
依非对自己的司机喊着：“快把车开过来，送他去医院。”
钻机还在继续发出撕裂地壳的声响，类似尖叫一样的声音是那样的让人感到恐惧害怕，几个新来的青工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就里的跑来跑去。
付宽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懊恼的挥动着手对依非说：“这样鸡飞狗跳的不行，开个战前动员会合理的安排一下人员？”
文川听到了对他怒吼着：“你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吗？还要整个景弄个事摆个姿势吗？司马云翰有经验处理这样的事故，我们都听他的指挥。”
宋玉看到新来的青工有些慌乱他着急的喊着：“都稳住神，别像鬼子进村似的鸡飞狗跳。跟我来去帮着扛水泥和重晶石粉，抓紧时间。”
公司的领导相互看了看，也马上都加入到了搬运水泥或者重晶石粉的队伍中。
强行接了“方钻杆”，把钻井液密度加至1.60g/cm3循环，在采取了“停泵”措施之后，井口还在向外面溢出油污和泥浆，当下钻到井深750米，用10方密度1.90g/cm3的钻井液压井，循环后，返出来的钻井液密度是1.65g/cm3；下钻到井深950米，层位遇到阻力，再次用10方密度1.90g/cm3的钻井液压井，“划眼”按照标准要求达到了井底，返出来的钻井液密度为1.70g/cm3，循环正常。
当一切正常了，天已经亮了，太阳快出来了。
钻台井口前的几个人浑身上下的油污泥浆都已经冻成了硬壳，他们走下钻台的时候，发出的是“唰唰”的声音。书记依非、总经理文川两位领导站在钻台的铁梯子上，搀扶着走下来的几个钻工。依非和文川又都打开自己的小车车门，其他的领导也如此效仿。
无疑的说，他们是从生死场上走下来的勇士，制止了一场事故，保住了钻机和油井，保住了在场所有的人的生命安全。
钻工出身的书记和总经理眼睛都湿润了，他们大步走上前去，顾不得他们手上有什么油污和泥浆，去拥抱他们。书记依非几乎是呜咽着说着：“感谢你们在处理这场事故过程中立下的功劳，为你们请功嘉奖。”
文川扶着眼睛已经被泥浆油污糊住了的亮子，试图用手去擦掉他脸上的油污。司马云翰知道领导们看不出他们谁是谁了，其实若在平时他们相互都很熟悉。因为这个队是标杆钻井队，领导经常来，大家都熟悉的很。
他走到依非的面前，摇头拒绝说：“书记，不能上你们的车，我们身上都是油和泥浆，蹭到哪儿都弄不掉。现在我们坐医院来的救护车就行，只需要赶快去医院，亮子的眼睛……，眼睛已经被油污糊死了，需要去医院处理。”
党委书记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队长司马云翰，他看着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心里在感叹着，这就是我们油田工人形象的代表，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们不会去讲什么价钱，物欲横流冲击着整个社会，无疑也影响着油田的各个角落。人的思想观念在变化在波动，可钻井队的钻工们，只有一个信念：“高举铁人旗帜，永远跟党走，为石油事业贡献力量。”这最为普通和最为朴素的语言，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就是一个坚定的信念和追求。
不了解油田不了解钻工的外行人，初次接触这些人的时候，感觉他们的思维同现代社会的飞速发展脱节不合拍，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那里讲奉献讲贡献？不给你钱你干吗？
他们也需要养家，需要保障自己的生活。但在困难面前，在事故面前他们绝对不会去讲价钱讲报酬。这就是当代的石油工人。
看着司马云翰，知道他是这个队的主心骨。他那么朴实却又睿智，憨厚又不缺少果敢。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有管理水平有吃苦精神，他胜任这支铁人带过的队伍红旗钻井队队长这个职务。书记在心底搜罗着所有的也最为朴实的语言，他很感动也是很动情的看着司马云翰。
这段时间支部书记派克去北京开会不在队里，司马云翰既是队长又是书记，什么事情都要想在前干在前，生产生活处处要安排过问。他很劳累很辛苦，疲惫的眼睛里有了红红的血丝。
说句实在的，公司党委书记真的很心疼这位铁汉子。他毫不犹豫的把司马云翰推上了轿车，对司机说：“赶快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12月16日电测正常。12月17日用密度为1.70g/cm3的洗井液固井，施工正常。
第六章

一

在油田的医院里。
司马云翰、金灿、亮子、高大龙、毛毛几个钻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进来。走廊里的护士和患者们都吃惊的看着这些浑身是油污和泥浆的钻工，外科主任薛为听到走廊里的声音忙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处置室里“来苏尔”浓浓的味道配合着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器皿，显示着这里的肃穆，说话大声大气习惯了的钻工也免不得放低了声音。
司马云翰、金灿、高大龙、亮子毛毛和其他来医院的患者不一样，他们几个走进来的时候像机器人一样胳膊腿僵硬的不能打弯，“唰唰”的声音是裤子上的冰碴磨擦引起的声音。亮子的双眼被油污和泥浆糊住了，不知就里，还在喊着：“还没有到医院吗？快点把我眼睛先弄开。”
外科主任薛为是个沉稳老练的医生，他询问：“井涌了？”
司马云翰惊讶他怎么还明白这个“井涌”，但还是点着头：“对，是井涌了。请赶快看看亮子的眼睛，别让油污和泥浆烧坏了眼睛。”他指着亮子对薛为说着，声音是颤抖着的，是他的上牙打下牙磕打着使发音也不正常。
薛为蹲在亮子跟前，用手触摸他的胳膊又交换着去拍了拍他的双腿。安排护士带着亮子去眼科洗眼睛，然后又给金灿和高大龙检查受伤的地方。几个人都说我们没有受伤，是来这送他们的。刚才大家搀扶着是因为腿脚不能打弯了，几个人发现自己的脚下都是一滩滩融化了的冰水，薛为马上喊护士：“快去病房拿几床干净的被褥来。”他又回头对几个钻工说：“帮我把他们衣服裤子快脱掉，不然会冰坏了身子。”
护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