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23）

六

中午，司马云翰接到公司通知，说企业文化部的干事李明要到基层来锻炼，也是来体验生活，给安排好住处。司马云翰安排在队上的天野等着接待李明。
他们两个在公司的球队里一同出去打过球赛，球艺不相上下的两个人相互间有点不服气。李明总觉得这个井队来参赛的球员是外地的人，不属于油田的员工。他不能太张扬，应该时处处都让着其他人。在球场比赛的时候更应该给别人创造多发挥优势的时机，把精彩给李明他们。他们两个无论个头身材都是一样的，唯独不同的是天野稍微壮实一点儿，在发运动员服装的时候，李明总是抢先去挑选。
在参加油田的篮球赛上，天野被评为最佳运动员，可在球场下来的时候，近视眼的评委错把李明当天野，追在他的后面让他去领奖。而李明非但没有更正这个错误，反而心安理得的把奖品拿走了。
在油田选拔运动员的时候，李明通过关系又替代了应该参加油田大型运动会的天野，使天野失去了一次可能成为正式工人的机会。
当天野知道这一切，总是在煎熬的忍受着，可他的心里却萌发着一种很深的恨。恨李明的贪得无厌，也恨自己为什么是来自农村，自己同这个李明的长相可以以假乱真，可命运就不青睐自己。明明是自己该得到的都飞到李明的怀里去了，在天野的心底，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哀伤和不平。
李明坐着企业文化部派的车来到了红旗钻井队的队部，天野告诉他：“队长和书记都在井场上，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他没有太理会天野的话，想了想让送他来的司机再把他送到井场上去。
李明看到井场的值班室里有位戴着眼镜好像是外地人模样的青年，他和司马云翰正在说着什么。
司机把李明的东西放在椅子上走了出去，司马云翰抬头：“李明，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北京来的。”
“我姓童名斌。在中华全国总工会新闻中心工作，到油田挂职锻炼是一年的时间，先到小队然后再到分公司和总公司。”他抢先介绍着自己，说完后很恭敬的看着他们。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深度的眼镜不时的被他扶一下，一身深色的和体的便装在他的身上显得很随意也很大方，说话的语气平稳谦和，是很浓的北京口音。个头不高的他在粗壮的司马云翰身边显得有些瘦弱，看得出他是个书生气很浓的知识分子。
李明知道自己和他的年龄都相差不多，他握了握童斌的手：“我叫李明。”然后无话。司马云翰笑着：“你们以后就在一起住，宿舍的条件不好，因为是前线嘛，不像是在公司的公寓。吃饭和我们一样，我喝酒你们也喝酒，我吃肉你们也吃肉。按照公司的要求安排，你们二位在这里都是三个月时间，童斌任副队长，李明任副书记。这样的官衔对李明是无所谓，但是对北京来的领导确实是委屈了。还有，我们这里的条件可是苦啊。”
童斌回答：“没关系，我就是来锻炼嘛。重要的是来学习。”接着诙谐的对李明说：“哥们，以后咱哥俩同居？”
李明愣了一下，然后难得的笑了。
冬季的荒原总是显得很宁静，因为井队的驻地远离闹市区也远离了乡村，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响。仿佛是与世隔绝了的空间没有了生灵，肃穆的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月球上。
队里的人们都在游艺室里看电视，大个子李明同北京来的童斌一块儿来到了游艺室。
天野望着进来的李明感觉真的很有意思，从前他们两个在球场上经常碰到，如不是运动员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反差大，很多人分辨不出来谁是李明谁是天野。个头相象不说，长相也酷似一个人。只是看他们俩的眼神李明的忧郁多于天野，性格也不一样，天野开朗李明内向，穿着也有不同之处。天野来自农村很简朴，虽然个头大身材好，但只能穿一些极为普通平常的衣服。李明是油田工人的子女，身上是名牌脚上是品牌，所以在消费观念上有些差别，这也是因为家庭背景所决定的。
技术员小王边看电视边在英语测试卷子上打分。亮子在她身边看着，“大讲究”歪着身子在给高大龙点烟。
高大龙笑呵呵的问：“尊敬的技术员，可以告诉俺的英语测验得了多少分吗？请高抬贵手给俺及格，明天我小倒班请你和亮子去吃麻辣烫，绝对正宗的四川火锅。”
小王抬头对高大龙说：“今天刚吃完你还没吃够？我还正要问你呢，你的卷子是照着谁的抄的？你们班有八个人呢，怎么你的分数最高？”
“啊？就不兴俺分数高？证明俺学的扎实学的好，给俺加奖金吧。”高大龙高兴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手舞足蹈。
“你别太得意，明天下午我给你们考口语，队里的领导也都参加考试呢，到时候才看出你的真实成绩。”
高大龙沮丧的看了看小王说：“明天俺是死是活，全凭你老人家的一句话了。不，全凭你手下留情小指头一动就有俺活命。”
“那你就讲究点儿，给上个态度。”
站在一边的“大讲究”在工作服口袋里拿出来一袋“草莓杏”和几块儿上海奶糖递到小王面前。
小王瞪了他一眼：“别贿赂我，本小姐不吃你这一套。”
亮子看到“大讲究”哀求期盼的眼神笑了笑：“你急啥，你的分数已经及格了，再说明天测评的时候，你的那一口上海英语真的会比你的卷面答的好。”
“真的？”“大讲究”有些不相信。
童斌和李明想坐在后面，已经当了班长的谢春站起来：“二位到前面来吧，你们都是上级来的领导，大家都想认识你们呢。我是三班的，叫谢春。”
大家也不看电视了，七嘴八舌但是很有礼貌的说着客气的话。
童斌回答：“我虽然是来自北京，但我真的很高兴来油田，能认识这么多东北哥们。”
“想认识我们？”高大龙问。
“是！因为我是来挂职的，要在这里一段时间呢，我很希望尽快地认识你们。不知道咋回事儿，到这疙瘩以后啊，就是觉着你们亲呢。”童斌肯定的回答。
高大龙马上来了精神：“那好啊，想认识我们最快的办法俺来告诉你。同大家一块儿喝酒一块儿上钻台，一块儿吃饭一块儿考试。”
“喝酒？”童斌惊讶。
“YES！”“大讲究”也附和着。
“上钻台不行，咱们队里有规定，凡是来参观的指导的都一样，必须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谢春插话。
“你以为俺是真的让他上钻台？是考验他的胆量。”高大龙嬉皮笑脸的咧着嘴笑了。
童斌想了想：“喝酒的问题好解决，我不知道自己能喝几两。等有机会我请你们，咱们一起去喝。”他回头征询地看着李明。
李明不置可否的没有吭气，他看着这位北京来的小“干部”，觉得他是一个很坦荡很直率的人，自己总是封闭的性格很难像他那样开朗。
他看童斌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他点点了头。
童斌问小王：“考试考什么？”
“这段时间大家在学英语，主要是专业用的一些口语。学技能的时候是学钻工的专业，定期考试结合到奖金考核里去。”她回答。
“是为了翻译资料的话应该学单词嘛，怎么学口语？是为了接待外宾？”童斌诧异。
小王笑呵呵的回答说：“也许是吧，让我教我就教，没想为什么。明天我给他们最后考一次
就离开这里了。”
“你要走了？”天野问。
“是哦，我要去公司的地质队工作了。下周去报到，你们别忘了我啊。”她歪了歪头，眨着好看的眼睛看着亮子。
亮子点着头：“别忘了我们这些钻工。”
高大龙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尊敬的王老师，你明天要坐机关去了，考试的时候就别难为俺了，这英语俺实在是弄不懂。”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的小王笑了起来：“那好，我明天给你的口语考试最简单，把数字从一到十用英语数明白就可以。”
“真的？”高大龙兴奋起来，“今天晚上俺不睡觉也要学会这几个单词。”
七

宿舍里。
一间活动营房是对门两个小房间，每小间里又是上下两层铺。虽然是男孩子的宿舍，但是很整洁，干净的床单是白底蓝条显得条理清晰，上下床的被子都叠放在一个方向，四棱四角像军营战士内务那么标准规范，床下没有任何杂品杂物。
谢春在认真的看着那本《实用钻井速成英语》，对照着单词嘴里叨咕着：“AreyouadrIller?”?

“你是司钻吗？”亮子在翻译，谢春笑了。

“Wheredoyouworkasdriller？”谢春继续。

“你在哪当司钻？”亮子继续回答。

谢春自问自答：“OneTwo……”卡住了。
小王来招呼大家去活动室参加考试，几个工人边走出宿舍边在叨咕着，高大龙的眉头紧皱的使大脸盘像变了型，五官都被挪了一下位置。
在驻地的两个班１４个人，已经习惯了坐在自己班里，正好是在两侧相对。但都把头扭向前面，看着此时显得有些严肃的小王。她不看任何人就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张嘴叫到：“宋玉，你先回答我的提问，从现在开始我用英语提问题，大家也都用英语回答。请回答问题的
时候认真些，别人不许瞎打岔啊。”
高大龙有些迫不及待，他马上打断她的话：“别，等考过俺之后你再说洋话，不然你喊俺的名字俺自己都不知道了。”
小王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自己快离开这个钻井队了，她点了点头，还是用高大龙听得懂的普通话说：“你还是按照我说的，用英语从一数到十。”
高大龙一着急忘记英语的一二三怎么数了，机灵的毛毛马上接上：“OneTwoThreeFourFiveSixSevenEightNineTen。”这个大讲究他叨咕的很快，说完了看着高大龙。高大龙费劲的挠了脑袋一下：“弯头，丝杆，秃撸扣……”没等他说到“Four”，大家都笑弯腰了。
谢春站了起来严肃的说：“大龙，你当这考试是儿戏？你的这个月奖金扣100元。毛毛你凑热闹捣乱，也被扣下50元，下面继续考试。”他示意小王接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