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21）

三

尖刀钻井队的队长梁晨和红旗钻井队队长司马云翰同以前的历任队长一样，都是好朋友。他们两个先后担任了两个标杆钻井队的队长，私下里他们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他们所带领的两个钻井队在油田被大家称为油海中并驾齐驱的舰艇，也是开放在松嫩平原上的并蒂莲。工作中却在暗自在叫劲，你追我赶争芳斗艳的不甘心落后，有的时候他们的叫劲达到白热化。
说起他们的“争斗”来，真的还有一段佳话。
前面说过了，尖刀钻井队是当年由解放军一个整编师改编的石油师在新疆大西北石油会战时的一个钻井队，松辽石油会战摆开战场后，又由新疆开赴东北参加这次大会战。红旗钻井队的前身是玉门油矿的贝乌钻井队，老队长带领着全队人马从玉门油矿来到松辽石油会战的战场。当年在火车站刚下火车的时候，贝乌钻井队的队长打听自己队的钻机设备到了没有，询问井位在哪里，最高钻井进尺记录是多少，接着就打听新疆的这支著名的钻井队是否也到了。
后来这两支队伍在油田开发会战中战天斗地开钻打井，甩开了膀子拼了命，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两个钻井队同时被评为标杆钻井队。两个队长都是油田的五面红旗之一的标兵人物。
再后来红旗钻井队老队长的儿子娶了尖刀钻井队老队长的女儿，更为奇怪的是自打那开始，两个队的钻工娶妻生子出现了一个怪诞的现象至今被传为佳话。红旗钻井队钻工的妻子生的都是男孩儿，尖刀钻井队钻工的妻子生的都是女孩儿。一直持续到司马云翰这第１６任队长，当然，这件事是偶然的巧合，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可的确是个让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司马云翰同几个钻工来到了尖刀钻井队的队部，队长梁晨刚在钻台上下来，一脸的疲惫，显得有些憔悴。司马云翰在他的表情上也看到了有些懊丧，他反客为主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梁晨长的不是很魁梧高大，但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大眼睛很神气，微黑的四方大脸很有东方男子汉的气质。今天因为有个钻工在钻台上碰破了手他心情有些不好，眉头紧锁着。
他看到司马云翰来了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问站在旁边的钻工：“你们送到医院就回来了？留下人陪护没有？”
“医生说不需要住院，给包扎好之后就回了家。对了，今天我们几个回来是司马队长请我们给打的车回来的。”
司马云翰笑了笑：“告诉你们的队长干什么，让他给报销？我今天还真的挺生气！那个娘们太过分，说些没有用的废话。唉！怪就怪咱们有些钻工违犯纪律，祸害老乡的东西。”
梁晨点头：“就是，一家违犯纪律别人跟着背黑锅倒霉。可我最怕出现安全问题，这井场上都是大铁疙瘩，碰到人就是个受伤。今天手碰坏了的小青年才来半个月时间，就把手伤了。我真的头疼这些安全问题，他们刚来不知道这铁家伙的厉害。真得是大会讲了不算，小会也是总说，勤叨咕总叨咕，唉！”他叹口气，把司马云翰给他倒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他挥手让几个工人走了出去。
“你也别垂头丧气的，受了点皮外伤还不是大事，只是要从中举一反三吸取教训，避免发生人身事故。咱们当队长的就是责任大，整天也是提心吊胆的怕出事。哪家的孩子当钻工哪家
都担心孩子的安全，一个大小伙子在咱们井队就是把人交在这了。咱们当队长的都一样，肩膀上担子重，心里头沉甸甸的。”梁晨点头：“这件事就是不该发生，只要心里记得安全第一时时刻刻的不能疏忽大意。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队的钻工为什么几乎没有得风湿的没有得腰间盘突出这些病症的？有什么好办法好经验？”
“哈哈，哥们你忘记了一些钻工叫我法西斯的事儿了？那就是因为我们队制定的一些暂行的‘土政策’一样的规章制度，执行的时候有些不尽人情，钻工开始的时候不理解其中的用意，私下里骂我。”
“只要让他们这些小青年别到老了的时候别得一身的病，现在好像刻薄点儿，以后会理解的。”梁晨点头。
“我刚当钻工的时候就听说干这行的到老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什么腰间盘突出或者风湿病。都知道是因为常年在野外工作造成的，却不知道怎么样避免。我细心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我们钻工上夜零点的时候实在是太疲劳就利用空隙时间稍稍睡上一小觉，这睡觉的地方是不讲究什么凉热的。你想啊，这钻台上和钻台下哪里有什么热乎的地方。铁疙瘩总是凉冰冰的，靠在它的上面是冰凉冰凉的，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还会不得病。还有咱们穿的棉工作服，膝盖屁股胳膊弯这些地方时间长了，里面的棉花就都变薄了，小北风一吹，一会儿就打透了。仔细地分析之后，在私下里制定了谁在班上困乏的挺不住了，可以到钻台下井场边跑步，把最困乏那个劲儿让过去。绝对不许睡觉。谁敢睡觉把他的全月奖金拿下，你知道咱们的奖金可比工资高，谁不心疼钱？也有真的被扣了全月奖金的，可我就得狠下这个心来。后来我们在棉工作服那些容易被寒风打透了的地方，缝上狗皮或者兔皮，可真的顶事呢。”
“哎呀，我说司马，你这么多好经验怎么不推广？为了咱钻工以后的健康，挨骂是暂时的。等他们明白了这其中好心有了结果会感谢咱们呢。再说啊，这在工作服上缝皮子的事儿可以同公司领导汇报哇。”
“工作服缝皮子增加保暖是好事儿，咱们一块儿给公司打报告申请？”
“YES！”梁晨高兴地在司马云翰身上用力地拍了一掌，“你还有什么好经验别勒着不说，
咱们两个队是多少年的兄弟队了，四十多年了，快半个世纪了。”
“等你的女儿长大了也嫁给我儿子，学学咱们两个队的老队长。”
梁晨：“可有个条件，你的儿子必须是博士最次是硕士，不然，我的宝贝女儿不嫁！”
两个人哈哈的大笑起来。

四

邱爽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对李明真的认真起来了，也许因为她总觉得这个李明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强。
邱爽给别人的感觉总是那么阳光，什么难心事糟心事在她的心里都是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考试之前大家都在温习或者打字条，只有她像没事儿的人一样，每天的东走走西逛逛。
可她的学习成绩却总是很好，按照她自己的话说如果肯努力就不读石油学院了，会考到北大清华去了。气得她爸爸说她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妈妈总说她是不知道愁。老师说她多了男孩子的阳刚少了女孩子的温柔，同学也嫉妒她的聪慧说她总是幸运，每次考试都被她拿走前几名。
小的时候她就像个男孩子一样的顽皮，喜欢体育运动。也喜欢打架，成了学校里出了名的“假”小子。她的妈妈是歌舞团的独唱演员，在歌舞团当团长的爸爸以前是军人。温柔与阳刚的结合繁衍的后代继承了妈妈的相貌又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当她长成了大姑娘后，妈妈看着像男孩子一样的女儿总是唉声叹气的告诫她：“你是女孩子！举止言行要文静优雅，别总是风风火火的，不能总像个小子似的到处淘气，以后哪个小伙子，娶你这个疯丫头。”
邱爽嬉皮笑脸的回答：“为什么得小伙子娶我？我娶小伙子去嘛，你们没有儿子，我娶个女婿回来，给你们当养老女婿。”
她本想考警官学院，无奈妈妈实在是不允许她报考，在她自己所选择的几所院校里有石油学院，地质学院、司法大学，都是院校中较为“硬质”的学院。她报考了石油学院，说是要去同“软”黄金“石油”打交道。
在院校读书的时候她视而不见那些对她心仪的男生，她女性的外表包裹了的是一副刚毅的心肠。时间久了，大家都称她是带刺的铁玫瑰，没有女孩子的柔美缺少女孩子的温顺。有一些在她那里碰了钉子的男生甚至在私下里攻击她是中性人或者是假女生，怀疑她的性别特征有问题。
谁也不知道在邱爽的内心会有过一个男孩子占据着她整个的情感空间，以至于让
她拒绝所有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那些观望着她爱着她的男孩子，欣赏邱爽的感觉就像在观赏隔岸的风景，那么可望不可及。
在邱言和黎娜乔迁请客的那天，见到李明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强，李明的眼睛中有当年小强眼睛中的忧郁哀伤，有那种让邱爽怜惜的目光。
后来她多次问黎娜关于李明的事，可得到的都是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些，她懊恼的摔掉自己的手机和寻呼，所以黎娜也好几天找不到她。
当司马云翰来到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感觉很惊讶。司马云翰总是忙忽忽的，很难得见到他突然出现在面前，邱爽很高兴。她忙着给司马云翰倒水却碰掉了水杯，把它摔了个粉碎，尴尬的笑了笑又给他拿水果却没有找到水果刀。
司马云翰逗她：“我又不是你的情人你咋这么忙活，是不是知道我要做你的媒人了？”
邱爽愣住了，她有些傻呆的看着司马云翰。
“我真的是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我是时间紧任务重，钻井出身说话直来直去。同意的话见面，不同意……”司马云翰拍了脑袋一下，“不同意也得见面。”
“是谁？不同意怎么还得见？”邱爽打断他的话。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给你介绍对象，是心里有谱了？”
“又来贫嘴，不理你了。”邱爽故意装作生气，扭了一下脸。
司马云翰笑着：“我是说真的，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些钻井工人，性格都和钻杆差不多，直上直下不许拐弯，也不对，打井也有斜井了。”他嬉笑着。
邱爽嗔怪地瞪了司马云翰一眼：“一说打井就眉飞色舞，人家说你们钻井队是飘游迁徙的异族，没有固定的后方。处女地的拓荒者还有安营扎寨的时候，你们呢？”
“所以我们才需要理解和支持，还有，最重要的是很需要你们了解我们的真实情况。我们现在根本不再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钻工了，也不是八十年代的那个样子。比如不再需要打大钳，也就不需要拉‘猫头’，不再需要站在井口那里手握刹把。而是在司钻操作间里使用先进的高科技手段打井，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到我们那里去参观一下就会明白了。”
“好哇，听说你们钻井队曾经有过女司钻呢。现在怎么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就到你们队去当女钻工。”
“真的？你不是瞧不起钻工的人，这我知道。可是……”司马云翰诡秘的眨着眼睛：“能嫁给钻工也不错，呵呵……”?
邱爽知道李明在钻井公司的机关工作，司马云翰说介绍的对象是钻工若不是开玩笑那也不会是李明了。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司马云翰是何等聪明的人，他马上明白了黎娜说邱爽对李明有一些感觉没有说错，因为她知道一说到钻工马上猜测自己给介绍的对象也许不是李明而是自己钻井队的其他人了。可她不知道李明真的要到基层来挂职锻炼了，不是到红旗队就是去尖刀队。
司马云翰不再同邱爽开玩笑，他直接说了出来，反而让邱爽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她答应说考虑几天再回答。司马云翰知道这是托词，也就是答应了。
李明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他在赶最后一篇稿件，然后就要去基层井队去体验生活。
付宽溜达着到了李明的办公室，李明有些奇怪，这位新调来的公司副总胖乎乎的脸上总是有着笑容，可自己看到他总是有些不舒服。
付宽随意的问着：“听说你的父亲是中原油田调来的？现在早退休了吧？”
李明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低声回答：“我父亲以前是中原油田的，父亲母亲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提前退休了。”
“听说你快到基层队去了？”他看李明在点头，“你很年轻到基层锻炼一下真的不错。你是独生子吗？”
李明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付宽。
付宽意味深长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