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喜事惊魂（1）

　　顺着稍近的曲曲折折河弯走了许久，抬头到了四十里冲。忽听有人喊：“化子，等等！”就想自己的名字如何出到山岗野洼里，撞鬼了吧？疑疑惑惑地回头看时，暗说，真巧，这不是胡生的姐夫吗？问道：“姐夫，有啥事？”只见大姐夫，大粗个，五尺多高，脸面胡，一身褪色的劳动布衣，说话响亮，说化子：“你姐近来犯心痛，到家瞧瞧去。”并又告诉胡生来了，又弄个什么龙鹿角，惊天半拉，出大名了。化子听后付之一笑，没言语。
　　到了家，只见四合院，依山傍坡，主屋六间瓦房。两旁配屋草房，院子挺大。一棵女贞子树，繁花如雪，散着清香，蜜蜂嗡嗡叫着忙。大姐长相漂亮，柳眉秀目，鸭蛋形的脸庞，白里透红，眼角有了鱼尾纹，看去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背有点儿驼，走路腿也不利索，时不时地哼了嘿的，显示着山里的劳动繁重，生活不易。胡生真的来了，坐在高脚椅子里，敲着二郎腿，吸着烟，见了化子，斜了一眼，拍拍绿服上的烟灰，没起身，拿起一本小人书只顾看书。化子没给他打招呼，就给大姐看病。号了脉，化子说：“不是心痛病，是扭伤胸肌。”就拽着大姐手腕左右旋转几次问道：“姐，怎么样？”大姐说：“好了，不痛了。俺兄弟是神仙！”就要留着用饭。化子执意不肯，硬说路上烧蛐蛐儿吃得腾饱。
　　正说间，李江的妹夫也来了。妹夫和李江是同村，也姓李，叫李瑞，不到三十岁，爱穿黑衣服，细高挑，超李江一个头，驴脸型的面孔，大眼高鼻，满头黄发，说话声音发“嗡”。这个货物可不是东西了，想当年在让水壶挖紫参，不知他怎么闻到风声摸去打热处闹抢着对挖，李江硬是把他撵跑了，后来乘人不备里，没少偷李江和化子的药。
　　李瑞见了化子，吃惊地说：“你怎么摸到这里来了？”化子想这人说话带着贬义，其中的意思是轻贱，心想当初相见可不是这个德行啊！这他怕是变态了吧？化子不高兴地回道：“腿搁脚上长着的，想往哪摸往哪摸！”见他真不顺眼，借故撒尿离去了。
　　化子疾步而行，到了木鱼寺，想到不远就是龙潭河。木鱼寺，坐落高山顶上，云云雾雾，只见大体轮廓。想到挖紫参的时候，不曾见到木鱼寺，如今何有此样？莫不是连生力大师的幻术又来了？便生出了好奇心，徒步而上。
　　到了壶口处，流水汩汩，不见寺庙踪影，便知大雾也会幻术了。
　　下山往龙潭河而去。到了龙潭河，龙潭河也断流了，怕是没了龙女的缘故吧？河床的石缸、石碓、石罐、石碗、石盆、石车辙，没了往日的光彩，龙潭里的水所剩不多长满苲草，没啥看头，就匆匆而过了。前边不远处，原来宽阔的水面已经变窄，除了苲草没啥水，依稀可见就是当年自己和李江逮鱼的地方。再前，大竹篁恹恹地没了绿的气势，苍黄一片。有的结了竹花。竹花泡酒治风湿病是一绝。草木开花都是红色的，竹子开花却像白色的鱼鳔，不讨人喜。竹子有了这样的花儿，说明离败绝不远了。只见有几个人出没于竹林之中，想这人们必定挖药行家，要不，咋知竹花是药材呢？
　　这儿到李村不远了。想到李江早年也有风湿病，就摘了一包竹花，哼着歌儿见朋友去了。太阳偏东南，风儿的炙热似乎减了势力，天上飘起一块乌云，好像要给一场雨。
　　李江捣完稻田里秧草，到菜园里拔一筐老现菜剁剁喂鸡。因山边薅贱鸡的狐狸和黄鼠狼屡屡出现，焊个铁笼成了鸡子的家。听到歌声，抬头见是化子。李江迎上去说：“从外边回来你就不消停，以为你失踪了。胡生回来几个月了你知道不？”化子平静地说：“我咋不知道，他还整个宝贝呢。”李江感到奇怪，他咋得知的呢？笑道：“消息灵通人士！”化子说：“胡生的姐夫告诉的。”李江心里说，你这货真能跑，又去四十里冲了！到屋，李江炒两盘小菜，取出小酒对酌。化子说：“一晃多时不见，有时特别想念朋友的的。”李江说：“时光似箭，化哥，你啥时结婚呀？”化子哈哈大笑：“咱这朋友中，就属我结婚最早。”
　　李江大吃一惊，想化子从不会日大瞎的，咋好这样说呢？问道：“几时结的婚？捂得好严呐。嫂子哪里的？生孩子了吗？”化子正色道：“太阳落时，你嫂子就出来了，星月满天儿女就出来了。王母娘娘牵红线，玉皇大帝当证人，狂风大雨是歌乐，高山大河作嫁衣……”李江给了他一拳笑：“结黄昏哩！胡生你俩跑了一大圈子，你学成了流光蛋！人家胡生跑出了智慧，快同月娥喜结良缘了。我看你呀，这一辈子连个女人毛也碰不着了，就X朝前的专一讨饭吧！”
　　化子笑说：“那又有什么了？光杆子狗没有，光杆子人有的是。人家曹雪芹一个人写出不朽之作；还有英雄先烈，年轻轻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都没碰过女人边，不都很好吗？”李江叹了一声道：“谁说曹雪芹没碰过女人？你净瞎XX扯！年轻的英雄先烈没沾过女人倒也是，说的有道理。胡生可没你脑瓜聪明呀！”化子说：“非也非也！人家胡生是天上文曲星转世。满肚里种子非凡间之物，月娥肥沃良田也是上天土质。他二人合卺是人类福音，出个真龙天子，掌管乾坤的！”
　　正说间，李母回来了。李母㧟个篮子，篮子盖块红布，看着没多重。化子迎了出去，连问：“娘好，娘好，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母笑说：“你跟胡生往蜜糖国里旅游一遭，口甜得迷人了。”化子接过篮子掀开一看，跑进屋对李江说：“你看咱娘童心未泯，整着金灿灿童男童女弄啥呀？”李江感到好笑，问道：“娘您孙女成大人了，还叫儿媳妇再生双胞胎啊？”李母道：“娘了个腿，知道啥？你生哥结婚哩，所以用金纸作娃娃祝贺早生贵子！”化子笑道：“娘，多此一举，胡生生啥，上天早安排好了。”李母不悦道：“天是天，我是我！你俩也得给胡生送个好去！”
　　言犹未了，隔壁那个老太太手提布兜一扭一扭地来了，进门就双手和十，十分感谢地说：“听说化子到了，特来谢你。那年俺闺女不生育，打你看后，第二年就肚子大了，生个肥头大耳的白胖小子，活蹦乱跳的，可讨人喜了。送几个鸭蛋回报你！”化子心里笑道：这人多有意思，生就生了吧，给蛋作甚的？说：“老人家你可不敢送鸭蛋，送鸭蛋那小孩以后说话会变成鸭子的嘎嘎叫声，就往水里找鱼吃，不上学了！”老太太大惊，连忙说：“不送了，不送了！以后碰见有缘分的给你介绍个对象好了。”
　　李母斜了一眼说：“你快钻土了还没对象还给别人说对象？要不，把你家三闺女给花子搞搞？”老太太眼睛一瞪，气呼呼地道：“几十几了说话真不着调！”说完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不一会儿，又转回来，说，“记得有个事找你来。人老忘性大，跌了一小脚，就想起来了。我成天口苦得像喝羊蹄子根了，睡不着瞌睡，还好跟鸡子鸭子发脾气，怎么也不是的了。化子再给说个药方吧！”化子想，你这婆子，且逗你一逗，叫你多吃辣椒，火上浇油，成个老神经病就好了。可又寻思，能好缺德吗？说道：“老人家肝胆火盛，吃几盒龙胆泻肝丸就好了。少吃牛羊肉，多吃青菜。”老人得着方儿，嗤嗤地笑着去了。
　　化子想了一会儿，以为胡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应该为他高兴高兴才是。于是跑到代销点，掂两瓶泸州老窖，回来叫李江多炒几个菜，好为胡生的新婚大喜祝贺祝贺，不醉不休。李江说：“你疯了？不会喝白酒充能！喝坏了神经不打算乞讨了？”又对娘说道，“娘，你酿的米酒还有吗？”娘说：“没了。我看你堂弟家有没有了。化子爱喝米酒，记起来了。”说着出门去了。
　　化子拦道：“我今非昔比，因和仙人熏染，有半仙之体，不喜人间酒食了。米酒更不愿享用了！”李母心里暗笑化子“神经”得不行了，说个话自相矛盾。转回身道：“你患难之交的朋友胡生喜事你该怎么表示呢？”化子问李江道：“咱娘的话你是咋想的？”李江以手加额，若有所思，忽然拍着手笑说：“有了，有了。文人最喜欢诗文，咱俩各送一首诗吧，比给他万两黄金还高兴！”化子点头道：“也是，也是。就送诗词吧。”李母取出笔纸给二人，叫各自用心，力争出奇。
　　过了片刻，化子说：“写好了。念念你听听，看看中不中。”李江讶异道：“你的心是飞毛腿，跑得超快！我题目还没定准的，你可就写好了？求数量不求质量？诵上请老师我给点评点评！”化子嘻嘻一笑，咳几声，拿出普通话念道：
　　“七言，《贺新郎》：
　　天上降下文曲星，人间才俊数胡生。
　　才情滔滔银河歌，窈窕仙女羡慕中。
　　月娥也是瑶池姑，飘然红尘寻真情。
　　佳缘定为天作美，太白金星李长庚。
　　玉帝特为择婚期，长空高挂日月灯。
　　牛郎织女和婚配，早得贵子大神童。
　　风流倜傥新郎官，金童玉女春意浓。”
　　李江听罢说：“我也写好了，七言，《贺新娘》：
　　“嫦娥离了广寒宫，玉兔一扔觅春风。
　　关月庄里关月娥，化作胡生不了情。
　　朝思暮盼梦成真，新婚凯歌乐九重。
　　郎才女貌成佳配，文人喜事扬美名。
　　织女织布实勤奋，牛郎套犁把地耕。
　　绚丽多彩绘佳画，无限云雨醉梦中。
　　诗文似歌唱家韵，新娘如仙生金童。”
　　化子听罢，说道：“不对呀，和新娘咋好落到胡生身上呢，应该压到新娘身上才合题意。”李江大笑道：“不对吧？胡生可不是金童，不中了改改，改成‘新娘如仙立大功’吧。”化子说：“不要改了，平水韵也不错的。人家胡生是修改唐诗的大家，咱俩这顺口溜不知能不能登上他的客船。”李江笑道：“芝麻杆让驴，吃不吃也是个礼儿。去城里裱裱送去完事了。”
　　正说间，小舅子急匆匆跑来，叫李江给帮忙去，点几天菌种，山里头开始种木耳了。李江看着化子苦笑道：“化哥，要不一起到山里玩玩去？种完木耳，再一起去胡庄送贺礼如何？”化子说道：“我就不去山里了，先到胡庄一步，报个喜信去，当回喜鹊好了。”李母说：“化子把这金娃娃替我捎去吧。大妮家有事两天前说叫我去瞅瞅的。”化子高高兴兴离开李庄给胡生报喜去了。未知事后如何，且往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