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第三章）第四节

那块石头也同样是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这位心情不好的钻井队队长，司马云翰皱着眉头凝望着这块石头，雕刻上去的字迹好像近期又被重新描绘一遍，很清晰很醒目。其实那上面的字司马云翰都可以背诵下来了。
“松基三井”是松辽平原第三口基准井。1959年9月26日喷出工业油流，由此发现了大庆油田，现在属于大庆一个采油厂，位置在高台子镇的一个乡村境内。
这口井是58年的2月按照邓小平同志的指示，石油部对松辽平原进行了石油地质普查，同年12月24日石油部批准“松辽三井”钻探。59年7月20日井深到1451、76米时候完钻。固井、试油。59年9月26日上午喷出工业油流。日产10吨左右。
当时正值国庆十周年前夕，双喜临门。10月8日黑龙江省委书记欧阳钦亲临慰问石油工人时在会上宣布把大同镇改为大庆。
由于“松基三井”喷油，大庆油田的发现，改变了我国石油工业落后的面貌，促进了国民经济发展。
在纪念大庆油田发现三十周年的时候，也就是89年的9月26日建成了“松基三井”纪念碑。碑的正面朝东，象征着我国石油工业如东方红日蓬勃向上。碑石重量是30吨，寓意是大庆发现三十周年。南面是“油沙体”示意图，北面雕刻着井口喷发的油花及彩灯组成的1949～1959～1989双庆图案，正面是大庆油田长垣示意图。主碑形似卧虎居于石上，寓意是我国石油工人“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顽强革命精神。
凝重的深思是昨天的历史，面临着新时期的挑战是什么，此时的司马云翰心里没底，他在等待着上级领导的决策，想到这里，他好像不再那么哀伤，觉得油田不会忘记钻井人，不会抛弃钻井人！

五

钻井队驻地的营房就像一节节的“列车房”，这“列车房”是相互连通的。有办公室、休息室、餐厅、卫生间、洗衣间，浴室、图书阅览室、文化活动室，生活设施十分齐全。办公室内有办公桌、会议桌，配有电脑、电话，休息室内有电视机、VCD，床铺干净整齐，全部装有空调，夏天外面再热，里面也能享受到凉爽，驻地的钻工们习惯叫它营房。
今天晚上井队驻地外面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个青工在宿舍里玩儿五十Ｋ，膀大腰圆的高大龙敞开着胸脯在吆喝着：“谁给俺管上？谁？”他得意的摔掉手里的几张牌喊叫着，“俺又赢了，去，给俺买羊肉串。”
一个个头虽然不矮，但有些瘦弱显得纤细单薄的钻工站了起来，他就是外号叫“大讲究”的毛毛，披上了工作服。
高大龙走到饮水机前打了一杯凉水，一仰脖子喝了下去，看了看“大讲究”喊着：“这又不是十冬腊月你穿什么工作服，不怕捂出来热痱子？”
“大讲究”没有回答走了出去。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实习技术员小王问他：“你刚刚吃完饭，还要吃烤串？再说你喝凉水就不怕坏肚子？”
“哪里有你这小丫头蛋子娇气，俺可是三九天不穿线衣空统子穿棉袄的人，啥时候见到俺感冒过？吃东西嘛，只要肚子里有空闲的地方就能装进去点好吃的。”
小王嬉笑着：“我是听说过你的很多逸事，冬天里你把肚皮都冻了，老妈给你做带兜兜的棉裤，听说还……还……还总尿裤子？”
“净他娘的胡扯！俺可是没有那尿裤子的毛病，谁要是撒谎，谁今天晚上就尿炕，不对，是尿床，哈哈……，俺说的准着呢。俺娘给俺做了一条带兜兜的棉裤是不假，那是俺娘心疼儿子嘛。小的时候曾经跟邻居孩子比试，看在三九天里谁最能抗冻，嘎嘎冷的天往脑瓜上浇凉水儿，俺还没有咋地儿呢，那小子就尿叽叽的不行了，发烧烧坏了肺叶。打针吃药俺家赔了他家一百多元的药费，你知道俺爹说俺啥？”
“大讲究”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把冒着热气儿的羊肉串，他听到了尾音说：“你爹夸你‘能哏’了呗，我知道你爹不会打你屁股就是了。”
“俺爹说，俺这儿子就是好样的。俺也琢磨着，俺咋就这么厉害这么抗冻呢。”高大龙得意的说着。
小王使眼色让大家快吃掉羊肉串，她一甩长长的头发继续调侃：“你还有什么抗冻高招都说来听听，是不是你偷着喝了汽车油箱里的防冻液？”
高大龙按照小王设计的思路继续讲述着：“喝防冻液？喝那玩意儿撒尿都得是绿色儿的。再说那猎狗喝了防冻液，都走不出去三步马上放倒，俺大龙就是再厉害，可也不能比狗还霸气吧？”他狠狠地瞪了小王一眼继续说到：“说俺冻坏肚皮的事情还真的有那么回事儿，俺这气管不太好，胸腔子这地方不能捂着”，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胸部，“一年四季都得晾着它，去年冬天也他娘的实在是冷的厉害。撒尿都得抓紧时间，要不然‘老二’就容易牺牲，越是这样俺这胸腔子就越得放风。憋的实在是难受了，就把俺这肚皮给它晾了出来，哪曾想啊，肚皮咋就这么娇气……”高大龙没等说完，他发现羊肉串已经快被吃没了。他回头看看技术员小王说道：“王技术员，你忒聪明点了吧？不愧是个‘名技’啊，指挥男人的高招实在是多，心眼也真的不少啊。”
小王做出要哭的模样吓唬他：“高师傅高大哥，你咋这样呢？名技还是‘名妓’你分清楚，这谐音也太缺德了点吧。我可是你的阶级姐妹，再说俺也没有指挥谁啊。”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高大龙马上说：“俺高大龙最看不了女孩子哭”，他对着小王鞠躬作揖，“求你了王技术员，俺是混蛋，俺说错话了请你原谅还不成。吃够了没有，不然俺掏钱再去买几串？”
技术员小王是来队里实习的学生，性格像个男孩子，开朗大方。举动都在模仿这些钻工们，经常和他们在一起到井场上钻台，也一块儿去饭店喝酒到卡拉ＯＫ唱歌。
她看高大龙求饶了。想了想她又笑了：“算了，今天本贵妃心情好，饶了高力士。”
“高力士是谁啊？”高大龙纳闷。
大家都哈哈笑着，高大龙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了。
小王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说：“马上到上课的时间了，走吧，去课堂。”

六

秋天的夜晚还是闷热的透不过气来，用来做教室的大号铁皮房里的空调打开了，“大讲究”拿着笔记本和钢笔挨着亮子坐到最前面的位子上。小王对着亮子笑了笑，清了一下嗓子开始讲课。
她用英语发音点着大家的名字，这样一来大家的名字都变了音调，高大龙嬉笑起来：“你的口音咋比俺山东人口音还拽呢，说中国话俺还说不好呢，咋还能闹明白这洋鬼子的话。”
大家都跟着哄笑着，一个老师傅吆喝道：“咋回事啊大龙，你是不想学了吧，下回再来外宾参观，就让队长派你去接待介绍咱们队的光荣历史，看你咋办。”
高大龙回答：“那要看是哪个国家的，要是小鬼子来了，俺也会对付他几句。你们听着。”
高大龙站了起来，打开了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就喝了大半瓶子，伸手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水滴，神气活现的说：“你的，看我们的机械设备怎么样？是不是‘吆西吆西的’？中午吃饭，是不是‘米西米西’的？不想吃？‘死拉死拉’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高大龙坐了下来。
小王问：“人家问候你的时候给你鞠躬你说什么？人家走了的时候同你摆手，你又怎么回答？”
高大龙再次站了起来，还是神龙活现地撇了一下嘴巴：“哼！小鬼子来了俺有刺刀和大炮，客气什么。在俺老家山东最不喜欢这东洋鬼子什么访问。俺爷爷说了用地雷和地道欢迎小鬼子最好不过了，现在也不稀罕他们东洋人的东西，俺爷爷家的所有电器都是国产的，姑姑去外国留学爷爷都不让去东洋，只能到其他地方去了。”
小王故意板起了脸：“肃静，我们继续上课。”
她在小黑板上写着：

钻进Drilling
你是司钻吗？Areyouadriller?
你是技术员吗？Areyouatechnician
钻机Drawwork
柴油机Engines
泥浆泵MudPump
固井WellCementing
钻井液DrillingFluid
定向井DirectionalWell
您好Howareyou
再见Goodbye
课间休息。

一个钻工躲在一边发呆，偷偷的拿出来一个钱夹，看放在钱夹里面的照片。
“大讲究”在自己的工作服外衣口袋里拿出香烟，首先递给身边的亮子，亮子接了过来。他继续递给别人，有的拒绝了，他在口袋里又拿出水果糖。
亮子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说：“兄弟，你咋总是这么讲究呢，不但给大家准备香烟还给不吸烟的人准备糖块儿，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再说了，我还真的记不住你的真名字了。你姓‘毛’，叫毛毛是吧。”
“大讲究”斜视了他一眼：“阿拉是叫毛毛。可您要是叫阿拉毛毛，阿拉也喜欢。”他说了句上海话，“不要认为我这是什么溜须拍马，我是为了学点东西。咱是新来的谁也不熟悉，也没有亲戚朋友，总觉得会点技术才是本事，可想学东西，不讲究同哥们同师傅们处好关系，谁能喜欢教给我？”
“你师傅呢？可以跟师傅学嘛。”另一个不以为然。
“师傅教的是师傅教的，自己学的是自己多得的，艺多不压身，多门技术多口饭。”
“你还真的挺讲究，这个名字没有错。”
“这是我的‘昵’称！也是爱称，不懂?什么年月了还不懂得信息时代的快捷方式，我爸爸可是这么告诉我的，想当钻工，特别是在咱这个红旗钻井队，没有两下子那是不讲究。”
“你爸在哪？我发现你倒班休息的时候怎么也不回家呢！”亮子问他。
“大讲究”低下了头。
大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