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第三章）第三节

黎娜还真的很奇怪，表弟李明今天怎么主动的跟女士说话了。
邱爽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他太像收藏在自己心灵最深处的那个人了。
他高大的身躯匀称修长，和体的休闲装一看就是品牌，体现出了他的品味和层次。
李明有个好文笔，在钻井公司机关的企业文化部工作。五官端正、鼻直口方，身板也倍儿直溜。是篮球队的前锋，在球场上特别惹人注目。
可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在球场上虽然是生龙活虎叱咤风云的前锋，却不善于同异性交流，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因为在女同学面前语言表达能力极差而没有像其他男同学都找个女同学做朋友浪漫的度过大学时代。好像他是被一种天性的自卑左右着他的思维，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女孩子的面前恨不得把一米九三的个头，弄的矮一点，藏在别人的背后去。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总是一种忧郁的神情，内向的性格使他寡言少语，他的文章却那么另人刮目相看。
黎娜总是问自己的爸爸妈妈，李明的性格怎么同他的父母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黎娜的姑父姑母也就是李明的爸爸妈妈虽然都是油田的普通工人，可是他的父亲性格开朗办事爽快，母亲也是待人热情快言快语。遗传基因就算是有这么大的差异，可总得有相像的地方吧。
李明呢，也曾经记得在小的时候听同学说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他跑回家故意问过妈妈和爸爸，被爸爸痛斥了一顿，又看到妈妈哭了好几天。他就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可是心里总是疑惑不解，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世。
他上大学后懂得了遗传基因，尤其是有一回自己受外伤住院需要输血，经过医生化验他是O型血型，赶巧医院的血库没有Ｏ型的血浆了。医生决定采他父亲的血，可经过化验才知道他的父亲是AB型，又化验他母亲的，发现他的母亲也是AB型，最后还是他的一位同学输了４００ＣＣ的血。
他不只是怀疑自己的身世后面有什么秘密，而是确定自己身世的疑点太多，可他绝对不敢再去问父母双亲。老爸老妈供养自己长大，供养自己读书都很不容易，他明白父母怕的是什么。
黎娜追问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两位老人总是回避这个问题，爸爸经常说李明的爸爸妈妈早晚会告诉李明，可这个早晚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李明的内向性格使喜欢他的女同学在接触几次后都退却了，黎娜也在帮他找女朋友，可这件事是越急越不成功。至今已经三十多了的李明还是王老五，别人建议他找个农村“向阳花”做媳妇，他摇头拒绝，也不多解释什么。表妹黎娜问他也是得不到什么准确答案，邱言总说黎娜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黎娜问他谁是“太监”，邱言的脸色就会因为生气变成苍白的了。
司马云翰是第一次见到李明，他感觉有那么一种好似相识的的感觉，想了一会儿觉得他很像自己钻井队里的天野，无论个头还是长相，真的奇怪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同学们坐满了十二个坐位的圆桌，李明察觉到邱爽坐在了自己的左侧。他友善的点了点头，还给邱爽斟满了一杯啤酒。
大家举杯为邱言和黎娜乔迁祝贺。梁晨坐在了司马云翰的身边，低声的同他说着什么。
司马云翰还在被邱言所说的并非是谣传的“钻井公司被主体单位分离出来”的消息困扰着，他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酒菜的味道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饭后，大家到歌厅娱乐，司马云翰把一首“我为祖国献石油”唱得跑了调，邱言嬉戏地说司马是要把钻井队带到外国去了。
司马云翰愤然的拂袖而去，甚至忘记了同去的妻子，把她扔在了歌厅。

四

司马云翰离开歌厅后，到路上打车。出租车司机是位很饶舌的人，他看到只有司马云翰一个人打车，不说话觉得路上有些寂寞，就打开了话匣子：“看样子你是石油上的人啊，我想问你件事？”
“我不是石油上的，但是你可以问，问吧。”
“看你也不像，石油上打井的人哪有你穿的这么讲究利索。我想问问你啊，看你知道不。这里是油田，是出油的地方，这油的价钱咋也不便宜呢？地产的东西不是便宜的吗？”
“你以为这石油是你们家小园子里种的大葱小白菜？石油在地下，是国家资源，属于国家的，懂吗？”
“这地球被那些石油虎子打了这么多窟窿，等油出没了这地底下空了不能塌了吧？”
“那你就早点做准备，别把你掉下去。”司马云翰瞪了他一眼。
司机看这个乘客今天的心情不好，吓的马上闭了嘴。
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了铁人王进喜同志纪念馆。
铁人生前曾经是红旗钻井队的老队长，是由玉门油矿转战来的老会战，是油田会战初期油田会战工委树立的五面红旗之一。当时他的事迹轰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如今被评为世界上五百名人之一，可见他的国际影响之大。
塑像默默无语的看着司马云翰，司马云翰此时的心情是百感交集。虽然他从未见到过老队长，甚至老队长病逝的时候他还很小，但是他同其它的几任队长一样，总是感觉老队长时时的在关注着这支队伍，时时关注着每一任队长。
今天的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到了这里之后就想对着铁人的塑像诉说点什么。
他刚想开口，可一激动却哽咽住了。
“老队长，我是咱红旗钻井队的现任队长。今天来看你，来和你说会儿话。你知道吗？咱们的钻井队就要成为油田的辅助生产单位了，在编制上不再是主打的单位，是辅助，辅助！走到哪里都是‘脚上绑大锣走路带动静’的钻井队不再是油田老大哥了，去看人家悠哉游哉的采油妹妹们当油田的主打单位，我们这男子汉的队伍是怎么了？我不明白啊。”
他是个学钻井专业的，他也是个理性的人，并非是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就激动的人，因为他知道这消息的来源并非是道听途说，既成事实的东西没有什么怀疑的了。他由钻工慢慢的当上了技术员、副队长、队长。也曾经带着刚参加工作的新钻工到“松基三井”，更多的是到纪念馆。再后来就养成了习惯，心情好与不好都会来这里对着那块大石头说一会儿话，次数越多，感触越深。
他坐在台阶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的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四下看了看，站了起来，走出纪念馆的大门，又打车要去“松基三井”看看。
“松基三”这口井距离市中心100多里的路程，59年9月26日这口井在找油人期盼中喷出了油流，经专家勘察确定了松辽盆地的地底下的确有个大油田，地下储量足以开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我国终于可以甩掉石油落后的这个帽子，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因为时值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10周年这个大喜大庆的日子，定为这个油田叫大庆油田。从此在这块黑色土地上，摆开了油田开发的战场。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石油大军战胜的不只是自然灾害，还有苏修借此机会卡脖子逼债，曾经风传过老毛子逼债提条件，让我们国家用整列火车运猪头还债。睿智的周总理知道苏修是小看我们国家的还债能力，知道他们的真实用意，便采取了措施，改换猪头为猪尾巴运到乌苏里江对岸。谁都明白这猪尾巴同猪头的分量比较差距有多大，让老毛子瞠目结舌。
还有一个故事就是我国用来还债的苹果，老毛子他们用的是超过拳头大的漏斗，做检验苹果大小的工具，漏下去的就是不合乎所谓的标准，这漏下去的苹果被我们海关扔进了乌苏里江中。
这些今天听起来还是照样会让人生气的故事，在那个年代更激起中国人的极大愤慨。
如今，这勒紧腰带饿肚子还债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但是对于来自农村的大学生司马云翰还是起到了震动的作用。
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困苦艰难，想象到油田开发初期的老会战们面临的恶劣条件，他也就更加珍惜今天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
在学校的时候他曾经到过铁人纪念馆和“松基三井”参观学习，后来到了钻井队，队长也同样带他来过。当年他第一次看到记录片中老队长跳进泥浆池搅拌泥浆的镜头时，他的热泪怎么也止不住，心里在发誓在叫劲，一种欲望也犹然而生：当石油工人就去当钻井工人，做一个铮铮硬汉。
到“松基三井”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下车后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等我二十分钟，然后大踏步的走进了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