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出手

　　王阳只是局部麻醉，因此神智尚算清醒，只不过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做手术的位置毕竟是他的要害部位，即便焦大夫下手如电，但总有一些不适不快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原来的宫廷剧中小太监入宫前的手术:我不会引颈受戮，自断子孙根吧？他见几位医生护士都离开房间，心中惶然，偏偏这个时候连如江走了进来，而且是对他诡异一笑，这马上让王阳打个冷战，问道：“如江，你怎么这幅表情？我有点害怕呢。”
　　连如江说道：“王哥，我也不给你开玩笑，我这个不是手术，是引导你的血液循环系统，让它重新焕发生机，但是过程有几分危险，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闭紧双眼，不能见一丝光明，否则影响了疗效老弟我可概不负责。”
　　王阳马上使劲闭上眼睛，说：“如江，你快点。只要让我重新成为男人，再苦再累我也认了。”连如江又重新用密不透风的窗帘把王阳包在了里边。别说这厮闭着眼睛，即使他睁大眼睛也肯定是一无所见。连如江站在窗帘外正准备举起自己的法宝，忽然，眼睛看处居然发现有个摄像头悬在王阳正前方，这不由让他大吃一惊，重新审视了一下房间，病床前前后后居然有三个摄像头正对着病床角度，这让连如江对焦大夫充满了鄙视。这个天下一把刀看似忠厚，原来在这儿给自己设了埋伏，刚才要是不注意，一定被他发现了宝镜的秘密。看来他说的十五分钟时间，也是从心理上给自己一种暗示，让自己手忙脚乱无暇顾及摄像头的事情。
　　想起上次给武老看病，场合和现在差不许多，都是在密闭空间，也都是需要自己力挽狂澜，唯一不同点就是上次焦大夫说什么也不相信连如江的医术，现在则是相信，但也和刚才李副院长观察他的手术过程一般，也想给自己的治疗过程留下影像资料。但这是个秘密，很对不起，焦大哥，目前还是不能让您知道。
　　连如江这家伙聪明，看了手术室门口有一个电闸总开关，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拉了下来，顿时间手术室里一片漆黑。连如江使用宝镜是不需要光亮的，这样断了摄像头的电力供应，估计他就再也没办法拍摄了。现在屋内一片漆黑，即使拍摄也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如江说了一句：“王阳大哥，你闭上眼睛。”这才从身上掏出了宝镜。
　　相对于前几次发挥宝镜的威力，这次简单许多，几乎和上次连如江被砸伤的情形有几分类似，宝镜里边显示的几条河流或堵塞或溢流，在镜子里的颜色五花八门。连如江很认真地从上到下给他梳理了一遍，就看镜光到处，房间内王阳身上有一条五彩光芒在盘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光芒慢慢盘踞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了。连如江这才知道原来镜子的光并不和他开始想象的一样。并不是看不见、摸不着，原来它有着颜色，而且会变化，这五色分别是白、蓝、金黄、红和绿，即使这光芒有点微弱，但依稀可辨，连如江想起来，自己读过的一本书上说五方佛的代表色，就应该是这几种：
　　中央毗卢遮那佛，也就是大日如来佛身处在五方佛的中央，是五方佛的主尊，也称之为中尊，在他身坐的中央部位称之为佛部，颜色的分配是白色，中央佛部所掌管的功能，尊称为法界体性智，这个法界体性智的特色，正好与白色相匹配，那是人类世界之中无法体会的特质。
　　阿闪佛也就是俗称的不动如来坐在东方的位置，他所掌管的是金刚部，颜色的分配是蓝色，从唐卡的各类金刚的特色，表现出来金刚部所管辖的，是处理人类的灾难和医疗方面的功能，因此拥有息灾和医疗的特色。
　　宝生佛坐在南方的位置，所掌管的是宝部，颜色的分配是金黄色，所谓宝部的特色，是人类的财富、权力和寿命等等福报所在地。阿弥陀佛是坐在西方，他所掌管的是莲花部，分配的颜色是红珊瑚色，而莲花部的特色，是管理人类的情绪，他们经常使用的是悲心和慈心，其中以观音菩萨的大悲心最为闻名。
　　不空成就佛坐在北方，他所掌管的是羯磨部或者称之为事业部，分配的颜色是绿色或者是黑色，而事业部掌握的是人类事业的成就和运气的好坏，唐卡之中以绿色为代表的有绿度母、绿财神等。
　　连如江看宝镜精光闪烁，似乎有五方佛影闪动，不由心中大定，原来说起来，这宝镜居然是一件佛宝，只是当时不知道如何机缘巧合埋藏进了那块区域，怪不得爷爷墓地周围看上去风水那么好呢。
　　手术室之外的休息间里，焦大夫闭目养神，其实他心中七上八下。其他几个人各司其职，有的去到上层的药房准备药物，有的则在清理刚才的手术器材，护士则在做着手术笔记。这让李副院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他面色尴尬，走也不是去也不是。正在这个时候，焦大夫忽然问道：“你是南京鼓楼医院的李院长？失敬失敬。”但他的举动丝毫没有失敬的神态。
　　李副院长大喜，他顾不得这些小节，马上微微鞠躬，由衷赞叹道：“刚才我有幸观摩了焦主任的手术手法，那才是三生有幸，我看过至少不下二千多台手术，那可真算得上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听说你们医院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减缓渐冻症的症状？”焦大夫毫不和他客气，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原理是什么？中医理论还是西医理论？你们的药方不会公开是吧？”后边这几句话就有点不见道理了，要知道最近鼓楼医院可算得上是医学界的一颗明星，他们的一组实验数据在国内外都引起了很大反响。就是关于渐冻症治疗方面的突破，虽然并不能彻底解除病人的病痛，但疗效显著，病人前后比较的各类症状都有减轻趋势。虽然由于时间太短并没有很完整的医案流出，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凭借这个研发突破，今年的国家“白求恩奖”非鼓楼医院莫属，如果假以时日，甚至可以问鼎瑞士的诺贝尔医学奖。
　　要知道渐冻症位于当今世界医学界的十大难题，它的任何一点革命性的变革都为世人瞩目。南京鼓楼医院得到连如江给的药方后，组织精干队伍进行了分析整理，同时进入了临床试验，虽然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员都和医院签订了保密协议，但完整的药方只有李副院长和他们的一把手知道，不过后来在治疗的时候有一个博士生看到效果明显，就根据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在《医学理论与临床》英文版上发布了一篇论文，他使用的就是一组数据一下子就引起了世人的注意。但不同以往的国内传播到国外，这次却是国外的医学大亨们率先找到了中国卫生部，要求鼓楼医院公开他们的实验数据。鼓楼医院迅速作出了反应，宣布开除擅自发布论文的那位博士生，同时对内强调保密原则，对外宣称已经取得了进展而不是突破，这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好在这只是高层之间的事情，社会上知道具体情况的并不多。没想到焦大夫问起这个事情，一下子让李副院长左右为难起来。
　　看他踌躇无言，焦大夫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他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处于保密阶段，你也不用为难。那组实验数据我看了，虽然有人怀疑你们只是造舆论扩大影响，但我不这么看，数据里有几项指标外人是造不出来的，我仔细分析了这组数据，发现这些病人的交感神经系统恢复得很好，有的甚至可以用痊愈来描述。但循环系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说明你们只是药物治疗，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中医。中医的好处就是治本，但它缺乏解剖学的支持，往往是不能根除。如果是你们自己研发出来的药物，我建议还是在研发组里增加神经外科的专家。单凭中医是解决不了这个根本问题的。现在坊间流传，说是范老的病是你们治好的，对此我表示怀疑，你们没这个实力，这个药有效但有限。”
　　李副院长大吃一惊，没想到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焦大夫刚才只看了医学杂志上的数据就能有这样的推论，那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他说的很对，现在是有效，但想突破就很难了。他一直有个不明白之处就是刚才焦大夫提到的范老的病情，为什么连如江治疗的效果居然那么明显。他可是知道范老当时病情的，称不上危重，但也绝对不是刚刚发病，连如江妙手回春，但他给的药方却达不到这种效果。莫非说连如江从中间留了一手？
　　想到这里，李副院长脸上神色有点阴晴不定，他扭头往手术室看去，这个动作不由焦大夫心生怀疑，莫非说鼓楼医院的渐冻症治疗其实是连如江的功劳？否则鼓楼医院怎么会无缘无故支援一个远在鲁西北的小镇呢？而且看李副院长和连如江也是很熟悉，双方肯定交往非短，他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儿事，心中暗骂连如江扮猪吃老虎。不过他心里也有一点儿放心，这小子会不会着了我的手段呢？一会儿调一下视频看看就知道他的所谓神医手段是什么了，他根本不相信连如江会什么医术。焦大夫见惯了世界上无数的名医，自视极高，若要他佩服的人只有在北欧小国的哥舒医生，其他人他统统不放在眼里，就连连如江的师父医僧荆暗夜他也并不佩服。但上次受挫于连如江，心中郁闷，早就想有机会再度和连如江进行一番较量，这次王阳正好送上门来。
　　焦大夫尽管性格孤傲，但对于医学的钻研那也狠下功夫，他是那种把医术当做自己性命的类型，他的世界里手术刀的比例要占到百分之八十。看李副院长不说话，他也就再度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助手附到他耳边，悄声说道：“老大，十五分钟时间到了。”
　　“手术室里有动静没有？”焦大夫并不睁开眼睛。
　　“没有。”
　　“那就再等十五分钟。不要打扰了连主任。”
　　“老大，刚才我查看了一下监控，里边一团黑什么也看不到，估计是那个连如江，连主任把电闸拉下来了。”
　　“什么？”这一下子让焦大夫跳了起来。他朝着手术室的门口走了几步，忽又停下脚步，摇摇头笑了：“这小子真聪明，我以为他一忙就顾不上查看摄像头了呢。唉！”他看众人都盯着自己，又挥挥手说道：“你们准备下一台手术吧。没事！”
　　正说话间，忽然手术室门一响，被从里边打开了，连如江神采奕奕从里边走了出来，他气定神闲，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焦大夫出门时的疲惫模样，而是双手挥舞，说道：“焦哥，李院长，同志们，辛苦了。”
　　原来站在门口替他警戒的小齐是个幽默性子，很配合地大喊一声：“为人民服务。”休息间的人都笑了起来。
　　连如江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呀，我这个人不如焦大夫守时，拖延了几分钟，这个病人想对我而言难度很大，请他起床费了半天劲，他不敢动呢。”
　　“起床？连主任您没开玩笑吧，他这种情况至少要卧床一周呢，刚才我们都准备好了要给他插尿管之类的呢。”
　　连如江呵呵一笑，说道：“没那么严重，我们还是请病人出来给我们现身说法吧。有请我们老王同学。”他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门口出现了羞羞答答的王阳。这厮走路就好像中风了一样，慢慢地移动，看大家都看向自己，就很不好意思地笑笑，问连如江：“如江，疼倒是不疼，就是这么不自然呢？”
　　“习惯了就好了，你这是心理作怪。”连如江安慰道。
　　“你这是干什么？”焦大夫忽然急了，“连如江你怎么可以拿病人开玩笑，马上让他上床，我要给他仔细检查。”他是一个对病人关怀备至的人，虽然表面狂傲，不过那要是看面对谁，面对病人焦大夫一直是很尊敬的。
　　手忙脚乱，大家连架带抬，把王阳又弄回到病床之上，焦大夫重重地把手术室的门拉上，“DUANG！”声音极响，没人再理连如江，李副院长也跟着跑了进去看焦大夫如何治疗。大概过了五分钟，焦大夫出来了，他看一眼连如江说了一句话：“连如江，你丫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