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议病

　　王阳显然以为连如江在开玩笑，他说道：“不会是白求恩大夫吧？”连如江报之以白眼：“你丫的说着说着就没有人话了，我这次给你说的是事实，名正言顺的大内御医，也幸亏他和我有私交，否则连看你一眼都懒得看。”
　　王阳拱手说道：“嘿嘿，如江，和你开个玩笑。我这个病在华西医科大学会诊过，不但是中医，西医更是说毫无办法，因为里边软组织受伤不说，更是断了精路，好比一棵树无法再汲取营养，只能等着枯萎。”说到后来嬉笑的脸型又开始孕育哀伤。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但华西的曹教授听说我当场获救的情况，就觉得不可思议，说他看了这么多的医案，有很多都是及时就医，仍难逃一死。我们四川峨眉山有一个娃子是卫生局长的独生儿子，也是和我一样发作的这个病情，他父亲是医而优则仕，号称西南第一名医，而且当时就在他自己家里，他儿子和儿媳同房时出的事情，他就没救过他娃子的命。而我能活过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给我生命机会的那个人医术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运气又极好，能找到凑手的药品。因此给我的建议就是让我找到你，说请你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这是唯一的办法。”
　　连如江暗骂那个姓曹的混蛋，他又不在事发当场，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独参汤实属机缘巧合，范老当时找自己治病才弄了好多珍贵药品放在宿舍里，而自己又偏巧在医书上学到过这个简单的药方，最重要的就是王阳命不该绝，否则哪里会这般凑巧。现在这个曹教授一下子就把烫手山芋递给了自己，没得办法，只能死王阳当活王阳治疗了。这个时候他又想起宝镜的功效，如果是血管断了，宝镜无能为力，如果血管只是堵塞，说不定真有让这家伙子孙根起死回生的机会呢。可是既然这么多大夫都说他没有了生机，那看来就是血管断了，焦一刀水平天下第一，他会不会接上血管呢？要真是能断肢再接，说不定宝镜的功效就能发挥出来，这也至少是一条道路呀。
　　王阳看连如江脸色微变，陷入了沉思，不禁心头一动，再不敢说话。这次他来山东也是犹豫再三，家里已经瞒不住了，看妻子的神情早晚要和他离婚，父母更是为即将断了香火发愁。他和连如江虽然私人关系不错，但丝毫没有那种推心置腹的感觉，这点他和杨梅就完全不同了。不过说来也巧，这几天他去爷爷家整理东西时，无意间发现一件东西，虽然他不懂文物，看看外边包装居然是蛇纹木的木箱，肯定这里边也是古代的东西。打开后竟然是一个通体皆红的珠子，他问遍了家里所有的人都讲不清楚来历，只是奶奶说好像是她当年的一个陪嫁物品，外边的蛇纹木箱则是后来配的。这个珠子非石非玉，咨询过几个专家也都叫不上名字，说这也可能是一件普通的古代工艺品。王阳最近一心一意要找回自己失落的世界，因此也并不怎么看重这件东西。谁料想晚上做梦的时候居然梦见了连如江，这厮身上佩戴了这粒说不上来历的珠子。因此醒后不禁想到:莫非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自己家传的这个东西要归于连如江之手？那么看来自己的病也要他来根治了。想到后来，王阳甚至有点羞愧，自己在南京上学的时候，连如江至少救过自己两三次:第一次自己醉酒痛打门卫，要是被派出所拘留，那基本上自己的政治生命就归于完结了，也不知道连如江凭借哪里的势力将自己救了出来，虽然因此二人不再是室友，但一直对连如江很是感激。后来则因为自己和那个三本院校的女人在一起，连如江救了他的性命。算起来自己走进宿舍的那一天，能够认识连如江，那简直就是祖上积德了，自己再想着这块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来历的珠子，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他特意准备了许多四川的特色礼物邮寄给了连如江，然后才是过完中秋后辗转济南，再到得聊城市委，最后才来到的清平镇。他却不知道的是连如江因为最近一直在济南和清平镇之间跑，根本没收到他的川酒辣椒等礼物。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的闹钟滴答滴答响着，窗外的阳光也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般前行。连如江足足考虑了十几分钟，王阳不敢打扰自己的师弟，只是默默陪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烟放在嘴里，但并不点上，只是牙齿嚼着过滤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如江。又过了一会儿，连如江才犹如老僧坐定一般清醒过来，他说道：“王阳，这样吧。我把你的相应病情好好的和我那个西医朋友介绍一下，看看我的一个思路可不可以试行，也算是中西医结合的办法吧。我觉得最好的西医和最好的中医应该能有点新思路。”他毫不客气地把宝镜命名为最好的中医，这一点也不为过，就是自己的师傅荆暗夜，可能也治不好诸如范老的渐冻症以及武老的突发脑梗吧。
　　王阳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说道：“如江，需要我做点什么？要是花钱你就说，我们家虽然不富有，但医疗费绝对没问题的。”这家伙世俗气息太重，先拿钱说话，这点让连如江不喜。
　　“王区长，咱不带这样玩的。师弟我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就拿钱来给我施加压力。”连如江说道，“这样吧，最近你弟妹刚生了个宝宝，等到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带着我们全家游成都都江堰，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另外，阳哥，你要记住，这种病谁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王阳很严肃地点点头，说：“如江，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你不知道我最近可以用心力交瘁来形容。哥哥原来有啥毛病你也知道，我发誓这次只要有机会重新做人，一定再不会像原来那般荒唐了。”
　　连如江拍拍王阳的肩膀，说：“阳哥，年轻时候谁都有可能犯点错误，这没啥的。只是以后真的要注意了，我们在体制内很容易遭人诟病，看上去风平浪静，说不定背后就是万丈深渊。不小心点不行呀。”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了刘磊，他也是很正直的一个人，最后却毁在了女色上，而王阳却是让女色毁了他的身体。像这种干部家庭的子女往往有这个弱点，他们不贪财，但会被女色击溃防线。
　　“阳哥，您先到隔壁会议室坐一会儿，我给北京的焦大夫打一个电话，有些话当着您的面不好说。”连如江是真的想帮王阳，他决定马上和焦一刀联系。焦一刀是他给焦姐夫起的外号，但这个外号只有他一个人敢叫。王阳上次救治的全过程他了然在胸，但当着王阳的面说起来总有点不好意思。
　　王阳突然站起来给连如江深深鞠了一躬，这让连书记很不好意思，他重重捶了王阳一拳：“仙人板板，你这是干啥子吆？”
　　王阳说：“如江，大恩不言谢。我不多说了。我再去找刚才那个美女老乡聊会儿天，你先忙。”
　　“你丫的都改不了吃那个啥！”连如江骂了一句，却看见王阳哈哈一笑推门出去。
　　这个电话打得很长，焦大夫开始以为他催自己手术的事情，介绍说找遍济南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手术地点，没办法他只好找了三零一的领导，使用医院里的手术车。医院领导听说是义诊，再加上焦大夫本身在医院的影响力，很痛快就答应了。但是手术车是为了中央机关国家级领导准备的，不得长久使用，只给他批准了一天的时间，让他快去快回。他也已经找好了三四名手术助手，打算明晚从北京出发，直奔高唐县，手术从八点开始，五台手术估计用时五六个小时，然后下午返京，弄不好捐赠仪式他就来不及参加了。最后这句话显然让连如江不太满意，整个中国医学界都知道焦大夫的大名，他可比现任的卫生部领导在高层中有名望，本来就是让他来给自己助威的，怎么能缺席捐赠仪式呢？这可是给他捧场的事情。他说考虑考虑再说。焦大夫却是一个不通俗务的人，他说道：“如江，我去就是按照你的要求做手术，如果是让我上主席台，那干脆你另请高明吧。”连如江呵呵笑着搪塞了过去，他很了解这位技术性人物的特点，认准一个事情绝对一根筋跑到底，因此王阳的事情要换一个方式说。
　　“一刀哥，我有个挑战性的任务想找你试试，怎么样？感兴趣吗？”他先用这样一句话勾起焦大夫的好奇心。
　　“不感兴趣。你喜欢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在乎。人生在世一定要自己的目标，我给你说如江，前几天我和一位人民大会堂的淮扬菜主厨冷叶枫进行了一场比试，就是讲求扬州名菜大煮干丝的刀法，看谁切的细而且均匀，结果我完胜。一块豆腐我用手术刀切成了三百零六条，他才二百七十条。”焦大夫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兴奋，对他而言，官场体制只是浮云，他就是想在医术上再上一层楼。这种技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认可自己的人，难免拿出来炫耀一番。
　　“Stop!”连同学英语并不好，但会说几句简单的。他说道：“老大，切豆腐算什么技术好，我这里给你找一个新的挑战性工作如何。让你施展你的全部水平。”
　　“医术方面的？那行。其他免谈，你的那些什么文物之类和我说可是对牛弹琴。”
　　连如江就简单的把王阳的遭遇说了一遍，人要想治好病必须要实实在在的说，忌病讳医丝毫于事无补。焦大夫听他说完后也想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如江，我明白你说的这种病情，虽然我不是生殖科大夫，但我也知道肯定是他的生殖系统中神经系统出了问题，男性特征的神经有躯体神经和植物性神经；其躯体神经为感觉神经，主要来自第二、三、四骶神经，由于男性性行为受植物神经支配，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来自盆丛，沿血管分布于海绵体，交感神经包茎海绵体大、小神经，形成海绵体丛……”
　　“焦大哥，您别给我谈得这么详细，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可能手术恢复神经系统，让他彻彻底底再成为一个男人？你说的这些技术名词我一个也听不懂呢。”连如江觉得头很大，这些玩意儿都是哪儿和哪儿呀。
　　“能！”焦大夫说话也不再绕弯子，这句话让连如江心中一喜，但接着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但即使都接上有什么用呢？血脉不通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江，从科学上说，心脏应该是最复杂的器官，但是生殖系统的复杂程度却并不亚于心脏，因为它不但需要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的配合，而且神经末梢之多是仅此一个部位，你应该知道打球的时候被伤到这儿的苦楚吧。”
　　“焦大哥是不是可以把原来已经断了的神经系统都能接上？至于您说的血脉不通我请一个大师来帮助解决。”连如江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看看宝镜大师如何发挥效力吧。
　　“要相信科学。你那些所谓的装神弄鬼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焦大夫尽管上次吃过大亏，但一直强调信医不信巫的观点。
　　“这个手术难度怎么样？需要多长时间？”连如江不想和他纠缠这些观点类的问题。
　　“你焦大哥做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要是别人恐怕要五六个小时。”焦大夫很自信自己的能力，这天下第一刀绝不是空穴来风，吹出来的。
　　“ok。那后天您辛苦一下把这个手术一起做了吧。”连如江试探着问道。
　　“好。”焦大夫一点也不矫情，马上答应了。“后期护理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这一定要静修一段时间，至少也要一个月。要不做完手术你让他跟我回北京找个床位。”
　　“动完手术再说，我请的老中医，给他疏通血脉的，后天也一起到吧，实在安排不开就过几天我带他去北京找你。”
　　“这种病越早治疗越好，等血管和神经萎缩之后恐怕谁也无力回天了。按照你说的才几个月时间，我觉得可以一试。”
　　“好的，一刀哥，后天再见。”连如江心情畅快，称呼又带了调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