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四、待产

　　连如江站起身来给肖大夫深施一礼，说道：“谢谢大夫。不过我看着她深受痛苦有点于心不忍，我想请问一下肖大夫，可不可以采取其他形式，比如说剖腹产？”
　　王凌雪没想到丈夫一见面就提出这等很尖锐的问题，其实她早就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听自己一些同事们说顺产的孩子聪明，才决定不管要忍受多大痛苦都要顺产，她强忍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宫缩疼痛，一边用手拉一把连如江，说：“如江，我想顺产。”
　　连如江刚要给妻子解释几句，忽然见产房门口护士身影闪动，接着听到护士声音传来：“连老师，有客人找你。”
　　连如江挥挥手，说：“我现在陪自己老婆呢，谁都不见。”王凌雪却推他一把，说：“你怎么和小孩儿一样？我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生出来，肖大夫说至少要五六个小时呢。你快去看看谁找你。今天你可把大家吓得不轻。”她一番话说出来，尽管房间空调恒温，但仍是额头见汗，连如江急忙找条毛巾给妻子轻轻擦擦，王凌雪很幸福地享受了这片温柔。
　　又过了一会儿，在王凌雪再三催促下，连如江才恋恋不舍回到了会客室，原来是范永强来了，他明显是认识武义程的，正规规矩矩陪着程姐聊天，见连如江走过来，激动地过去抱住他，说：“兄弟，我都听说了，你这次可真的是死里逃生呀。”连如江脱险后曾经见过聊城工会疗养院的李副院长，知道这次范永强也出了全力，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被派到了清平镇。他也感激地抱抱范永强，说：“范哥，谢谢您了。”
　　武义程说道：“咱们这次的总指挥可是没来呀。如江，你也应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老人家。”
　　“总指挥？”连如江有点奇怪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一直以为李进就是营救现场最高领导呢。
　　“你这次动用了好几批力量，没有总指挥怎么行，你猜猜总指挥是谁？提醒你一下，也是你的老朋友呀。”
　　“我的老朋友。”连如江脑子飞快转动，很快就释然了，“一定是殷部长，除了他没有人能协调这么大的组织。他可不是我的老朋友，应该和我有师生之谊呢。”连如江说得不错，他的梅花易数就是殷部长送给他的一本书修炼的，只是最近梅花易数好像失灵了，本来他进入树林之前是大吉大利的卦象，结果差点全军覆灭。先是徐子婵金刚不坏之身差点葬身于流沙陷阱，后来就是自己水中之厄，再有在这之前的《金山圣迹图》失踪后他的卦象似乎也有几分不对，莫非我现在走火入魔了？
　　“聪明！”范永强快人快语，“不过如江，开始我并想太多，就是看军方和安全部门的人有异动，一打听才知道你上次在里面和李进斗蛇的事情，才害怕起来，不然你哥哥我也不会跑一趟济南了，我虽然不懂麻衣神相，但我相信你本来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连如江很惭愧的样子，其实他知道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不该受那个小妖女的蛊惑，没做好充分准备之前就盲目到林子里边乱窜，这也算是一次重要的教训吧。他现在明白那个土丘肯定就是萧王娘埋骨之所，肯定也是宝藏的埋藏地点，只是现在只遇到一个流沙陷阱就差点前功尽弃，另外还有一点想起来就叫人毛骨悚然，那就是最后距离颇远的林中湖居然和这边有水道想通，这要是自己进入到藏宝之地后，会不会也有水火之灾呢？水灾可以想象得到，一湖水倾巢而下，除非你能憋气几个小时，否则只能做守财的鬼魂。火灾则是传说中部分藏宝的地方埋藏有很特殊的气体，往往见光就会燃烧，这就是太平军玉石俱焚的路子，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他沉思许久才说道：“范哥，你这是想捧杀我呀。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要说大富大贵恐怕我们县长就要给我穿小鞋。”
　　武义程听王凌雪说连如江去林中寻宝，开始是半信半疑，现在见连如江的样子，则是信了几分，作为武家的代表人物，对于这种宝藏蕴含的财富并不是特别放在眼里，但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探险的梦，她怕连如江把宝藏之谜说出来，就有意询问连如江王凌雪的情况，岔开了话题。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家都看出了连如江的心不在焉，他是想去陪护王凌雪，只是现在医院还没有后世提倡的夫妻陪护生产方式，再说这种病房对卫生要求很严，进去一次就要消一次毒，这不禁让连如江很是尴尬，好在他刚才下车的时候拿了两部报话机以及那只至少有百年的老鳖，于是委托武义程进入待产室的时候给妻子一个，二人偶尔通过报话机说几句话。但报话机里传来王凌雪撕心裂肺的嘶喊时，连如江几乎没勇气听，他把头埋进沙发里，泪流满面。
　　早餐时候众人基本散去，就留下武义程和连如江，王厅长陪着李进等人去吃早餐，刘阿姨和小玉一夜折腾后，也都是筋疲力尽，听大夫介绍现在才开到五指骨缝，因此断定上午肯定生不下来，就一起回了农业厅宿舍，打算睡一觉中午再过来，连如江吩咐小玉把那只华局长捕获的大鳖带回了家。
　　武义程说这次来一定要见到连家的小公主，她和焦大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女，早就存了认个干女儿的念头，连如江自然明白姐姐的心思，只是担心王凌雪舍不得。看程姐心里紧张的样子，不由多了几分好笑。程姐多年来一直跟随武老历经动乱年代和后来风云跌宕的改革年月，可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想到居然和自己一样面对小生命的出生有点手足无措。
　　王凌雪早餐就喝了一点小米参粥，这是军区餐厅做的，李进特意安排人送过来，只是她疼得食欲全无，幸而武义程劝她积攒一下体力，才无可奈何吃了一点，但接着就被一阵又一阵的阵痛给打断了。
　　武义程无意发现连如江其实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她以为这家伙经过了这次煎熬，肯定精疲力尽，保不定就要去休息室小睡一会儿。但她明显想错了，连如江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饿兽，在会客室走来走去，不但一点没有疲倦的样子，而且耳聪眼明，待产室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跑到门口瞅瞅。王凌雪怕他太过担心，自作聪明地关了报话机，这更增加了连同学的患得患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恨不得请程姐帮他去看看妻子，武义程用手点着他的额头，说：“如江，你神经了？凌雪不会有事的。”
　　连如江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但就是沉不住气呢。姐姐，我是不是心太小了？”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你记得前几天爷爷病重的时候，你姐夫非拦着你进手术室吗？其实我完全可以让人拉开他，但就是反应不过来，幸亏你那一拳把他打晕了。这几天他说要来你们清平镇参加一个活动呢，说是你邀请他的。老焦是个好人，就是学究气太重。”武义程幽幽说道。
　　连如江忽然想起自己那如神来之笔的一拳头，焦大夫也许从小没吃过这种亏吧，号称全国一把刀的外科手术绝顶高手，就那样被自己放翻在地上，从此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只是中间有些事情自己是不方便告诉程姐的。他笑着说：“嘿嘿，等他来了我们山东，我们镇上有几个疑难手术要他做呢，好不容易抓到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武义程忽然想起宝藏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就问道：“如江，这次你怎么和黄院长的外孙女混到了一起，这个林子在北方也不算很是稀奇，莫非真有什么古怪？”
　　连如江不由长叹一声，看四下无人，就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给了武义程。他从自己无意在南京图书馆发现的那张藏宝图说起，然后讲到自己前前后后五探密林，最后终于在那座土丘之内有所收获的事情。武义程瞪大了眼睛，如此说起来就不是简单的土财主的土窖藏金之类的故事，它直接关系到当年太平军北伐横征暴敛外加抢夺的各种奇珍异宝了。她并不怎么研究历史，但也知道这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听到后来不由皱紧了眉头，问道：“如江，这件事情都是谁知道？”
　　“仔细说起来，也就是徐子婵和汝阳知道全部事情，李进大哥这几天应该有所耳闻，其他人就都不知道了。凌雪昨晚上也是着急了，不然都不一定告诉姐姐您。”连如江实话实说，他倒不是想把这些宝物据为己有，而是担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要是知道得多了，恐怕对自己极其不利。
　　武义程又拍了拍连如江的额头，这个弟弟说的是实话。但是发现容易，如果将来挖掘就是个很大的麻烦，恐怕也只能是望梅止渴的财富，我们政府有明确规定，这种地下埋藏的窖藏类遗产，都是无偿归国家所有的。
　　她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江，这件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较，我觉得最好让李进找一个借口封锁那片地方，现在贸然挖掘，你是得不到那笔财富的。姐姐我这是为你考虑。”
　　“姐姐，我也丝毫没有将这个宝藏据为己有的念头，本来也是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是我对……”他想说对一些人并不放心，但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也是体制中的一分子，如果说得太露骨，唯恐程姐会有想法。
　　武义程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莞尔一笑，说：“如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支持你的意见，可这话不能当着我大伯和老爷子说呀。他们都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我觉得这个宝藏还要咱们自己来，刚才你说的那几个人就是股东吧？姐姐也入一股。”
　　“好！”连如江如释重负，有武义程主持此事，他彻底放了心。“姐姐你就算是一个大股东吧。”
　　“去你的，姐姐会看得上你那点财物，我入股是为了我的干女儿，就是凌雪现在生的那一个小公主。”武义程看着待产室的门口说道，“姐姐也想做妈妈呀。这次挖掘宝藏我找路子，给我的分红就是让我看一遍所有的宝物，我挑选最好的给我干女儿做礼物。”这个时候武义程手机忽然响了，看样子是个保密电话，她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给连如江打个招呼说去军区一趟，中午左右再回来。连如江送她到了电梯，看程姐急匆匆走了。
　　连如江看看手表，觉得大夫该过来汇报情况了，忙过去问了一下，原来是肖大夫看王凌雪实在有点精疲力尽，吩咐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让她小睡一会儿。连如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既然可以用镇静剂缓解疼痛，那么秦汝阳的宝镜是否也可以给妻子一用呢。自己用它好好给妻子调理一下身体，岂不是举手之劳。他很佩服自己的聪明，忙掏出电话打给秦汝阳。
　　这厮也没走，而是去了秦嫂子的特护病房，那里虽然不如王凌雪的待产室奢华，但也是单人单间，医生和特护人员随叫随到。开始里边是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后来随着秦嫂子的身躯日渐庞大，干脆一步到位换了张两米的，秦汝阳对妻子的要求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前几天偷偷找关系做了一个B超，结果是个男孩，秦嫂子更觉得自己对于老秦家那可是有功之臣，也对于自己的肚子更是关爱备至，基本二十四小时都不离床，活生生一个航空母舰的吨位，她打定主意要剖腹产，因此吃东西无所忌讳。秦汝阳基本一周过来陪陪妻子，聆听她的教诲，让她享受老秦家的感恩戴德。但他从不在这儿过夜，今天来妇幼保健院，觉得应该让妻子去探望一下王凌雪，就半夜里闯到了妻子病房。
　　秦嫂子见丈夫过来，有点高兴，毕竟好久没人在跟前也觉得很是寂寞。原本秦总想在床上睡一觉休息一下，但看了看二米的床躺着妻子并不宽裕，深怕躺在她身边她睡觉时候一翻身，就直接把自己压个骨折，因此就在沙发上躺了片刻，这个时候连如江的电话到了，向他借那柄宝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