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双重人格

　　王凌雪第一次严重感觉到了失去丈夫的危险，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一反常态不停地翻动。王凌雪开始在家里平均五分钟拨打连如江的手机一次，但无一例外都传来的是一个动静，李进、李副院长也都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就意味着是坏消息，如果连如江脱离危险，他的第一个电话肯定是打给自己的。期间连志云倒是打过来电话，说是他找到了顾世才，顾主任说是连如江和那个美女考古队员一起去了森林公园，自行车都是他负责借的。连志云马上告诉顾世才，连如江在林子里失踪了，到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至少两拨人马在苦苦寻找连如江的下落。
　　顾世才呆住了，从他理解的角度，这个林子并没有多少危险，前段时间按照连如江的指示他下了封园令，没有连书记和自己的命令，不让人随便进入其中。他自己预计很有可能连如江就是在林中迷路了吧，说是失踪就有点太夸大其词。不过领导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他马上召集派出所徐所长，组织了一只精干的小分队进到林子里去搜索营救连如江。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王凌雪越想越沉不住气，她现在什么也不顾了，马上让父亲找个车把自己送到清平镇，她要在那儿第一时间等待连如江，王厅长自然是不会同意女儿的这个要求，且不说连如江只是简单的失去联系，很有可能只是信号不好的原因，就是再紧急的情况，女儿这种状态也必须要在医院附近的，她随时都有可能生产，这可是母子双命呀。王凌雪看父母都阴沉着脸不同意自己的举动，气哼哼地回了自己房间，她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了秦汝阳。
　　秦汝阳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别人不知道，但他是亲眼看见过李进斗蛇情形的，看着那条蛇神出鬼没一样忽而从湖里往岸上游来，忽而从树林中突兀而出，就连李司令那样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对付，那血淋淋的场景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他太了解连如江了，这家伙能说会道，但不会打架，遇见蛇更是能吓晕过去的害怕，他并不知道林子里蛇有多少，但知道只要有一条连如江遇到后必死无疑。
　　秦汝阳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是个直肠子的人，听王凌雪说连如江失陷在了清平森林公园，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凶多吉少了。王凌雪听秦汝阳大哭也是有点惊诧，心里越发担心害怕，禁不住热泪直流。很快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急忙反过来安慰秦总，哪里知道秦汝阳就把上次他们一行六人冒雨探索清平镇森林公园的经过说了出来，王凌雪一听有巨蛇出没，而且是那种吸一口气就让人死过去的巨蛇，不由“啊”了一声，站立不稳向一边倒去，幸亏小玉一直不放心她，环伺周围，见此情形马上伸手扶住王凌雪，嘴里呼唤家里其他人帮忙。这下子可炸了窝，王厅长又急忙呼叫一二零急救车将女儿送往医院，同时打电话给自己在临清时的几个亲信部下，马上派人去到清平镇一探究竟，同时给尤处长打电话，让他代表自己去协调有关人员。
　　晚上九点钟，清平镇实行了军管，所有人不得擅离自己家门，镇政府里更是草木皆兵，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在政府院子里，李进乘坐的直升机马上就到，这个时候范永强也通过特种联系方式和李进、文司令员建立了联系，他派出了几乎所有在聊城市的手下加入到搜寻队伍。李进的特种兵一共百人，这次分别有大小李带队，直插林中湖。
　　济南军区的人马分成四五路，二千多人将整片森林公园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只蚂蚁也不准离开这片区域，安全部殷部长从北京直飞济南，然后也乘坐直升飞机前往清平镇，担任全权指挥，命令只有四个字：活要见人！绝对不允许连如江出现任何危险。
　　整个聊城市的政府班子都被震动了，龚书记和熊市长召集所有的党委常委开会，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军方有如此大的动作大家都心有余悸，文司令员简单地把连如江的事情打电话通报了几个有关的领导，最后龚书记指示尽全力寻找连如江同志，不惜一切代价，也可以采取任何方式。最后所有的常委坐车一起去了清平镇，据说省委副书记也将亲自莅临现场指挥。
　　秦汝阳大哭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生死未卜，他马上安排司机直奔清平镇，完全不顾家里那位情人的撒娇，此时此刻，没有比好朋友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张部长也从连志云那里得到了消息，他没告诉管玉楼，悄悄也出发了。
　　连如江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现在的手表早就停了摆，手机也无影无踪了，其实即使有也不一定看得见时间，刚才还挂在空中的月亮隐匿到了深深的云层背后。他泡在水里，就觉得身体已不是自己的身体，他稍微动了一下，才发现后边是徐子婵，徐大小姐很坚硬的臂膀一直托着他，怕他一不小心沉到泥潭深处。岸上那三只小貉还在蹒跚着走来走去，这种状况下它们绝对是无计可施，但又不愿意离开连如江，深恐出什么问题，这让连如江深深感动，动物比有些人的情谊还要深。他摇摇头，徐子婵才感觉到他醒了，不由问道：“如江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连如江觉得头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体更是冻得直打哆嗦，但现在却不好说什么，他从徐子婵的语气里听得出来她已经不是刚才那只暴怒的母老虎，就说道：“我没事，一会儿我们想办法爬上岸吧。子婵，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子婵双颊绯红，但她在连如江背后，连如江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解释道：“我刚才真的错了，如江大哥。其实你不知道，从小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边就是两个人。有一个脾气发作起来谁都无法控制，有一个则是循规蹈矩。我的身体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触碰过，所以刚才就莫名其妙发了火。我对不起你！”
　　连如江听她如此说，不由稍微往前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的身体和美女保持一种距离，但移动就觉得一种重重的眩晕感，他刚才流血不少，而且既惊又冻，身体也有崩溃的迹象。但这个时候他发觉腰间八卦玉佩似乎就像一个暖暖的火炉给了自己一种安慰，他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宝物居然还有这种用途，真的要感谢当时的董妖狐了。
　　徐子婵依然在喃喃自语般说着：“如江大哥，说出来也许你会不相信，我从小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其实是两个人，一个胆子很小，很善良，外公和外婆也一直教育我‘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相信孝悌仁义，这也是我的本性，马仁狗义，人所周知。我也一直在他们眼里是这种形象。学习好，脑子聪明，除了到现在不找对象以外都几乎算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但是在我内心深处却还有一种性格，我总觉得自己很伟大，看别人总觉得他们不配我尊敬，我习惯自己在这个世界高高在上，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我，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都很蠢。我的表情或许很平静，实际上，我在这一过程中汹涌澎湃，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宁。我的脑海甚至闪现无数个镜头：拿起棍子把他给打了，用一座山把对方压死。我新认识的朋友说刚见我的时候觉得我难以接近，后来才知道我挺好。其实我也有开心的时候。开心是因为自己的第一个性格，而第二个性格总是让我压抑。”
　　她见连如江默不作声，又接着说：“我很讨厌自己的第二个性格，但她时不时冒出来，有时候我和别人接近，尤其一些男人对我有非分之想，我的身体就好像能感觉得到，会有一种强烈的排斥反应。说来奇怪，对方总会出些事情，这个时候我常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狂喜，这是第二种人格的反应，但第一种性格却觉得很沮丧，好像我不善良了。”徐子婵边说边从背后搂住了连如江的肩膀，说了一声：“借你肩膀用一用！”随后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这让连如江有几分的尴尬，他岔开话题说道：“子婵，以后我们聊这种话题的时间还很多，我觉得咱们好好镇静一下心神，爬出这个泥潭，不然在里边呆上几个小时，估计我俩身体都坚持不住。有些太冷。”
　　徐子婵明显仍在这个话题里脱不了神，她继续说道：“我心里也是很矛盾的，所谓另一个自我，之所以也可以称之为自我，因为她也有她的一套人格和处世方式，是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陌生人，以同样的外表出现，却做出截然不同的事，应该说是非常新鲜有趣的事情，拘谨可以变为放纵，善良可以变为邪恶，胆怯可以变为残暴，理智可以变为疯狂。你不知道我曾经偷偷学习过很多很不淑女的东西，比如说赛车、比如说搏击，我的自由搏击可是有段位的。”连如江心里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的自由搏击让我受伤至少三四次了。但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些话：“子婵，你别在意，其实人都有多重人格，这可能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有时候做的事情也很矛盾。”他忽然想起了刘磊，这位自己的好朋友是不是也和徐子婵一样，一方面道貌岸然，另一方面则是男盗女娼。
　　他看了看岸边，发觉爬上岸去真的有些难度，刚要说话，就听到半空中忽然传来嗡嗡的动静，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了下来：“连如江，如江，我是李进，你在林子的哪个位置？如果你听到我的话请做出反应。我是李进！”他俩一起看去，就看到漆黑的夜色里一辆直升飞机划着螺旋桨在附近盘旋，连如江大喊：“李大哥。我在这儿！”但他的声音很轻易就淹没在林风呼啸里了。
　　很显然李进虽没听到连如江的动静，但却不肯放弃，过了几分钟直升飞机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李进喊着同样的话，连如江很气恼地说道：“这丫的，我如果能做标记我肯定做了，现在咱们也没有火呀，就是有火也不能点，秋高林燥，弄不好会引起火灾的。子婵，咱俩先想办法上岸再说。”
　　二人知道有援兵将到，顿时心头狂喜，原本瘫软的身体也多了几分精神，二人相互扶持着来到泥潭边上，开始连如江试着往上爬了几下，但岸边泥泞，而且没有什么借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爬上去。五六米之处有几棵高大树木，连如江叹道：“刚才拉着你的绳子要是再弄过来就好了。现在实在没力气爬，我看着这里距离岸边有不到一丈距离，要不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再去取绳子拉我上去？”
　　徐子婵刚才和连如江赤裸的身体贴得很近，那种男人的气息让她有一种眩晕，现在听连如江出这个主意，不由问道：“如江大哥，你这次怎么不让小貉去取绳子呀？它们不是很聪明的吗？”
　　连如江摇摇头，说：“刚才是没办法，要晚一会儿你就没救了，而且咱们放自行车的地方一路平坦，没有什么陷阱之类。但现在月亮也看不见了，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流沙墓距离放麻绳的榆树特别近，这几个貉首先是我的好朋友和救命恩人，要是摸黑上去一个不小心，出点危险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咱们现在虽然冷一点，但没有生命危险。”
　　徐子婵没想到大大咧咧的连如江居然这般细心，她看向连大哥的眼光就有了几分异样，连如江浑然不觉，他继续说道：“子婵，你看一下前边，要是踩着我的肩膀能不能上去？”
　　“好。”徐子婵在水中和连如江换了一下位置，只是刚才一番争斗和拉扯，徐子婵身上也几乎赤裸了，二人交换位置不免肌肤相亲，连如江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异样，不由暗骂自己下流。徐子婵虽然玉洁冰清，却也懂得男人身体，不由脸色一红。就在此时，忽然不远处传来呼叫声：“连书记，您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