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炸湖

　　连如江能清晰辨认出这是县公安局华局长的声音，他有些惭愧，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惊动了这么多的同事和朋友，李进声音中的那份焦虑让他心存歉疚。他看一眼徐子婵，没想到这女生居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如江大哥，我们得救了。这是谁来找我们？你快答应呀。”
　　搜索队的人已经发现了连如江和徐子婵放在那里的自行车，大家心中开始是高兴，但接着一紧，这种车子在人却不在才是最恐怖的，李进在空中接到报告，更有点惶恐不安。他命令道：“包围那个林中湖，往里边投掷几枚手榴弹试试。里边很有可能是蛇穴，见蛇格杀勿论。”直升飞机机舱内的秦汝阳紧咬嘴唇，他探出半截身子，手里拿着那面宝镜，一丝不苟地往下看着，想从中间发现问题所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做什么保留，如果连如江真的出了危险，秦总觉得人生都没有价值了。直升飞机围着林中湖转了两圈，秦汝阳忽然发现在最北端位置有团团金光闪动，此刻的他哪里管什么金光银光，只想早日发现连如江的身影。只是直升飞机看似速度不快，时速也有二百多公里，他什么也没看到。
　　李进问直升机驾驶员：“最低能降低到什么高度？我要下去现场指挥营救。”直升机驾驶员看着黑乎乎的森林，心有余悸地说道：“司令员，这里有些树木太高，我看怎么也不能低于三十米，没法跳伞。太危险了。”
　　秦汝阳则有点不管不顾，他说道：“刚才我们不是从湖面上飞过去吗？我们让下边的人点上火把做标识。我们跳到湖里不就没事了吗？”
　　李进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疯狂，他说得貌似有道理，不过深更半夜，什么也看不到，这种环境里从几十米跳下去和自杀也没有什么区别。李进又问驾驶员：“你最低可以降低到什么高度？可以在湖面上迫降吗？”
　　驾驶员也是李进手下的特种作战人员，他看了看眼前不断闪亮的仪表盘，回答道：“森林里没有合适的迫降地点，要是跳下去的话，高度太低根本打不开降落伞，太高又无法完成定位跳伞。飞机最多可以降低到二十米，但如果不带降落伞这个高度是绝对无法逃生的。”直升飞机上跳伞的最低高度受限于降落伞的设计，考虑到降落伞的尺寸、打开的速度等因素，如果高度过低，降落伞根本不可能完全打开，从而造成危险。此外综合考虑飞行速度、跳伞方式等也有影响。通常意义下普通飞机跳伞的最低安全高度五百米，军用伞兵的降落伞的最低安全高度设计可能达到了三百米。而战斗机弹射座椅在一百米以上弹出还是能够保证安全。在飞机之外低空跳伞运动也是一个方面，目前低空跳伞的最低开伞纪录是五十米。李进身为军方高级将领，他的安全是必须要保证的，因此特战队员是绝对不允许他在这个高度跳伞的。李进并没有像秦汝阳那样失去理智，他叹口气刚要说话，忽然秦汝阳说道：“李司令，你听，下边有呼救的声音，是个女人，我怎么觉得像那个黄院长外孙女的声音呢。”
　　连如江刚才就听到人喊车响，他大喊几声，徐子婵更是扯着嗓子呼喊，但对方人多混乱，大家又把重点都放在了林中湖附近，因此并没有人听到他俩的声音，连如江骂道：“这帮猪，怎么就不往这边看看呢？”岸上三只小貉明显感到了害怕，它们瑟瑟发抖，连如江叮嘱道：“老朋友们，你们快去自己的窝里藏起来吧。这里太危险，小心被人家误伤。”
　　徐子婵也担心这几个小家伙会受到伤害，她刚才看到了，要不是它们舍命相救，自己就彻底埋葬进了流沙墓成为木乃伊了。她丝毫不怀恨黑貉从背后袭击自己的行为，反而觉得它们对连如江有情有义，她也说道：“小家伙们，你们快躲起来吧。等我们出去后给你们带好吃的来犒赏你们。”几个小貉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分别看他们几眼，转眼之间消失在灌木丛之中，连如江放下心来，开玩笑说道：“子婵，你发现没有，它们原本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呢？说明你很有道术呀。”
　　徐子婵则是想的另外一件事情。“它们是不是看我现在和如江大哥这么熟悉了，才肯听我的话的。我们这叫做什么呢？”她看一眼连如江赤裸的上身，忽然有一种心动洋溢在心头，莫非说连如江将来会是我的真命天子？不然我怎么浑身上下几乎都被他看了个遍呢？要真是这样我可真有点对不起王凌雪姐姐了，我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念头呢？等我出了这片森林，就回北京再也不回清平镇了。
　　连如江现在基本定下心来，虽然那帮猪们直到目前仍没发现自己的痕迹，但林子就这么大，找不到自己的可能比找到自己的可能性要小上许多。就是在这种污垢的泥潭里呆得时间过长，鼻子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就连开始那股臭味都闻不见了。最难受就是冷，他可以断言自己出去后肯定要大病一场，那可真要麻烦了，妻子马上就要生宝宝，自己要再病了谁照顾自己呀。想到王凌雪连如江忽然鼻子一酸，一种沉沉的思念涌上心头，他现在还不知道王凌雪已经了解了自己失踪的消息以及前段时间在这片森林里遇到巨蛇的事情，不然我们连如江同学绝对不肯在这个臭水沟里修心养性，妻子和女儿的安危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在他呆呵呵发愣的时候，又听见空中直升飞机的嗡嗡声，看来是李进不死心，想在空中再搜索一次。他叹口气：李司令员怎么这么傻呢？这样没有月亮的夜色里别说四五十米，就是十几米也看不见人，他这样转来转去得到什么时候？连如江看看泥潭的岸，离自己足有二米的距离，无奈地摇摇头。
　　这次直升飞机上发出声音的却不是李进，而是秦汝阳。秦汝阳的嗓门极大，而且带着哭腔，反而显得比刚才李进的叫声惊心动魄许多。“如江，你在哪儿呀？快点出现，我知道你没事的。咱们兄弟俩同生共死。”连如江心中感动，嘴上却不饶人，他故意说道：“秦汝阳这个傻瓜。我要是能回应不早就回音了吗？他听不到还怨我。这次我干脆节省点力气，等一会儿找到我的时候我踢他两脚，这个笨蛋。”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连如江无法淡定了。“连如江，我可告诉你啊，你老婆找你找不到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已经把上次咱们遇到大长虫的事情一五一十给她说了。她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可担心她出什么问题呀。”
　　连如江暴跳如雷，他冲着天空竭尽全力地骂道：“秦汝阳，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敢告诉凌雪这些。我要揍死你。”这声音声波极强，秦汝阳马上放下扩音器，静静听着下边的动静，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继续不紧不慢地响着。李进叹口气，说：“秦总，他就是有声音你也听不到的。”
　　秦汝阳好像一下子反映了过来，他指着刚才那片地方说道：“我听见连如江的动静了。哈哈，他骂我王八蛋呢。他就在那儿。驾驶员，马上往回开。”李进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他的块头太大，以至于直升飞机一阵倾斜，他问道：“在哪儿？老秦，真的是如江吗？”
　　秦汝阳很坚定地点点头，说：“绝对没错，太好了，马上找人给他老婆联系，说我们找到他了。”他知道连如江和王凌雪的感情，担心怀胎十月的王凌雪再出点问题。李进却并不理会，说道：“在哪个位置？不在湖边吗？”
　　秦汝阳是个路盲，在直升飞机上早就不知道了东西南北，但他对连如江太熟悉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宝镜，发现连如江刚才发出声音的位置和那团黄色影子不远，他想起前段时间连如江告诉他的探宝图的事情，马上豁然开朗，连如江这肯定是找到了藏宝的地点呀。他只要知道连如江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却听到下边传来了几声轰鸣，是炸药爆炸的声音。原来是下边搜索队的人员按照李进的安排往湖里投掷了手榴弹。
　　李进总担心湖里另有巨蛇，因此进入森林前特意安排他的特种兵部下带上了集束手榴弹，用来轰出巨蛇或者灭了它，哪里知道众人一路走来竟然平安无事，根本再无巨蛇痕迹。他刚才在飞机上担心连如江已经被蛇拖到了湖底，因此下令往湖里投掷手榴弹，看看有没有效果。这一下可让树林里一片鸟嘶兽鸣，满空中野鸟乱飞，幸好这个湖里前段时间因为有蛇，差不多的生灵都已经被戕害得差不多了，但仍有一些鱼鳖被惊，其中有一个大如锅盖的甲鱼跑上岸来，正好被华局长等人擒住。
　　连如江也被这阵轰炸声吓得面无人色，这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没想到李进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替他报仇。他更不会知道如果他在林中遇害，那么对不起，李进会用这个森林所有的生灵为他殉葬的想法，因此这样投几枚手榴弹只是小儿科了。看乱七八糟的爆炸声响做了一团，他急忙捂住自己耳朵，骂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呀？”徐子婵则是两眼看着空中的直升机，那飞机原本已经飞出了他们的视线，但随即又飞了回来，只在这一带的上空盘旋，她高兴地说道：“连大哥，他们发现我俩了。”随机忍不住抱着连如江的后背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这让连如江脸红耳赤，他推了一下徐子婵，说：“子婵，秦汝阳能听见我的声音，这家伙就是找骂。没事他告诉凌雪干吗？”
　　他刚要再呼喊几声，以便秦汝阳和李进准确定位，不想忽然觉得脚下的水流猛地剧增，原本他在泥潭里露着头和肩膀，徐子婵也找了一个水稍微浅的地方，哪里想到几分钟时间之内水势涨了半米左右，他急忙挪动位置，想找一个地势稍微高一点的所在。水势继续增加，徐子婵会游泳，连如江却不会，他挣扎几下就享受了灭顶之灾。徐子婵见势不好，伸手揪住连如江的头发往上猛提。
　　连如江刚才口鼻里都进了水，不由自主用鼻子呼气，但是导致体内的气反而会溢出一点，人也跟着下沉，连如江感觉更难受，但是又无可奈何，不由自主用鼻子和嘴去吸气，但是吸上来的还是水，人就更加难受！这一下他的大脑由于缺氧会发涨，胃会抽搐，人一下子就昏迷过去。幸亏有徐子婵照顾，不然连如江这次才真的要挂了。徐子婵将他的头高高托起在水面之上，身下施展开来，双脚齐蹬，强自控制住不让自己和连如江一起沉下去，但她感觉脚下水流并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
　　原来这里看似和林中湖有一两千米的距离，没想到下边却有水道想通，它本来就是一条湖水的泄洪渠道，只是当初设计的人在湖边处设置了高矮限度，但湖中水过深才会溢出排洪。哪里想到刚才的集束手榴弹非但没找到蛇踪，反而一下子就把泄洪通道给炸开了一道大口子，于是乎飞流直下，连如江这里的泥潭变成了水池，粹不及防之下他被呛晕死过去。
　　徐子婵看连如江情况危急，担心再出别的乱子，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秦汝阳，快想办法救连如江，他被呛晕了。再不施救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直升机正好在他们上空，徐子婵声音响亮，秦汝阳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此时恰好直升机上原来准备的探照灯打了开来，李进和秦汝阳以及其他几个特战队员一眼就看到漂在水面上面无人色的连如江，都发出啊的一声。李进拿起报话机命令道：“找到目标，经纬度在东经116度04分、北纬36度45分，请速救援，不惜一切代价。”
　　秦汝阳再顾不得其他，他伸手就去抓直升飞机上的舱门，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去，咣当一声，门被他踹开，他刚要跳出，被李进一把扯住，转身命令特战队员：“你们负责秦总安全。我来！”话音未落，就从舱门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