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六章、急珍见精神
　　
　　高望春和春花，一点没张扬的就结了婚。洞房设在春花刚和傻子换来的屋子里。
　　高秀水和青山，只管去吃现成的饭。
　　新的一家人，和睦融融。
　　春花俨然生母一般，主动提出给秀水置办嫁妆：“液晶彩电、全自动洗衣机……”
　　“姨的钱只管攒着。”高秀水亲亲热热地否定了她的计划，“效蠡哥在北京当家教，挣钱不容易，说不定毕业后，找个工作还要花很多钱哩。”
　　春花恨恨地说：“不提他鳖孙！往后我就指望你和青山。”
　　“你放心吧，姨。”秀水很诚挚，“我把姨当亲妈，把奶当亲奶。你知道俺的脾性，咱从来不会说空话。俺爹手里也多少攒了几个钱，我也不忍心动它。我自己手里有点钱，尽着花，花完了，再从你们那儿拿。你先收拾着吧。”
　　一家人过日子和睦不和睦，差不多总是由钱财而引起矛盾。争着不足，让着有余。他们彼此总为对方想着，自然会“家和万事兴”。
　　
　　晚饭后，高秀水满心喜悦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要和心爱的黄志远一起分享和睦家庭的兴奋。
　　“你在弄啥？”她从手机里问他。
　　“查阅肿瘤学。今天有个病人，我初步诊断可能肺有大问题。我当时就动员他到市三院去看看。我现在对照资料上的临床症状，基本和我的诊断相吻合。我和市三院肿瘤科已经联系了，等仪器确诊后，他们会通知我的。”
　　“你得注意休息啊。”她景仰他的敬业精神，更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俺姨，今天提出要用她的钱，给我置办嫁妆。”
　　“情意咱们领了。”黄志远高兴地说，“但，你给她说，咱们有钱。我抽时间去找你，一起计划计划。咱们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叫双方的老人多操心。”
　　“中啊。”高秀水温顺地说，“听说市里在考核你爸，咱不分他的心。”
　　“这事我看得淡。每个人的人生价值只能靠自己去创造。爸尽职了，升迁不升迁，人生价值是明摆着的。”
　　“也是。雷锋只是个汽车司机；可是，他的人生价值谁能计算出来。”
　　“咱俩的看法总能统一起来。我当副院长时，是这样干；现在当了院长，也是这样干。总之，我很努力。咱们见面了，再好好交流交流。”
　　
　　在爱情中，良心要求良心；道德要求道德；优秀要求优秀。
　　他是她的榜样，她想起了他曾经要求她多学一些防病知识。防重于治，是每一个卫生所所长必须做到的。她关了手机，找出了他送给她的一本《传染病防治手册》，掀到了“乙型脑炎”一章。
　　这是蚊虫传播的一种疾病。夏季，蚊虫活跃，她要弄懂这方面的知识，以便随时宣传群众。
　　
　　一般情况下，高秀水不到春花姨那儿吃早饭。她有早起的习惯。
　　早饭后，她到责任田里干一会儿农活，然后直接去卫生所。
　　
　　刁河乡卫生院派到梨花沟移民新村卫生所的医生不断更换。不管谁来，她都能合作得很好。黄志远当了卫生院院长后，原先早就打算和她一块承包移民村卫生所的愿望完全成了泡影。派到卫生所的医生，一般赶在8点到。高秀水干了一会农活，总是提前赶到卫生所。当然，常常有特殊情况，不管是夜里，也或双休日，一个手机或电话打给她，她就会马上赶到卫生所。
　　
　　她开了卫生所的门，刚掂起扫帚，就听到了门外的呻吟声。
　　二戆肚子疼得满头大汗，让他老婆用自行车推着来看病。
　　高秀水急忙扶他躺到诊断床上，在他腹部这里按按，那里敲敲，初步诊断是阑尾炎。她急得给医生打手机，医生说很快就到。
　　经医生仔细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动手术。
　　他给卫生院打了手机，让救护车立刻来拉病人。司机说，车坏了，正在街上修，一两钟头，恐怕开不了。
　　高秀水二话没说，脱下白大褂，把它紧勒在腰里，对二戆老婆说：“二嫂，你把二哥扶到我电动车上，我送他去卫生院！”
　　这似乎是命令。二戆被扶了上去。
　　秀水说：“二哥，你抓紧我的工作服，得忍着，再疼也不能松手。”
　　医生追了出来：“我马上给院长打手机，叫他们做好手术准备！秀水，再给你加一项任务，千万记着给院长说，让他赶快再购买一辆大救护车！现在，咱卫生院病号比老院长时翻了几番，名声在外，光有一辆小破救护车，不中！”
　　“记住了，我走了！”
　　二戆老婆把一卷现金塞给高秀水：“该咋办，你当家。我骑自行车追你们。”
　　
　　病号到了卫生院，直接进了手术室。
　　二戆老婆满头大汗赶到卫生院，也只能和高秀水一起焦急地守在手术室门外。
　　秀水把钱如数还给了她，说：“手术完了，你自己去结账。动员你们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二哥别扭着不办。这下，全得自费。”
　　二戆老婆埋怨：“叫他二戆不亏！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在这里等着。”秀水说，“我回咱们卫生所，怕有人打针。”
　　“那不行。你二哥手术出来，我不会骑自行车带人，猴年马月才能到家！”
　　高秀水说：“他得住院。”
　　“妈呀！”二戆老婆叫了起来，“我娃上午放学咋整？”
　　高秀水想了想，说：“算了，我先伺候二哥。你回去，今天星期五，下午放学早，干脆等娃放了学，你带着他一起来换我。等星期日还出不了院，我再来换你回去。”
　　“当个移民真难！娘家离得远，来个帮手也难。”
　　“你劝劝二哥，对左邻右舍的乡亲，要和气一些。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一个好汉还需三个帮哩！”
　　“你说说他。”二戆老婆说，“他听你的话，你说话比邓识农还灵。”
　　“我试试吧。”
　　也许是二戆老婆的信任鼓励了秀水，她说：“要是放心，干脆，把你娃交给我爹。”
　　二戆老婆感激不尽地：“你们一家人都好得不得了。把娃交给叔，俺一百个放心。那我走了。村村通路好，我一个人骑自行车还行。后响我尽量早点来。”
　　
　　将近中午，二戆的手术才做完。
　　黄志远当然显得疲惫，但是还尽量轻松地对秀水说：“我去洗洗，喝口茶，咱们一起去吃饭。”
　　秀水爱怜地目送他走出病房，心中叹道：“他也很不容易。”她决定主动提出结婚的事，这样就能给他营造一个温暖的家，能让他多休息休息。
　　二戆挂着的输液瓶空了，秀水把旁边备用的一瓶药液替他换上。
　　二戆是农村那种别头老公鸡样的倔脾气年轻人。看着高秀水真心实意地守护着自己，心中升起了一种感激的柔情。
　　“二哥对不住你家。”他带着术后病人特有的虚弱，由衷地说，“其实，事先我并不知道是冯二婶和冯支书的大傻蛋女婿对换。我是恨冯支书，想搅得他女婿搬不成家，所以我给黄书记打手机告他是假移民，占了便宜要逃跑。还好，总算没有搅黄了这件事。”
　　“俺们谁也没有计较这件事。如果你不自已说出来，这事就永远消失了。往后别再提了。”
　　在这样特定的背景上，是规劝人的最好时机，高秀水温和地说：“那时，劝你入农村合作医疗，你担心是村委会使歪门，舍不得出60块。其实，咱掏60块，等于进了保健箱。大病最多可解决15万元。咱一般病住院，起码能报销百分之七八十的费用。你这次就吃了亏。卫生院按低于国家规定的标准核算，你也得出一疙瘩钱。我知道你打工攒了点钱，可少报百分之七八十，搁谁也心疼。”
　　“就是心疼。”二戆的语气中就带出了许多懊悔，“明年，咱一定把三口人都办个证！”
　　“我自己就有体验。”高秀水打算往深劝劝他，“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万事不求人。对人家好，人家才可能对咱好。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我总觉得咱为别人并没有做多少好事，可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支持。”
　　“我往后得向妹子学习。真的。我娃发高烧，咱打工离家恁远，你二嫂个窝囊蛋，有啥门儿？得亏有你跑前跑后，才没有叫娃烧坏了脑子。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
　　“谈不上啥‘命’不‘命’的。二哥能这样想，我特别高兴。左邻右舍，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和和气气，相助相帮，比啥都强。”
　　“妹子是为我好，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这倔头倔脑的脾性是得改改了。和谐社会嘛，家里和谐，邻居和谐，村里和谐，社会才能和谐。”
　　高秀水开心地笑了：“二哥生一场病，脱胎换骨了，变了个人似的！”
　　正说着，二戆老婆满头大汗的赶到了：“妹子还没吃饭吧？”
　　“吃啥？”男人给她瞪了一眼，“你陪妹子先去吃饭！”
　　高秀水笑眉笑眼地望着二戆，谐谑地说：“和谐！”
　　二戆捂着伤口笑了：“对对，和谐！”
　　黄志远走进了病房，检查了二戆的刀口，又号号脉，听听心跳；这才嘱咐跟来的护士：“都还好。还有一瓶水，注意换。多来看看。”
　　那夫妻俩说了许多感恩的话，并且要请吃饭……
　　
　　第六十七章、柔情蜜意的热恋
　　
　　依据黄志远和高秀水的风格，当然不会接受别人请吃。
　　俩人离开卫生院，一起走进了街拐角处的养生面馆。
　　已经过了一般午饭的时间，顾客寥寥无几，他们选择一个角落处坐了下来，服务生热情地给他们沏茶，问需要什么。
　　黄志远点了秀水最爱吃的烧茄子和干炸鱼块。他问秀水吃什么饭。
　　秀水知道他喜欢牛肉拉面，就点了一小碗一中碗。
　　“你都饿到这时候了，也吃中碗吧。”黄志远十分关心地说。
　　“也中。”等服务生去后厨时，她又略带调皮地说，“菜吃不完了，咱们兜着走。”
　　“那当然。”他调侃的，“勤俭是咱们中国老百姓的传家宝啊。喝点酒吗？”
　　“要瓶邓州生产的绞股蓝黄酒。听说咱老乡姚雪垠对这种酒评价可高哩。喝一点，帮你恢复疲劳。”
　　“你总想着我。”他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喊吧台，“拿瓶简装绞股蓝！”
　　本来要了两个菜，可是竟然端上来了四个。加了一个家常豆腐和土豆烧牛肉。老板又拿了一瓶精装绞股蓝黄酒，一定要给每人敬三碟。
　　黄志远戏谑地说老板：“照你这样做生意，还不赔得连裤子也穿不上。”
　　老板相当尊敬地说：“自从黄院长上任以后，你们病号多了，这面馆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你们几任院长，卫生院从来也没有现在来看病的人多。老院长是好人，就是不懂业务，抓不到点子上。再加上刁河这地方离邓州城近，病号都跑城里了。业务越不好，越留不住医生。越没好大夫，病号越少。黄院长来后，要求咱饭馆执行食品卫生法，现在干干净净，顾客放心。特别黄院长也经常光顾，等于替俺做了广告。”
　　“这哪是咱的功劳？”黄志远从来不会贪天之功。“党的政策好，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为乡村卫生事业铺平了道路。再加上惠农政策好，农民越来越富裕，下馆子的人自然多了。”
　　“我心里明白，原因很多，但我最感谢的还是你黄院长。到时候，别忘了让我喝喜酒。我先去忙别的，你们吃好，喝好，别急着走，咱为你俩不下班。”
　　老板离开餐桌后，黄志远感慨：“不论做好事还是做坏事，群众似乎都看得特别清楚。其实，咱只是恪守职责而已。人家一夸奖，我倒不安起来，更要反省。我有一件事就抓得不紧。”他做出一个检讨的姿态。“也打算购置一辆设备齐全的大型救护车，如果早实现一天，今天也不会叫你汗流浃背地拖着病号来急诊。”
　　“远远。”高秀水不由自主地喊了他的昵称。听别人由衷地夸赞他，她心里已经溢满了自豪和幸福；听他这样检讨，在她心渠中又荡起了许多感动。“我都不知道如何来倾诉对你深深的爱！百世修来同船渡。感谢上苍，把你送给了我。起初，我真的很自卑，觉得根本配不上你，差一点叫郭淑贞抢了去。”
　　黄志远温情脉脉地笑了：“从大公园里咱们邂逅相遇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往后，越来越发现你是多么的优秀。你在爷爷那儿干了活，受了我妈的气，一分工钱没给，就那样悄然离去，不声不响地忍受着，谁能做到这一点？当我知道后，又感动，又心疼。那时，我就暗自下定决心，终生非你不娶！”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然热泪盈眶。可见他的心疼是多么的持久和浓烈。
　　“那不算啥。”话是这么说，可她也是热泪涔涔。“真的，我从心灵深处崇拜你。你给我的那一本由邓州市关工委和河南省范学研究会编辑出版的《楷模》一书，我看了许多遍。范仲淹、雷锋、武文斌都和邓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很亲近，他们的精神容易滋养心灵。我把他们当作楷模，我也把你当作楷模。”
　　“天壤之别。人家是伟大，咱是平凡。”黄志远满脸发光。“但是，咱俩可以互为‘楷模’。我也自觉不自觉地在学习你的善良，你的善解人意，你的朴实无华……”
　　她深情地望着心上人：“我没那么好！”
　　黄志远：“真正的爱情，不仅彼此互相注视、互学，而还能共同注视着一个奋斗目标。咱俩之所以能深深相爱，就是因为感情能够共鸣，共同为奉献而奋斗。雷锋说，‘活着就是为了使别人过得更美好’。看到别人因为你的付出而过得更美好，咱从自己心底里升起一种愉悦。”
　　“其实，我做啥事，当时，并没有多想。比如送这个盲肠炎患者，当时，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应当送他。人家平安了，自己就感到非常的幸福。细想想，人活在世上，要想幸福，就必须奉献！”
　　黄志远赞同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就是好人的思想低色，是品格，是自觉。我有个体会，邓州关工委开展的‘三学三树’活动，如果，把它当成一种说教，那么，对自己的灵魂就不会有丝毫触动；如果能把它当成精神成长的营养元素，很投入地去学，去体会，去实践，那么，楷模的精神就会溶入到自己的灵魂中，这样，就会有责任心，就会努力地去工作，就会更加热爱生活。”
　　“不管怎么说，你总走在我的前面。你是领跑者。”她动情地说，“咱们结婚吧，这样，我就会近距离地跟着你！”
　　“不是‘跟着’，而是并驾齐驱！”黄志远异常兴奋地，“行！咱们结婚。你给郭淑贞打手机，你曾许愿，要和他们一起‘花好月圆’！”
　　“我只顾高兴，差点食言了！”
　　
　　她立刻在手机里说出结婚的决定后，郭淑贞在那厢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好哇！好哇！人生大事，又要上一个新台阶！咱们得好好计划计划。双休日，噢，周六，我还值班。这样吧，周日，都到你们梨花沟移民新村，咱们来个‘农家乐’！中不中？”
　　“好主意！”高秀水欣然应允，“我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
　　“把你家柴公鸡杀了，别的，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我和习明任去趟超市，一切就圆满了。”
　　“你别叫他累着腿了。”高秀水关切地提醒。
　　“我比你更心疼他！”郭淑贞大声大气的，“叫他坐在超市门口等着我。我用意在于叫他跟着去体验生活。这叫‘妇唱夫随’！”
　　高秀水也被逗乐了：“我看你从来也不会有忧愁！”
　　“生活多美好！干嘛忧愁哩？”
　　
　　“是啊，生活多美好。”在一段时间里，高秀水总在脑际里重复着好友郭淑贞的这句话。心中时不时地涌出一些幸福的感觉。幸福，就在她灵魂中荡漾。
　　看来，幸福并不一定是薄喷而来、轰轰烈烈的，多半像绵绵的细雨、淡淡的清香、徐徐的熏风、柔柔的吟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