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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长篇』吸脂(第五十六章)

作品名称:吸脂      作者:稻香抚云      发布时间:2013-01-21 20:54:34      字数:4568

  因为员外镇的李老太事件,松阳县集中活动的大车嘎然而止。正在兵兵将将们暗自消闲时分,县局又一道通知来了——县计生协的换届筹备工作已完成,明日上午召开全县计生协换届大会。会后,全县大小计生协两月之内完成换届。
  尚玉和许永兴、李良山分别以清河镇计生协常务副会长和会长、秘书长的身份带领着几位理事成员也就是几个村干部一起参加了大会。他们胸前别着的印着会徽的红色小牌上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松阳县计生协第五届会员代表大会与会代表。
  尚玉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虽然与电视新闻上那些党政部门的代表大会相较之下显得既简短也简单,但程序竟是一模一样的。主持人讲话、开幕式致词、嘉宾讲话、上届理事会作报告、通过选举法、候选人提名、举手表决,产生出理事会,然后召开第一次理事会议,选举产生出常务理事,再产生会长、副会长和秘书长之类的干部,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等一切选举程序结束了,还有领导致闭幕词,会初会末还演奏《国歌》、《国际歌》等。当全场响起高亢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的那一刻,尚玉同大家一起站立,正视着前方,默默地聆听着激荡在会议室上空的音符,心内就蓦然地涌起一股庄严神圣感来。她对国歌一直有种特殊的感觉,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听到音乐响起,她总会立即沉浸其中,感受到信仰的神圣来,也感受到英雄史诗般的波澜壮阔,仿佛历史一下子退回到了那个她实际并没有经历过的红色年代里。这种心灵的冲撞,《国际歌》却无法给予,那首不知所言的沉闷曲子为何能被选为《国际歌》?尚玉这类对西方国情没有体会的人是永远也不明白的。
  换届结束后的工作安排会上,县计生协领导对即将展开的乡镇和村居计生协的换届工作提出了一些要求。要求大家认真贯彻落实此次会议精神,要全面扎实地做好各级协会换届工作。只有选举出有能力的新干部,才能带领新一届计生协做好政府与群众间的桥梁和纽带,使计生协在当前严峻的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形势下发挥有力的作用。
  会后的午餐桌上,尚玉和其他乡镇几个主任同坐一桌,吃着聊着,尚玉问大家:“以前几届也是这样换届的吗?”
  “老人儿”付永成笑道:“哪呀!这是第一次。那些年,咱县计生协根本就是个幌子一样,有名无实。”
  赵成真压低些音调接道:“你的意思,现在不是幌子了?你看着刚才表决通过哪个提名候选人时有投反对票的了?有的候选人连个差额都没有哩!”
  “呵呵!”付永成脸上还着淡淡的微笑说道,“现在,虽说达不到文件上的说法,可是在县级来说有编制,有经费,每月也有具体工作安排,隔三差五还搞个活动,每年都有相应的帮扶政策,还不算实吗?”
  这话听得尚玉连连点头:“是啊,是有这些子事的。”
  赵成真挥一下子手,还是用他那低音调说道:“嗨,县里还可以吧,可是你再看乡镇呢?就是要编制没编制,要经费没经费,要人员没人员了!”
  马青海笑侃道:“你怎么没编制了?你和你们朱会长不是政府正式编制了?你怎么没经费了?你喝的那些酒钱打哪儿来的?你又怎么没人员了?你个副会长,旗下总有六七千名会员吧?”说得大家哄然而笑。
  赵成真直摇头:“兄弟你别这么自吹!要是你们镇长只是个会长,要是你就只是个副会长,我问问你可还有工资领?可还有酒喝?你手下那七千会员,有几个能听你的,同时是村干部的还成,那些老百姓——纯会员的,谁认识你这个副会长了?说句掏底的实话,有的人连自己是会员都不见得知道哩!你就这么自足着吧!”
  华之明端起酒来向着赵成真举杯笑道:“来,老兄,敬你一杯,敬我们全县最清醒的副会长,希望你喝了这杯酒,再别世人皆醉你独醒了啊!”
  赵成真举了杯来正欲再驳,坐他左边的陶家林拍拍他肩:“呵呵,老兄啊,别辩了!难得糊涂嘛!党要你干工作,你好好干工作就得了,提什么名利嘛!你看,多没觉悟?——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从此不问名利事,只干眼前活,做个高觉悟的党员。”
  陶家林此言一出,大家纷纷举杯,赵成真也不好再混说什么了。
  饮过此杯,尚玉试探着问陶家林道:“陶老兄,咱们接下来这活儿,你打算怎么干?不会真的从镇到村都得这样挨个儿兴师动众地换吧?那这两个月还不得把其他工作都停了?咱可不是专职计生协干部呢!”
  陶家林笑道:“那当然!你不用操心,这事儿,估计你们秘书长一手就操办了。”
  尚玉忙解释:“我们秘书长李良山,他是才上来的新手,原来都是高俊华负责的这块,他调走后李良山才接的手。”
  “嗨,不会横向沟通吗?”赵成真对尚玉说,“大多数乡镇的秘书长还是老人员的,他们之间自会联系。你呀——操心太多!具体活儿得是他们的事儿,你只要该出场时出个场就行了。”
  “呵呵,女人嘛,细致惯了,总爱一副未雨绸缪的样儿。”华之明笑道,然后对尚玉说,“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工作往年都干过了,各乡镇都有上次换届时存的材料,只消整理一下,改个时间、人名什么的就能用。”
  尚玉听了这才回想起来,有次在某个村里闲翻看档案时,是好像见过这些个材料的。因为这些材料平时不惹眼,她又不懂,看了看也就随手搁下了,并没上心。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做了两年了?一到大家面前,还是这么无知呢?
  回单位后,尚玉如此这般地询问了李良山,又谈了一翻工作安排。李良山说,镇上的换届材料还算整齐的,村里那套材料只怕是不齐全了。先操持镇上的换届,然后回头我再找个村级的范本出来重新整理打印一下吧。
  尚玉说道:“那就好。要记得注意把握时间进度。”
  李良山问道:“那么镇级的换届时间,要订哪天呢?”
  尚玉想了想,笑道:“下周二吧,十月十八日,挺顺耳的数字,这一周时间能备齐材料吗?”
  李良山问:“真的开会?”
  尚玉笑道:“这个自然。咱犯不着去纯粹地纸上谈兵,正好也好录个新闻出来呢。”
  李良山笑道:“呵呵,一举两得了。”
  尚玉说:“明天我再向许镇长请示一下吧,定了再和你说。你先排着会议材料。”
  李良山应了,便独自忙去了。
  十月十八日这天,经过李良山的一通忙乎,清河镇计生协依样画葫芦地在政府大会议室里圆满地召开了换届大会,按照程序选举出了镇计生协会的组织机构和领导小组。李良山早早地在会议室张贴上大红的横幅,尚玉在领导的帮助下邀请到了专业录影师,记录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隔日晚上,经由“大师”剪辑的新闻短讯便上了电视新闻,给清河镇今年的新闻宣传工作又记上了一功。
  接下来的村级协会换届活儿,就更细碎了。当然,这些个事李良山自会弄好。经过镇里这一场大会,尚玉已然明白,以李良山的能力是不必她再挂心的了。虽然,在一些会议材料上,他总会有点小的失错,可是这又怕什么呢?
  最硬的堡垒,还是在那些“硬件”上。流引产指标、社会扶养费征收、应结扎、应做优生检测、应……,那么多应该的指标,都还有欠账。不过这些还是截至十二月底再计算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第三季度的进站率。这个率再有一个月就要杀青,还欠着四个百分点呢。尚玉让苗霞做出具体的明细来,分发到各个工作区,让包村的干部们再去催促一下。
  这时,一个坏消息却横空而降:赵家河口的计生主任,年仅四十九的王洛苗昨晚突然因车祸去世。
  一大早刚上了班,赵家河口的支书赵凤阳过来说,是王洛苗的丈夫赵凤平委托他来报告情况的。赵凤阳说,据王洛苗的丈夫所述,王洛苗因为昨天下午接到了网长宁春光的电话,晚饭后便满村子转悠着催促几户进站尾子,经过村后的公路时就出了车祸。
  赵家河口与桥头村一南一北座落在长清河桥西,穿过清河镇中心横街的大公路直向西行,跨过长清河后到桥西很自然地成了赵家河口和桥头村的分界之路。王洛苗就在这条分界路上出的事。赵凤阳说出事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分,肇事车逃了,还没找到目击者。
  赵凤阳说:“按照家属赵凤平的意思,这得算因公殉职吧!希望镇里领导能够重视,因为她是计生干部,又是为计生工作出的事,所以,我先来找你汇报了。”然后又说道,“当然,不只是她家属的意思,我个人作为村支书兼主任也是王洛苗的同事,所以有义务主动帮她得到组织的认可和应该有的补偿。”
  听赵凤阳描述着情况,尚玉眼里的泪像断线晶珠一样扑簌簌直落下来。王洛苗的形象霎时浮上眼前。她想起当年第一次去赵河口村时,在车上她问宁春光王洛苗是个怎样的人时,宁春光曾笑眯眯地说:“擀细了足有一米八高。”她当时并未听清全句,只听到个“一米八高”,惊讶道“这么高的女人?”满车子的同事立即笑得捧腹,苗霞王梅笑她直骂宁春光一张嘴巴太刻薄。后来才明白,宁春光是在调笑王洛苗的矮胖程度。听说此言后来传到王洛苗耳里,王洛苗也只是笑着踢了宁春光屁股两脚,骂道:“我都够着当你妈的年纪了,还没个大小了!”却并没有生气。在后来几年的工作接触中,尚玉觉得王洛苗确是个直爽的人,对人心无嫌隙,工作也很积极认真,但是因为性子本就大大咧咧,有时就会犯糊涂,自己解释说“太老了,也该学着齐凤兰办退休了呀!”可是,还没到退休的那天,却就突然横遭此祸。
  “昨天还是一个有说有笑的人儿,今天忽然就没了,怎能让人受得了呢?”尚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叹道,“老王这些年来对工作兢兢业业,这回在岗位上出了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立即将事儿汇报给领导,好来落实相关的补偿或者抚恤事宜。”
  赵凤阳应道:“那就好,那就好!那边事还忙着呢,我与凤平也是一个门里的兄弟,这会子得赶紧回去忙事了。”说罢道别离去。
  赵凤阳一走,尚玉便去了许永兴办公室。去到才得知许永兴不在,就赶紧打了个电话。
  许永兴在电话里回道:“小尚啊,你说的这些个情况,我今天早上也大略听别人说了。这些个事情,认定是很复杂的。即使是因公,可是这个公,要算哪一级部门呢?这在我们全县都还是没有的先例。况且目前关于是否是因公出的事,好像还有许多说法。这样吧,我再听听领导们怎么定夺,你一定不要在别人面前许什么诺!可以先安排人过去安慰一下家属,然后按照我们需要的吊唁规格准备下后天出殡时的所需。”
  挂了电话,尚玉思虑再三,虽然她心里很惦念,但是这会儿她一个女人还是不适合过去的,还是先派王远中、宁春光和冯相军先行过去看看吧。
  这一天,尚玉始终都心下难安。他打电话说给苏永听,苏永却淡定得很:“你能决定什么?有法律,有领导,你等着,该出场时出个场就行了。”尚玉听得不舒服,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呢?可又反驳不了。
  刚挂了苏永的电话,赵宁打来了,说是打探一下怎么回事。
  尚玉无力地说:“你们村的事,怎么还倒打问我了呢?”
  赵宁说:“我又不住老家,不也是个‘走读生’吗?”
  等尚玉简略地将赵凤阳的话重述了一遍,却又在赵宁的答语里发现,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她也不在意,又略略地描述了自己心里的不安。赵宁却也和苏永一样淡然,告诉她千万别在外人眼前发表自己的意见。然后又说听村里有的人说王洛苗不是出去催进站尾子的呢,是去村后的批发部里买东西的,因为有人发现在事发现场王洛苗的身边,只是三米远处有一只塑料笊篱,估计是要去称鸡蛋吧!但是,她的丈夫赵凤平坚持说是为工作,这事谁也没法知道。
  转述完这些“传说”,赵宁又告诉尚玉:“我和王洛苗家,虽说不是近门,却都是一笔写下的赵字。我犯不着离心离德地把胳膊肘儿向外拐着来骗你。你说是吧!当然,这些事儿我不会到在外边说去。可我不说,村里老百姓会怎么说却难断定了,毕竟她干了十年计生工作,在村里肯定是得罪下不少人的。这些咱先不聊,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此感到什么内疚,人就是个命,该摊着的事情,怎么也推不掉。你不安排她工作,她也照样会走该走的路。明白吗?”
  听到这儿,尚玉心里竟然真的轻快了许多。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心里的不安,是因为内疚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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