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种
作品名称:风雨飘摇汉江边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9-01-27 18:07:17 字数:6455
﹝5﹞
当时曹山躲在石头山长沟山梁路边一片深绿草丛中不多久,清楚地听到阮大能家传来嘈杂声,曹山从传播过来的声音中,判断出一定是坎儿井镇拉壮丁的公差。因为曹山不光是通过声音,而且也通过一双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阮大能家挎长枪公差身影的晃动。
用背篓背着装有粮食和修理石磨的曹山,从躲在长沟山梁路边深绿草丛中一钻出来,快速沿着山梁一条山路走去。天擦黑时,曹山从石头山长沟山路上,背着装在背篓内的粮食和修理石磨的工具,一路小跑似的到了汉江边一条路上,又走了一段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才拐上了汉江渡船口曹满堂的船上。
曹山把背篓放在船头,脱掉被汗水打湿的上衣。拧了一把浸湿的上衣,用上衣又在脸上擦了一把汗水,然后才把上衣穿在了身上。此刻,曹满堂船舱内的桐油灯光闪烁不止。曹满堂坐在船舱内一条木头凳子上,迷迷糊糊似乎正在打瞌睡。
曹山走进船舱,曹满堂才清楚地看到曹山一脸的惊恐模样。
曹满堂问道:“黑灯瞎火的,走夜路多害怕,也不找个火把!”
曹山说道:“我在长沟要是不快走一步,今天就会拉上壮丁了!”
“拉壮丁的人,还没有从我船上过河。你还敢到我船上来,还不快走!”
“我背的东西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粮食和修理石磨的工具放在船上,到时候您背回家!”
“东西放在船上,我知道背回家,你赶快走!”
曹山不知道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在石头山长沟阮大能家所发生的事情。曹山的确害怕拉去当壮丁,他面对今天这种情况,似乎害怕了极点。从船舱内一出来,摸黑挑下船头,身子一斜摔了一跤,还在汉江岸边打湿了一只脚。曹山没有沿着汉江大道走回家,而是沿着一条毛毛小路走向家的。
回到家的曹山,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裤,舀了冷水喝了几口。
这时,神智表现正常的曹山母亲张桂芝,在自己的睡房忙了一会儿,就到了厨房对曹山说:“这次到石头山长沟修理石磨,挣了多少钱?”
曹山答道:“都给的是粮食。”
“粮食呢?”
“粮食和修理石磨的工具,都放在船上。晚上路途不好走,就顺便放在船上了。”
“我看你今晚,不要在屋里睡觉了。拉壮丁的越来越凶了!”
“我自有安排。妈就别操心了!”
曹山家的黑狗进了厨房,张桂芝在碗柜碗里抓了一把煮熟的豌豆,给黑狗吃了,说道:“黑狗怕是也得病了,今天才吃一点东西。”
曹山摸了一把黑狗的脑袋,似乎不明不白地说道:“黑狗不能死,死了没有给我们家看门的了。”
张桂芝到睡房睡觉去了。曹山现在非常谨慎,准备头半夜离开家在房屋周边树林躲壮丁,后半夜看情况才回家睡觉,至于晚上或者白天要到山洞躲壮丁,这是曹山视其情况而定。
曹山带着黑狗,摸黑到了屋背后一片荆棘杂草中,蹲下身子,摸着黑狗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黑狗要听话,你有病就点头,你没病就摇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好伙伴了。”
黑狗无动于衷,也不摇头,更不点头,静悄悄地离开曹山。在离曹山身边不远处草丛里,黑狗似乎吃了新鲜的人屎,摇着尾巴又到了曹山的身旁。一股臭气被曹山嗅到了鼻孔,曹山一巴掌拍在了黑狗的屁股上,骂道:“滚开。能吃屎的狗没病!”
黑狗没有离开曹山,黑狗而是走开一步,一张嘴巴就在地皮浅草上扫来扫去。黑狗这一举动,把黑暗中的曹山逗乐了,对着黑狗说道:“把你养到现在,没有白吃我们家的饭,还主动把满嘴巴的臭气打扫一遍!”
曹山趁着夜色的光芒,在杂草丛中找到了一块石头,曹山连石头上一些尘土都不去打扫,一屁股就坐在一块石头上,黑狗也依偎在了曹山的身边。
尽管离天亮还很漫长,但在绿色的世界里,那些充满快乐的鸟儿昆虫,似乎在黑色的树林和山林里,仍然唱出了它们的幸福歌谣。曹山暂时没有世界万物那样幸福,他面对的是人类的抉择。不是他选择了人类,而是人类选择了他。这也许是人类无法解开的一种谜团......
﹝6﹞
几天以后,在坎儿井镇传来了风声,石头山长沟壮丁造反了,还割掉了坎儿井镇拉壮丁人的耳朵,壮丁们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与政府作对。传言坎儿井镇镇公所已经把此事件报告了县政府衙门,说不一定县保安团哪天要围剿石头山长沟壮丁们......
风声一来,汉江两岸贫苦百姓及进入壮丁系列的青壮年喜忧参半。喜的是,石头山长沟青壮年有胆量有魄力,还是第一次与官府们对抗起来。忧的是,壮丁们与官府抗争最终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竟然石头山长沟壮丁们已经在官府眼中,已经是犯下了所谓“滔天罪行”,长沟的壮丁们似乎决心已定,一不作二不休大家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如果有拉壮丁的人前来石头山长沟,壮丁们就放下劳动工具互通情报躲进深山老林。以上这些传说言论都是在最近一段时间,从贫苦百姓嘴巴中一一传播出来的。
一股风声传进曹山耳朵内,说是曹山当时也参入了石头山长沟,割掉坎儿井镇拉壮丁人的耳朵这件事。曹满堂为证实曹山在石头山长沟,是否参加了割掉坎儿井镇拉壮丁人的耳朵这件事。
在一个晚上,曹满堂当着曹山的面,发火问道:“不能说谎话,参加了就参加了,我好找人说情!”
曹山在桐油灯下打草鞋,打一会儿草鞋又准备出门躲壮丁,但曹满堂这样一问,曹山也火了,草鞋也不打了。
曹山气愤愤地回答道:“我还能在亲老子前面说假话。我修理完石磨就走了,连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一定有人栽赃陷害说了假话!”
“当真没有参加?”
“我已经说了,能在老子面前说假话吗?”
张桂芝最近一段时间,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说话方面颠三倒四的情况很少发生。张桂芝听到曹满堂老是不相信曹山的话,他插了一句:“自己生的娃娃不知道啥性格。曹山从小长大,在父母亲跟前哪一次说过假话!”
曹满堂有所放心了,心中的怒气暂且缓解了许多,但曹满堂仍然不放心地对曹山说道:“白天晚上,你也要小心点。该躲壮丁还是要躲壮丁,从现在开始坎儿井镇你不要去了。家里有什么事有我!”
曹山沉默了一会儿,张桂芝让曹山洗了热脚,还督催曹山晚上还是到外面躲一躲壮丁安全些。
现在,曹山一家人提心吊胆的生活方式,不得不紧张起来。一天中午,曹山在秧田薅秧草,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相隔曹山的秧田还有一公里之地,被曹山看到了。曹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连草鞋都没有穿上拔腿就跑,一直钻树林跑了大约两公里羊肠小道,才停止了下来。其实,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也没有发现曹山在秧田里劳动,这是曹山自己心里在发慌着急,懵懵懂懂地从秧田里跑开了。等到天黑前,曹山才回到家里,赤裸着一双脚也被荆棘野草划破了多条口子。
这件事,刚过去一天,曹山下午在薅完一块苕草,扛着锄头回家时,快要走完回家的路程,一眼看到在院坝边,看到一个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东张西望,但没有发现曹山回家的方向。
曹山急急忙忙扛着锄头隐没在路边树林里,隐没在树林里的曹山,把自家院坝情况看得十分清楚。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陆陆续续站在曹山家院坝边有六人。其中两人还在曹山家房前屋后,背着长枪转了一大圈。
曹山看到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离开他们家好一会儿,才向汉江渡船口走去时,曹山这时放心回到家里。
张桂芝对回到家的曹山,劈头盖脸就说道:“坎儿井镇镇公所那帮人,到我们家什么也没有说,楼上楼下翻了一个遍。只问了你曹山在不在,我说你到远地方修理石磨去了,他们就走了!”
曹山补了一句:“我猜,他们一定是拉我去当壮丁。”
曹山家那只公鸡,突然飞进了厨房,把站在厨房内曹山吓了一大跳。曹山以为是拉壮丁的人,突然闯进了他们的家。曹山扬手对公鸡吼叫一声,那只公鸡又跳上灶台,被站在灶台边的张桂芝顺手搧了公鸡一巴掌,公鸡不偏不齐正好从厨房门口飞出去了。
天快黑了,曹山扛着火枪离开家,到山上那个山洞要去躲壮丁。曹山在晚上大部分时间只有这样去安排,因为离家近怕出问题不安全,只好在房屋周围树林野草中长期躲避,而且还可以到山高密林躲壮丁更安全些。
﹝7﹞
曹满堂在汉江渡船口和过去一样,不管白天或者晚上,回家的次数有时多有时少,就是在张桂芝精神出现病态那段日子,曹满堂仍然坚守在渡船口为南来北往趁船客人摆渡过汉江,从不耽误乘客过河。
曹满堂自从女儿曹萍萍在赵大成家离开人世之后,要给赵大成每一个月渡船的租金,都按时交到赵大成手里,赵大成和过去一样照收不误。随着曹萍萍的离世,曹满堂与赵大成他们之间的亲家关系,就慢慢被淡化了。
一段时间以来,曹满堂在汉江渡船口摇船摆渡,过往行人有了新的变化。尤其是在夜晚,一些比较陌生的青壮年,从汉江的对岸坐上曹满堂的渡船,偷偷地要到石头山长沟去躲壮丁。曹满堂听这些青壮年说石头山长沟好躲壮丁,拉壮丁的公差不敢到石头山长沟拉壮丁了。
尽管坎儿井镇拉壮丁的公差被割了耳朵,但拉壮丁的公差并没有吓破胆,不久县保安团就派了一队武装士兵,进驻坎儿井镇。根据可靠的情报,坎儿井镇拉壮丁的公差,带着保安团士兵突袭石头山长沟,准备抓到带头闹事的壮丁和一些参入的成员,其实他们都躲进了大山。
当时,坎儿井镇拉壮丁的公差为解心头之很,把石头山长沟里不会说话的林骟匠的妻子黄德荣,还有认为闹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阮大能,都被一绳子捆绑了双手,牵到阮大能门前两棵臭椿树上栓着。
阮大能的妻子流着眼泪跪地求饶实话实说,他们家没有动公差们一根毫毛,还帮助被捆绑的公差偷偷地松了绳子,烧了开水给公差们喝。坎儿井镇一个挎长枪的公差,一想到同伙被石头山长沟的壮丁割了一只耳朵,不由分说就给了阮大能妻子和林骟匠妻子黄德荣每人一记耳光,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妈的,高山佬好残忍。看起来你们还会杀人!”
不会说话的林骟匠妻子黄德荣,睁大了眼睛只是看着这些保安团的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黄德荣似乎很坚强,不明不白地受了一记耳光,但没有流下一颗眼泪。
阮大能话少,不断地去解释自己是冤枉的,割公差耳朵的事他没有干。阮大能还替自己解围说,当时他还阻止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阮大能无论怎样说明当时情况,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就是听不进耳里。一位挎长枪的公差,又给了阮大能一记耳光,说道:“闭上你的一张臭嘴。”
其实,保安团的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只是吓唬吓唬阮大能和林骟匠的妻子黄德荣,也没有对他们俩怎么样,结果把他们放了。天还没有黑的时候,保安团的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一行人在石头山长沟吃了派饭,才从石头山长沟走到了汉江边曹满堂的渡船上。
曹满堂不敢多问上船的保安团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更不敢张口索要来回的渡船钱了。
渡船还没有离开汉江渡船口,一个坎儿井镇挎长枪领头的公差,对曹满堂说:“最近,在晚上渡船的有不有青壮年?”
曹满堂回答道:“不瞒你说,有是有少数,都是些乡里乡亲的,我都认识。”
“你家曹山呢?”
“给人家修理石磨去了。”
“你是骗人的吧。听说曹山也参加了石头山长沟壮丁闹事了。”
“没有。割耳朵的事,曹山没有参入。曹山当时在石头山长沟修理石磨已经回家了。为这事,我还亲自问了我们家的曹山。”
“再不管教好你儿子,我们就要拉他去当兵了。赵大成与你们家没有亲戚关系了,他也保不了你们。”
“我时刻在提醒他,和官府作对,都没有好下场的。”
“管教不管教是你们的事。还听说,曹山的石匠师傅是郭中海,已经证实他可是地下共产党,不要看他是个石匠,有些地方壮丁闹事与石匠郭中海有直接的关系。”
“不错,石匠郭中海是曹山的师傅。我们不知道郭中海他共产党,他上年都没有到我们家来过了。”
“要是一有石匠郭中海的消息,你们要立即通知我们。要是知青不报,按照通共嫌疑是要杀头的。”
“要是到了我们家,我们就给你们报信。”
坎儿井镇公差一阵问话,倒把曹满堂问糊涂了。曹满堂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些什么,看到满眼眶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公差,浑身上下都出现了麻麻嗖嗖的感觉,两只脚似乎也在不断地发颤。要不是船上的保安团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一部分到了船舱和船尾坐着,曹满堂脸上冒出来的汗珠,一定会从两鬓稀疏的白发之间冲向脖颈。
曹满堂总算战战巍巍把渡船摇向了坎儿井镇码头时,天黑了下来。保安团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离开渡船之后,曹满堂透过夜的光彩,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这时,曹满堂站在船头抬高了头颅挺直了胸脯,转过身子又在仰望夜空,似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8﹞
曹满堂用最快的速度从坎儿井镇码头,摇着渡船在汉江水面向对岸驶去。但渡船似乎到了汉江中心河面,曹满堂停止了摇摆的桨片。渡船停止在了汉江水面上,曹满堂就在船头撒了一泡尿水,哧哧的响声把浮在汉江水面上,几只夜游的野鸭子,扇着翅翼吓跑了,同时曹满堂在扎紧大裤腰时,浑身也打了一次寒颤。
不清幽的汉江水,在夜色的光照下,偶尔也显露出了一层层白光来。曹满堂的船体,斜着身体向坎儿井镇方向偏移了许多,两只桨片随着船体的摆动,在汉江水面了跳起的波纹响声不断。
曹满堂在船尾拿着一个吃饭的碗,顺着船沿弯下腰舀了半碗水,喝了两口又吐了出来,最后闷闷不乐地还是喝下一口汉江河的水。曹满堂把碗里剩下的水泼在了汉江水面上,一手拍着船沿自语道:“雨水下多了,汉江的水也不好喝了,尽是些浑水!”
曹满堂在船尾扳了一次舵手,然后穿过船舱摆正了双桨,双桨发出了“哜呀”一声响,曹满堂就这样一双手摇着渡船,一双眼睛扫视着汉江水面,慢悠悠地向对岸飘去。渡船到了对岸汉江渡船口,曹满堂拿上竹篙把渡船准备稳靠在岸边。
不料,一个黑影在岸边像是一个高耸的黑石头,冷冰冰的一动也不动。隔着夜色看花了眼的曹满堂,一度紧张的情绪还没有真正缓解过来,就脱口问道:“哪一个,不说我一竹篙杀过来了!”
从黑影身边冒出了一点火花来,曹满堂才把竹篙靠在了船沿边。火花从小到大时隐时现,又出现了一股股烟雾。曹满堂这才明白过来,有人蹲在汉江岸边吸旱烟。
曹满堂跳下船头,看到是一个人,也就在肩膀上放心地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野鬼?”
此人站立起来吐出了一口烟雾,做了一个鬼脸,回答道:“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此人是坎儿井镇铁匠铺郑三儿,在山里收购破铜烂铁,很晚了才赶路回家。
曹满堂知道了是铁匠郑三儿,说话也随便了:“你再不吭声,我的确要一竹篙杀下去。我以为是一个怪物!”
铁匠郑三儿没有装满的一箩筐破铜烂铁,没有一件成形的铁器。曹满堂看着放在郑三儿身边装满破铜烂铁的箩筐,不知道曹满堂究竟需要什么,就趁黑翻了一会儿铁匠郑三儿的箩筐,结果什么也没有翻到手。铁匠郑三儿插嘴问曹满堂,曹满堂不语。曹满堂就帮着铁匠郑三儿把一箩筐破铜烂铁挑上了渡船。
铁匠郑三儿一走上船头,刚刚帮他挑到船上一箩筐破铜烂铁的曹满堂,便督催道:“不要歇息,赶快送我过汉江!”
曹满堂追问道:“晚上还忙啥,抽袋旱烟再过河。”
铁匠郑三儿已经把放在船头竹篙拿在了手上,点了汉江岸边一竹篙,渡船就离开了汉江渡船口。
曹满堂不由分说也及时摇着双桨,一边摇桨片,一边问铁匠郑三儿:“你见到没有县保安团士兵和坎儿井镇挎长枪的公差,到石头山长沟去捉拿割掉公差耳朵的壮丁们?”
铁匠郑三儿坐在船头,点燃了一窝旱烟说道:“县保安团在坎儿井镇,住了好几天了。把我逮去关了一两天,说我给壮丁们打造了杀人的大砍刀,说我再不听话,让我去坐牢。这些都是在胡说八道,坎儿井镇有人在诬陷我!我不怕,把我逼急了,我也到石头山长沟加入壮丁们造反!”
曹满堂摇着双桨,只顾摇着头再不说话了,一直把铁匠郑三儿送到了坎儿井镇码头。看着铁匠把破铜烂铁挑下渡船,曹满堂又摇着双桨迅速到了汉江渡船口。曹满堂在渡船口把船绳栓在那棵小柳树上,急匆匆地摸黑回到了家。
曹山在厨房桐油灯下打草鞋,张桂芝早早地去睡觉了。曹满堂一见曹山似乎漫不经心地打草鞋,一时心里急了说道:“曹山,你忘了躲壮丁,今晚不到山洞去了?在家多危险。要擦黑的时候,县保安团和坎儿井镇的公差,到石头山长沟去捉人放了空,我把他们渡过河的。他们没有什么好心肠,还问起你的事,我支支吾吾说了一些实话和假话!”
曹山不打草鞋了,望着曹满堂说:“我知道他们都回坎儿井镇,今晚不会拉壮丁的,很安全!”
厨房灶台上,放了一只退了毛的母鸡,母鸡一只腿断了。曹满堂就此问道:“母鸡是怎么死的?”
曹山在收拾草鞋耙和未打完的草鞋以及龙须草,便回答说:“母鸡上灶吃炒好了的菜,妈一气之下一锅铲甩去,就把母鸡脚打断了。我干脆一刀把母鸡杀了,烫了毛就放在了灶台上!”
曹满堂知道了详情,就坐在灶门口,烧了热水,他和曹山各自洗了脚,上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