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心中有鬼

　　第五天了，张淑雅依旧没有半点讯息，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桃源城地界不大，一点小事传扬的快，议论纷纷，散播出各种版本。也难怪，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张淑雅所在的工作单位光华小学倒是风平浪静、秩序井然。毕竟少了一个人并不影响学校的正常运转。当然，私底下早就沸沸扬扬了，对于她的下落，除了少数几个外，其余的人已经不抱希望了，认为她遭遇了不测，已经……相对于他们的痛惜叹惋，“黑老曹”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能说她完全没有一点人性，但最终还是欢快喜悦占据了上风：哈，这个小、不，老贱人、老婊砸死了，真是大快我心。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大姐给我出的这口气啊！
　　一根大大的眼中钉、肉中刺被拔除了，心里好痛快，明天休假，正好约麻友打牌。
　　“喂，丽姐，我是大燕，明天‘约’吗？……你也听说了？对，就是她，没消息、一直没消息……可能什么呀，百分之百了，就等着什么时候发现了……哼，自家孩子不好好教育，出事了，能怨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还不知道吧，她那都是装的，私底下谁知道呢？挺大岁数不结婚，你想想能正常吗？等明天牌桌上，我再详细和你说说。对了，明天帮我叫上波哥，请他吃饭，人家帮我出力了，我得好好感谢人家。出门在外的，咱得讲人情世故对吧……”
　　谈话结束，刚要放下，“锦衣卫”汇报消息了，不行，得上去维持局面。
　　二楼办公室，程笛和姜鹏飞正撺掇全校老师在微信朋友圈发寻人启事，发动全城找张淑雅。“黑老曹”赶到了：“都散了吧，赶紧回去工作。”
　　程笛不听她的：“什么就‘散了’，张姐已经失踪五天了，同事一场怎么能不管呢？”
　　“黑老曹”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管怎么管，发朋友圈就能找到了？”
　　“总得试试吧，也比干坐着强啊。”姜鹏飞说。
　　“一点作用没有和坐着干等是一样的。现在全桃源城已经传扬开了，发不发朋友圈没有意义了。‘全城寻人’一是容易造成恐慌；二来也对学校影响不好，谁知道传来传去会传成什么样子，如果张老师还……在，她也不想被人说来说去吧。”
　　“黑老曹”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说得有几分道理。
　　“人都找不着了，还顾虑什么，不找怎么能找到？”程笛不想放弃。
　　“找人那是警察的事，她家人、亲属都没报案，外人急个什么劲？”
　　“那是因为没人知道她父母的联系方式，不能提供给警察。要不，怎么可能不报案？”
　　“那也是警察的事，我们是老师，是‘育人’的，不是‘找人’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工作，都散了吧，好好上课。”
　　围聚在一起的老师“都散了”。
　　“黑老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洋洋得意：以自己的才干又平息了一场风波。正准备找人炫耀一下，又来电话了，一看来电显示，顿时拉下脸来，是她，她打电话来做什么？
　　“喂——”她接起来：“碧红啊，有事吗？”
　　“曹校长，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你瞎说什么，神经错乱了！”“黑老曹”斥她，赏了一记大大的白眼，可惜邓碧红看不到。
　　“可我真的见鬼了呀。”
　　听她的口气，不像是在说胡话，一定有事发生。
　　“怎么回事？”“黑老曹”用正式的语气问她。
　　“我看见……文姝了。”
　　“黑老曹”心里“咯噔”一下：“你慢慢说。”
　　“我看见文姝了。”
　　“你眼花了。”
　　“一次是眼花，连着三次都看见了。”
　　嗯，里面肯定有事。“黑老曹”听她说下去：“半个月前，我逛商场时去厕所，恍惚间看见一个人特像文姝。我揉揉眼睛，就是她。她在前、我在后，也去了厕所。可我进到里面一看，哪儿有人啊，我不是见鬼了？”
　　“你只是碰巧看见了一个像她的人，商场里人多，一眼没照顾到，跟丢了也没准。”
　　“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周围根本没有人。就算我眼花了，没过几天，我又看见了，在公园。她站在一棵树下冲我笑，我跟上去，她飘飘悠悠地走了，一转眼，不见了。我问过路的人，都说没看见——”
　　“这你都不懂，”“黑老曹”打断她：“活了半辈子没看过恐怖片？‘她’可以事先买通几个人，明明看见了就说没看见，故意吓唬你。”
　　“不可能，我去公园是临时决定的，‘她’能事先知道？还不是有鬼。第三次是在街上，天下着雨，我又看见她了，见鬼了、肯定见鬼了。你说，文姝是不是来找咱们了？”
　　“什么‘咱们’，和我没关系，你别把我扯进来。”“黑老曹”赶紧撇清自己：“要找让‘她’找你去，她是意外死亡，意外，和任何人没关系，要怨就怨她命不好。”
　　“她的死是和任何人没关系，可她死之后的事……能说和你我没关系？”
　　“怎么，你还想‘反水’不成，不要命了。”“黑老曹”威胁说。
　　“不、不、不，不是，我是怕……”
　　“怕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黑老曹”又狠狠白她一眼：“假的、都是假的，现在的化妆术多厉害知道不，就你现在的样子只要一化妆立马变成林青霞。不光丑的能化成美的，老的也能化成年轻的，你被骗了。”
　　“光是长得像也就罢了，可那身形、表情、动作都和当年的文姝一模一样啊，文姝有撩头发的习惯，太像了。”
　　“黑老曹”阴着脸：“不是有鬼，是有人装鬼。”
　　“谁？”
　　“白丽芳。”
　　“文姝的表姨。”
　　“对，百分百是她背后搞的鬼。除了她，没别人。自打我当上‘校长’以来，她就一直和我较劲，是她，一定是她。对付完你，下一个就是我了。你安心地在省城养老，我来对付她。记住，不许和外人透露半个字，要不然……”
　　一顿安抚加恐吓，算是把邓碧红蒙混过去了。挂断后，“黑老曹”打电话给张丽茹，要她来办公室。
　　“我下节有课呀。”
　　“和班主任说一声，不上了，就说我说的。”“黑老曹”不耐烦地说，心里暗骂她不懂事、没眼力见。
　　片刻，张丽茹来了，畏手畏脚地坐到了她对面。
　　“张老师啊——”“黑老曹”将一杯热水推到她眼前：“我想问你点事啊。”
　　“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文姝，你还记得吧。”
　　听到前两个字，张丽茹脸上明显抽动了一下：“你问她干啥？三十年都过去了。”
　　“我问你就说好了，文姝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张丽茹年轻时包括现在是出了名的“爱打听”，别人家里的事门清。
　　“文姝是家里的老三，她上头有姐姐、哥哥，下边还有一个兄弟。自打她‘没了’后，她妈身体一直不好，没几年就过世了，她爸前两年病死了。”
　　“我问的是她姐姐、兄弟家子女的情况，你知道吗？”
　　张丽茹想想说：“她姐家里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有三十多岁了。他哥家也是两个，女孩去年得病没了。唉，和她姨一样薄命啊。他兄弟只有一个孩子，男的，赶上计划生育年代，现在二十多岁了……”
　　她还想接着往下说，被“黑老曹”挥手打断了：“好了，你走吧。”
　　张丽茹刚抬起身，“张淑雅无故旷工，老师们都是怎么说的？”“黑老曹”突然问道。
　　“还能怎么说，不是死就是活呗。我是不相信她是死了。她是有福人，命大，死不了。”
　　听她夸张淑雅，“黑老曹”不愿意了：“那她又为什么无故旷工五天呢？”
　　“可说是呢，她不是做事不负责任的人，呀！莫不是……”张丽茹突然睁大了眼睛。
　　“莫不是什么？”
　　“哦，没什么，莫不是她真的……出意外了。”
　　“黑老曹”嫌恶地看她一眼。
　　“没事，我走了。”
　　“走吧走吧。”
　　像是有人在后面追赶似的，张丽茹快步离开了，“神神叨叨的，像什么样子。”“黑老曹”对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除去陌生人意外撞脸的几率，长得像的除了父母子女，就是有亲缘关系的人了。”“黑老曹”心里合计着：“那死鬼没结婚没孩子，她姐家的外甥女岁数太大，不可能假扮她；另一个短命，也不可能，白丽芳从别处找了一个比较像的‘调教’了一番。她下大力气搞事情，不单单是为了那死鬼，还因为……”
　　想到此，“黑老曹”给波哥打电话；“波哥，帮我调查一个人，白丽芳……必要时给她点教训。放心，你帮我办事，亏不了你的。”
　　张丽茹出门后，快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广播室，垮下了脸。”
　　“好险，刚才差点说漏嘴了，幸亏及时刹车了。小张才不会死呢，绝对死不了，无故失踪肯定是因为……啊！”
　　想到此，张丽茹裂开嘴，两眼放光，转身又回去了。
　　“曹校长，小张老师的班级就由我来代吧。”她提出请求。
　　“你？”“黑老曹”上下打量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可是有名的“懒羊羊”。
　　“我虽然谈不上多优秀，但作为一名教师还是合格的，业务水平没问题。小张老师的班级一天换一个人，家长都有意见了，就由我来接手吧。我和她平时关系不错，她有事了，我不能眼看着不管不是。”
　　“行，你愿意接就接吧。”
　　“哎，好，我这就去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