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他是嫌疑人？

　　“张淑雅失踪事件”悬而未决，“三个男人”的处理结果出来了，该蹲号子的蹲号子、该拘留的拘留，唯一的“幸存者”、玫瑰花园的保安孙凤成眼看着“桃源好保安”的荣誉称号即将到手，却突然生了变故，煮熟的鸭子不但飞了，还蹬翻了锅。
　　事情是这样的：办理此次事件的警官例行公事、找“孙英雄”的同事小赵了解情况，小赵是个话唠，无意中透露出一则信息：孙凤成一次酒后曾向他说起，十年前的一个冬日夜晚与张淑雅的美丽邂逅，从此便开启了长达十年的相思暗恋，之后如何如何云云。他永远不会忘记初遇她的日子：十年前的十二月**日、小西门、晚上七点半。
　　正是以上的关于时间、地点的三条信息，将孙保安、孙英雄推下了神坛，摔得鼻青脸肿，甚至可能粉身碎骨。
　　方博本来已经订好饭店了，但孙哲浩提出由自己买单。两人推拒了好久，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在马春莲的旅店、自己入住的小屋里聚会。
　　说是“简单吃点”，但怎能太朴素、太寒酸，他是节俭的人，但对朋友绝对大方。方博招呼马春莲炒了两荤两素，又备了些下酒菜，摆满了一桌。
　　孙哲浩来了，不是白来，搬了两箱饮料外加一篮水果，说是亲戚朋友间礼尚往来的产物，没花钱，方博笑纳了。
　　两人攀谈起来，方博问起孙凤成的事，孙哲浩问他：“还记得我和你说起的十年前的小西门命案吗？”
　　“孙凤成是凶手，不会吧？”
　　“准确地说是嫌疑人，时间、地点都对上了，他在案发当天与被害人起过冲突。”
　　据孙凤成交待：十年前，他处了个女朋友，家住小西门。案发当晚，他在女朋友家吵了一架。出来时，正撞上出门倒水的被害人，脏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孙凤成当即破口大骂，被害人也是火爆脾气，两人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之后，孙凤成走在了小西门的街道上遇见了张淑雅，然后……
　　孙凤成的同事小赵说，他在和张淑雅搭讪时，从路边一家商店里走出来的朋友叫住了她，他透过窗户看到了电视机里面《新闻联播》正播放到结尾，于是记住了这“历史性的时刻”，而这，与被害人遇害的时间相同。
　　“他真的是凶手？”方博不大相信，他与孙凤成虽说接触不多，单凭感觉不像。他的确猥琐、下流、爱吹牛，但要说杀人放火，恐怕他还没那个胆量。
　　“嫌疑很大，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他是怎么交代的？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一定会‘打死不说’的，反正已经过去十年了，之前的证据早都灰飞烟灭了，他会说？”
　　“我们得到消息后，并没有惊动他，在小西门重新展开调查，被害人的两个邻居、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前女友指认了他。”
　　“他是怎么杀死被害人的，吵架时，一时激愤杀死的？”
　　“很有可能。杀死被害人后，将尸体拖进屋里，伪造好现场后离开。杀人不难，难的是离开现场，死者家的院墙平常人翻不过去，但孙凤成小时候练过体育，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方博分析说：“一般凶手杀人后都会惊慌、害怕，迅速逃离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可他怎么还有心思闲逛、调戏路人呢？”
　　“问题是，之后的事情谁能证明？找不到证人，全凭他一张嘴，谁信？”
　　“他能将十年前的时间、地点。事件的每一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印象深刻，怎么可能办到？如果他真的杀过人，他一定会对案发时的所有信息守口如瓶，怎么可能说给别人听呢？”
　　“别忘了，他是在酒后泄露出来的。酒后会吐真言，但细节不见得对的上。他和张淑雅的相遇是真的，但不见得是在案发那天，也可能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八天、第十二天……他杀人也可能是真的，两者的时间因为喝酒记混淆了很正常。至于你说的案发后他没有慌乱、害怕，还有闲心去猎艳也没什么，有些凶手的心理素质非常强。”
　　还有问题——
　　“他当年的女朋友十年前没查到吗？”
　　“重新调查后找到了，已经结婚生子了。据她说，十年前和孙凤成的确相处过，但没多久就提出了分手，孙凤成死皮赖脸缠着她。案发当天，她听到了他与被害人吵架，但没去管。发案后之所以隐瞒是因为家里并不知道两人的事情，已经私底下和别的相亲对象见面了。对方条件不错，她家属于高攀了。她怕说出去闹大了被现男友知道。另外，她害怕自己单独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传扬出去，坏了名声。”
　　女朋友闹分手、与他大吵一架，本来就窝火，出门不但被弄脏了裤子还被一通臭骂，本就不是老实人的孙埋汰被激怒了，冲动之下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也是合理的，但是——证据还不是很充分，方博还是认为凶手不是他。
　　“他们吵架时，除了他的前女友，再没其他人听到吗？老式平房空间通透、不隔音，况且当时夜深人静，那么大的响动会一点听不到。”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份证据。当时还有一个邻居听到了。两人吵架时，他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回到屋里时，电视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
　　方博捋着信息：“假设孙凤成七点半与被害人吵完架分开后，走到小西门街道上偶遇、搭讪张淑雅，被张淑雅的朋友认出来，整个过程最少也得十五分钟，与他的时间明显不符。”
　　“他的时间也有问题。别忘了当时是冬天，天气寒冷，室内外温差大，玻璃上霜，他是怎么在马路对面透过窗户看清楚室内的场景的，存在疑问。”
　　这么说，真的是他？
　　“被害人的邻居当年为什么不说，如果早说了，凶手可能早就抓到了，被害人就不会韩媛十年了。”方博瞬间感觉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们也有难处。”孙哲浩解释说：“被害人比较刻薄、脾气暴躁，和周围邻居相处不是很融洽。孙凤成交待说，弄脏了裤子本来就是她的不对，反过来还骂他骂得特仗义。其实，只要她说几句软话，两人根本不可能吵起来，被害人自身也有责任。邻居们主要是害怕，孙凤成离开时曾威胁死者让她等着瞧、也不是吃素的、道上有人什么的。小西门的住户都是底层百姓，胆小怕事、不想惹事上身。前脚刚吵完架、后脚就把人弄死了，谁敢出头？所以，也只好沉默了。十年后，知道孙凤成就是一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瘪三无赖，什么‘道上背景都是吹牛’后，全都说了。”
　　想想也是，理解了。
　　回到案子本身，孙凤成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现场证明，但是——缺少物证，证据还是不足。
　　“上次和你只是说了大致的案情，还有很多细节。当年在被害人家里发现了一只手套，死者家人都说没见过。因为手套扔在了火炉旁边，只有一只，以为是被害人捡来做烧柴的，但还是作为证据被保留了下来，手套里面检验出的DNA与孙凤成的一致。”
　　我的天，这回齐活了，看来孙埋汰是在劫难逃了。
　　“孙凤成始终不认罪，坚称自己是冤枉的，他说手套是他与被害人撕扯时掉落的，被她捡了回去。后来又说。两人吵架时有一路人经过，撞了他一下……但是，证据全都找不到，所以——”
　　看来孙凤成就是十年前小西门命案的凶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张淑雅还没消息吗？”孙哲浩问。
　　方博默认。
　　“没接到报案没办法查。”
　　“没联系她姑姑吗？”
　　“没案情、没报案，又不是她的直系亲属，不好去叨扰。”
　　两人接着又闲聊一阵。送走孙哲浩后，方博将两箱饮料搬到了接待室，让马春莲帮着代卖并分给她一些水果。
　　其实，方博很想对孙哲浩说，自己在桃源能够认识他是一件多么幸运且幸福的事，感谢上天让彼此的遇见。想想，实在太酸了，还是别说了。
　　刚回到住处，大门响了，周思彤回来了，她直接去厨房吃晚饭。
　　自从闹僵后，周思彤几乎不与他们同桌吃饭了。马春莲也一点点将晚饭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避免见面尴尬。
　　方博突然心念一动，走到接待室隔壁，贴墙站立。
　　周思彤吃完饭，在接待室躺了下来。
　　“从今以后，我在这里睡了。”她说。
　　“怎不回楼上？你不爱睡旅店的。”
　　“我一个人不敢睡。”
　　“叫上你妈啊，陪你。”
　　“那房子，我们可不敢睡。”
　　“怕什么，又没死人。”
　　周思彤“哼唧”着翻了个身：“那我也不敢。那房子有过‘血光之灾’，不吉利的。换你，你敢住？”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做过贼，心不虚。”
　　“说什么呢。”周思彤说完，又翻身了。
　　两人不再说话。
　　周思彤究竟与“三男入室”案件有无关联，只有等张淑雅现身了。
　　已经第六天了，张老师，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