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开放式真相

　　彩票站里，方博听到了彩友们对事件的谈论，貌似有新情况了，信息时代的传播速度就是快啊。等人走了，方博和孙哲浩取得了联系，据他说：
　　今天在玫瑰花园小区1号楼5楼的一个住户,早上下楼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无意中发现5楼缓台管道的夹缝中藏有东西，他好奇地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架望远镜。放到眼前，正好将张淑雅家中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联想到三天前发生的事件，于是报了警。
　　望远镜上的指纹经检验是孙凤成（孙埋汰的人学名）的。据他说，他自从见到张淑雅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屡次“求爱”未果，内心煎熬、相思成灾，一时色迷心窍，做出了下流龌龊之事。
　　当天晚上，他在小区夜间巡逻，发现张淑雅家里亮着灯。他很奇怪，因为当天他没看见她回来。况且，因为第二天是工作日，张淑雅平时都是早早就睡下了，几乎从不熬夜的（他对张淑雅的关心与了解，确实是真爱啊）。出于对心目中女神的关心与爱护，他去了1号楼6单元5楼的缓台上（玫瑰花园小区保安配有楼门钥匙），拿起了望远镜，我的天——他看到了两个打架的男人，于是他赶去“英雄救美”，跑去了张淑雅的家（门锁之前已经被快递员破坏了）。快递员当时已经被大景撂倒，孙凤成和大景对骂了几句后厮打起来。大景虽然打仗是把好手，但身板不及孙凤成高大魁梧，加上刚才一战，体力消耗，孙凤成最后占据了上风。大景被撂倒之前，一脚蹬倒了衣架，砸到了孙凤城的大圆脑袋上……
　　三个小丑就这样演出了一场活闹剧。不过，据快递员说，他之所以选择在当天晚上行窃,是因为他在白天送快递时踩过点，确认家中无人才下手的。
　　那个大景，他给出的解释是：远在他乡的好哥们、好兄弟黑钢听说了关于嫂子周思彤的一些风言风语，于是派他去探探虚实。他“潜伏”了几天后，终于发现当天晚上有男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上了楼。片刻，楼上的灯亮了，正是他监视的房间，他跑上去抓现行，快递员以为是管闲事的邻居，两人打了起来……
　　三人的证词听起来尽管过于巧合、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也没有疑点和漏洞。毕竟，各种机缘巧合的事情在生活中并不少见，要不怎么叫“无巧不成书”呢。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张淑雅的失踪与他们三人没有关系。现在正积极联系她的亲人，与她的父母取得联系。
　　案件暂且告于段落。
　　方博扔掉手机，转头望向窗外。
　　他一直以为，桃源城、玫瑰花园是平和安静的，但其实不是，平静的水面下其实暗流涌动。
　　下班后，他回到旅店，马春莲仍然按部就班地支好了饭桌，摆上了饭菜。
　　方博和她对座吃饭。
　　“张淑雅花钱很大方啊？”方博问她。
　　马春莲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何出此言啊。
　　“我听孙警官说，三个男人中的一个是经常来小区送快递的快递员，因为张淑雅的快递非常多，认为她很有钱，盯上了她，当天晚上才偷上门来的。”
　　马春莲听完，既震惊又气恼：“哪有的事？她是我们三个人中最节省的。她也网购，但很少，倒是经常去商场捡打折处理的。为了方便，我们三个共用一个网购账号。‘玫瑰花’离市区远，我又不能总出门，所以经常网上进货，买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有时给爹妈、兄弟、孩子、亲戚什么的也买一些。周思彤花销大，但也不全是她一个人买的。小雅赶上过节做点纪念品什么的到街上去卖，也都是在网上买原材料的。月月快递是不少，可真正花在自己身上的没几个，谁想，这也能招来贼。”
　　“贼都是无孔不入的，凡事还是小心点吧——那个，周思彤和她老公怎么回事？”
　　马春莲略作停顿，说道：“他们常年分居，过年回来住几天，说是外地能挣大钱，小县城没发展。至于做什么、挣多少钱，周思彤从来不向我们透露、她嘴巴严，再说，人家的事，我和小雅也懒得打听。”
　　方博吃完了，起身到室外。近来，他有些发福了。散步回来后，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考：
　　那个大景，他说的是实话吗？还是在撒谎？周思彤和老公黑钢常年分居，傻子也会想到“后果如何”，双方都会有心理准备。可就算是抓现行，也应该是黑钢亲自上阵，怎么会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一个外人呢？即使黑钢真的找上了大景，再是好兄弟、好哥们也应该避嫌不是吗？
　　还有一种可能，夫妻双方没感情了，也同意离婚，但周思彤狮子大开口，黑钢不想出血。于是想着抓到女方的短处逼她就范。可话又说回来，即便如此，也还是应该由女方丈夫来实行才是，毕竟家丑不能外扬不是吗？
　　唉，想不明白，还是请教一下孙哲浩吧。正好，他有时间，说话方便。方博没讲出实情，只说刚看了一本小说，觉得情节不合理，同他聊聊。谁想，他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很正常。”
　　“如果夫妻中的任何一方对对方还有感情，怎么会常年分居呢？就像你说的，傻子都知道的后果，丈夫的好哥们、好兄弟会想不到吗？嘴上不说，谁心里不明镜似的。丈夫让自己的好哥们、好兄弟去帮自己找证据，只要想办法搞到交给他就行了，不会惹上麻烦。如果丈夫自己去找，很容易控制不住场面，后果很严重。丈夫只想离婚，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你说的完全有可能，很合理。”
　　想想，也有道理，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嫩啊。
　　如此说来，事情和周思彤没有关系了？可她和马春莲的异常表现又该怎么解释呢？方博感觉还是不能把她排除在外。
　　一声门响，有人进来了。方博听到马春莲叫“周思彤”，过来和她有话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方博起身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接待室的隔壁，把耳朵贴在墙上。
　　马春莲问周思彤：“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
　　“知道还和没事人一样？”
　　“那你要我怎样？天天不上班呆在家里提心吊胆、哭哭啼啼的，有用吗？”
　　“小雅的事和你没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
　　“出事的当天下午，你给小雅打过电话，问她是不是回家住？”
　　“是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连问了三遍，还嘱咐说如果不回来一定要告诉你一声？”
　　“这个，很正常啊，我想确定她是不是回来住，如果不回来我就住旅店，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不敢睡的，有什么不对吗？你少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正常？你以前可没这么‘正常’过。”
　　“我那天不知怎么了，突然‘不正常’了，连续问了张老师三遍同样的问题，还特意嘱咐不回来告诉一声，我从来都正常，就那天不知抽了哪门子邪风，不正常了，我承认，行了吧？没什么事，我回去睡了，上了一天的班，累死了。”
　　接着是门响，走路的声音，再一声门响。
　　归于平静了。
　　方博小心地出来，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周思彤一直在强调自己“正常”，其实真的很不正常。自己或许对她不了解，但作为相处了多年的好姐妹、好朋友马春莲都看出来了，事情会和她没有关系？马春莲在言语中并没有提到大景，周思彤好像也明白，彼此心照不宣。而且，她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难道真的是工作累了？
　　大景当晚为什么去了张淑雅的房间？是抓现行还是……因为周思彤？两种解释都能自圆其说，又互相排斥，不能相互融合。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查物证。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去抓现行肯定会带上录音录像设备，如今只需要一部手机即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大景想要进入房间必然会带上房门钥匙，只要找到了，真相自然大白。
　　等等，即便大景带有钥匙也有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黑钢要他抓现行，最有利的证据就是拍到“劲爆”、“板上钉钉”的影像资料，进不去门怎么拍？大景为了完成“任务”，偷配钥匙也不是没可能。
　　但问题是，他有机会吗？马春莲和张淑雅，他根本接触不到。能接触的只有周思彤了，可他与周思彤不过是泛泛之交，自从上次“相亲事件”后，估计也没再有交集。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近几天才开始“盯梢”的，那么他就没有机会偷配钥匙，所以，还应该是前面的两种可能性。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三天时间，足够将所有的物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干净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不、一定成为永久的秘密了。
　　小说、影视剧往往会留下一个开放式结尾，事件的真相也会如此吗？
　　一番思考，也不困了。看看表，不算太晚，忍不住又给孙哲浩打电话，说他刚刚把小说看完了，对于结尾不吐不快。
　　孙哲浩听完，稍作思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的确是开放式的结尾，但我倾向第二种。女二（周思彤）当天给女一（张淑雅）打电话，确定了女一当晚一定回来住，因为女二不敢一个人睡，那么当晚的房间里应该是两个人才对。女一因为临时有事没回来，女二呢？为什么也没回来？还有嫌疑人（大景），如果一直盯梢女二，那当晚女二有没有回来他应该是知道的，那么看到可疑男人上楼而去抓现行显然是不成立的，所以，我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听他一说，方博的思路也开阔了：“你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见得就是真相。女二嘱咐女一如果不回来打电话告诉她，女一没回来，女二知道吗？两人是朋友，女二还特意叮嘱过，女一应该会告诉她。如果第二种是真相，女二知道女一当晚不回来，嫌疑人自然也不会去了。‘盯梢’是门技术活，嫌疑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一个人不可能24小时守着，总得吃饭、上厕所、打盹吧，女二有没有上楼，他也不清楚。还有，女二和嫌疑人的关系，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她又是怎么鼓动的他，嫌疑人不知道这是犯罪吗？他不傻，怎么会对女二的话言听计从呢？”
　　“哈，作者留下这么一个结尾就是让读者猜来猜去的。真相，估计连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