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美妙的爱情进行曲
　　
　　小气车一起动，高秀水就问习明任：“你给谁打手机？”
　　“保密。”习明任故弄玄虚，“到时候，自会不言而喻。”
　　“看你表面老实，其实，心里鬼精。”高秀水又是唱赞歌，“今天，看似随意参观了中线工程；而实际呢，你是绞尽脑汁，作了巧妙安排。你是用监理的高标准，不动声色地构筑着爱情的城堡。”
　　郭淑贞回味着高秀水说的话，她觉得，这个来自农村的老同学，真的比自己更有思想。看来黄远志是有眼光的，他不离不弃、坚定不移地追她，是有浓厚的思想和感情基础的。
　　郭淑贞想：“征服所爱人的心，这是一项最高尚的战斗。”习明任费尽心机，说明他很在乎自己，爱自己。今天，她处处约束自己，尽量少说话，就是要用旁观者的眼光来考察这个瘸腿是不是值得自己去爱，看看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遗憾。
　　“你提示了我。”郭淑贞表面上是说老同学，实际上叫习明任听，“看来，他还有新花招。今天，你的农家饭，咱恐怕是吃不上了。”
　　“精辟！”高秀水击节赞叹，“习明任，你坦白！”
　　“我在想，”他有意所答非所问，“等中线工程完成后，我就有能力购买一辆廉价的小汽车，可以顺着沿渠大道，开往北京……”他没说出心中的期盼。
　　“我蹭车。淑贞，你呢？”
　　郭淑贞没有回答。
　　习明任生怕自己的期盼没有了着落，就旁敲侧击地说：“看来，咱这辆不健全的车，恐怕没有荣幸乘载幸福。”
　　郭淑贞准备拨动一下他的心弦，意味深长地应道：“那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招徕。”
　　终于等来了福音。习明任回头一笑，喜形于色地：“我们正好四个人！你们俩位女士，再加上我和黄志远！”
　　高秀水甜甜地笑起来：“真可谓福至心灵！一个个都变得像巧嘴八哥一样会说话！”
　　
　　汽车停在了桃花湾村街上的桃花源饭庄门前。
　　“郭淑贞，”高秀水下车时说，“你成了预言家啦！”
　　黄志远神态飘逸地站在门外迎候。
　　高秀水喜出望外地说习明任：“你的‘秘密'，真成了‘不言而喻’啦！”
　　两个女士要去卫生间。黄志远冲她们说：“俺们在龙凤包间等着。”
　　进了包间，一落座，服务生就打开了消毒餐具的包装，给两位男士倒上了茶水。
　　“你别张落。”黄志远对习明任潇洒地说，“在我的地盘，我买单。”
　　“笑话！这顿饭，有纪念意义，你别争执。”习明任信赖地望定黄志远，说，“到目前，都还顺水顺风的。但是，总是快言快语的淑贞，今儿倒成了谨慎的窈窕淑女。她的冷冷热热，叫我心里很没底，踩不到实处。咱一个不健全的人，不举行个仪式，心就悬着。秀水是她老同学的介绍人，我请你当我的红娘，求你为俺代言。”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黄志远愉快地拿古诗开习明任的玩笑。看似开玩笑，实际在表态，“你别‘悠哉悠哉'，仪式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净等着‘冰雪消融’，‘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吧！”
　　“我先谢谢你，今天你带头喝酒。”
　　
　　姑娘们入座后，服务生拿来菜谱。
　　习明任接到手，递给了高秀水。“女士优先。你俩负责点菜，俺男人们点酒。”
　　“淑贞，”她把菜谱递了过去，“你见过世面，今儿有人请客，咱点好菜！”
　　郭淑贞点了三浑三素两个汤，说：“六六顺，八可发。我就点这。”
　　黄志远开涮道：“你存心给他省啊！再点两个！”
　　“我点！”高秀水不看菜谱，说，“家常豆腐，粉丝油麦菜。怎么样？”
　　“你也给我省钱啊？”习明任心里很满意，故意不说破高秀水的寓意。
　　“‘家常'，才能幸福。我总听人家说：‘糟糠妻，粗布衣，最亲还是结发妻'！后一个菜说的是绵绵柔柔（青）情意长！”
　　“我看你是在自我祝福哩！”郭淑贞话不饶人，掐上了黄志远。司机让服务生拿来一瓶“习酒”。
　　“无可争议。”黄志远问习明任，“你暗示他啦？”
　　“司机比我聪明，用不着暗示！”
　　五个人都不会喝酒；但这样的场合，又不得不喝一点。
　　几杯酒下肚，黄志远更显得俊朗、洒脱，毫无顾及地说：“我说，老同学，淑贞同志，你和习明任这一对组合，你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他自卑，总以为他是弱势群体，不举行个订婚仪式，他的心就会总悬着。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你不能叫他总忧心忡忡、神思恍惚，影响工作啊！”
　　高秀水记起了下午习明任非常向往地说的那位总工程师的话，重复地说：“淑贞，习明任下午还说人家总工程师因为拥有纯真的爱情，所以能克服前进道路上的困难，去创立功勋。你就痛痛快快给他个定心丸吃，叫他专心去进步。”
　　“我还得考验考验他！”
　　“我能经得起任何考验！”习明任信誓旦旦，“问题是，你得告诉我考验哪些科目！”
　　郭淑贞生气勃勃大大咧咧说出两个字：“听话！”
　　黄志远忒儿地笑了。郭淑贞的话令他喷饭。
　　“你这科目也太浩大！”
　　“不大。”郭淑贞一本正经的，“‘三学三树'，这些思想上的，精神上的，他已经及格；工作方面也过了关；他的情商，良心，尚可。”
　　“那还有啥？”黄志远也迷惑了，“总不可能是经济方面吧？”
　　“更不值一提。”郭淑贞说，“我看重的是健康！”
　　“等他痊愈啊？”高秀水替习明任叫苦。
　　“我只要求他手不离拐杖。骨科权威说，他单拐，起码拄三年。”
　　习明任喊：“要我命啊！我能等三年？”
　　黄志远和高秀水急得轮番劝郭淑贞。
　　郭淑贞得意地笑了：“别求了。到五一节，如果在这段时间，他能做到手不离拐杖，就说明他记住了我的话。这样形成了习惯，我才放心。五一节长假，我爸能不回来？爸妈一定会同意我们举行个订婚仪式。至于你习明任什么时候可以弃杖，必须听我的。能做到吗？”
　　习明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千个，一万个能做到！只要你不发话，一辈子拄拐杖也没关系！”
　　“你当然要一辈子拄拐杖！我就是你一辈子的‘拐杖'！”
　　习明任的眼睛湿润了。喜极之泪！
　　“今天的爱情进行曲不错！”黄志远开怀地笑了。
　　“‘移民恋歌'唱得更有滋有味。”郭淑贞反唇相讥。
　　“其实，追溯600多年前，你家习明任的老祖宗习思敬也是移民。”
　　
　　听黄志远这么一说，高秀水也有了话头：“郭淑贞，你别移民长移民短的，你老祖宗不也是明朝时携家带口，风尘仆仆，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一步一步走到邓州来安家落户吗？哈哈，你们这一对，是移民后裔之恋！”
　　酒使人头脑发热，产生灵感。郭淑贞大腔大调地说：“别再什么‘进行曲'，‘之恋’啊，我看叫‘雷锋’恋歌，最有意义！”
　　“对呀！对呀！”高秀水激动得瞪大美目，光如清泉，“咱们都是因为学雷锋而结缘；而且，今后还要继续学下去。”
　　“咱们还要教育子孙们学哪！”
　　习明任深情地看着神采飞扬的郭淑贞，从肺腑深处呼出了一声：“雷锋精神万岁！”
　　“不简单！”老大哥黄志远也是顾盼神飞，“当今社会，许多恋人，只盯着‘物'，惟独咱们在升华着恋爱观，当然可以称为‘雷锋’恋歌！”
　　他稍作停顿，又沉静地说：“咱也别自爱自怜自我陶醉，先跳出小圈子。恋爱不是咱青年人的专利。你们给俺想想办法，俺老泰山的恋歌不画上句号，咱们总难花好月圆。”
　　在兴奋头上，郭淑贞又显现出本来快言快语的性格：“叫他赶紧和冯二婶登记结婚嘛！”
　　“说着容易，”黄志远说，“可做起来难。住花香镇的冯岗去，他放心不下这里，特别是他儿子青山初中一毕业要考高中，他不放心。住邓州，冯岗那里10多亩地咋办？那儿地头宽，谁也不愿租种。”
　　“秀水，你哑巴啦？”郭淑贞说，“我不信你说服不了你爹！叫他住冯岗去，这里，俺们都帮你料理！”
　　“我都磨破嘴皮子啦！”高秀水叫屈，“没有妈了，他心痛自己儿子！”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怨我。”黄志远赶紧收场，“咱不再说这件事了。反正，都想想，有好主意了给我打电话。我忘了，咱吃饭了没有？”
　　大家都笑了起来，起哄：“再给他做一锅，带回去吃！”“叫他摸摸肚子饱不饱？”“以酒代饭，叫他把瓶里的酒喝光！”
　　“不早了。”高秀水站了起来，把手伸向黄志远，“电动车钥匙给我。”
　　黄志远听话地把钥匙掏给了她。
　　“先坐下。”郭淑贞拉住高秀水，“咱都别充大款，把剩菜打包，高秀水必须带走！服务生，拿几个食品袋来！”
　　
　　习明任是个细心精明人，他把所有人都赶上了小汽车，他骑黄志远的电动车。
　　汽车先到梨花沟移民新村，把高秀水送回家。
　　又到刁河乡卫生院，看着黄志远进了住室，把电动车钥匙交给他，然后习明任才上了小汽车，一路绝尘地回到邓州城。
　　
　　他要把郭淑贞送进家门。
　　郭淑贞不让。
　　他放大了胆子，扔掉拐杖，把郭淑贞拉到怀中拥抱。
　　这个出乎郭淑贞预料之外的举动，使姑娘喜出望外。她主动亲吻了他。她从地上捡起拐杖递到他手中，深情地：“你记住，我是你永生的‘拐杖'！”
　　习明任激动得不能自持，用另一只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她。
　　她猛地在他脸上又亲吻了一下，迅疾离开了他，在进家门前，缠绵柔情地给习明任留下一句悄悄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天啊！神仙因爱情而备感幸福。
　　习明任有了大喜过望的爱情，似乎比神仙还神仙！
　　他相信，爱情最好的帮手是机遇。如果不是摔断了腿，他怎能遇到郭淑贞？他感谢上苍。好有好报啊！
　　
　　郭淑贞躺在床上，失眠了。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美梦，连续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升腾。
　　她彻底爱上了轮椅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