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感悟湍河大渡槽
　　
　　当汽车慢速驶过习氏祠堂前的水泥马路，向村外开去时，两个姑娘停止了玩笑，又把目光聚焦到习氏祠堂上。
　　下午的阳光分外的明丽，广场周边五光十色的鲜花，争奇斗艳，似乎要用它们最美的姿容挽留客人。绿得发亮的树木，静静地掩映着古色古香、深含历史韵味的习氏祠堂。门楣上“邓州习氏”四个娟秀流丽的大字，在阳光下更加熠熠生辉。宗祠后院，邓州习氏一世祖习思敬和赵老孺人的合墓上空，似乎有轻淡的紫气缭绕。
　　郭淑贞：“这里将会成为我昼思夜梦的地方。”
　　高秀水欣羡地望着老同学，说：“对你来说，已经是春茧化蝶，梦变成了现实。你的生活将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优美的歌。”
　　“你别光说人家好！”郭淑贞收拢了自己的思绪，“爱情能升华人的灵魂。黄志远给你的不只是花前月下，还有如诗如画的未来。”
　　“哎哎！”高秀水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习明任你咋搞的！只顾听俺们感慨，车都拐错了方向！”
　　习明任回头冲她们憨厚地一笑：“你不想感受一下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最大的湍河渡槽的雄伟？”
　　高秀水忘情地搂着郭淑贞：“今天你真正是给我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你夸错人啦。”她推开高秀水，“咱们安静地听听湍河大渡槽有什么值得‘感受'的！”
　　“总长1030米。”习明任不慌不忘，沉稳地开了讲，“规模最大，技术难度最大。45个桥墩，单跨40米。打破了印度葛麦力渡槽单跨30.8米的世界纪录……”
　　“听说不如实看。”性急的郭淑贞打断了习明任津津有味地解说，“你倒叫司机师傅把车开快点！”
　　
　　车一停，两个姑娘就急不可待地下了车。刚向工地走几走，郭淑贞就使起性子来，说：“不看啦！”
　　高秀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原委。
　　习明任一灵性，赶紧叫司机把他的拐杖拿了过来，他老老实实用上了拐杖。
　　郭淑贞满意了，但还不忘挖苦一句：“忘性驴！”
　　高秀水这才明白过来，说郭淑贞：“这可就管上啦？不过，他跛得并不明显。”
　　习明任冲高秀水做了个幸福的鬼脸。这才拄着拐杖带着她们向工地走去。
　　天！在这上千年、上万年静静流淌的湍河上，竟然神奇地出现了一座座硕大的墩基。河东岸基座上三个红色的钢铁庞然大物，足有5层楼高，凌空横架，格外醒目。旁边是几跨已经造好的渡槽，弧底直壁，泛着银光，恰似刚造好的大船体。那壮观的气势，教两个姑娘激动不已，惊叹不已。
　　工地上彩旗招展，机器轰鸣，车水马龙，热火朝天。工人们头带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紧张有序地工作着。运送材料的自动装卸大卡车来回奔跑着。三个吊塔不时地往渡槽上卸料。郭淑贞不由自主地连连呼道：“伟大！伟大！”
　　习明任朝她踌躇未决地微笑着。
　　“看啥？没搭撒！”郭淑贞也感到自己有点失态，略有收敛地说习明任，“说说那三座庞然大物嘛！”
　　习明任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导游。他仰视着三个红色的钢铁庞然大物，声音提高八度地说：“那红的是造槽机，由郑州新大方重工科技有限公司专为建渡槽研制的，长88米，单台重1200吨，造价1500万元，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渡槽浇筑设备，被国家列入‘十二五’技术装备重点攻关项目。这些设备，湍河渡槽建成后，就完成了历史使命，全要拆掉，往后就见不到了。所以我急于带你们来感受感受咱建筑业的伟大！”
　　“瞅瞅，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高秀水在郭淑贞面前，起劲地夸赞习明任，“这个‘轮椅监理’！越看，他越是显出外方内圆，大智若愚。他倒像是这里的工程监理啦！”
　　听高秀水夸赞，习明任更加来劲了，话语似乎也流畅了许多：“你们看那灰白色的槽体，就是世界上跨度最长的家伙！内径宽7.23米，高9米，U型薄壁。施工要求是原位现浇，一次成形。壁内预埋管线多，施工难度大。一是凌空作业，二是作业面非常狭小。湍河渡槽设计流量每秒350立方，加大流量达420立方米。一跨单槽达不到设计流量，平行设三线三槽。槽身段共18跨720米长，两端还各有渠道连接段、进出口渐变段、进出口闸室、进出口连接段，进口处还设有退水闸一座，渡槽总长超过2里地，投资2.66亿元。”
　　“我说习明任啊！”高秀水扬声地问，“你咋对这里的事了如指掌啊？”
　　习明任没有回答她，指了指正向他们走过来的一名身着黄色工装，头戴安全帽，身板健壮，显得相当精悍、帅气的高个子年轻人，对高秀水说：“一会你就能看出答案。”习明任快步迎过去。“总工程师，我们又来打扰你了！”
　　“欢迎欢迎！”
　　他们热情地握手。总工程师说：“别说五次六次，你住下来我才欢迎呢！”
　　习明任向两位姑娘介绍：“我这个同行可了不起呢！硕士研究生，参加过三峡大坝的建设，现在是这里的总工程师。我向他讨教过许多技术问题。我能直观检验沙浆强度，就是他教的！”
　　“彼此彼此！”总工程师很谦虚，“我给你嫂子打个手机，叫她准备些茶水，你们都去办公室歇息歇息！”
　　“不打扰了吧！”
　　总工程师说：“一定得去！”说着，就把手机打了过去。
　　总工程师飞了姑娘们一眼，压低声音，很精明地对习明任说：“我能看出端的。祝你成功！我这里离不开，你领她们去。叫人家也了解了解咱们的后勤保障。咱们流动的野外工作，不只艰苦、伟大，也有诗意和温馨。”
　　习明任从总工程师语言燃起的温度里，好像悟到了深层的含义，感谢地说：“恭敬不如从命。”
　　习明任领着姑娘们上了汽车。汽车向一大片反射着夕阳光芒的整齐有序的板房开去。
　　高秀水笑逐颜开地看着郭淑贞说：“天才是不断地刻苦学习，虚心请教，加上缜密思考，勇于实践的结晶。”
　　“又在胡沁啥？”说着，就擩了高秀水一拳头。
　　高秀水指了指副驾座上的习明任，说郭淑贞：“你心里明白我在夸谁。”
　　也许是总工程师同门卫打了招呼，板房区的大门早已敞开，汽车直接开进了院子。
　　好家伙，院子真大！路面进行了简单的硬化，平坦、洁净。一排排白壁蓝顶的板房，很整齐。每排板房前，间隔一段距离，还留有简单的花坛。五颜六色的鲜花，迎着下午明净的阳光，似乎在笑迎他们这一群不速之客。
　　“卫生间？”郭淑贞似乎朝天发问。
　　习明任往西一指，说：“走到尽头。一会儿，你们一出来，往北拐，顺着那条路一直走到头，往东看。我在总工程师门口等着。”
　　她们找到了厕所。洁白的便池，水冲式，瓷砖地面，处处干干净净，连一丝浊气也闻不到。
　　厕所外间，空间很大，有两排水槽，上面装有几个水龙头。
　　她们走出卫生间，顺着一条笔直、平坦的水泥路往北走，依次看了洗衣房，凉衣房。有几台自动洗衣机，凉衣架是吊挂式和座地式两种，很方便。走过健身房、游艺室、图书馆，尽头是面朝南的会议室。往东一看，见习明任正和一个干净利落、很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妇女面对面站着聊天。
　　她们走到跟前，那妇女老熟人般地和她们寒暄。
　　总工程师的办公室，虽然是板房，高度有限，但相当宽敞。老板桌很气派。习明任不等让，就很家常地坐到老板椅上。两个姑娘在主人的热情引导下，在相对的木架皮面的沙发上落座。
　　主人给每人面前都摆上了热气蒸腾的香茶。又拿了几瓶矿泉水。又家常又热情地说：“喜欢喝啥都行，随意吧。”
　　她的手机响了：“真不好意思，有人领东西，我去看看就回来。”
　　主人一离开，习明任就开了腔：“这是总工程师的爱人。很能干，很贤惠。他们是高中同学。她没考上大学，去了他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打工，资助他。她什么也不要求，一唯地支持他，等着他。好几年啊，直等到他到葛洲坝水利工程集团上了班，主动提出娶她。就这样，她无怨无悔地跟随他去建设三峡大坝工地，然后又跟到这里。终于被工程集团聘用，当了施工队生活、劳保用品仓库保管。她以丈夫的苦为苦，乐为乐。你们看人家这办公室，就知道总工程师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近诛者赤！”这是高秀水冲郭淑贞发出的赞叹。
　　办公室的书架上，几乎全是水利工程方面的著作杂志。办公室的台灯下，是一部打开着的经典水利工程宏著。东墙上挂着的是用塑板制作的各种规章制度。旁边有很醒目的书写大字：“质量！质量！责任！责任！使命！使命！”
　　看着这些，姑娘们的心头升起了崇敬之意。“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是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郭淑贞像是自言自语。
　　高秀水用劲握了握老同学的手，算是投了赞成票。她们又走到西山墙处。整个墙面只挂了一幅湍河渡槽效果图。她们被深深地感动了。湍河浪花翻滚，飞流远去，长长的渡槽横跨碧波之上。从侧面望渡槽，极像一列正风驰电掣在大桥上的银色客车，快得连车厢间的缝隙也看不见了。从进口闸顺流远观，三槽碧水并流，细波微澜，水中可见云影徘徊，好一幅世间鲜见的奇特画图，雄伟、壮美。让人激情澎湃，浩气顿生。
　　总工程师的妻子办完了公事，急急地回到他的办公室，习明任说：“我们歇足了，也解渴了，不打扰了。”
　　“不等他回来？”
　　“等大渡槽胜利完工后，来祝贺他，再好好玩玩。嫂子。”习明任深情地，“你有一个好丈夫，珍惜他！这大渡槽就是一座丰碑！我真的很羡慕，很向往！我们邓州人民感谢他为工程所付出的血汗！他为我们邓州版图上又建造了一座伟大的地标性建筑！”
　　“谢谢兄弟的鼓励，我一定说给他听！”
　　
　　汽车离开了生活区，习明任透过车窗，依恋地远眺沸腾的建筑工地。
　　“工程的恢弘与纷繁，造就了平凡和伟大。可惜，咱没有这种荣幸的机遇。”
　　“你和那总工程师有许多共同点，完全可以共振共鸣。”高秀水今天的角色就是烘托，总忘不了抓住机会赞扬两位主角。
　　“他是我的偶像。我向他学习。”
　　习明任表情凝重大方，语气又相当诚挚。郭淑贞多情地凝视着，胸中悄然涌动起爱恋的暖流，心驰神往地说：“我很看重总工程师的执着。对工作和爱情都执着。”
　　习明任捕捉到了她的弦外之音，两眼爆出明亮的火花，激动地：“爱情，真正的、纯洁的爱情，激励着他去克服前进路上的困难，去创立功勋。”
　　“你俩一唱一和，在宣誓啊！”高秀水觑起眼睛，说郭淑贞，“你今天，咋也装起淑女来？”
　　习明任赶紧救驾，岔开话题：“太阳还高着哩，干脆，咱们沿着挖渠的施工便道，再看些地方。怎么样？”
　　“不错的主意，我拥护。”高秀水说，“你呢？”
　　郭淑贞点了点头，仍在沉思着。
　　
　　整个挖渠工地看不到人如潮，旗如海，几乎完全是机械化。水渠通过岗坡地段时，挖得很宽很深。站在渠岸上远眺，挖掘机、铲土机、卷扬机，在长长宽宽的渠沟工地上，像玩具般藐小。操作的工人，简直像一个个标点符号。运料、运土的大卡车，在便道上穿梭，尘土飞扬，小汽车躲闪着让路。颠簸摇晃，尘土呛得姑娘们嗓子干涩。她们显示出了疲劳。也许为了提提她们的兴致，习明任张扬地说：“你们看，这一卡车一卡车的土，在渠两边的麦田里又堆起了一座座土山。”
　　高秀水应景地：“压着那么大块大块的青麦苗，的确叫人心痛。”
　　“可是，作出牺牲的不只是咱邓州市。”习明任倒公允，“中线工程输水干线，就是这条渠，一头是咱们的渠首陶岔，那头是北京颐和园的团城湖，全长一千多公里。不过，修好后，可是个大风景带。”
　　姑娘们一听“大风景”，真的提起了兴趣。高秀水问：“怎么个大风景？”
　　“从咱邓州到北京，渠里是碧波清流；渠两边是两条宽广的水泥大道；大道两边是宽宽的绿化带；两千余里的路程，把无数个景点名胜像串珍珠一样连接起来……”
　　“好家伙！”高秀水说，“这得多大的投资啊！”
　　习明任感叹道：“2013亿元，平均一公里一个多亿！”。
　　“我又被感动了！”郭淑贞说，“国家强大了，发达了，才敢有如此的大动作。听我爷爷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筑丹江水库大坝和修陶岔渠首，10万民工，人山人海，红旗猎猎。没钱，只能靠人，靠政治。七八年的苦役啊，咱邓州伤残2000多人，牺牲140多人。嗨，真是今非昔比！”
　　“咱们往前看，越看越高兴。”习明任为了提升姑娘们的兴趣，不得不多说一些废话，“整条挖渠工程，分许多标段，由不同的施工单位承担任务。”
　　他们把车又停在中国水利五局承担的第4标段工地上。这里正在建筑一个穿河涵洞。挖得又宽又深。站在新堆起的土坡顶端俯瞰工地，见钢铁围成的涵洞骨架，如牢笼似的坚固。许多戴黄帽穿黄衣的工人在骨架上捆扎着纵横交错的钢筋。由于“牢笼”特别庞大，工人们就如同散落的小黄点。
　　“伟大！”郭淑贞又一次感叹，“今天，我的灵魂，被伟大一次次地洗礼。”
　　汽车到中线工程第一渡槽——刁河渡槽工地，又停了下来。这是由中铁十三局（原铁道兵第三师）承建的项目。渡槽大框架基本完工。比起湍河大渡槽，规模要小得多，但是仍然相当的雄伟。
　　“伟大！”郭淑贞的脑海中，仿佛装满了“伟大”。也难怪，一个人如果心境好，就容易被感动，被激越。
　　“我的使命完成了。”高秀水喜孜孜地说，“现在已经在俺刁河乡地盘上了。今天晚上我做东，到咱梨花沟移民新村吃顿地地道道的农家饭！”
　　“当然可以。”习明任一脸蹊跷的怪表情，“都上车。”
　　别人都上了车，他躲一旁，低声打起手机来。然后喜滋滋地也上了车。
　　他打手机的内容肯定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