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汤姆凯瑞的恐慌

　　汤姆凯瑞拎着公文包，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有两个人，在办公室的门口出现。
　　“你是汤姆凯瑞先生吗？”
　　“是啊。有事需要帮忙吗？”
　　他们向汤姆凯瑞出示了联邦调查局的警官证件，温和地说：“汤姆凯瑞先生，因为你私自接触一位形迹可疑的中国女士，从现在开始，联邦调查局的社会调查科，宣布对你进行停职调查。这是调查公文，请你签字。”
　　汤姆凯瑞拿起公文看了一下，掏出钢笔，在公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说：“我手头上，还有正在进行的工作，这该如何处理？”
　　“我们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和你的上司汇报过了，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会有人代替你继续做下去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请便吧。”
　　一个高个子警官对汤姆凯瑞说：“请你谅解，我们现在开始对你的办公室进行搜查，请你配合一下。我们这是例行公事。”说完，他耸耸肩。
　　汤姆凯瑞从座位上站立起来，站到一边，轻松地目视着他们例行公事。汤姆凯瑞的心里，他是坦坦荡荡的。因为，在联邦调查局的章程里，没有设定外交官不允许与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结婚。当然，这些官员也不会提倡他们的手下，努力争取娶一位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结婚。现在，接受调查也好。否则，当他申请结婚的时候，也一定要接受调查这一程序。他爱滕磬笛，这种爱，不是那种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那种临时的情人关系。他很珍惜与滕磬笛的这段感情，他很认真，很郑重。在他的心目中，中国的女人，在个人生活上很严肃，很严谨。她们只要组成家庭以后，个人生活就再也不会随随便便的了。在婚前，她们更是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特别是她们对待家庭的严紧，更是令人欣赏。她们是家庭最忠诚可靠的成员。而且，滕磬笛温文尔雅，对他很投眼缘。
　　两位警官在汤姆凯瑞的办公室里搜查了半天，一点可疑的线索也没有搜查出来。另一个体格健壮的警官对汤姆凯瑞说：“汤姆凯瑞先生，请你在这一段时间里，不要出远门。如果确实需要到外地去的话，请你务必要向你的上司请假。对不起，打扰啦。如果给你带来不便，请谅解。”说完，他们两个转身就走了出去。
　　汤姆凯瑞这时想到了滕磬笛，他认为，这件事情，肯定也会给滕磬笛带来不少的麻烦。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国家，许多程序上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联邦调查局在调查我的同时，一定也会开始调查滕磬笛各方面的情况。滕磬笛如果知道了自己是一位外交官，她会因为我隐瞒了这个事实而生气吗？中国的女人，自尊心很强，气量很小，无论什么事情都很较真。
　　汤姆凯瑞忧心极了。因为，这是双方文化的差异。在我们美国，这是双方的隐私，汤姆凯瑞没有必要，一定要告诉滕磬笛，自己是一位外交官。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除了卿卿我我，谈天说地，从来都没有打听过对方所从事的工作，更没有那些像狼犬一样嗅觉敏感的人们所怀疑的那样龌龊。这些中国人，已经将他们的所有精力都全部投入到努力提高个人价值上去了。
　　汤姆凯瑞预测的十分准确，联邦调查局的检察官艾伦夏娃正在调查滕磬笛。她在滕磬笛所在的学院里获悉，滕磬笛近期收到一张汇票，是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这在一个月每个产业工人或者机关干部只有几十块钱月薪的中国，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从数额上看，很可能是支付给滕磬笛活动的特殊经费。但是，奇怪的是一张转账汇票。这样大额的票据，实际上就是一种公开，没有任何隐蔽的票汇，这又不符合一般做隐蔽性质工作的常识和原理。不管怎么样，艾伦夏娃必须要将这一发现，及时向上级汇报，将事情调查清楚。
　　联邦调查局接到这样的信息之后，批文通知社会调查科，立即对汤姆凯瑞实施全天候地监控和保护；同时，和沈国民的活动，也实施了天候地监控；对滕磬笛的资金来源，也发函有关部门进行协同调查。
　　经过一段时间的严密监控，联邦调查局的检察官们没有发现沈国民有任何诡异的行为。他们发现，这些中国留学生，疯狂般地苦读，拼命一般地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勉强的学杂开支。他们除了学术上的纷争之外，从来不过问政治。他们富有韧性，生活上处处谦让，就是连那种在生活中，处处以人种优势来显摆，歧视的语言和行为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们也能哼哧哼哧地活着。他们不怨天，不怨地，更不抱怨任何人对他们的有过激行为。这些学生认为，自己之所以受到歧视，是因为没有掌握到足够的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自己在社会上的存在价值，还没有足够的分量。所有的错，都在自己的错，不在别人。他们信奉上善若水，像水一样的习性，滋润着万物的生长，却从来不与万物去争夺利益。人，只要不与世纷争，人们就可以和睦相处，就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了。在当今这种市场经济体制的竞争环境下，这些东方的精神理念，到底对与不对，只有上帝才知道。反正，这些书生们信奉这套学说，并根深蒂固地在社会生活中，以此作为个人生活的座右铭，坚守着这块精神阵地。上帝啊，饶恕这些天真幼稚的孩子吧，与这些善良得有些过于迂腐的孩子们为难，上帝是不会宽恕你们的。
　　与此同时，社会调查科也接到了有关滕磬笛资金来源的调查证明资料。那笔支付给滕磬笛貌似特殊活动经费的汇票，实际上是滕磬笛爸爸寄给女儿的生活费用。滕磬笛的爸爸滕小平，在历史上受到了许多次的不白之冤，现在组织上在政治上给予了平反昭雪，经济上给予了货币补偿。风烛残年的滕小平，拿到这么一大笔，首先想到的是女儿。他认为自己在以前，在生活和工作上一定给女儿带来过不少的牵累。特别在外地劳动改造的那段岁月里，他根本没有时间在生活上照顾女儿，关怀女儿，他深深感到对女儿的愧疚。现在，是苍天有眼，让我有这个机会。所以，他激动地和妻子刘淑贤商议，决定将组织上给他的所有经济补偿都汇给了女儿滕磬笛，让她不要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专心致志地学习，不要生活得太辛苦。妻子刘淑贤双眼饱浸着眼泪，不住地点头。但是，他们老俩口万万也没有想到，这笔汇款，还给滕磬笛带来这一段节外生枝的故事。
　　整个事情都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联邦调查局宣布解除了对汤姆凯瑞的警报，恢复了汤姆凯瑞的工作。
　　这天，汤姆凯瑞在家里翻阅报纸，门铃响了。他走到门口，打开了，一看，又是联邦调查局社会调查科的检察官。心想，也许滕磬笛的心理素质差，对联邦调查局社会调查科的检察官没有说实话。嗨，这下引起了更大的麻烦来了。诚信，在法治的国家里，那是公民生存所必须要树立的思想观念，要不然，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用更多的谎言，来维护原始的谎言，那样做成本不是更大了吗？但是，他们不懂，他们以为，用谎言来搪塞，也许会处理得更快些。
　　这位检察官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能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汤姆凯瑞先生。”
　　坏了，汤姆凯瑞心里清楚，这帮检察官，一旦对你彬彬有礼，你的麻烦就大了。虽然是这样，汤姆凯瑞还是耐心地说：“当然可以，你能进来喝杯咖啡，也是我的荣幸。”
　　这位检察官进来，将黑色的礼帽拿在手里，不停地转圈。他那一双鹰眼，也不休息，随着礼帽翻转的速度，在屋子里慢慢移动。衣帽架，床头柜，单人床，写字台，椅子，大衣柜；还有，写字台前的窗帘布，不停地在风中摇曳。这种审视目光的移动，让汤姆凯瑞心中有些慌乱。虽然，汤姆凯瑞表现得镇定自若，面无表情。但是，他的心里仍然像打鼓一样，在替滕磬笛担心。他担心这件事情会给滕磬笛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会将她遣送回国，至少会逼迫她休学。这样会耽误滕磬笛学业的。因为，汤姆凯瑞知道，到美国来留学，是滕磬笛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实现的梦想。镇静，首先，我这里不能出差错。这样，至少，这件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最多，我的外交官不干了。但是，我绝不放弃对滕磬笛的爱。
　　“汤姆凯瑞先生，联邦调查局社会调查科宣布，你恢复正常工作了。这是公文。”说着，这位检察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汤姆凯瑞。“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我认为，就是你请我喝一杯威士忌也不过分。你说是吗？”
　　汤姆凯瑞用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公文，说：“那当然。太好了。快请坐。”
　　汤姆凯瑞得到了恢复工作的通知，第一件事情就是订了一张飞机票，飞向滕磬笛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