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尽职尽责的艾伦夏娃

　　检察官艾伦夏娃穿着便装，迈着悠闲的浪荡步，向滕磬笛的学院走去。走近学院，路旁是一排镂空的金属栅栏。艾伦夏娃往前走，金属栅栏仿佛往后走。一段一个柱子，从上到下全身贴着蘑菇石，像一只只急鼓鼓的眼睛，目送着艾伦夏娃。隔着镂空的金属栅栏，艾伦夏娃可以看学院宽敞的绿油油的草坪，在草坪上，有许多学生在看书。有趴在草坪上，两手捧着一本书，头翘着，像个乌龟；两小小腿还弯曲向上，一会往这边歪，一会往那边歪，一会又将两只脚交叉到一起，像两个脸贴脸布娃娃。也有的学生，坐立着，两条腿盘在一起，两手捧着书，像个出家人在打坐；还有的直挺挺地躺在草坪上，将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后脑勺的底下枕着。两眼往上看，直愣愣地盯着天空，也不知道他是在观察蔚蓝的苍穹，还是在望着变幻莫测的白云。不知他是在琢磨深邃的更远处，到底有没有边际，还是一定要记录下白云飘逸变化的整个过程。
　　在学院大门旁边的金属栅栏外面，有一位身穿米色夹克衫的小帅哥站在那里，他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像是在凝视，又像是在欣赏前方的美景。艾伦夏娃顺着这个小伙子目视的方向，往前搜素，发现在远方的一颗茂密的树冠下，有一位美女，背靠在粗大的树干上，一只脚还往上提，弯曲着膝盖，用脚底板也支撑在树干上；双手捧着一本书，低着头，聚精会神地阅读着。这位美女的轮廓，非常的熟悉。圆脸，瘦腰，美腿，属于很淑女的那一类型。艾伦夏娃又将目光移动到那位小帅哥的身上，这个人也不陌生。应该都认识，男生应该是沈国民，女生应该是滕磬笛。
　　这时，在艾伦夏娃的脑海里，朦胧中闪现一个联想，这个沈国民是在暗恋滕磬笛。他们俩不应该是情报工作人员。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何必要如此显摆自己的存在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沈国民自作多情，孔雀开屏。中国男人喜好玩这套把戏，磨磨叽叽，黏黏糊糊，腻歪腻歪的，一点也没有男人那种敢做敢为的豪爽气概。嗨，真想跑上去揍他一顿，是啥男人吗？是男人，就跑上去，大胆地对她说，“嗨喽，美女，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爱。”
　　只要她这么一说，你就可也上去拥抱她，打个K也无妨。叽叽歪歪，干嘛呢？她决定上去教训这个小伙子一顿。如此想来，她双脚情不自禁地带快了脚步，走向那个小帅哥。
　　艾伦夏娃走近那小帅哥身旁，刚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就被那个小帅哥反擒手腕。艾伦夏娃反手解开，闪电般地后退一步。这时，艾伦夏娃才清晰地想起，这个小帅哥沈国民，可是中国陆军侦察参谋出身，不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艾伦夏娃迅速拔出手枪，亮出证件，大声地说：“警察，举起手来，将双手放在脑后，靠栅栏站好。”艾伦夏娃一手举枪，一手在沈国民身上装模作样地搜了一下，大声地说，“慢慢转过身来，一手放在脑后，不许动。请出示证件。”
　　沈国民很清楚，美国警察执法的权限很大，如果有人干扰执法，警察有权开枪自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处理不当，随时就有生命危险。他按照警察的要求，慢慢转过身体，伸出一只手，从上衣的衣兜里取出护照，小声地说：“为什么？”
　　“例行公事。你，为什么站在这里窥视学生？”
　　“里面有我熟人。”
　　“有熟人？为什么不进去？”
　　“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我担心，那样会打扰她的学习。”
　　“这样就不牺牲你的时间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艾伦夏娃一只手用手枪指着沈国民，一只手慢慢伸过去，接过沈国民递过来的护照，打开看看。检查过后，又将护照递给了沈国民。
　　“有职业吗？”
　　“就读于芝加哥理工大学。”
　　艾伦夏娃手举手枪，降低了声调，对沈国民说：“大学生？你是中国人？例行检查完毕，请保管好你的证件。”
　　“你怎么知道？”
　　“你的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告诉了我，先生。”
　　沈国民自豪地用手指弄了弄自己的黑头发，对艾伦夏娃微笑了一下。
　　“你们中国人，干什么都是一阵风。就像现在的留学风潮一样，鱼目混杂，一股脑子，头一热，都跑到我们美国来了，似乎天下只有一条路。”
　　“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告你种族歧视。”
　　“瞧你这个小样，你还告我种族歧视呢？”
　　“这句话你都会说啊，看来你也是中国通呢。”
　　“我还有更拿手的呢，想知道吗？”
　　“我还知道你们中国男人追女孩子，怎是羞羞答答，干起事情来，不干净利落。你喜欢的女孩子在这所学院吗？你为什么就不进去呢？爱，就应该大声地说，将内心的话，全部告诉对方，也好让她抉择啊。我讨厌你们这样的生活脾性。”
　　“尊重对方，是中国人的处事原则。爱，大声说出来以后怎么办？会不会给对方造成了一种精神压抑？爱，是一种心灵感应。有了这样一种心灵感应，思想自然而然就会融通。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种强烈的精神感应力，在你们美国人的身上，是没有这样的磁场效应。”
　　艾伦夏娃在与沈国民短暂的交流中，仿佛在内心世界里滋生了对这位帅小伙子的爱慕情怀。她的同事中，没有一位，像中国男人这样敬畏女孩子，就连非常绅士的英国男人，也做不到。虽然，英国男人处处谦让女士。但是，那也还是让人感觉到，那是强者同情弱者的怜悯，不是这样一种敬畏。中国男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家庭好丈夫。
　　“先生，你不和我一道进去吗？”他们一起走到了门口，艾伦夏娃就像在和沈国民说再见一样，问了一句沈国民。
　　“我就不进去了。”沈国民就此和艾伦夏娃分手了。艾伦夏娃望了一眼沈国民的背影，走进了学院里。
　　艾伦夏娃想，中国人现在已经从个人主义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了，人们的个性，得到了社会的承认，个人价值已经受到社会的普遍尊重。个性的思想解放，使人们敢于正大光明地为个人的存在价值而奋斗。那种对自私自利的行为，不削一顾地傲慢与偏见，已经被社会所抛弃。人们为个人价值的实现，毫无顾忌地去争取，去努力，去拼搏。这样的行为，已经受到人们的普遍赞誉。曾经嗤笑庇护个人利益，崇尚为集体利益而奋斗终生的人们，现在正在演变成为，集体首先承认个人的价值，个人在为自己的个人价值的实践中，汇集成就集体的利益。
　　怀有这样思潮的人们，已经从禁锢中刚刚解放出来了，正在成倍数，加指数的形态，壮大成长。正在为挣每天生活费而不得不去中国餐馆刷碗的沈国民，还会有去收集情报、还会去策反我们的外交官？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吃饱饭了的人们才有理想，饿肚子的人，永远只考虑一个问题，挣钱吃饭。所以，在艾伦夏娃看来，沈国民与汤姆凯瑞只是一种假象的组合。猛一看，这种组合加上一位滕磬笛，使人爆惊一身冷汗，吃惊不小；揭开一看，啥秘密也没有。平平淡淡的爱情生活，加上中国式的浪漫蒂克，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东西。
　　艾伦夏娃待将滕磬笛的情况调查清楚以后，回去就向上级提交一份报告，将此案结了。
　　走进学院，仿佛进入了天堂。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都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读书，研究学问，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谁也未曾想到，在这些学生中，有些学生在课余时间，为了生存，他们还要去做钟点工。为了一点小费，受尽了人们的鄙视。艾伦夏娃在学院里行走，仿佛从这些活着的雕塑中间穿过一样，你可以用眼神读过他们，你不可以惊扰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和你打招呼，或者向你瞥过来一眼。他们没有这样的空闲，一切的时间，都消费在阅读、争论和研究中。
　　艾伦夏娃像一只猎犬，从学生会，到院方管理部门，逐个咨询，一一排查。终于在学院的一个旮旯里，嗅到了异味，凶猛地扑了过去，擒住了异物。就是这个异物，彻底掀翻了艾伦夏娃以前的所有判断和推论，开始重新审视沈国民和汤姆凯瑞的案件。她坚定地认为，她的上司的判断是非常正确和敏锐的。她到底猎获到什么异物，促使她形成逆向思维呢？让我们一起紧跟她的身后，细看她咬开的异物里，究竟包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