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50

　　其实，如果从空中俯瞰，东莞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全貌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版块：第一大版块就是生活区（包含员工宿舍，球场，饭堂，宿舍岗，大门岗和电镀岗）；第二大版块就是弘隆写字楼和车间生产区域；第三大版块就是金朋电镀厂。虽然不属于弘隆管理，它们有自己独立的写字楼，财会人员，总经理。但它们使用的厂房可是弘隆的地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金朋和弘隆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关系。
　　我还是从电镀岗这面说起吧。可以说，电镀岗是弘隆公司的最后一个岗位。再往前面就是松兴电子有限公司和元斗电子有限公司。反正，金朋电镀厂总共就一幢楼，不过面积也不小。电工房和污水处理池都在后面，围墙外边有一条污水沟，主要就是排放电镀厂的污水处理和弘隆员工洗碗脏水。走在后面的时候，老远地都能闻到一股怪怪的气味，水的颜色很深，而且发臭。像这样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我一般都不走这些地方，非要经过时都会捂住鼻子尽快通过，从水沟里散发出来的气味真的很浓而刺鼻。
　　我就想，根据国家环境保护法，像这样的厂早都该查封了，但为啥照样生产，屡禁不止？仔细一想，不难明白，企业与当地官员之间的暧昧关系导致了监管不得力不到位有死角。表面上看，路东的经济的确是上去了，全村人看上去生活很幸福的样子，可是，破坏环境之后受到的惩罚会让本地人付出沉重治理代价的。比如东莞长安镇的一家印刷有限公司，严重超标排污，附近居民投诉过，相关单位也来处理过，但还是我行我素，最后被《南方都市报》记者集中采访跟踪报道后，在全省引起了高度重视。省领导责成环保监察部门进驻该公司严格执法，这家公司最后被高额罚款，限期整改和向社会公布真相。由此可以看出，媒体的发声往往是推动事难办的一种“利器”，是监督不作为官员的“法眼”，是保护弱势群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电镀岗大门口那条灰白的水泥大道缓缓向前，紧挨围墙这一边都种上了龙眼树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观赏树，树下铺上草坪。弘隆车间和金朋电镀厂之间存放废品的地方都还有一大块空地。仓库门口那里有个中门，主要就是货柜车送钢材过来，从那里用叉车收货。这个时候，冯队长都会安排保安在中门值守，平常的时候都是铁将军把门。仓库和加工车间连成一片，屋顶全部是钢架结构，空间很大，主要是安装了行车来起吊货物装车。如果高度不够，空间就会狭小，既给人压抑之感，而且也不利于工人操作，同时也容易造成安全隐患。
　　加工课和锻造车间都是相连的，走进去里面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声音还大得吓人。原来那是员工操作冲床所发出来的声音，听说那些站成一排的“庞然大物”，重量以吨来计。冲床前方有个小平台和脚踏板，机器边上有按钮开关和操作手柄，每个平台前都有一个特制的高凳，工人只需坐着按照规范的操作程序来即可。面前摆放着两只只有半截的圆铁桶，一边放的是合格品，另一边就是不合格品。
　　车间里面尽管灯光明晃晃的，但总感觉还是光线阴暗。还有就是操作手在操作机器时，空气中会弥漫着有些刺鼻的金属味。窗户倒是不少，加工课这面的光线要好些。车间地板很平整，生产材料区，半成品区，成品区，合格品，不良品，栈板区，消防设施等等标识清楚，划线准确，位置得当。它们静静地，整齐划一地位列线中，比学生们军训站队都还要整齐。
　　工人们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机器，品管也常出现在他们周围，随时跟进品质要求。车间主管们行色匆匆，有时手里拽着表格或者资料，他们要不找到小组长交代工作事项，要不亲自找到具体的人交代需要注意的问题。年轻帅气的生产经理李明杰，还有卢经理，魏经理，汪总他们也常去车间转转，发现问题及时交代下去必须解决。总之，弘隆公司只有充分保证优良的品质，才会赢得更多的海内外客户，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作为公司老总，汪总的心里最是清楚不过，生产经理是整条生产线的直接负责人，他的肩上承载着公司产品品质的重任。看得出来，汪总对李明杰经理的工作是大力支持的，只要汪总在公司，都会和他常碰面交流。表面上看，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在具体工作中，汪总还得依靠经理们的密切配合，还有就是公司所有员工的共同努力，团结就是力量，配合才能出效益。
　　穿过车间的通道从加工课车间的前面出来，就到了公司的大门口了。在写字楼前方，有一个环形空地，四周种满了半人高的绿化树，被花工修剪得十分平整，从远处看去，就像环绕在写字楼门前的绿色长带。中间没有种花，只种植了绿油油的草坪，那色泽绿得惹人喜爱，总想一屁股就坐上去感受一下它的柔软。可惜，公司有明文规定，所有员工均不得去里面踩踏，如有发现，必将重罚。本身来讲，写字楼门前也可以说是公司的脸面，公司的脸面，怎会让人随意践踏？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只要是明眼人，都应该懂得起才对。不过，写字楼前面就这么简单地装扮一下，倒也不失有趣起来。绿色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预示着弘隆公司生意兴隆，长长久久。
　　环形绿带的前方就是工程部，上面是实验室。门口有一个宽敞的大坝，公司每周一的早会固定在这里隆重举行，遇到下雨天除外。同时，这里还是我们保安队下午训练的场地之一。四周也修葺着围墙，贴满了洁白的瓷砖。墙头长满了枝繁叶茂的常青藤，交错环绕，盘根错节地搔首弄姿。有风吹过时，那些长长的青藤便迎风起舞，妖娆多姿了起来。
　　大门和写字楼中间只相隔了一个通道而已。背后是公司车库，再往前走便绕过写字楼直抵宿舍岗。大门有一个小门和电动伸缩门组成，大门外可见一个小斜坡。围墙从电镀岗过来延伸到这里后因为有了大门，暂时中断，然后又在保安室外继续向前蜿蜒转弯向前延伸至宿舍楼前方，与东莞环亚公司隔街相望。
　　宿舍岗旁边也有一个平坝，向前可去写字楼和车间，和大门口与电镀岗的保安室一样都是两个窗户，打卡机就固定在卡板下方的窗口处。拐角的地方是互通的，从写字楼过来穿过后直接可以进出宿舍岗的大门。
　　宿舍楼高三层，底楼是饭堂，乒乓球室和电视室，二三楼是员工宿舍。冯队长的宿舍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那是因为他的爱人刘安玉也在厂里上班，经过萧经理以及后面的连竟良经理批准同意了的。四川的清洁工刘备清是老工人，我进厂的时候，他早都在厂里上班多时了。尽管个子不高，但他爱说话，有时还和我们开点小玩笑啥的，冯队长也会和他说点话。他和花工所负责的区域不同，同住一室，总务闫冬梅和欧海蓉常找他们吩咐活做。
　　大门岗是最紧要的地方，是公司的重要岗位之一，也是公司老总和经理们经常进出的重要通道，还是公司车辆送货出厂的地方。当然，在这个岗位上班，还要负责接待公司客户，领取公司征订的报刊和接待来厂面试者。员工上下班不允许进出公司的大门，只能从宿舍岗经过。这一条厂规，公司都会对新进员工反复重申。如果还有违反者，就只能按照厂规来处理。
　　不管在哪个岗位上班，只要看到台湾经理们进出厂门，当值保安都要起立在门口向他们敬礼。一般情况下，多数经理们都会还礼，也有差劲的，也不还礼，只是瞄了你一眼后就匆匆走过。比如像卢经理，要是他心情愉快的话，就会很有风度地朝你摆一下手就算是还礼了。但是，如果是汪总，他就会像模像样地向当班保安还礼。人家毕竟是老总，素质当然要比一般的台湾人要高，对于做保安的，老总也要表现出一种儒商的风度。当然了，这还跟老总所接受的文化教育环境和个人修养不无关系。
　　我注意看了一下，广东的工厂外墙，绝大多数都是贴上墙砖的，多以白色为主。这样的效果就是显得大气洁净，给人看起来舒服的感觉。弘隆厂的也不例外，只是车间由于是钢架棚，所以就没有办法贴砖，但是像写字楼和宿舍楼以及金朋电镀厂这些地方，就是贴了砖的。
　　宿舍岗主要就是监督员工上下班打卡，上班期间员工进出厂区的管理，还有对员工拿行李外出要检查放行，负责叫醒司机出车。上下班的时候，这里就显得格外热闹。公司管理部规定，员工上下班必须排队打卡，不允许插队和代人打卡。通常在那个时间段，冯队长和值班保安都会到现场维护打卡秩序。员工们只要看到保安人员在现场，一般情况下都会规规矩矩地排队打卡。
　　另外，在宿舍岗上班，还有一项主要工作就是凭车间加班时间表来一一核对员工们打卡的时间是否与之吻合，公司这样要求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那种打卡没有加班的工人来骗取加班费。本来，作为公司老总，他怎么会一一认识车间的员工呢？就算是有工人要骗取他的加班费，他肯定也不知道啊。但是，老总手下的管理部，财会部人员就会想法来杜绝，因为这样一来，既可以为公司节约完全不必要的开支，而且还是管理部和财会部人员的工作职责范围。
　　原本，公司是没有开伙的，但也没有支付工人的餐费。很多工人都是下班以后跑到对面的小饭馆里吃饭，所以那段时间，小餐馆的生意还真的火爆。后来，才有人向公司建议，厂里应该开伙，那样才会让员工们感受到一种温暖，拴心留人。我曾私底下听到有人说过，其实，弘隆公司的汪总还是很小气的，说者的言下之意就是老板有些抠门。当然，说者也许有他的道理，但是作为保安的我，顶多就是得一听，依据我的性格，不会去瞎传。可如果是被传下去，说不定迟早都会传到老总的耳朵里，那样，我或许就真的麻烦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自寻烦恼呢？《增广贤文》里有云：“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由此可见，我们的祖先在许多年以前就有了如此精辟的见解，还真的是很不简单，不得不让人佩服和点赞。
　　大约是我进厂快满一年的时候，公司才决定自己开伙，没想到的是，东莞大福大饮食服务有限公司过来承包弘隆的饭堂。饭堂主管姓何，之前在乔工饭堂。在弘隆第一次和我相见的时候，他都有些吃惊，笑问。
　　“你好久过来上班的？”
　　我回答说：“都快满一年了。”
　　他应付了我一下，连说几个：“哦哦哦，那以后你们公司的饭堂就由我们大福大公司来为你们服务了，有啥好的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给我提出来，我们不断地改进，总之，为大家服好务，是我们大福大公司一贯坚持的经营宗旨。”
　　何主管是湖北人，眼睛小小的，说话和气，对人和善，但是也会坚持他们公司的意见。看得出来，东莞大福大饮食服务有限公司既然敢把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还不是因为对他出色工作的褒奖与信任？如果没有过硬的业务本事，他是不会受到提拔和青睐的。这一点，对于长期在外打工的人来说，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可惜的是，大福大并没有在弘隆经营饭堂多久，终因和总务闫冬梅美女各执一词，不得不和弘隆说声再见了。何主管他们走后又来一家，也是没做多久就半途而废，主要是他们假借大福大公司的名号招摇撞骗，被逮住现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