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49
作品名称:兵哥哥去南方 作者:遇上你是我的缘 发布时间:2019-01-04 17:39:09 字数:4882
东莞弘隆公司的保安岗位总共有三个:大门,宿舍和电镀岗。我起先是和邓少云在电镀岗上了半个月的班。
一般情况下,这个岗位确实比较轻松,因为来往车辆也不多,而且员工上下班也不用如何管理,他们自己都知道上下班要打纸卡的考勤。只是,如果在上班时间外出,就必须要持有孙厂长或者张志伟经理签字的放行条方可外出。
路东金朋电镀公司是隶属于番禺八沙的台湾金朋电镀有限公司的一家子公司。它们这面的厂房其实也是属于弘隆公司的,只不过是出租给金朋电镀厂的。这家厂的管理架构是台湾的张志伟先生是总经理,实际管理则是由孙厂长和朱福荣和黄总务来管理,但大权还是由孙厂长说了算。二楼的办公室里除了张志伟先生外,就还有出纳左建华,和一个女会计。那地方我仅去过一次,还不是因为公事。
厂里的司机就有:吴尚义,湖北人;刘有毛,湖南人;郑佳明,湖南人;梁道明,广东人;黄邦秋,重庆人,二楼办公室的出纳员左建华就是黄司机的爱人。厂里的清洁女工就是湖南的,当时的年纪就在三十多岁,微胖,不高,健谈。梳着运动型的短发,主要负责厂区四周和张先生房间的保洁。相对来说,她的工作区域不是固定的,只要把卫生搞完,到了时间就可以下班,根本就不用加班,当然,工资不是很高,可能和保安的差不多。在东莞,你如果没有技术,进不了写字楼当白领,那就只有做清洁工和保安这一类的苦力活,拿钱不多,干活不少,受气那更是家常便饭。几乎可以说,这两个职位都不含任何技术含量,多一人少一人都影响不到公司的正常运转。
湖南清洁工大姐打扫到大门口这一片时,也会过来和我们聊上几句。邓少云比我先来,自然要和她熟悉得多,聊得也多。据她讲,在帮张先生收拾房间的时候,凳子上,床上,桌子上,地板上到处都丢的是人民币。她自己当然很清楚,这是人家在考验我们大陆人的素质,是不是见钱眼开,偷拿来放进兜里。我这个人才不稀罕你的钱呢。反正,我打工挣的是辛苦钱,该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自然不是我的。像那些丢钱的地方我动都不会去动,简单地扫下地,拖了,再冲洗一下卫生间,锁好门就下楼来了。连试过几回后,张先生总算是放心了,后来才把钱收好了。
大姐说得这种情况,其实也挺正常的。我也相信很多老板对新招进的员工都会如此而已,主要就是检验一下员工的素养。虽然会有正直的人表示反感,但这样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也最有说服力。只要自己身正,那就不怕影子斜,大可不必耿耿于怀,泰然处之就很好了。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和理解老板的用心了。
至于总经理张志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台湾人,三十左右年纪。个高,体单,眼镜,皮肤很白。他的工作其实是最舒服的了,白天在办公室转悠溜达,有朋友来约就由谢司机开着那辆几乎是他专车的金杯长形面包车出去,回厂时间全由自己说了算。有时候自己也开车出门,台湾人嘛,又有几个不会开车的呢!
张先生的爱好喝酒打牌,唱歌和玩小姐。很多时候,都会有年轻漂亮的美女过来,一进门就直奔三楼他的住处,有时候一个晚上要连叫好几个。如果服务让他满意,就会被留下来待到次日清晨,否则,那些小姐就自行离开。而整个晚上,他房间的灯都一直亮着。
有段时间,他迷上了网上赌博,而且赌瘾还很大,不知不觉间就输掉了不少惊人的钞票。后来,番禺八沙金朋董事长,他的亲舅舅知道了,就对他有所限制。但是,对于打牌和玩小姐,他依然我行我素。总之,他那副身板,看上去就那么孱弱,却不知道他缘何那么对女人很有“性”趣?也许,在我们这些打工者的眼里,像张志伟先生这样的就算是成功人士了吧?领着高薪,衣食无忧,上班轻松,外出自由,理应感到满足才是。可是,对于那些在大陆真正打拼一番事业的台湾人来说,张先生这样的人就是不学无术,自甘堕落。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平台,为啥不追求上进,而要花天酒地,虚度青春?莫非,他还会现实生活不满意,或者说自己怀才不遇,在生不逢时中受到委屈?
有时候,张先生也没开车出去,就骑了一辆女装踏板车。不过,回来都很晚,一般都差不多是凌晨三四点钟才回厂休息,通常来说,他的外出时间值班保安是清楚的,通常都会交接下去。我们都不会把大门关死,会留出一条空隙,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样子。大约有一次,张先生回来时,我确实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有人进来,急忙睁开酸涩的眼睛一看,他都已经快到车间门口了。心想这下可完了,被他逮着上夜班打瞌睡,要是他给弘隆写字楼一讲,不走人才怪呢。就这样提心吊胆地上了几天班,没想到风平浪静,就知道他并没有去讲,多少还是给我一个面子。后来有一次,他从隔壁松兴电子厂打牌回来时,我也有点犯迷糊,不过还是看见了他轻轻地进门,他朝我笑着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去他房间了。
也是刚到电镀岗上班没几天,我都还没完全熟悉这里的环境。邓少云溜达去了,临走时要我注意点。很快地,我就听见大门外鸣喇叭,起身一看是一辆银灰色的广州本田轿车,车号是粤S550518,一个寸头的老头坐在驾驶室里等着我开门。我快步来到车门前,老头摇下车窗,说找你们的经理张志伟先生。我又问老板是?他瞟了一眼说,东虹的蔡总找他。我回答说请稍等,便迅速拿起电话打到二楼,是左建华接的,她说快让东虹老板上来。
打开大门的时候,我看见东虹老板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全身看了个遍,似乎都还不解气,上楼以后自然和张先生讲了,张又打电话给萧良瀚经理,而他就一直趴在窗台上看我,我去饭堂吃饭时还目送我远去呢。我的心里在想,莫非,我在弘隆上班到头了?严格地我说,我并没有犯错,如果我早认识来人就是东虹老总,自然会很快开门的,问题是我并不知道啊,难道不该上前询问?如果因为这个就把我给炒掉,实在是太让人想不明白的。不过,看这架势,我今天大约是凶多吉少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是走是留全凭萧经理一句话的事情。
坦率地说,在此之前我已经做过将近五年的保安工作,按理说还是有些工作经验的。有些事情还真的说不清楚,按照厂规来办的话吧,客户又不太满意,搞得不好还会投诉保安。不按厂规来办吧,又要受到厂纪的处罚。有时候仔细想想,这保安就好像是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在受气。可保安也是人,也要生活,而且吃的是受气饭,拿的是可怜巴巴的几张薄薄的钞票,还要养家糊口,他们容易吗?我当时就已经相当地坦然了,反正,我没违反厂规,实在都要我走路可得有个满意的说法才行,要是说我违规违纪了,自认倒霉,认栽,随便怎么处罚都行。
萧良瀚经理步履蹒跚地过来去二楼小坐一会后就回去了,临走前还来到电镀岗,对邓少云和我说:“他(指我)今天这个事就算了,不过有时候还是要灵活处理,该按照程序来的也不能马虎。你们在这边上班,就要按照人家的规矩来办。好了,你们好好上班吧,我过去了。”
等萧经理走远了,邓少云拍了我一下说:“你这个事今天做得没错,本身就不熟悉,是不是嘛?我管你是东虹老总还是虎门书记,认不斗肯定要上前询问的嘛。哪怕是国务院的过来了,都应该这么办,这是保安工作的基本职责,必须要坚持的底线。东虹老总也是的,那么大的一个老板,还跟保安叫啥个劲儿嘛。幸好不是你东虹的保安,要不然早都卷铺盖走人了。哎,台湾人,也就这个样,没几只好鸟。”
走进值班室,邓又说:“你好好看一下,这墙上贴的有不用打电话的车牌号码名单,只要看到这些车牌,就立即开门放行,如果带货,他们会拿放行条给你。这样操作就不会有啥问题的了。”
“这个嘛我还真没注意,要不是你说的话,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啥意思。放心,下次就不会的了。”我有些自我解嘲地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自己注意点就好了。”
车间工人除了极少数的外,好多都是站着挂已经电镀后的产品,由于是连续镀,所以中间不能停机。我亲自去车间看过,工人们或弯腰或垫脚都要及时从转盘过来的挂钩上面及时取下产品,然后整齐点数装箱,后续工作另外有人来完成,他们就只管取和挂产品即可。一天下来,站着上满十二个小时,起初要不腰酸背痛的,谁会相信呢?看来只有亲自体验一把了,才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们也知道,像电镀液一类的化学药品,都是含有毒性成分在其中的。工人进厂以后,会有好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有的皮肤过于敏感的,被感染后红红的,竟然也有些吓人。但是,为了生活,要吃饭,就得下力气干活,而且还要保证质量地前提下。如果返工,估计是没有工资的,也就是说是义务劳动。
这些工人当中,男工人数略少于女工,由于长时间的站立,伙食也不是很好,已经让他们胖不起来了。有的也只剩下皮包骨头。他们属于计件工资,多劳多得,不像保安和写字楼的白领,那是计时工资,反正固定的那点可怜的工资是饿不死但又发不了财。可是,计件工资则不同,多劳多得。不过,真要按照厂方制定的单价来计算的话,有的工人不怕吃苦受累,经常加班加点,一个月算下来的话,理论上的工资却有点高。假如厂方如实照付,财会人员的心里会有些不爽,她们为了节约公司成本,兴许就会主动向老板反映,如何尽量少付钱。当然了,对任何一个老板来说,减少开支当然是一件好事,所以都会听信财会人员的谗言,默许她们那样做。短期来看,老板是节约了不少银子,但从长远发展的眼光来看,财会人员是在坑害老板。因为出来打工的,谁都不是傻子,谁都想追求高工资,哪怕吃苦受累都不怕,可是像这种多干了活,却拿不到相应的报酬,委实让人郁闷和愤怒。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辞职离厂。当然了,工厂又会再招新人,又培训再上岗,然后再让财会人员们在背后捣鬼,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伤透了心的工人们便心生去意,恐怕只有等到厂里不好招到工人的时候,老板们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嘛。
路东金朋电镀厂的电工有两位,一个姓徐,另一个姓蒋,名叫蒋百发。呵呵,光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起得好。可是,当你和本人相对的时候,才发现并非完全吻合。原来的真人就像一个精瘦的小老头一样,头顶上自然而然形成了地方支持中央的发型,准确地说,有点像列宁的那种发型。他后来也喜欢在工人们吃午饭的时候过来值班室和我们一起吹牛,邓少云和他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他告诉我,自己也曾当过兵,而且还是海军,在西沙那面驻扎过海岛。说起自己当兵的经历,他好像一下子上来了精神,口若悬河地说得唾沫横飞也不在乎。
厂里的工人都喜欢和习惯性地叫他老蒋,他哈哈一笑:“我这个老蒋可比不得党国的老蒋,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女人也有女人,可仍旧不成气候,他那一生也够风光的了。但是,最后还不是败在了我老乡毛主席的手上。
有人笑问:“老蒋,你咋这么瘦?是不是坏事干多了?”
他也不恼,反而笑着回答:“说哪里的话,我这人一直都这样,胃口也好,就是不长肉,所以也没办法。”
那人又说:“老蒋,多注意点身体,别把好东西放多了,那样对身体不太好,所以要悠着点。”
“哈哈哈哈,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谢谢你的提醒。我的身体好着呢,没毛病,你别看我瘦不拉几的,说不定你干活不一定还干得过我呢,要不然,我们比试比试。”老蒋有点自嘲地说。
“算了,我认输,不跟你比了。就当是我好心提醒你嘛。要得不三?”
“哈哈,多谢多谢。出门在外,大家都要保重好身体,只有好的身体才能多赚钱养家,这是我们的责任和担当。”
“哦哟,看不出来,老蒋讲话还一套一套的呢。是不是你那哈儿(四川方言,就是那阵子的意思)在部队操练出来的口才哦,了不得,你牛!”说完还不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蒋嘿嘿一笑:“过奖了过奖了。不过,部队确实很能锻炼人,像我们当海军的,生活条件确实很艰苦,跟你们说都不晓得。海南那面的天气,一到热天简直不摆了。你要说吃鱼,干了几年海军,吃得最多的就是鱼了,现在我一看到鱼就反胃。那个时候,啥子吃法都尝试过了。没办法啊,你不吃鱼又吃什么?那时的给养哪像现在便捷。”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老蒋的大眼睛里泛起了兴奋与无奈交织在一起的光泽。没有穿过军装的人当然不知道其中的滋味,我当然相信老蒋说得都是事实。军人本身就没得选择,他的使命就是苦练杀敌本领,熟练掌握手中的武器,满怀报效祖国和人民的雄心壮志,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用自己的身躯,信念,生命来捍卫伟大祖国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和领土完整,保卫人民的和平生活环境和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