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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初踏鞋厂门.职工哭诉辛酸泪

作品名称:民工人生路      作者:杨天华      发布时间:2019-01-11 10:37:44      字数:3047

  吴长工接通了县《星海皮鞋厂》的电话,经段厂长的联系,电话转到了县轻工局毛局长的办公室,毛局长听说有人想来接皮鞋厂十分热情,毛局长说:“星海皮鞋厂最大的困难,一是资金短缺,二是管理落后,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几百名职工下岗,两三年没拿到工资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职工群众有班上,有工资拿,能让退休职工有生活费,我们局里将会大力支持,请示县里制定优惠政策,把这个几十年的老厂搞活起来。”
  晚饭过后,吴长工把弟兄们都找了来,把《星海皮鞋厂》的大概情况向大伙谈了。听到如此好的消息,大伙都兴奋不已,希望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乡,开创自己的产业。
  吴长工说:“目前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搜集有关方面的信息,根生尽快把可行性报告的初稿写出来。二是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我和朝富去《星海皮鞋厂》具体了解情况,签订书面合同。”
  吴长工和朝富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省城,又转乘汽车到县里。两人一路话语不停。“几年了,出门这几年,真是长了见识,胜过一辈子啊!”吴长工感慨地说。
  “哎,这几年,没吃过的苦咱吃啦,没受过的气咱也受了!”
  “是啊,是啊,出门在外,人在屋檐脚,怎能不低头,该忍则忍,该让则让,谁让我们是农民工呢?”
  “这些年,经济搞活了,人们都一切向钱看,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只要为了钱,什么不道德的事都可以去做,就是犯法的事也敢去闯!”
  “时代变了,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真善美,仁爱、仁义、道德伦理在一些人那里都被遗忘了,也不分什么叫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笑贫不笑娼,只要你有钱,无论钱的来路是否正道,都会被人高看。”
  “做了几年的苦力,磨破了一身的皮,换不了几个钱,磨皮子养骨头啊!”
  “假如,以后我们成了业主,有了钱,我们也会成为让人唾弃的人吗?”
  “那倒不一定,也许会变得更坏,也许会成为让人敬重的人。”
  谈到社会,谈到人生,谈到农民工,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语,有道不尽的伤感。
  
  入秋了,丝丝寒意袭来,天下着霏霏细雨,雾气蒙蒙,北风一阵阵吹来,县星海皮鞋厂四周的梧桐,杨树,叶子变黄了,稀稀疏疏落在地上。在风中四处漂洒,离开了根茎枝干的黄叶,在随风翻滚中发出凄切的哀鸣。
  车间大门紧锁着,几扇开着的窗子在北风中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厂里静悄悄地,一群麻雀喳喳地叫着,从树上飞落在宽阔的大院里四处觅食。
  值班室的李老头正品着苦丁茶,悠闲地拿着一张废弃的旧报纸,聚精会神地看着。见有人敲门,伸出秃了顶的光头问道:“干什么的,找谁?”
  “前几天和你们段厂长,轻工局的毛局长都通过电话,约好这两天来谈承包鞋厂的事。”
  听说是来承包鞋厂的,李老头忙开了门,说:“段厂长这两天家中有事来不了,我给你们打个电话联系局里。”
  电话打通了,电话里传出毛局长的声音:“先领客人们去车间四处看看,简单介绍一下厂里的状况,让客人大概了解一下情况,我这里正在开会走不了,要明天才能见他们。”
  
  李老头领着二人在院里走了一圈,边走边说:“这个市轻工局所属下的皮鞋厂,原来职工有四五百人,退休职工七八十人,停业快三年啦,没发职工一分钱工资。银行账上是赤字,拖歉外单位及银行贷款已高达几百万元,工人们痛心啊,眼巴巴望着这样一个厂倒了。许多职工流离失所四处求生,有的帮人打工,有的改行做小买卖。厂里二十多名干部轮流值班,变卖厂里设备发工资,工人们忧虑地说,这样继续卖下去,可能连地皮都保不住啦。”
  吴长工和朝富看着一排排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封存在车间里,心痛至及,吴长工哀叹道:“沿海一带的鞋厂订单一张接着一张,员工加班赶任务,产品大量销往内地,可生产工人都是内地去的,这种怪现象,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经济落后,技术知识落后啊!”
  朝富说:“如果我们自己干,自己管理,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参考沿海先进的管理模式,结合我们本地的实际情况,制定行之有效的制度,就地生产就地销售,没有干不好的道理。”
  李老头说:“其实呀,这个厂应该搞得好,过去就曾经红火过,星海皮鞋是当地老名牌,产品销路很好,这个段厂长来后,非得要改变生产方向,把一直畅销的中低档产品改为全部生产高档产品,还说是上级领导的意见。一个穷县,大多数人都生活在贫困线下,有几个人买高档产品?结果,流动资金全压在积压货上,造成厂里生产瘫痪,职工下岗。”
  李老头说着,愤怒得骂起娘来:“前几年县里上一届那几个狗娘养的官老爷,操他妈瞎指挥,经常跑厂里来指手划脚,把企业当成自己家的财产,老婆孩子,小姨子,小情人在外面的高额消费也拿到厂里来报消,咱段厂长说,是上级领导看得起咱们,把咱们当自已人。”
  李老头一句一个狗日的,一句一个操他妈,深恶痛绝,忿怒得情不自禁。
  李老头又说:“将生产流动资金拿去修招待所,其实是为少数人修住宅楼,招待所修好了,都分给了少数头头脑脑,造成生产资金短缺无法运行。仓库里高档皮鞋堆积如山。账上无钱,厂长的七大姑八大爷,心腹兄弟,把产品拉出去私卖,至今没收回一分钱。你说这厂垮不垮!”
  “没人到上面去反应吗?”
  “怎么没有,材料送去一大堆,石沉大海,上面说那只是工作方法问题,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错误。如今,人家厂长还是他妈的厂长!”
  吴长工说:“政府领导本来就是外行,凭借手中的权力,干涉企业的业务,给企业造成混乱,所以,政企不分是搞不好企业的。”
  “所以说,国营企业办不好,竟争不过民营企业,这里面就是个体制问题,制度问题。”朝富说着,感叹连连。
  吴长工问:“难道轻工局也不管吗?”
  “管了,可是上头有人顶着,咱毛局长为这事差点乌纱帽都丢了,在局里坐了好长时间的冷板凳。新的县委书记来后,这才恢复原位,才有了今天你们承包这个厂的事。”
  “如果这个厂包出去了,段厂长干什么呢?”朝富问。
  “早有风声传出来了,据说很有可能去县里当他妈什么经委毬毛副主任。”
  “工作没做好,反而升了官,你说这世道怎么了?”
  “听说新来的书记是个正派人,很有点原则性。这次的对外承包工作,全权交给了轻工局毛局长,这人不错呀!”李老头说。
  回到旅店,吴长工朝富抓紧时间重新整理了一下带来的资料,调整了一些方案,增加了一些谈判内容。
  
  上午九点,吴长工朝富来到轻工局,大楼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其中还有部分退休多年的老职工,听说厂里要开工了,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政策,自己能不能早日恢复工作,生活费怎么发放?
  吃够了下岗苦的职工们,都盼望着能有一份工作做,每月领到一定的生活费。这几天来传言很多,说什么的人都有,有高兴的,有失望的,骂娘的,哭泣的。大家吵吵嚷嚷,都迫切地要求工作。
  几百人站在大楼前,就像即将燃烧的烈火,一点就着。有的大声叫骂,有的嚎啕大哭。几个老工人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我要吃饭,我要生活。”“强烈要求查清段成名的经济问题。”
  一老太婆在媳妇的搀扶下,哭哭啼啼来到人群中哭诉道:“我们一家六口全在这个厂工作,三年啦!就靠两个儿子给人家做零工维持生活,穷啊!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小儿媳妇扛不住艰难日子,扔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儿子跟人家跑了,至今毫无音讯。在这个厂工作了几十年,下岗了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老太婆越诉越动情,不停地用手抹着泪。
  大家吵着要见毛局长,秘书小戴说:“毛局长在县委宋书记那里请示工作,马上就会赶来,大家耐心等一等。”
  毛局长来了,握着吴长工的手说:“你都看到了,职工群众们苦啊!都盼望着早日复岗,我们的会先推迟一下吧,什么时候谈,等我电话,先把职工群众们安排好,我们的事才顺利。”
  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吴长工对朝富说:“过去我一直认为,农民工是社会最低的一层人,其实,城里的下岗职工也和我们差不多,接了这个厂,我们肩上的责任重大啊!咱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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