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家乡新变化.激奋朝富心

　　“都到家门口了，你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们吧。”吴长工对朝富说。
　　“不，我们奋斗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今天能有这个机会吗?”
　　“这里有我候着，及时去及时回，都几年没见到孩子们了。”
　　朝富想了想又说：“也好，反正今天没事，明天一早我就赶回来。”
　　
　　朝富回家了，走在弯弯曲曲的家乡小道上，几年了，家乡还是那样宁静，眼前的山山水水依旧如故，同样是秋收的季节，走时，地里是光秃秃一片，满眼的荒凉，如今，高坡顶，梁子上，山脚，麻窝地，到处都是绿色，一片片的庄稼地里，也快收获了。
　　朝富的脚步很轻快，盼望着见到老人和孩子们的心情如同长了翅膀。心里想着，我不是个好男人呀，父亲老了，需要我在身边照顾，娃们还小，需要我养育，可我却一去几年没回家，造的什么孽啊！
　　远远地，山那边的梁子上，老榆树的影子出现了，慢慢地，树枝上的鸦雀窝也清晰起来。
　　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顺子，你爹回来了，你爹回来了！”这是孙幺娘的声音嗯。两个娃沿着地埂跑来，远远的都认不出是谁了。
　　跑在前面的小儿子顺子一声爸，一个扑爬摔在地上。朝富抱起儿子说：“顺子，长这么高，爸都认不出来了！”
　　朝富拉着两个儿子，急急地往家走，爷爷奶奶早已站在了门口。“二歪呢?”朝富问。“上地里去了，这孩子现在是咱家的主要劳力了，地里的活都是他在干！”爷爷感慨地说。
　　奶奶忙着打火做饭，只听啪的一声，一股蓝蓝的火苗窜了出来，朝富惊奇地问：“咱家也用上这个新技术了？”
　　“用上了，用上了，最近这两年，国家帮我们农民不少的大忙啊！免了农业税，修了沼气池，改造了电路，安了自来水，明年一开春又要修路了，这日子呀，慢慢地就好过了！”
　　老奶奶说：“村里的干部三天两头来家里问长问短，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帮忙的。”
　　顺子说：“这几天村里正在装电话，以后打电话就不用去镇里了。”
　　“爸，我们学校从今年起，同学们都不用带中午饭了，学校免费的，吃得可好了。”儿子淘淘喜滋滋地说。
　　老爷子说：“还有一个好消息，你媳妇已经回来过了，和前村的玲子在一家酒店做工，现在都当上大厨师了，玲子也当了什么前厅主管，两人的工资都很高啊，一个月的收入都赶上我们全家一年的收成啊！”
　　朝富问：“有吴长工媳妇的消息吗？”
　　老爷子摇摇头说：“他们几个在劳务市场分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朝富叹着气：“哎！嫂子一天没消息，吴大哥一天不安宁啊。”
　　吃过了饭，朝富将一把钱递给老奶奶说：“这是我最近几个月的工钱，好好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好。”
　　老奶奶接过钱说：“这些钱我都给你们收集好，你以往寄来的，还有你媳妇带来的，都放在了一起，我们现在节俭点，将来这钱有大用处呀。”
　　二歪回来了，二歪说：“我当初说要跟着你一道去打工，你就是不答应，现在我只能一边读书，一边忙地里的活，放下书本就在地里忙，有什么出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你看人家根生，一边打工一边自学，现在已经学习大学的课程了，还是设计室的技术人员，再过两年，拿了大学文凭，我还是农民一个呢。”
　　朝富说：“现在两个弟弟还小，家里离不开你，好好把书读好，争取考上大学，以后也去当个设计师，也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二歪说：“听说城里建设得很漂亮，楼房都有几十层，太神奇了。都是咱农民工建的，爸是农民工，也建过高楼，真了不起！我要是能去看看爸参加建好的高楼多好呀！”
　　朝富对父亲说：“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县里，几年了，想见见支书村长他们，难得回来一次。”
　　父亲说：“得好好感谢他们，这几年给村里做了那么多好事。”
　　
　　走到支书家拍了拍门，支书老伴出来惊喜地说道：“呀，是朝富大侄子啊，快进家里坐，都几年不见了。”
　　“支书没在家吗？”
　　“哎，那老头子官不大点，人还忙得很呢，一天尽瞎忙，白天晚上都不落屋，这不，放下碗，又到村里开会去了。”
　　朝富来到村委会，电灯大大的亮着，屋里坐着许多人，李书记正在和大家讲话。朝富轻轻站在门口听，李书记说：“县委已经明确了下一步的工作目标，重点抓好省里下发的退耕还林，保护自然生态的文件精神，认真做好村民群众的思想工作，积极维护村民的切身利益，一切按国家的政策规定办事。第二项重点工作，凡是土墙房，茅草房，危房的村民住户，尽快统计上报政府，按新出台的政策，帮助这些困难户实行旧房改造，这是新农村建设的初步项目。”
　　村长赵二伯讲话：“村里的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一帮一互助活动，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我们的党员干部，积极分子做了大量的工作。下一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不要留空缺，留漏洞，让我们在外面打工的乡亲们放心。”
　　朝富站在门口听着，心里很是激动，他想一脚跨进屋里说几句感谢的话。“不行，这是党员干部积极分子会，我算什么？”心里嘀咕着。
　　
　　朝富走出村委会，他要去看看黑子他爹，还有那几个娃。
　　转过一道山口，下了一个坡就是黑子的家了。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远远地，黑子家背后的山脚，一堆熊熊的火燃烧着，旁边立着一座新坟，一个老人蹲在火旁不断地往火里投放着纸钱。这就是黑子安息的地方了。黑子能安息吗？他是死不眠目啊！白发苍苍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幼儿。他怎么能甩得下他们呢？他那年轻，闪动着火花的眼睛，看着面前每一寸都留下他脚印的土地，看着这些穷困了若干年的乡亲们，黑子的心里怎能安息呢！
　　朝富轻轻地靠近老人，只听老人反复地说：“黑子，我儿，今天是农历八月九日，也是你一周年的祭日，我来看你了。一年前的今天，你用你年轻的生命，偿还了你所犯下的罪责。其实，罪过是无法偿还的，你知道，这两年你的孩子们是怎样生活的，他们无爹无娘，整天哭着想爸想妈，惨啊！”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哭泣，时而用袖口抹着眼角：“黑子，我儿，你爹这条命，曾经也是春生拼死救出来的，他给过我们家很多的帮助，他是你的仇人，也是你的恩人。咱不能只记人家的过，不记人家的情呀，你走这几年，咱家全靠他帮衬，地里的重活，家里的繁事都靠他呀。你知道春生家现在的事吗？春生死后，他父亲也跟着去了，那是我的老根哥们儿啊，从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老伙伴，痛心啊！春生的媳妇惠英，一个孤单女人，带着几个娃，成天就在这土里刨，你说，能刨出几颗粮食出来，难啊！”
　　老人一边往火里烧着纸钱，一边不住地抹泪：“儿呀，你出事后我可是九死一生呀，我要是也死了，咱家就剩下几个娃啦，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要看着这几个娃长大。黑子，我儿，现在我们慢慢地好了，村里也起了很大的变化，政策越来越好，生活也渐渐地好起来。水，电，沼气都搞好了，路也要通到家家户户。咱家被评为村里的最困难户，每月都有一二百元的补助呢，村干部三天两头来帮着做这做那，可热心啦！我儿，你放心吧，爹要回屋了，几个孙子还等着我呢。”
　　老人慢慢地站起来，朝富走上前扶住老人说：“幺公，你老受罪了，我们这些年轻人没帮上忙，惭愧啊！”
　　“乡里乡亲，大家都清楚，你家也很难呀，比我们好不了什么。”
　　朝富站在黑子坟前拜了三拜说：“兄弟，安息吧，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咱永远是兄弟。为了出门挣钱养家，在外面受尽了磨难，钱没挣着，还把这家给败了，让人痛心呀！告诉兄弟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愿望有希望了，如果成功，我们就开始走上正轨了，哎，你要还在，那该多好，又是一个主力帮手。”
　　朝富站在黑子坟前老泪纵横不舍离去，兄弟情义，患难与共楚楚在目。
　　天太晚了，朝富将老人送回家门，临离开时，悄悄将早准备好的几百元钱塞进了老人的兜里。
　　黑夜里，朝富握着一把手电，独自走过莫老爷那间屋，站在屋前停留了片刻，用手电光上上下下射了射房前屋后，心里升起无限的感慨。头脑里出现了村西头那几座新坟，明天，明天一定要把合同尽快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