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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长篇]吸脂(第二十一章)

作品名称:吸脂      作者:稻香抚云      发布时间:2012-07-16 21:01:29      字数:4130

21
时隔一周,县委突然给清河镇“赐”下一位新书记来。
新书记叫杨瑞虎,听说才三十三岁,与其他现任乡镇党委书记们有几个很不同的特点,俗称“三高一低”:即高学历、高起点、高素质、低年龄。听说是七年前的市委组织部“选调生”起点,经过组织部有计划地重点培养如今到了这个位置。还听说工作能力很强,还听说老家是南边朱坊镇某村的,还听说……呵呵,反正这个新的震源在清河镇无疑又会卷起一阵余波。
大家不久前还都一致认为李镇海会在不久后的党代会上直接正名为党委书记的,如此看来,这次真理并未掌握在大多数同志手中,不久的将来,要大洗牌了。
年轻的杨书记看起来精气神十足,还没来得及捂热屁股下的交椅,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工作中了。人事安排一时间自然动不得,柳晓枫还是稳稳地坐在第一秘书的位子上,只是现在围着杨书记转了。这一现象又让部分闲人有了话题:“难不成杨书记也是柳念亭的门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可是个从上边带着帽子来的人物啊!”一时之间,谁也找不出什么因由来,便扒起杨书记的家谱。老家在南边朱坊镇的杨楼子村。咦?听说还是刘务正老婆的亲表弟。这一扒家谱的意外收获,让大家吃惊得非同小可。再思忖吧,没事,刘务正和杨尚龙、李鹏几位是一样的“聘干”身份,这年代里,按一般规律是没戏了。那么多干部身份,还有国家公务员身份的都在那儿排着队等提拔呢!
苗霞在时间的舔拭之下元气恢复得很快。算起来庞道然事发还不出一月,她运送消息的能力便又源源不断了。这天突然在计生办爆出新料来:柳晓枫为什么能屹立不倒?她有一个漂亮风情的姐姐,听说与杨书记是大学同学,关系好像还一直不错呢!王梅笑和卢豆子依旧乐意搭这类话题,王梅笑似答又避,卢豆子就明答明问毫不避讳,她们情不自禁地对柳晓枫的姐姐又添加了许多定语“下贱、多情、以男人为梯”等待。丁杰不再那么立场坚定地追随苗霞了,但也没至于立马冷起来,只是随着大多数人的笑而笑,顺着大家一致树起的杆子往上爬两下,看看风景就落了下来,显得极为随波逐流。
同事这么长时间,尚玉对这位远表哥渐渐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进而“敬而远之”的心来,只是面子上挂着微笑。在家里苏永问起来,她也就这么表白。苏永没说什么,看来也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情味吧。
苗霞在元气恢复以后,在严秋山面前依旧口齿伶俐,严秋山也依旧适时地给她半边玩笑加上半边严肃的脸色,看起来与原来并无二致。私下里有没有想法,谁也无从猜测。
新的气象既已铺开,杨书记的第一把火也就得烧起来了。
他开始问起计生工作,许永兴和严秋山马上就安排了对年初的计生进站尾子进行清扫。这次扫尾与原来最大的不同,是将党委工作区与计生办工作区合二为一,像年前征收社会抚养费一样的整编方式,而且新创出了每周一公布进站率排名的方法。周一这天的早会上,排名最末位的工作区书记是要当众口头作检讨并分析原因的。当然,排名第一的,会有实质奖励,虽然数额不大,却还含着政治荣誉的分量。面对新的领导,谁愿意留下倒数第一的印象呢?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化压力为动力、千方百计来提高自己的进站率。这一策略,很是奏效,全镇的进站率每天都在飞速提升着。
尚玉这次被放在了圈子工作区,和高俊华、李良山、吴依然几个一起。党委这边是朱幕农、伊景和财政所的青年颜丙丁。
这天傍晚,高俊华接到线索:董圈子村的那个叫做梁玉霞的年轻媳妇怀孕两个月了,正躲在县城郊某民房里。于是与朱幕农商定第二天一早直接到到民房带人。
早晨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赶到了民房前。
敲敲门,无人应。再敲,还是没有回声。
李良山踩着颜丙丁的双肩一骨碌爬到了院墙上,看了看说:指定有人,院子里明显是天天有人生活的迹象。
朱幕农便吩咐大家破门而入。
推开堂屋门,没人。
高俊华立即走到灶房里,一把就拉出了蜷缩着的梁玉霞。
梁玉霞战战兢兢,又略带愤怒,质问为什么要找她。朱幕农说:“你为什么没有去进站查体?”
她竟忽然理直气壮起来:“我和前夫离婚半年了,进什么站呢?谁规定离婚的女人也要进站的呢?”
高俊华冷笑道:“是因为没人规定离婚的女人不进站,考核名单只看年龄不看离婚与否。”
“少和她啰嗦,走!”朱幕农喝一声,大家带着梁玉霞匆忙上了车。年轻的女人坐在车上依旧喊道“你们这是侵权,放下我!”
“等会你就知道你应该被侵权了!”尚玉冷冷地说。
到单位一检查,果然两个月的孕情。梁玉霞一下子蔫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尚玉叹口气道:“唉!又是一出枉费心机‘假离婚’的闹剧。你说你何苦呢?再过一年,你们就可以申请生育二胎了,到时正大光明地生,不比什么都好吗?还不必罚款。”
“可是,那样要是怀的女孩怎么办呢?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监管着,不要也得要呀!”梁玉霞委屈地答道。
“可你假离婚不一样也要进站吗?”尚玉不解。
“我本以为离了就不用进站了……我们有法院的判决书,上面写明女儿归了他抚养……后来知道离了……也是得进……但是……想想终归还是松些……拿了生育证要月月进……而我这样……一年进个三四次就行了。”梁玉霞泪至唇边,似乎噎了嗓子,言语不畅。
尚玉不再问了。她明白了梁玉霞的心理,如果这次能再拖一个月,不就可以知道怀的是闺女还是儿子吗?闺女当然就放弃,是儿子的话,拼尽千辛万苦生下来,这样的情况也就罚个五六千块钱。如果单纯用代价与收获的眼光看,这真是太划算了。这样的情况在计生业内称做“抢生二胎”,意即赶在批下生育证以前生出可心的儿子出来。在2002年的新法律出台以后,这种现象已经呈现出越来越强的苗头,农民们都在算着这样的自家帐。

送了梁玉霞去县服务中心做完手术,吴依然让等她会儿,说要去南边影社照个相。尚玉一时没明白,问道“照相做什么?”
吴依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报考地方公务员的,得传个照片到网上。”
尚玉方才想起,又到了报考公务员的大好时节了。几个人就在车上扯起话题来,得知高俊华与颜丙丁、李良山几个人也都报了名,还有单位里其他青年,只要符合条件的,基本都报了。尚玉高兴地说:“哈哈,今年我们单位的赶考大军可是不小的规模呀!”
李良山笑道“哪年规模也不小啊!我这样的,都考到第三年了。俊男哥哥,你第四年了吧?”
高俊华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与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是公考场上的范进了。”
朱幕农接道:“人家范进虽说熬到七十岁,可终归是中了呀!我看大多数熬到三十五这个大限,也还是白扔几十块考务费。”
“白扔就白扔呗!权当每年春天陪老婆逛大市了。只要参加考试,就还能每年都把这天假休上,带上老婆孩子既游玩也赶考,一举两得呀!”高俊华无所谓地笑道。
“有人考上过吗?”尚玉问。
“没有。”李良山说,“就吴宁宁和宁春光进过面试。这两个青年算是有才的了。”
“是啊,”高俊华叹道,“我估计这两个青年,是我们这样的二流子地方终究留不住的。”
“你分数差不少吗?”尚玉问高俊华。
“嗨!我从来就没认真学过。第一年考时还学了两个月,后来就干脆一点书也不看了,撞着玩呗!”高俊华又解释,“大家都这样。”
朱幕农笑道:“那还不如去考个职称去!”
“我们能考什么职称呢?干的工作和学的专业根本就不对口,没法晋职。”李良山说,“哪有几个像你那样的,专业对口,十年下来,中级都过了。又快晋高级职称了吧?”
“嗯,估计再有两年吧!”朱幕农点头答道,想了想又说,“我总觉得你们这样的年纪,不可浪费在这些没有希望的事上。要么去考个其他资格证也好呀,法律、英语、营养师、心理咨询、注册会计、药师,反正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职晋,管它做的什么工作呢?单位里不聘用,你们可以拿了做别的用嘛!我一个亲戚,专业是学西药的,后来考公务员去县教育局上班了,可是人家药师证照考不误。拿下来后租给那些药店老板们用,还很抢手呢!一年好几千的租金,不是就轻松到手了吗?”
“啊呀!那得多好使的脑袋瓜子?考什么中什么啊!”高俊华由衷地赞叹,眼神里掩不住的钦佩加羡慕。
“是啊!”朱幕农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后脑勺,好像自己就是那聪明脑瓜似的,“不过,这脑子吧,像刀一样,越磨越快。考试考习惯了的,记什么都不费事。我们全心扑在这点工作上,一月的回报也就这么些。如果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就把脑子磨快点,多考几个证书,总有益处的。”
尚玉有点没转过筋来的感觉,掰着十指数算道:“不做药师的去把药师证考下来,租给真正卖药的人去用;医院里那些真正做药师的吧,考不下证来,好多又去开店做生意;原本专一做生意的人呢,又挤破脑袋在某些机关单位里挂个职务,弄个名头;站在官员位子上的人吧,也不好好当官,反而去利用自己的地位涉足生意场了。唉,我这脑筋是转不过来了,怎么老觉得大家都离了位呢?转上一个大圈圈,总还有吃亏的吧?”
“那个自然了!有的人跻身多个行业,行行都干得很好;有的人一个正经事也没有做,或者做得很失败,这才使得贫富悬殊越来越大啊!这世道就这样,有本事的撑死,没本事的只能饿死呗!”朱幕农淡淡地说,“像我这位亲戚说的,人就得活个上进心,能考就得考,哪怕一考就倒。不倒那就白赚,不喜欢考试做兼职也好。谁有三分本事,不腾一分放家里、腾一分用来兼职呢?”
“那就只留一分来工作?”尚玉笑问,朱幕农没再作答。
身后的伊景一句话也不答,她对靓衣美食以外的话题基本不太爱答话。虽然年近四十岁,纤弱的腰肢、柔媚的笑眼依旧显示出无限风情来,只是皮肤不够白细了,已浮起淡淡的细褶子。尚玉看着伊景月牙儿弯弯的小眼睛,忽然又联想起苗霞对伊景和朱幕农的编排来,她摇摇头,——呵呵,真没感觉出有什么异常。
同时,她对朱幕农的回答还是感到不太明白,或者说这答案并不能解开她心里忽然的纠结。但是应该怎么问,她又说不清楚了,反正就觉得这世道太不对劲了。
“究竟还有几个人是忠于职守的呢?身跨多个行业的那些,行行都干得很好?干得很好的标准是什么呢?多考了几个证书?多拿了一些工资?多得到一些灰色收入?还是兼职得来的那些用来改善生活、提高消费力的大把钞票?”她回家后将这话啪啦啪啦倒给苏永听,苏永又笑她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想那么多事,脑筋不累吗?”
“不!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趁热打铁,将还没锈死的脑子磨得明光起来,创些收入呢?”尚玉笑道。
“呵呵,就你?算了吧?你那一根筋,只干眼前这一样也就够使的了。别比人家,啊?!”苏永一口气吹灭了她的幻想。她想想,也是,谁规定只挣一份钱的人就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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