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局微言明大义，金海失魂摆地摊

　　18、大学校门口
　　
　　女摊主在学校门口，眸如秋水，秀发飘逸，白底兰花的长裙，夕阳的余晖下，犹如一株出水的芙蓉，光艳照人，引得出入校园的人们无不侧目观望、悄声赞叹。
　　女摊主缓步走来走去，黑色发亮的高跟皮鞋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哒、哒、哒”，轻脆的声响。时尔，向校园内张望。
　　欧阳（气喘吁吁从校园里跑出来，望着女摊主，喜悦，兴奋）：大姐，您真漂亮！
　　女摊主（开心地笑）：哈哈！（旋了一圈儿，裙摆飞扬）花布我自己留了一块，这是我自己做的裙子，咋样？
　　欧阳（惊奇，）：是吗？——大姐，手真巧——姐，真美——！
　　女摊主（停住笑，敛住气息，从粉色的坤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低声）：小兄弟，这是你的钱——
　　欧阳（感激，欠身）：谢谢，姐！
　　女摊主（眨着眼睛）：只是一句“谢谢”，就完了？
　　欧阳（挠头，窘态）：那——那，我请客，行吗，姐？
　　女摊主（狡诘，笑）：行吗？
　　欧阳（爽然）：没问题，姐，你说去哪儿？
　　
　　女摊主（忍住笑）：好了，不逗你了。以后，有时间我请你吧——你知道吗，（“吁——”，神色诡秘）咱们进的花布，赚了这个数——（竖起双手）
　　欧阳（惊奇，抑制着内心的兴奋）：是真的吗，姐？
　　女摊主：兄弟，我是按四六分成，你六，我四。
　　欧阳（感激，推脱）：姐，你——
　　女摊主（压住欧阳的手，阻止）：老弟，姐知道你现在需要钱，姐也是诚心想帮你——你记住一句话，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世间最珍贵的是人心。人在世上，你心里有别人，别人心里才会有你。
　　
　　欧阳：（眼睛湿润，感动，紧紧地抿着嘴，点头）谢谢，姐！我记住了——（退后，向女摊主深深地鞠了一躬）
　　女摊主（上前一步，激动地握着欧阳的双臂）：好样儿的，姐相信你！——（轻轻地掸着欧阳的运动服）以后，买身像样的衣服，——（转尔）你知道，姐为什么这身打扮吗？
　　欧阳（不解，摇头，无语）：——
　　女摊主（畅然，笑）：人不为自己，为了别人，也要穿得好一些，——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女摊主（看着懵懂的欧阳）：唉，说正事，欧阳，快秋天了，你再上一匹布——，想着，八月底送过去——好了，记住姐的话，我走了——
　　
　　说完，女摊主挥挥手，迈着轻盈的步子，渐渐地消失在来往不息的大学生群里。
　　
　　
　　19、（返景）沈清泉办公室
　　
　　沈清泉：老弟，咱俩共事多年，你是知道的，我习惯于从细处看人，一般不会轻易褒贬任——何——人。你说呢？
　　
　　欧阳（深有感触地点头）：是，能感觉出来。
　　
　　沈清泉：我佩服你，缘于你有商人的精明，有学者的儒雅，有圣者的胸怀，这一点，我心里敞亮得很。（话头一转）不过——
　　
　　沈清泉（品了一品茶，然后，身子重又缓缓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双手顺着两鬓，向头后梳理着）：不过啊，‘五十而知天命’呀，奔五的年龄了，说实际的，在现实的生活中，想淡泊一些，想安逸一些——但是，我们人生的价值是什么呢?
　　
　　（沈清泉歪过头来，凝视着欧阳。）
　　
　　欧阳（不知从哪回答，怔怔地望着茶杯中的，时尔浮起，又时尔沉下去的茶叶片。有点不合时宜地说道）：年龄大了，我们的心小了，胆子也小了。
　　
　　沈清泉（眼中兴奋地一闪，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话触到了欧阳的心思。）：哈哈，是呀，你说不知不觉中，找不到年青时的影子了。
　　
　　是呀，你看，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我们内心的顾虑多了，是因为我们的心思重了——也在尊奉‘平淡才是真’了。可是，你深入地想一下，‘无为’的平平淡淡，就是生活的本真吗？（沈清泉望了望欧阳，摇了摇头）
　　
　　欧阳（手中端着茶杯，低头无声地，思索着）：
　　
　　沈清泉：不尽然啊，老弟！我的理解，是顺其自然。或者说，顺势而为，也就随遇而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平淡淡。也只有这样，你才会更高层面上理解什么是会‘上善若——水’，不是我们改变世界，而是世界在改变着我们。刚才会上，任局长讲到“英雄主义”的一句话——
　　
　　欧阳（忙不迭地，打开笔记本）：是，我大致记不来了。当时，对我触动也很大的。
　　
　　沈清泉（笑了）：哈哈，任局长那句话，是针对孩子们而言的，而我想对你说一句：有一种真正的英难主义，那就是他认清生命的真相，依然热爱生命。
　　
　　欧阳（认真地听着，嘴里轻声地不断地重复着，扬起头思索着）：有一种真正的英难主义，那就是他认清生命的真相，依然热爱生命。
　　
　　沈清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猛然，停下来）：我再告诉你一句：真正的幸福，是你拥有内心的宁静。
　　
　　欧阳（听到这里，皱起眉头——尔后，似茅塞顿开，双手合十地站起身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受教了！
　　
　　
　　欧阳（苦笑着）：不过，老兄，我还是希望临江县委关立新书记，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哈哈！”
　　
　　沈清泉（被欧阳这补上的一句逗乐了，爽朗地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欧阳）：老弟，你不能这样闪人呀！
　　
　　
　　
　　
　　20、玉器厂门口
　　清晨，东方映出朝霞。
　　
　　玉器厂西门口，许金海的箱货架子推车上，还有地上干净、平展的床单子上，早早地摆好了日用杂货。
　　
　　烟酒糖茶，针织品、化装品，以至五金小物件，杂七杂八——俨然一个露天卖场。
　　
　　小摊摆在居民区，又毗邻在上千职工的大厂子，送孩子上学的，上班的，人来人往。自行车铃声，摩托车、汽车喇叭声，嘈嘈杂杂，一片喧哗。
　　
　　相比之下，许金海颓然地——头低垂，佝偻着身子，像霜打的茄子——坐在那张自制的“转椅”上。
　　
　　许金海年少时，落了病根儿，有点颠脚，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是心眼活泛，手也灵巧，自己照葫芦画瓢，七拼八凑地备好了料，让玉石器厂的哥们弟兄帮倒忙，焊了个小转椅，这样稳稳滑过去——转回来，确是方便多了。
　　
　　身架骨子不再原来那么得挺拔，脸上脏兮兮的，也没有往日里的光洁，无形中多了几许枯槁，头上也添了隐约的白发，几近恍惚的眼睛里，流露出失魂落魄地迷茫与无助。
　　
　　许金海弟兄两个，哥哥金河成家后，就分家单过了。
　　
　　而天有不测风云，年近古稀的父母在许金海上高中的时候，相继离世，家底也不厚，过惯了穷日子的嫂子觉得小叔子上学也没有什么出路，（八十年代上高中，考上大学的相当少的。）让金海早早地辍了学。托人给他找了几个差事，人家主事的，知道金海腿脚不好后，都婉言拒绝了。无奈之下，也只能让金河帮二弟摆个地摊，以维持着苦日子。
　　一个家，四张嘴——金河夫妻二个，上小学的儿子，还有许金海，日子也算凑合。
　　
　　21、八月中秋的晚上，许金海哥家
　　明月当空，四下里不时地响着上供的鞭炮声。
　　
　　宁静的小院里，金河媳妇一个屋里屋外的忙碌着，儿子在堂屋里看动画片《猫和老鼠》。
　　
　　金河媳妇（中等的个子，身材丰满，）腰里扎着围裙，在供桌上，摆上月饼，花生，葡萄、鲜红的枣儿，点上香，跪在地上，烧着纸，嘴里念叨着，“老天爷保佑，嫦娥娘娘保佑，保佑俺一家人平平安安——”
　　
　　金河媳妇（向屋里喊着）：柱子——，柱子，叫你二叔过来吃团圆饭了——
　　
　　柱子（应声）：哎——（蹦跳着跑出了家门）
　　
　　金河媳妇，纸烧完了，磕了三个头，回到东里屋。
　　
　　金河媳妇：“我说当家的，这老二说话就二十五了，咱得张罗着给他寻一门亲事，咱得对得起下世早的爹娘，不然，咱可让人家街坊四邻背后戳咱脊梁骨啦！”
　　
　　金河（坐在炕头，背有些驼，手里卷着汗烟）：就咱这条件，哪家的姑娘看得上呀？
　　
　　金河媳妇（凑近金河，神秘地低声低语）：唉，我听华大妈说，东庄上来了几个南方的姑娘，听说是南方山区的人，家里穷，到咱这里找婆家讨彩礼钱，为自家兄弟讨婆娘。你看咱是不是找找人家呀，兴许碰上个合适的呢！咱金海腿脚是不好，可咱脑子好使呀，咱也算正儿八经上过高中的呀！
　　
　　金河（睁大眼睛，掐了烟，兴奋地湊近媳妇）：好事，这是好事！
　　
　　金河媳妇：要我说呀，你情我愿，关键是钱！听说来的姑娘们家里的兄弟们娶不上媳妇，只要给足人家彩礼钱，就好办！
　　
　　（金河没正眼看媳妇，等着媳妇说话。他深知，媳妇不认可的事，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金河媳妇（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你这人倒说句话呀！唉，一到事上，就不吱声了，到底咋办呀？
　　
　　金河（依然不语，他知道，自己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金河媳妇（又扭过头来，与金河商量）：要我说呀，不就是个钱吗，只要是姑娘好，我们就是多花几个钱，为老二成了这门亲，也算对得起早死的爹娘！你说是不？
　　
　　金河（满脸笑容）：好，媳妇！听你的，可是——（面有难色）这大概，得多少钱呢？
　　
　　金河媳妇（从炕上跳下来，高兴地笑了）：这样吧，我这会儿就去问问张妈！一会儿，老二来了，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22、许金海结婚典礼
　　院子里洋溢着喜庆：窗花，喜联，花花绿绿的一绳子的喜条，扯起来挂北房外墙上，
　　“嗞——啦”
　　“哒哒哒——”
　　露天的厨房，大师傅们张罗着：烧火，——炒菜——切菜
　　
　　“华子媳妇，干烧蘑菇出锅喽——”
　　“哎，来啦——”
　　
　　帮厨的华子媳妇（瑞华的媳妇）忙左忙右，食盒里托着五六盘菜，麻利地在十几个圆桌上，摆着酒菜。
　　临近晌午，准备上拜了，院子里人头攒动。
　　
　　华子（高门大嗓）：各位宾朋，各位好友，各位大娘婶婶，老少爷们，吉时已到，金海先生与山竹小姐的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亲友们三三两两聚扰过来。
　　
　　华子（停顿一下，望着大家，手高举着，示意）亲友们，咱事先说明一下，（人们张望着华子）今天，是金海的大喜日子，来的都不是外人，老规矩这谁也都——懂的，掏钱时，咱不能太小气，啊——，不然，咱可得回手——再回手呀！
　　众人一片喧哗。
　　
　　“一拜天地——一鞠躬”
　　
　　闻声，金海穿着笔挺的银灰色西服，打着红领带，深深的鞠躬，山竹盘着头，穿着红色的旗袍，轻轻地低首。
　　
　　亮子（从人群中，快步闪出，戏谑地）：不行，这可不行——新媳妇，她没鞠躬（靠近山竹，想按山竹的头，被护在山竹身后的金河媳妇拉住，二人拉扯，亮子挣脱，得手，山竹近九十度弯腰，头被亮子深深地按下去）
　　
　　“好——，哗——”人群爆出一片欢呼声，掌声，山竹满脸红云，羞怯地躲闪。
　　
　　
　　23、新婚燕尔，明月高悬，众人散去。
　　
　　明月的清辉，透过贴着红双喜的玻璃窗，洒在新房里，床上喜庆火红的新被褥，一对新人相依而卧。
　　
　　金海（笑，幸福写在脸上，陶醉，无语）
　　山竹（娇羞地依偎在金海的臂弯里）：哥，你说，你，喜欢我哪？
　　金海（更紧地搂着山竹）：你美，像朵荷花，淡淡的花香（吻了一下，山竹的额头）但是醉人；你的善良，也是淡淡的，像这月光温柔，——而且温暖。
　　山竹（幸福貌，扎在金海的怀里）：哥，你说得好美！像诗一样——（支起身子，半裸着双肩，眼睛盯着）哥，你知道，我看中你哪一点吗？
　　
　　金海（迷惑，对视着山竹）：我，我不——知道——
　　山竹（用纤手擢了一下，金海的头）：猪脑子，哈，相亲时，俺不应少要你家的钱，你呀，就是猪脑子，哈——
　　
　　旁白：成亲第二年，金海与山竹就添了个女娃，恩恩爱爱，对生活充满了憧憬，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