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第1151-1166天
1959年8月14日星期五阴后晴(第1151天)
上午结束了《被开垦的处女地》的阅读。我非常喜欢这种诗与美共存的明朗风格。人物的塑造是卓越超群,他们带着草原民族的狂放和浪漫,我很想有这样一种风格。这种风格好像张有德的《早晨》和肖玉的《玉姑山下的故事》里见到过,清新、含蓄,还带点童话式的神秘。这种风格是建立在对生活的深刻理解与细致地分析之上的--你一个人,在充满阳光与露水的野地里写生,作者的美感与自然的美已经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了。
午后在山涧里洗澡,读了几页《母》。现代的作品,务实多一些,而在《母》里,这一点显然比肖洛霍夫的作品少了点,人物的语言、行为,往往不是在战斗的行动里表现,而停留在对人类、人生问题的探求上。自然,所谓战斗行动,在这些作品里也并非绝无仅有,我是说,相比较而言,前者要更多一些。要寻找它的根源,我们只能说“生活就是这样的嘛”。但它和作家本身的条件以及他所处的时代是大有关系的。
我在想一个“矛盾典型化”的问题,即人物性格的展示,被安置在特殊事件的关系中。这里也许要对“典型环境”有新的理解:它不是一般的环境,而是跳动着作家艺术匠心的环境。当作家本人有了丰富的生活经验,他可以用最有经验的方法来表现生活。契诃夫的《万卡》,把孩子的天真、受苦,老板的凶残,用孩子给祖父写信的方式表现出来;苏联作家写的《安德留沙》,好像写的是继父的朴实、勤劳、深厚、善良,但这些品格的美却是用无邪的孩童--安德留沙的眼睛反映出来的。
在《被开垦的处女地》中,在枪支这一场冲突中,把全书的精华都集中起来。影片《静静的顿河》里有这样一个场面:娜达丽亚听说丈夫又和阿克席尼爱上了,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她向婆母说:自己要离开,回娘家去。婆母说: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往娘家跑过,但娘家并不欢迎她。娜达丽亚绝望了。暴风骤雨在草原上掠过,闪电在空中飞驰,青草颤抖着。娜达丽在昏厥之后,跪着对天呼叫:
“咀咒他……”
后来婆婆说:你咀咒丈夫,犯了罪,跪下忏悔吧!
在这场戏里,把神权、夫权,以及妇女失掉爱情的痛苦、两代妇女的命运,充分地表现出来了。
1959年8月15日星期六雨(第1152天)
下了一天豪雨。雨撒泼地叫着,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从天上倾泄下来,形成了厚厚的雨墙,垂直地拍打着地面,沙石在雨点里蹦起来,迅速被雨水带走了。那雨声仿佛让人进了纺织厂。但这里没有人,只有银绳一般的雨在绿丛中穿织着。
看了一天《怎么办》。
晚上在军人礼堂看电影《南岛风云》。指导员的政治工作没有停留在政策、原则的宣传上,是表现在行动上。每个人物都有行动性的特点。
昨天,我把《被开垦的处女地》归还了。那个面皮白净的小同志问:“你还借什么书?”
“请把果戈里的《死魂灵》借给我看看。”
我带着微笑。这种微笑表示顺从、应和、要求人家办事而又使人不感麻烦的心情。
“什么?”他把头侧了一下,眉头皱起来。我的微笑引了不好的效果。我立即把面孔恢复了平静与严肃,采取了适应的态度。我说明白了。他说没有。
于是我改为借阅《怎么办》,因为对爱情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对人物本质的探求。当他把书递给我的时候,对我说:“同志,你再不要到阅览室来看书了,同志们看了不好;借书看看还是可以的。”
我几乎没有思索就顺从了。后来,又觉得不应当就这样让步。想了一阵,又回到图书室,说:“同志,我还得跟你商量一下,准备每天晚上到这儿来看看书,我按时回去。家里没有灯,晚上又没事做,把时间白白浪费了。”
“没有灯?”他感到奇怪。
“有的是油灯。”我撒谎了。
“那你在这里看书吧!”
我高兴极了。但这件事又使我不平静。第一,我想,我向他谄媚过吗?不,是由于别人对我做了好事而表示出的感激心理,第二,我检查了我当时的心境,给自己做了一个公平的评价:我不善于失掉个人尊严去谋求一件不仅是为了个人的事情。回来的路上,我觉得自己并不令人尊敬,因此,感觉到了可以放弃什么的悲哀。
1959年8月16日星期日晴(第1153天)
早晨到军人合作社去,那里卖烂头鱼。前头的人看缸底的水分太多,都不买了,后面的人说:“不买上一边站着去!”
“其实都一样,你不买,还得到后边挨帮。”
“看着点儿,别让他们加楔!”
“你不买我还不卖了呢!”称鱼的人嘴里咕噜着,把手里捞鱼的铁叉往缸里一扔。
鱼买黄了。
到四姐家去,她上班去了。张大爷告诉我,说鸿义二叔在市场住。张大爷领我去看他,二叔还好。
街上打锣敲鼓扭秧歌,宣传反对右倾保守。到李显亭家里去,又到倪凤鸣家里去(他家也搬到市内了),又去看崔保堂,他不在,答应星期三来访。听说郭广盛也会来。
1959年8月17日星期一晴(第1154天)
对于失败最敏感的小资产阶级,早就想以悲哀和妥协对待这一切了。仿佛他不是主人,时刻准备把个人的命运摆在前进的道路上,让别人去支配,自己只有顺从。
而实际上,我们需要的是能依照生活的规律去改造那不合理的事物,同样也改造自身。至此,又说明另一个事实:困难的压迫并不那么深重、顽固。
今天晚上我去借书,那位小同志对我异常客气,大约是想纠正前天的不友好。我说:“你把《怎么办》的下册找给我看看哪?”是讨好的口气。
“好!”他应和着。把书找来以后,说,“这一本薄一些。”我说:“对啦,一天就看完了。”
忽然他把手一摆,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以为又是要限制我的行动,就转过身来,不讨人厌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那里有水,渴了的话,请喝水!”
“啊……好!”我连连点头。这是和这句话很不相应的动作,本来应当回答的是“谢谢”。
1959年8月18日星期二阴(第1155天)
上午到浪头去领三哥的粮。骑车到达浪头购粮站以后,发现绑在车架上的布口袋没有了。急忙踏车往回找。问车老板,问骑自行车的,向道旁瞅,向卖瓜的打听:“同志,看见拣面口袋的没?”
“没有!”
“我也才来!”
“那还有个找哇!”
人们这样回答。从浪头找到帽盔山,又从帽盔山找到浪头,始终没找到。路上,一方面为丢东西着急,一方面为必然的责备担心。三哥的粮食关系已转到四道沟,因上面没写大米的供应量,需填上。我对粮站的人说:“请把这里填上!”我的口气有些强硬。
回来的时候,遇见了郭广盛,淳厚朴实的仪表,像是对一切都能发表成熟的意见。他谈起他工作的情况。
二哥虽然对丢失口袋一事不满,但并未责备我。
午后到蛤蟆塘去,在远方的三舅贾文忠家过夜。三舅母热情地招待我。这次本来想跟鲍景翔见面,但他没回来。在这里只待上一天,孤寂的感情就控制了我。望着四周矮矮的、连绵起伏的山岗,内心被自然的亲切感唤醒了,得到了些安慰。怡然向四处望去,视线被青山所隔,山野蔚然一碧。阳光晦暝了以后,草木呼吸着地上的湿气,陶醉着到来的黄昏。土地穿上了翡翠色的服装。当你登上高一点的山巅之后,下面的屋舍、河套两旁的庄稼,一望而收。天空像清澈的水,骤然在头上汇集,更蓝、更明、更深了。山沟吹来的风,引起树叶一阵骚动,庄稼沙沙低语着。太阳留下了最后一瞥--这里是贾家沟,我少年的驻地。
1959年9月19日星期三雨(第1156天)
果然下雨了。从陶家出来,顶着倾斜的雨到小叔家,上衣都湿透了。睡了一觉,小琴把向日葵籽放进我的耳朵里,我醒了。
总之,他们的生活是提高了。昨天我到贾家的时候,三舅母不在家。她回来的时候,我看她最小的女儿穿着裋袖带莲花的布拉吉,三舅母穿着短袖夏衫。听说,从7月18日--8月18日,社员干活都给现钱,每个工分1角钱。如果是包工,一天可以挣8元多。她们娘三个包一块地。使三舅母最满意的是小女丰艳的健康:“多亏了林大夫啊!他抽出血来,把她的血换了。你太姥有一回见小丰艳的脚划破了,就看见那血净清净清的,你说是不是林大夫那个好血把她的坏血换下来了?”
太姥说:“这孩子自己的血都不聚滩呀!”
的确,我知道这个小女孩过去嘴唇没有血色,小脸好像霜打的茄子。现在脸蛋儿鼓鼓地,红喷喷的。
午后回来时,到孔宪功家里去,又到显亭家去了一趟。我和他来到江边。江水混浊了。江心有红色的水标,随波浪起伏。午后在江边散步的人很多,江里有很多游泳的人,与波涛搏斗着,令人羡慕。
1959年8月20日星期四晴(第1157天)
胃病犯了,泄肚,消磨着意志。
把《怎么办》看完了,印象淡薄。车尔雪夫斯基在年轻的时候,就有着革命的理想,与衣服褴褛的人们生活在一起,去体验暗无天日的牢房,披沥着西伯利亚的暴风雨。后来他真的这样受苦了,为革命立下了丰功伟绩。多向这些伟大的人物学习吧,这目的不是使自己伟大起来,而是使自己更平凡,这才是真正人的品格。
深入生活的过程是一个改造自我的过程,这是一个初学写作者的左右铭。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有多种多样的斗争。在现今每一种有社会主义生命的生活里,每个人不能脱离斗争,总要站在斗争的一某个方面。自然,对作家的意识说来,有力和最生动的对立面,乃是在生活的第一线。每种生活,都可以迁移默化地塑造作家的性格,你能够克服自骄自傲而和同志们鱼水和谐吗?你在家里和孩子们相处得很好吗?如果没有,那就是不很自信和不很耐心的缘故。自我既然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它就应当而且能够得到改变。
不能做这样的幻想:在学校里跟周围的人有着各种矛盾的人,能够在工农大群中生活得很好。因为个人与群众结合,不在于他是否有悦人的微笑,而决定他的目的即人生观。
1959年8月21日星期五晴(第1158天)
上午做了读《怎么办》的笔记。吃完午饭后,二嫂准备和我到小河里洗衣服。邻家的李贵臣忽然叫我,说他母亲要听我拉小提琴。我就过去给她拉起来。她听完不说琴,却说:“你呀,就像个大姑娘,管多不出门!”
院子里有狗吠声,忽听有人叫我。出去一看,原来是李显亭在喊,要我和他一起去王书孟家。我们都是初中同学。他气呵带喘地地对我说:“我原来打算到书孟家去,是这次旅驻的第一目的,现在看来得退居第二目的。我今晚得到东沟去,并且傍晚还得赶回来,我哥哥的病太重,肋下肿得有二寸高,里面就是脾和胃的位置,如果破了,那就危险了。请你在20分钟后跟我起程。”
我说:“好,马上就走。”
我拿起白小褂,跟二嫂说了一声,就上路了。书孟在此地一个农业中学教书,现在到孤山学习去了,没见到。显亭在给书孟留的纸条上写道:“急驰45分钟,到达这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人们欣然自乐之地……”其实,土地并不平旷,老兄读吉大中文系,学究派头。此地为东沟前阳,有稻田,有旱地,江潮退了的时候,淤泥袒露。据说,这里的鱼很多。书孟的哥哥给我们摘鲜桃吃,并说:“等到晚上抓鱼去。”
我们来到仁洲家。他三弟现去河边把他找回来,一副精干、爽利的样子。谈话不久,我们就听出他是班级干部(哈工大电机系)。李显亭急于赶路,我们在路上一面走,一面说话,后来,我单独跟王仁洲谈了一会儿,下午4点20分归来。
1959年8月22日星期六晴(第1159天)
二哥从部队上买了点煤,让我从大堆里倒出来。我十分高兴,倒到9点就完事了。然后骑车到二姨家。除了去拿书以外,没有什么充足理由,想着小表妹,心里总有些忐忑。
“谁骑车来了?”
三嫂在院子里就提高了嗓门问。我从屋里探出头来。她见是我,拿出些桃子给我吃,说:“今晌你在这儿吃饭吧!”
“不。午后我还得洗衣服。”
“炒茄子搞辣椒吗?”她问二姨,然后又问我,“你吃辣椒不?”
我回答说吃以后,反问:“你真要为我做饭吗?”
她不出声,出去忙活了。二姨拿出三个鸡蛋来,我想阻止,但是没有,说:“你们三个人为我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
三嫂说:“我们经常这样。”
吃饭的时候,那个叫群的孩子夹鸡蛋吃。二姨说:“你看你像不像样?不怕你老叔笑话!”接着往我的碗里夹鸡蛋。
“我这不成了小孩了吗!”我不好意思。
吃完了一个中碗,三嫂硬要把那个中碗的饭倒给我,我扒了一半。二姨说:“你吃这么点儿,身体可不大好。”
三嫂说:“正是吃饭的时候。”突然问:“你有对象了吗?”
“没有。”脸红了。
她说:“你干脆在学校里找一个吧。你五哥上了一顿大学,还没找到对象。”“我们学校马老师,就是喜欢大学生。她太大了,今年26,你们大学生还不得找大学生吗?”
我说:“那是谁规定的呢?”
归来时,我若有所失。我的行为对还是不对?以后再想想。但我不会悲观的。
1959年8月23日星期日晴(第1160天)
到街上去。四姐以工厂里洗衣服去了。我到厂里找她。工人在扫除,义务劳动。听四姐说,工人星期天也加班,是他们自愿的。在四姐家吃的午饭。上午曾先后到赵洪利、顾炎炎、李显亭家去了。午后又去凤鸣处,他答应29日跟我一起返校。
20点归来的时候,写自传。对大哥有一些新的认识。
晚上看电影《在红军长征的道路上》。
1959年8月24日星期一雨(第1161天)
上午继续写自传,午后謄清。
经过一番爱情的幻想之后,没有什么新的欲望。对意识上和性格上的缺点,要拿出最的大耐力去克服。
晚上看《星火燎原》和《沙家店粮站》。后者是一部有特点的影片。情调朴实,人物平凡,很真实。人民信任党,党依靠人民,特别是林书记,和蔼对待群众、坚信革命理想,令人敬爱,令人学习。
1959年8月25日星期二雨(第1162天)
把自传抄完了以后,我开始写那想了很久的小说《我们这个连》,才写了三面,我就不知道张书记怎样解决二连的工作拖拉的问题。模特没告诉我在那种情形下人物是怎样行动的。当我把理想加在人物身上的时候,就可能概念化。这时,我很怅惘。希望常常人们情绪的晴雨表。
晚上在军人礼堂看《十三陵畅想曲》,如果当纪录片看,还可以,但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对冲突的不正当安排,看了以后令人满身不自在,从而发出空洞的笑声。
91959年8月26日星期三雨(第1163天)
上午写《我们这个连》,倒十分顺利,只是我对写过的10面不满意。因为照这样写下去,结构太松散了。我想出了这样的主意:今后可以随时把想好的情节、场面、动作、肖像写下来,哪怕是片断也好。
光有生活以及对生活的感受,还有想象,是远无不够的,一定要有技巧。
1959年8月27日星期四阴(第1164天)
午后补袜子。小辉哭叫着,在炕上打滚,把炕撞得“嘭嘭”响。想用缝纫机补袜子,失败了,只好把一双破袜子作废。
1959年8月28日星期五晴(第1165天)
上午补了一双袜子。三哥午间给我补裤子。午后把所有的东西收拾一下,徒步到市内。在大姐家吃的面条。三哥晚上把行李用自行车带过来,我们在四姐家睡了一夜。
大利还没回来。姐夫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到晚上9点,我都躺下了,姐夫和大利算账,问四姐给大利的2元6角钱都怎么花的,后来竟打起来;大利拼命地叫唤:“爸爸,我不敢了!爸爸,我不敢了!”
姐夫狠狠地说:“你不敢了?说的可倒好,一打你就这么说!嗯!嘿!”接着又是一顿掃帚头子。我急忙穿上鞋,下去拉开。大利沿着我的大腿转。我说:“别打了,打两下得了!”
姐夫把大利的过错说出来:“给你些钱都花了,你买那些干什么?一张纸写两字就扔了,你爸你妈挣多少钱?我给你的大本,你都剪成小本扔掉了,我说给你就让你随便了吗?你没有钱,出去顶我的名声借人家的,还说我叫你借的。”
“我没那么说!”大利委屈得大哭了。
“你大姐说的!你黑天下晚不回家,不告诉你放学就回家吗?叫大家到处找!你哪儿去了?”
“去看戏了。”
“谁叫你去的?”
我说:“他说那里的人多,挤不出来了。”
“你真气死我了,你起来,这孩子不教育教育不行!”
接着又打了一顿。
四姐对我说:“大爷(姐夫的叔叔)对他的管教不当,不让他吃饭。”姐夫打完了以后,又产生了怜悯心:“打你痛吗?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洗脚上床睡觉!”
“滚出去!”四姐说。
大利真的走出去了:“俺妈叫我走嘛,我还不走?”
我对这件事的认识是:1.大爷和四姐有矛盾。大爷说四姐对他不好,他对邻居到处说。引起四姐对孩子的不正确偏爱;2.学校和家庭对孩子的两种态度,大利在学校是好学生,帮助同学补课,学习好;老师夸奖他,家庭对他的正确面没予肯定。这是引起孩子两重心理的主要原因。
1959年8月29日星期六晴(第1166天)
早晨和三哥一起去车站。倪凤鸣也到了。车窗外是新凉的秋风。沈阳用风沙迎接我们。同学大部分都回来了。他们扫除,学习八中全会文件。
晚上到女生宿舍去看望。有人喊:“客人来了!”
深津在床上穿好衣服。我和张宏毅进去了。陈绍英倒茶,我双手接过来,说:“我来晚了!”
潘常静埋怨道:“你来得早,还没上课呢!”
张宏毅说:“我在家吃东西了,香瓜、洋柿子、桃……”
“你别说了,也不拿点给我们吃。”
“拿给你们吃我们不就吃不着了吗?”
董淑玉说:“太自私了。”
有人说,吕云霞来了。我们都去接。我对吕云霞说:“你也不择个好日子!”
进屋后,吕云霞把她的饼拿出来。我说:“哈,我多亏没走!”
张淑贤说:“你为什么那么早就拿出来了?”
外面下雨了,我把窗户给她们关上。董淑玉说:“走吧,越下雨越不留你们。”
潘常静说:“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大家一齐说:“不留!”
老张说:“外面不下了,饼也吃完了,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