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48

　　位于广东省东莞市虎门镇路东社区常青路三号的东莞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是一家台湾私人企业，公司主要生产T铁、U铁、五金锻造件等。
　　公司董事长名叫汪庆堂，总经理叫汪志彦，他们是亲生父子关系。总公司设在台湾省的台北市。东莞公司创立于1996年3月，工厂面积30000平方米，厂房面积15000平方米，现有员工200多名。
　　每到周一的早上，在工程部的楼下，公司经理和员工们都要集会。通常都是由生产部经理李明杰发表重要讲话，有时候汪总也会上前做工作“指示”。然后由公司员工集体宣读公司品质承诺。内容如下：一，满足客户适时适质适量的需求；二，下工程即是顾客，不将不良品后流；三，善于用统计分析手法提升产品品质；四，全员参与，追求卓越品质，努力不懈。
　　在员工队伍前面讲话的台湾经理，名叫李明杰，时年30来岁，正所谓年轻而有为。他脸庞瘦削，平头，两眼很有神。走起路来略微弯着腰，有点朝前冲的样子。说话声音清亮。我不知道为啥公司指定由他来做每周一早上讲话的真实原因，不过，是不是汪总他们主要从生产方面来考虑的呢？因为对任何一个公司来说，生产都是重中之重。没有生产，就没有产品。而没有生产出优质产品，公司就不能盈利。公司没有盈利，又怎会有工人的福利待遇？公司，产品，待遇，工人这四个方面的相互关系就像电影《飞夺泸定桥》上的那些碗口粗的铁链一样，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如此才显示出默契配合的力量和完美组合出来。
　　董事长汪庆堂，我仅在一次尾牙晚会上面对面地见过。他那时六十左右，红光满面，大光头，身高和汪总都差不多，只不过要比汪总稍胖些，但走起路来也是稳稳当当的。那次，我还见到了汪总的母亲和妹妹。我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全都笑呵呵的。态度很和蔼，样子很亲切，似乎早就是熟人了一样。
　　汪总在厂里的时候，会主动穿着印有“弘隆”两字的淡蓝色工衣。因为那是专属于经理级别的工作服，作为公司老总，自觉穿上的话可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作为弘隆人，穿上弘隆的工衣会倍感亲切和光荣。没事的时候，我就在琢磨厂名的含义。“弘隆”，“弘”者与“红”同音，有红红火火，兴旺发达之意，“隆”者嘛，就更好理解了，那就是兴隆旺盛之意。大凡台商，都很在意厂名的含义的。往往一个好的厂名，会给他们带来不少好运和滚滚财源。所以，在取名的时候，那是万万不可大意的，说不定有人还会出高价请风水先生来取名的呢。在这一点上，外商们都有如此不谋而合的想法与做法。
　　写字楼里的橱窗里，放满了各式奖杯，它们是汪总参加各种规格的高尔夫球赛后的奖品。由此看出，打高尔夫球早已成为汪总今生的最爱。昌森的蔡总也是一个高尔夫球迷，也常来弘隆找汪总一起开车出去打球。
　　冯队长规定：“凡是有人过来找汪总的，大门口保安都必须要打电话给汪总，经过同意后再放行；如果汪总不在办公室，那也要先通知总机，代为转达。”一般来说，来者肯定都是事先和汪总联系过的，只不过再要保安通报一声而已，而汪总在接完保安电话后通常都会说谢谢。声音清亮，很是客气，此举是彰显台湾同胞对于大陆人还是很有较高素养的。不像有些外商老板，接完电话就很生硬地说好了，言下之意是不耐烦。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打工的地位和他当老板的不在一条线上。
　　弘隆公司的台湾经理中，生产部经理李明杰本身就是一个大帅哥，我常听到有人这样点评他。管理部萧经理健壮有力，身材魁梧。对保安工作是大力支持而且还十分的客气。卢廷和经理长相和歌手尹相杰有些接近，从弘隆公司简介中看出他是公司代表，专门进行业务洽谈的。不过，卢经理对保安多少都有些偏见。眼神中常常流露出对保安根本就不屑一顾的意思，而且还事多，动不动就想骂人的样子。可能，在他的眼里，因为自己是台湾人，天生就比大陆人金贵，身份也要比大陆人高人一等。
　　其实，他自己就不好好想想，既然你是台湾人，又比大陆人金贵，那么，你为啥不在台湾好生呆着，非要跑到大陆来做什么？按照一般性的逻辑思维，台湾那么好，台湾人都不应该过来大陆。可是，他，弘隆公司的卢经理，到底还是从台湾过来大陆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人们，在台湾大老板的眼睛里，他也不过还是一个打工者，随时也都有被炒掉的不确定因素存在。魏经理也像一个知名演员，我记不清姓名了。他说起话来声音尖细，走路不是很有力。
　　我在进厂之初，还碰到了一个詹先生，也是台湾人，听说还是园艺学的博士，他在弘隆也没呆多久就离开了。某晚等车在大门口和我聊天时，很是客气，随意问了我飘扬在工程部楼下旗杆上的国旗（指五星红旗）所代表的含义。我心想，作为一个博士生，会对大陆没有了解？我才不信呢。答案他可能是知道的，之所以要问我，就是想看我的回答是否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人家是经理，既然都问了。我又是知道的，就如实回答说：“五星红旗之所以要选用红色作为主色调，那是因为中国革命的成功，倾洒了无数革命先烈，志士仁人的鲜血；也就是说，新中国的诞生，是用他们的鲜血来染红的。中间那颗黄色的大五星，代表着中国共产党，余下的四颗小黄星环绕着大五星，象征着中国大陆的56个民族，紧密团结在中国共产党的周围。詹先生，您这是在考我吧？”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我就大胆设想，也许是他对我的回答感到满意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称五星红旗为国旗，就这一点来看，他至少应该是一位热爱中国大陆的台湾人，而非台独成员。“海峡两岸一家亲，台湾和大陆都同属于一个中国。”临走时，他忽然回头对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弯腰钻进的士车厢；回手“嘭”地合上车门，消失在路东橘红的夜色里。
　　连竟良先生是萧良瀚经理辞工许久以后才到弘隆公司管理部任职的，他也是一个眼镜，中等个子，脸阔方圆，前额饱满，说话客气，不摆架子。每回找保安办事，都会像汪总那样说声谢谢。以至于和我们交流时都没有感到什么压力，有时就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那样的亲切与自然。
　　弘隆的几个台湾经理中，几乎都和保安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而作为工厂的保安人员，如果连最起码的经理和老总都不认识的话，那也实在是太不合格了。如果说刚来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不过，和你搭档的老同事都会给你一一介绍，你只需牢记则可。说白了也没几个人，只要记住他们不同的特征和所在的部门任职也就足够了。
　　写字楼的楼上就是台湾经理们的宿舍和饭堂，我在弘隆两年却一直都没有上去过，自然不清楚那里的情况。但是，对于经理们的厨师农小朋女士来说，就一回生两回熟了。和她聊天时得知，她是广西人，早已成家，小孩都好大了；她的先生不在路东，听说是在长安镇上班，每逢周末就会过来送给她一枝玫瑰花，看样子还是挺浪漫的呢。和她时间呆久了，她几乎能叫出所有保安的名字，对最熟悉的那几位，甚至还知道他们的籍贯和饮食习惯。
　　当时的农小朋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身材苗条，和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见她买菜回来，也好像没买些什么，我就有些纳闷，她这饭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难道经理们都不饿？也没见经理们经常在饭点外出就餐啊？你还别说，这真是一个迷呢。我的保安兄弟中就有人亲眼所见过农小朋的先生，和她在周末的傍晚，亲手送给了她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而她则有点含羞地牵着先生的手，幸福地徜徉于路东的酒绿灯红中。也许，在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写字楼门前建有一个较宽大的雨篷，功能就是防止下雨天被雨水淋湿，还有就是从美观上做考量。无论从左右两方，还是走大门的中间都可以进到写字楼里面。大门正对着一个半人高的木质前台，正中央赫然醒目地写着“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这十个发亮的全称厂名。前台小姐是江西人，名叫谢蒲勇，或坐或站在那里。谢小姐的肤色好白，一头乌黑闪亮的披肩长发。她的眼睛不大，但也总是笑眯眯的，有人说她在弘隆做总机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从她说所在的前台旁边进去，就是写字楼的办公区域。汪总的是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装有空调，办公设备一应俱全；特别是那张十分宽大的写字台和老板椅，坐上去的话肯定很舒服的。外边的大屋又被隔离开来，与汪总对面的那个房间就是财会室，朱淑霞和唐柳英，王翠萍她们在一起办公。管理部人事和樊景明厂长在最外边这一排。生产部、工程部、品检部、报关办公区都在这间大屋子里面，经理们的办公区域和财会室仅仅一墙之隔。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空调也开着，不管是夏天或者冬天进去，你都不会感到酷热或者寒冷。不过，不是特别热或者特别冷，而汪总又在厂里的话，一般都不会开空调的。目的还不是要节约成本，该节省的就要节省。实际上，其实不止是汪总，很多台商老板都会注重这些方面的，不该花的钱肯定不会去花。作为公司老板，他所关注的就是效益和利润。
　　财务朱淑霞是湖南人，性格开朗，有人说她有点像内地版的“沈殿霞”。她的工作就是出纳，天天和都钱打交道，也可以说是汪总请来公司的“管家人”。唐柳英和王翠萍和她一个办公室，唐柳英是广西人，当年和电工组长杨波正在热恋当中。杨波是四川人，戴着近视眼镜，个子不高，肤白，擅长电工修理技术。看他们下班成双成对说说笑笑地外出时，我就会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弘隆中方厂长叫樊景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个子高，眼大，无论穿上衣服，看上去都很有个性的。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公司与当地政府或者相关单位的业务接洽往来，还有劳动保障，工伤协调等等方面的内容。外商之所以要使用本地人，就是因为本地人在当地有着天然的人脉资源，而且语言交流上根本就不存在障碍。由他们出面会有事倍功半的良好效果。
　　樊厂长也是一个篮球迷，听说他的篮球打得挺好的，而东莞还是中国有名的“篮球之乡”呢。除了周末和节假日外，每天过来上班，都会骑着一辆踏板女装摩托车，也没有吃早饭。往往都是去了写字楼后才叫外卖，然后打电话到大门，说有人送外卖来时叫他。大门保安渐渐地和他熟悉了，有时会让他请买水喝。他哈哈一笑：“哈哈哈，你们几个，又要我请你们喝水。下回你们请啊。”说罢便递过来一张纸币，值班的兄弟就向对面的超市老板招手，那老板或者老板娘就会笑呵呵地跑过来问要啥。
　　萧经理还在弘隆当管理部经理的时候，曾经招聘了一个重庆姓张的美女过来做总务。披肩的长发，火辣的身材，醉人的笑靥，便知重庆美女可以和国内其它地方的美女们一比高低。不信你看她和萧经理同行时，她的那张灿烂的笑脸，温柔的语音，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身材酷似熊大的萧经理，也是笑口常开，估计内心早已激动不已。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在美女们面前，如果没有一点生理反应，去骗上帝都不会相信的。私下里听说他们在路东租房同居了，其实也挺正常的嘛，男女双方你情我愿的，怕个啥呢？只是，这重庆的张美女和保安兄弟们尤其是和队长的同事关系并不是那么好，也许是傍着萧经理这棵大树的原因罢。好像没做多久就和萧经理先后辞工离开了弘隆公司。临走前，萧经理还专门为所有保安都赠送了一把梳子，言下之意就是要从头开始。
　　贵州的欧海蓉女士接替了张美女之前的职位。一头波浪卷的烫发，威严的眼神中略微带着似乎挤出来的微笑，薄薄的红唇中口齿伶俐地传达厂里的指示，常常过来找冯队长谈工作。保安兄弟中有人和她笑哈哈地说话较多，我基本上还是保持着既定的原始状态，不会对谁过于火热，但也不会过于冷淡。平平淡淡地交往，踏踏实实地做事，开开心心地领钱，这就是我当时最真实的内心想法。至于欧海蓉女士什么时候离开弘隆的，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她都还在公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