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只因我是农民工

　　三宝背着背篼，一个人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寻求着活儿。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男人们衣冠整洁，着装讲究，神气十足。女人们奇装异服，雍容尔雅高贵无比。一个背着背篼土里土气，破衣烂衫的民工，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和另类。擦身而过的男人们，时常会投来鄙视的目光，女人们会厌弃远远地避开。
　　三宝无精打采地走着，眼睛不时地四处张望，耳朵听着随时有人叫背篼的声音。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抢劫了，有人抢劫了，快抓坏人呀！”三宝一看，一个高大魁壮的年轻小伙正拉扯着女人的背包，女人死死拽住包不放，小伙轮起拳头将女人打翻在地，拿着背包迅速地逃离。
　　四周的人们看着热闹，没见一人管闲事。三宝瞬间火气窜上头顶，甩开背篼，像在山里追野兔一样，迈开大步，闪过人群，像一头发怒的猛虎冲了上去。
　　抢劫的盗贼见有人追上来，一边跑一边将包里的钱往兜里塞，然后把空包扔在道上。
　　盗贼跑过了两条街，三宝紧紧穷追不舍。盗贼体力耗尽，口里上气不接下气，四肢无力，挣扎着从腰间拔出短刀，明晃晃地在三宝面前晃动说：“老哥，行个方便，这抢来的钱咱俩一人一半，各走各的行吗？”
　　“谁稀罕你这抢来的钱，我是要教训教训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走，跟我去派出所。”说着，上前就要抓盗贼。
　　盗贼看软的不行，一刀向着三宝的胸前刺过来。三宝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过刀锋，顺其一脚，踢在盗贼小腿上，盗贼在地上翻了一个滚，提着短刀又扑了上来，三宝左拳一个虚晃，右拳瞬间将盗贼击倒。盗贼一个翻身又爬起来，手里的刀又比划着逼近三宝，三宝一步步往后退，盗贼一步步往前逼……
　　街上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唤着打打打，有人唤着杀杀杀，有人叫着不许打，都到派出所去。可谁也不敢上前。
　　盗贼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又一刀刺向三宝，三宝一个侧身将盗贼手腕捏住，一拳头打在脸门上。刀掉在地上，三宝将盗贼一只手反扭在背，紧紧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两个保安来了，保安将两人都控制住。
　　盗贼指着三宝说：“这个民工是抢劫犯，他抢劫了一个妇女的钱包，我追赶他时，他将钱包扔了，还提着刀要杀我。”
　　三宝争辩说：“抢劫犯是他，我是来抓他的，要抓他去派出所。”
　　保安看了看两人，恶狠狠地对着三宝说：“民工兄弟进城打工就老老实实干活，不要违法乱纪，抢劫杀人是要坐牢的，看你年纪轻轻，气膀力壮，干什么不行，非得要去抢劫。”
　　三宝极力向保安解释，说明事情的经过。保安说：“别狡辩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人，穷，要穷得有志气，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等着公安局110来人吧。”
　　话没说完，一辆警车停在了旁边，两个警察来了。警察问了问情况指着三宝说：“你身上有多少钱，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三宝说：“我今天还没接到活干，身上没有一分钱。”说着，把他身上的衣兜翻开给众人看。
　　警察又指着盗贼说：“你身上有多少钱，能说得清楚吗？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盗贼慌了，吞吞吐吐说不出具体数字，只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身上究竟有多少钱。”
　　“大概数字也不知道吗？身上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警察追问道。
　　盗贼什么也说不出，在警察严厉追问下，盗贼无奈，只得将身上的所有钱物拿了出来。
　　警察在钱物中抽出一张银行卡问道：“这是什么卡，卡的主人叫什么名，这张单据是干什么用的？”
　　盗贼张口结舌，什么也答不上来。此时，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面前，愤怒地指着盗贼说：“就是他，他抢了我的包。”
　　警察验证了女人的身份，完全搞清了情况，将盗贼铐了起来。警察对保安说：“为什么把见义勇为的人说成是坏人？你们辨别是非靠的是什么？”
　　保安说：“因为他是农民工，所以搞误会了。”
　　
　　傍晚，三宝给人刚干完一桩活，买两个馒头在街上边吃边走，慢慢地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这里酒店旅社茶楼发廊一家连着一家，白天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显得冷冷清清，天已放黑，街上灯火辉煌，彩灯闪烁，撩人的轻音乐，在五彩斑斓的光艳下，有节奏地拨动着人们的心弦，萨克斯低垂凄切的哀吟，使人沉醉于醉生梦死，想入非非的虚幻中。
　　各家门头上，霓虹灯箱，广告招牌，名称，牌匾光艳四射，让人感觉眼花缭乱。这家叫“还春楼”酒吧，那家叫“夜销魂”茶室，接着的一家叫“任撩妹”发廊，再接着的一家叫“夜香阁”足疗……满街的花花世界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三宝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啥地方，幻觉中好像踏进了天堂，他摇摇头，晃晃脑，该不会在梦中吧，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一爪，疼痛中，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如同白日的灯光下，在大幅的落地式镜面里，他看清了一个破衣烂衫，背着背篼，灰头土脸与众不同的自己，瞬间，又疑惑自己像似踏进了鬼门关。
　　三宝觉得这地方让人心慌意乱，很不自在，想逃离，想及时回到那清冷的“民工住店”。他找寻着来时的路，可是，哪条路都一样，城市的楼房，街道，商铺，都是一个妈生的。他想找一个人问一问，找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可是，走了很长一段路觉得谁都不合适，一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几次想开口，话堵在嘴边语塞了。
　　他寻找着回“民工住店”的路，寻着寻着，见几个花枝招展，打扮妖艳，涂脂抹粉的漂亮女人拦在路上。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女人挽着，嘴里娇喋喋地说：“帅哥，楼上有上好的青茶，刚到的茉莉花，清香怡人，尝一口保你一辈子不会忘记。”
　　男人们笑着，说：“都是他妈的黄花菜，老一套，让人都腻了，有新鲜的口味，咱哥们都去尝一尝。”男人们说着，将手放在女人的胸上，捏了捏又说：“尽是他妈的假茶叶，一团棉花球。”有男人摸着女人的屁股说：“大哥，你来试试，货真价实的小蛮腰，翘屁股。”
　　男人们笑得很开心，一个搂着一个女人进屋上楼。三宝看得呆了，云里雾里不知男人女人们都在干些什么。他想跟着进去看个稀奇，脚刚迈进门边赶快退了回去，心想，这地方咱能进去吗？进去后会是什么结果？正犹豫间，面前站着两个同样妖艳的女人，两个女人对他笑着，笑得尖声怪气，弓腰曲背。
　　一女人对三宝说：“民工哥哥也来红灯区找小姐，真新鲜呀，咱还是初次见识哟，开得起价吗？”
　　另个女人说：“想来这里泡一泡，够你十天半月累断腰。民工哥哥你那点稀饭钱，就留着养活你那满身的虱子吧。别说你没钱，就算有，凭你这身行头，泡妞都找不到门。”
　　三宝垂头丧气灰溜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想，我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怎能和这些牛马畜生苟合呢！
　　哎！怪就怪，谁让咱是农民工呢！
　　三宝费了很大的劲走出了红灯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全身轻松了许多，像是逃离了魔鬼的境地来到了人间，又像似刚才做了一个梦。
　　
　　夜很深了，街上也见不到几个人行走，半轮弯月在乌云里时隐时现。三宝走在回“民工住店”僻静的小街上，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仔细注意看，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三宝加快了脚步急走，女人也紧紧地跟着，三宝停下脚步，女人也停下了，三宝感到十分的奇怪，才被两个漂亮女人嘻乐一阵，神志还未稳定，怒火还在心里爆动，怎么又跟上来一个。
　　三宝鼓足勇气，反转身问女人道：“为什么老跟着我，我可是个穷光蛋，腰无分文。”
　　女人说：“夜深了，街上没什么人，这一带很不安全，常有流氓在这一带作案，所以跟着你走心里安全了。”
　　“那怎么不跟着别人走，专跟着我呢？”
　　“因为你是农民工啊！”
　　三宝懵了，不知女人是嘻乐他还是赞美他，看女人一副求助的样，再看看四周，僻静的小街灯光灰暗，无人行走，一个年轻女人，真遇到歹人，那不就很危险了吗！想到这里动了怜悯之心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到家。”女人感动地说：“我就知道农民工大哥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