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9-01-03 13:11:10 字数:7250
二姐牵手弟弟从地里挖野菜回来。途经韩家院外,他家院外便是通往地里的主要通道,而且,这条道很宽敞,能容得下几十头牛马齐头并进。院外靠近右侧,很多和张二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院外打起圈围,就像蜜蜂找到大片花丛般,独特的舞蹈还在吸引更多的蜜蜂纷至沓来。张二好奇心起,他把小筐递给二姐:“二姐你挎回家,我看他们看啥呢。”
“瞅你挖这点菜,不知上火?还有脸去看?”二娟子继而停下来。她也好奇,不知孩子们在做什么游戏,肯定的绝非打架。她接过筐。
“我不是还往你筐里挖了吗,你忘了么?”
“你可行了吧,在地里你光顾贪玩,你往我筐里扔几颗菜呀?你好意思说呢。”
“一个菜不也是往你筐里搁了嘛,我去喽!”张二盲目地冲进人群。
大小孩都有,二娟子又不放心弟弟,他那张不让人的嘴,怕他和其他孩子发生口角、打架,喊道:“你回来,日头都卡山儿了,你别进里面?赶紧跟我回家?”喧杂的人群里传出来张二的声音:“二姐你先回去吧,我玩一小会儿。”
“早点回家。”家里指菜下锅,天都这般时候了,二娟子不能耽搁下去,匆忙走了。
“知道了。”张二像山羊顶架似的,低头撞着别人的胯骨,手肘硬钻硬挤,嘴里不断地问:“你们瞅啥呢,瞅啥呢?”当他穿过衣服的廊檐第一眼见到一个灰头土脸、发型蓬松、稍微高出其他孩子一点点的男孩,他指着那车子告诉说:“我们在看这个是什么车?太奇怪了,就这么两个窄窄的轱辘,说是车它轱辘是前后,车都是左右轱辘,车胎还宽。这东西倒像车,可放下梯子不用人扶着就倒,不知叫什么玩意儿。干什么用的?”
从他身上和面目上看,车子是他从院里偷推出来的,从他身上还能推断出,他还试着骑了,不知跌了多少跤,袖口上沾满了唾液和成的泥。又一小孩唇上方倒挂两桶鼻涕,两个袖头粘贴着新鼻涕,鼻涕污渍下面形成由于长时间刮磨积留形成一张,活像破损的保鲜膜:“我刚才看有人在这上面坐着开到这的。”听说话,他比张二没早到多少,在他说话时,两面嘴角上也呈现出如袖口那般开裂的白膜,看着有点像猫的胡须。
另有一个爆炸发型的男孩左手拎着铁圈,右手拿着遛圈使用的铁筋勾子:“还开呢,你瞎白话。”没待稍高的男孩开口,还有个男孩双手分别叠压几个三角形和四边形的碗碴子,碗碴子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形状,兜里也是鼓鼓囊囊,好像也揣满瓷碗碎片。他似乎比他们懂些:“这是骑的。”手指点着脚蹬子说,“骑上时蹬他,就转了,就走了。”他把瓷片硬塞进兜里,兜布显露被锋芒割破的棱角。他手搬动车脚蹬,“你们看,这一蹬后面就转了,放下车梯子就能走。”
“快吗?走的快吗?”那个两桶鼻涕的男孩两面袖筒轮番在鼻子下面掸过,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愣愣地盯着他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一定要比走快多了,要不骑他干啥?对了,这是什么车呀?”
“哎呀,你们太笨了,这不是车,是马!”张二总有与众不同的动作,与众不同的想法和说法。他也颇受男孩们的推崇,也常遭到攻击。
“为啥叫马呢?”所有的孩子都看向他,包括最外面踮起脚尖往里看不到自行车,只能瞧见他们后脑勺的女孩子们。他们很想知道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叫什么名字,究竟干什么用的。
“车是坐的,马才是骑的,这是铁马。”张二诳语得到所有孩子的信服,包括那些女孩子,尽管看不到里面的车子,也翘起嘴角“啊”了声。第二个说话的男孩称羡他:“你懂得太多了,你要不来我们都在纳闷,原来是铁马呀,对了,铁马这玩意儿怎么骑才能走啊!”他打量着,称它是马的确贴切,车是坐的,如果叫它是车肯定不对,因为一拉就倒下了。
张二谵语欺蒙的话他没想到有人相信,大家羡慕、好奇、亟待破解编织出来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只好编下去,必要时还得付诸行动来证明他说出来的真理。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模仿起干部的姿态,倒背着小手得意地围着自行车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谁能知道他在干什么,其实想对策。迫在眉睫的事解决不了,他以后失去大家对他的威信接踵而至的是嘲笑、群殴。急得像拿不到果子吃的猴子,抓耳挠腮,又像被耍猴人牵着他围着场子转。他揣摩着自己如何能骑走自行车,手摸到后架时摇摇头,抬高手臂摸摸车座子,观瞻到车子驱动所在,他对比一下如果坐在座子上面腿又够不到车脚蹬。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无数只雕翎箭射向他。他又走到前轱辘旁看看两面突出的前轴,眼光闪亮起来,双足蹬在两面轴上坐在轱辘上,双手紧紧抓住车把,得意地说:“我说你们笨你们还不服,你们仔细看就是这么骑的。”重复说,“铁马就是这么骑的。”叫了两声“驾驾”。
他无论他喊,他蹬,车一仍旧在原地,没被他的恫吓前进一厘米。孩子们对他的话怀疑了,因此就有几声诋毁的言语:“你不笨咋骑不走?”
张二被逼上绝路,硬起头皮说:“你们想看怎么能走,对吗?”
“想看。”
“想看,当然想看……”
张二铤而走险说:“那你们帮我一把,让你们见识见识铁马能跑多快。看跑起来谁能追上。”
“怎么帮,怎么帮?”拥过来六七个男孩。
“你们一面三人扶着别让我倒了,后面一个把着点我。”张二像一个被万人拥戴的皇帝,被群臣推上宝座。他坐稳后,腾出手指着车梯子,“把那个拿起来,让车轱辘着地。”
大家按他的吩咐,放下车梯,一切就绪,就等着令他们发狂的那一刻。头发爆炸那个男孩问:“接下来怎么办?”
“推呗!”张二心忐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好像被绑到绞架上。他想离成功只有一步了,我骑走之后让你们知道我的聪明才智,让他们去羡慕去吧!
“那我们推还用你骑干啥呀?是推走还是骑走的。”偏大的那个孩子问。
“说你们笨你们到现在还不服,你们猛推下就赶快松开,我就顺势骑走了,这叫借力,懂不懂?”
“那你做好准备,我们推了。”
“推吧。”张二扫看人墙中间闪出的路,挥手令下。车子猛然启动,他只觉裤裆被什么东西向前面磨拽,而却拽绞的力逐步加大,抬屁股都抬不起来,身体与车前面亲密接吻,挤压着大胯,向后挣脱得手臂酸麻。随着力道的增加裆部的摩擦疼痛不断增强,他不停地催促车子两侧:“都用力推呀?别使假劲,再使一赶儿劲我就能骑蹽了。”裤裆卷进前叉内,张二裆部的肉皮像被剥掉似的,车子停了下来。几个小孩脚在地上打滑蹬着,嚓啦嚓啦鞋底发出地强有力声音,鞋底像上不去陡坡的卡车,轮子下面与地面擦出股股青烟。
张二咬牙坚持着,他用疼痛换来经验,当车子停下来伙伴喘息时,他把绞破的裆布拽出来,不再坐在轱辘上,再坐的话他的肉就会被车胶一片片割下来。他聪明地选择站到轴上,叫嚷道:“你们不使劲能动吗,速度上不来它能自己跑吗?我喊一、二你们一起用力。”
“知道了。”几个男孩又攒足了一股劲。
“车起来你们赶紧松开,我估计我骑的得老快了。”张二喊着口号:“一……二。”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撕布的声音,他应声随着车轮的转动和倒下,他也侧面躺在地上。孩子们把压在他身上的前轮推开,张二惨叫道:“你们松开干啥?好悬没把我砸地里去。”
诡异地笑声中响起一个声音说:“不你告诉我们的,车动起来让我们松手吗?你怎么说我们就照办呗,你即使挨砸也与我们无关,哪能怨得着我们?”
张二蜷缩着,左手捂后脑,右手揉裆部:“你们找死啊?”地上来回滚动,“把我弄成这样你们还笑?”
孩子们把他团团围住,蹲身俯身看,后面露出女孩子们讶然的神情。她们要比男孩子感情线要多些,本想过来同情一下,望见张二碎烂的裆部,难为情的跑来了。男孩们用奇特地声调问:“你骑铁马的功夫真不咋着?让铁马尥蹶子把你甩下来了,没让铁马把你踢坏算你捡便宜,你还是练好了再教我们骑吧。走……”“自作自己躺在这慢慢享受吧,哈哈哈哈……”众孩童一哄而散。
张二忍痛爬起来检查,顺着裤裆被拉开一个长长的口子看,布已经破碎不堪,残留的不屑从他指尖连续掉落,两侧内腿紫红,像有血滴下来。肉坏事小,裤子坏才是闯祸;起码他自己这么认为。拍打身上的灰土郁闷地往家走去。双手把撕开的用手前后捏兑,步子太大手捏不住,只好膝盖并拢靠用小腿挪步。
二娟子赶到家时,淑云已经烧开锅,锅台旁一个大木盆里盛满了黄噔噔粥状的粘合物,她用木勺搅动着,翻滚上来丝状缠裹交织一起的麻团的东西,显然是没熬好呢,着急做饭捞出来的。因为麻团上还有精华没有脱落,手在气浪滚滚中撕下来一根茎筋放到眼前,似乎看出来还需要多长时间,还需要多大的火候。门是敞开的,二娟子挎着两个筐走了进来,淑云看看她后面问:“你老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呢?难道还在地挖呢?”
“他还能自己在那挖?玩去了。”二娟子和妈妈进屋,坐在炕边拧掉菜根部的泥土。
“你咋没让他回来呢?你不是不知道,他玩起来就没个够?”
“我叫他他也不听啊?把筐塞给我就蹽了。”
“啥孩子,就贪玩,玩一会儿倒不怕,我怕他惹是生非。”
趴在炕边写作业的三娟子抬起头,放下手中仅有半寸长的铅笔头,笔头无法抓握,她巧妙地插上自做的柳条笔杆,这样能把铅笔芯使得一点不剩。她走过来说:“今天怎么就挖这么少啊?每天比这都多的多呀?”探手拿出一颗冒出白色浆液的苣麻菜。二姐告诉她:“我俩的腿都快遛直了,挖这些就不错了。那最厚的地方已让大家挖得溜光,明天再找个新地方。现在哪也不太多了,因为挖菜的人比菜还多,在地里找菜就像找针似的。”
三娟子一副忧伤的神色,自己家的好日子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最后留下确是漫长的等待,人家粮食多点的晾了很多干菜留着冬天食用,可自家将够吃。想要把这段丰裕的生活延得更长,就要等待漫长的几天,也就是下一批的菜牙破土。她说:“明天我也去帮你们挖,人多挖的也多,怕再过几天你俩挖的供不上家吃了。”
二娟子佯作生气:“老实上你的学得了,挖的再少也能供上咱家吃。”
“那我下去不就挖更多的菜,咱家不还能去了吃,能攒点吗?”
“不能耽误课,没几天就要放暑假,等你放假了再挖呗?”妈妈说,“今天下午我烀点苞米叶子,做点淀粉兑到菜里,没去地里,明天我们三个挖怎么少也能够一天吃的。”
“我——我不想念了。”三娟子轻声嘟哝。妈妈阴冷的面孔:“你说啥胡话呢?”嗔怪说,“动不动的就不念,不念的,你给谁念呢?不是给你自己念呢,是给咱家念呢?”妈态度逆转,和蔼地说,“你好好念,赶明儿个考个好大学,这也是咱们家唯一的出路;再说了,你若不好好念,现在就下来,你这么小能干什么?别人更笑话咱家了,连你大哥大姐和你二姐不念时大家被后还说闲话,你若再不念,更是别人闲聊的话柄?你放心念,就是咱家卖房也要供你,你可别辜负咱全家人,听见没?”
三娟子脑海无数次闪现辍学的念头,一直不敢提出来,既然话头出来了,她借机努力争取:“妈,你说的轻巧,咱家卖房全家人住哪呀?我不念还能帮你们干活,你也不用那么累了,哥哥姐姐也能轻巧许多!念书、念书,念到多暂,咱们穷人家的孩子也出息不了人。念也没有用,不如让我早点下来干点活,咱家还能省四五块钱学杂费呢!是吧妈?”笑呵呵地说,“我一下来咱们家供我老弟上学就宽裕了。”
淑云撴下筐,湿土从密麻麻的柳条缝隙震落炕沿上,震落地上,菜也抖动着:“我们住哪那是另一码事,你好好读书是你的事,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别说供你,就你老弟你俩上学咱家也犯不上卖房子,我只不过打个比方。我想好了,等来年咱家抓个母猪再养几只鸡,这样卖猪羔儿和鸡蛋供你们俩读书也不费多大劲儿;再说你老弟还得等两年才能上学,这样还容不少空儿。”
“妈你说得轻松,咱家拿什么买猪崽儿?买小鸡?我要早点下来,以后咱们大家安心供我老弟念书,从现开始起码我不上学也不用交学费了,钱也省下来买油盐酱醋,省得咱们要变白毛女了。我还可以干活,填补家用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咱们把希望寄托我老弟一个人身上呗?”
“还说什么浑话呢?怎么说你也不听,和你哥哥姐姐当初一样的说法,当时我也是拧不过他们,现在比那时强点吗?你又来气我,想气死我呀,啊?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哪?”淑云泪水滚落,“当妈的哪有给孩子亏吃的?以后我再听你说不念的话别说我跟你翻脸,打你!都跟你说过几百遍了,咱家供你,不是我说的算,你去问你哥哥姐姐们,他们能答应吗?听没听懂?”
“三妹,你别气妈了?”二姐趴到三娟子耳边说。
三娟子赔笑说:“妈——你看你,我说着玩你还当真了,我学习这么好,就是你们不让我念我也得念。我刚才是试探一下你们是咋想的,我最害怕你们不让我念书。妈,听了你的话我心里有底了,我一定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让咱们屯子看看,改变大家的看法,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考上大学了!”
每当听到孩子们抓心的话,总会牵起淑云很多思绪,孩子的心思做母亲的最明白……情感地拨动她掐菜的手慢了下来,又勾起对小娟子的思念……
“妈,你别哭了。”
“妈,是我不对,别哭了。”
“没、没有。”妈妈收神用袖头搌眼睛,“刚才眼睛里好像嘣进苣荬菜浆了,快掐菜好做饭,你哥哥姐姐也要住工回来了,铲地累容易饿。”
就在这时候,张二溜进了屋,他踏在门槛上不动,回来路上又磨到抻掉几片布屑残片,为捏兑增加难度。为了不被发现,临进里屋时,他在外屋下了好大功夫布置,跳到门槛上很困难,如果从门槛上跳下来破裤裆真就得露馅。淑云袖子刚拿下,就看儿子回来,心里慰籍,问:“你咋不进屋,站在门槛上干啥?”又往他身上扫了一眼,垂下眼睛挑着筐里掐完的菜,然后放到另一筐里,问,“你咋整的,浑身都是土?”
张二只是“嘿嘿”地笑,还是一动不动。
“妈,你看我老弟一笑准没好事儿。”三娟子手里的菜扔进筐里,好奇地打量起弟弟,“你的手干啥呢?放下来。”
张二小心洞察屋内动向:“没,没咋的。”
“那你干啥不下来?”
“我在练骑马呢,咋了,不行啊?”
“啊,练骑马呢,那你练个给我们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你就别学了。再说女孩子哪有骑马的,你练不合适。”张二紧张起来,他脚心硌得酸疼,很难再坚持下去,能掩盖多久,败露是什么结果,又怎样把三姐打发开,一切都是未知数。
三娟子像是识破他:“我也没说学呀?就是让你练,给妈和二姐看看你姿式对不对?”
“有啥对不对的。”
三娟子抓住噱头不放:“老弟,你不能扫我们的兴,老弟又学回来新本领了,说不准长大了能当队里的车老板了呢,车老板威风不?别磨不开,个各家人你害羞啥?三姐就想看。”
张二抬头耍滑说:“二姐,你想看吗?”
二姐掐菜的手没有停,看了他一眼:“也行,那你就练个吧!”
张二想不到二姐和三姐一样,不下来三姐也会拉他下来的,与其拉下来还不如自己下来,免得被发现。他用力并紧双腿,面朝她们侧身跳进屋。
三娟子笑了:“我们书上说螃蟹横着走,妈,咱家昨天吃螃蟹了吗?”
妈妈只顾低头掐菜,随口说道:“没吃,你这孩子瞪着眼说瞎话,我都没见过那东西长得是什么样的,咱家上哪整那东西吃。”
“妈你看,我老弟走道像螃蟹似的,横着蹦。”
张二辩解说:“你让我学骑马,你看没看见过骑马?人家骑马就是这样的姿势呀!”
“我是说姿势对,学啥得像啥,你家马横着蹦啊?”三娟子问。
“啊,我家的马就这样跑啊!”张二气呼呼地回道。
“呵呵,你还挺能对付,行,就算马横着跑那你的姿式也不对呀,那手该扯什么?你不能骑马时把缰绳坐在屁股底下吧?”
“对了,手扯缰绳。”张二为了让三姐相信自己是真的练骑马,居然忘了想隐瞒的事,双手平放在眼前稍有弯曲,双腿叉开半蹲,口中叫道着“驾,吁”。谁料,裤子分为两扇。
三娟子手指弟弟裤子“哈哈”笑,他没去想会给弟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为开心一笑。
张二说:“骑马就是这个姿式,你有啥笑的?”
“哈哈,是这个姿式,但也没有开着裤裆骑马的人呀?”
张二发觉低头看时,瞳仁凝固了,一副罪不可恕的模样。
妈妈把手中的菜摔到炕上,严厉地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二一时没了主意,直愣愣的看着二姐,寻求帮助。
“妈……”没待二娟子说下去,妈妈拦断她的下话:“你别老向着他说话,这回谁说也不好使,我非让他自己说,到底是怎么把裤裆撕开的?”
张二满口谵语:“我,我走,走走道就撕,撕开了,我真不知道裤子为什么开,我也没迈大步,真怪了事了?”
“哎呀,你以为裤子是纸糊的,走走道能撕开裆了?”
看着妈妈发脾气,又看看弟弟可怜兮兮的样子,三娟子责怪自己,狠狠掐自己的脸,为弟弟求情说:“妈,就饶了我老弟这一回吧,你看他都要哭了。”
“说!说实话?”妈妈拿起笤帚,笤帚疙瘩往炕沿上打了一下。张二看见笤帚疙瘩敲在炕沿上发出可怕地啪啦声,就像打在他身上,瞬间通遍全身:“我……我……我……”
“快说?成天告诉你就不听,你耳聋啊?别我,他的,说实话,要不让你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笤帚疙瘩硬?”
“老弟你说吧,别牵着不走打倒退了,大不了把三姐的衣服撕下一块给你补裤子。”三娟子内疚地说。
张二只是说和伙伴们疯玩不小心扯坏的,妈妈不可能相信,所以高高举起笤帚:“我今天非打你告饶不可,你……你你你,成天的让人操心,眨眼工夫都不给,用人看你都看不住,今天我打你走不了道为止,看你咋淘?”关键时刻,三娟子想出权宜之计,拉起弟弟跑出屋。
二娟子拿下妈妈手中的笤帚,劝说道:“妈,你和我老弟生气,他就那好动的性子,三天两天能板好啊?他都知道错了。妈,一会儿我老弟回来可不能打我老弟呀?”
“我还能真打呀,只不过吓吓他。”妈妈叹道,“你老弟若不吓唬吓唬他,由着他的性子哪行啊?主意一天比一天正。”
“待会儿回来我偷偷地问他裤裆是怎么撕开的。”
“还用你问,我估计你三妹一会儿就能在你老弟嘴里套出实话。”妈妈的预料果不其然,张二感激三姐帮他逃打,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告诉三姐事情经过,嘱咐说:“三姐,回去不能告诉妈,不然屁股就得开花,我可指你帮我啦!”
“说是说的,三姐在啃劲儿哪会没帮你?这次没我你寻思你屁股能囫囵啦?”三娟子问他,“你说的铁马是什么样子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那……那可不行。”张二喃喃地说。
三娟子又问:“怎么不行呢?”
“你忘了刚才妈的脸色,差一点没把我吓抽了,现在想起我还哆嗦呢?”
“你还知道害怕呢?呵呵,我真头一次听说?不过,刚才的事妈不会放在心上的,妈上来脾气就一阵,你就带我瞅一眼就行,回家的事我安排还不行吗?”张二被姐姐央求没办法,只好应承。由于天色原因,姐俩走得很快,离韩队长家还有段,看见王志刚和杨六子一溜小跑奔韩家跑去。三娟子拉住弟弟,姐弟俩猫在一米高的破墙头下,暗中窥视,她们不知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不敢贸然行动,生恐惹出事端,只得扫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