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第十七章

　　第十六章、郭淑贞的“秘密”
　　
　　翌晨，黄志远没吃早饭就赶到了邓州市新汽车站。他瞪大眼睛盯着从汽车站南侧闪闪而过的2路公交车。
　　郭淑贞和高秀水扛着大包，拎着小包，从2路公交车上一下来，黄志远飞快地迎了过去。
　　郭淑贞以玩笑的口气数落他：“你早在干啥哩？”
　　黄志远没有说话，只是冲郭淑贞傻傻地笑着，把手中拎的一大包东西交给郭淑贞拎。然后，从她肩上取下一大包行李，又从高秀水手中要过一个提包。
　　三个人紧赶慢赶地找到了开往花香镇的长途汽车，黄志远把大包行李安置到汽车的行李仓里，又从车窗里把提包和他刚才拎来的一包东西递给了高秀水。
　　苛刻的时间老人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说话的机会，汽车已经发动了，黄志远隔着车窗急急地问高秀水：“那头有人接吗？这一大堆行李！”
　　郭淑贞嘲弄他：“马后炮，假殷勤！我用手机打给她爹啦！”
　　黄志远扒在车窗上，冲高秀水愧疚地说：“我问了爷爷，是我妈从他家里赶走了你。我们黄家对不起你！”
　　汽车启动了，郭淑贞从车窗上拉下黄志远，恨恨地说：“不是对不起，而是非常对不起！还有一个秘密，你知道后就会明白高秀水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拒绝你，不过，”郭淑贞故弄狡狯，“你要请客！”
　　黄志远说：“只要告诉我，吃天鹅肉都行！“
　　
　　他们出了汽车站，黄志远买了许多精美食品和饮料，用电动车带着郭淑贞，离开闹市区，来到湍河南岸一大片经年的柳树林里。
　　这里是邓州城里一些俊男靓女谈情说爱的最佳场地。他们选择了两块常坐人而磨光了的青石，相对而坐。
　　柳绦依依，湍水浮光耀金，清风拂面，阳光斑驳。
　　郭淑贞玩笑地：“很有诗意啊，倒像是我们在谈恋爱。”
　　“吃吧，吃吧。”黄志远把许多食物摊放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块平展石面上，“吃饱了，说说你的‘秘密’。”
　　
　　黄志远昨晚从爷爷那里了解到是妈妈赶走了他喜欢的人。
　　回到家里，他不理妈妈的问话，气呼呼地进了自己的住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折腾了一夜。
　　单恋，仿佛耗尽了他的精神能量和情商；失眠又使他的机体疲惫不堪；他之所以勉强支撑着赶到汽车站，就是想替高秀水喊几声冤屈，发泄一下妈妈从爷爷家赶走高秀水在他心中激起的怒火。他根本不愿意和郭淑贞一起消磨时光。他把她带到这里，完全是为了听听她的“秘密”。
　　“对，先吃饱了。如果先说，听了，你可能什么也咽不下去。”
　　
　　黄志远知道了秘密后，的确义愤填膺，他弄不明白，母亲，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何以如此不近人情？她不仅从爷爷家赶走了高秀水，甚至用一包旧衣服来代替人家的劳动所得。这种近于污辱性的举动，给高秀水的精神造成多大的伤害呀！然而，高秀水在他面前反倒只字未提。他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掏出了手机。
　　“给谁打？”郭淑贞凝视着气得扭曲着面孔的黄志远。
　　“我可怜的高秀水，宽容的好姑娘……”他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甚至哽咽起来。
　　“你真气糊涂了，她有手机吗？”
　　
　　高秀水坐在汽车上，心里沉沉的。
　　别了，邓州！她并不依恋、向往这个城市。这里是她伤心之地，但她心中又放不下黄志远。现在到哪儿去找黄志远这样的好青年？
　　她从提包里掏出《楷模》一书翻看着。这是他的楷模，也是自己的楷模。是楷模把他和自己的心连在了一起。也许，这种连接将是自己一生的慰藉。范仲淹为官，上不欺君，下不欺百姓。但是，范仲淹好像离自己还遥远。武文斌为民捐躯，自己还达不到那么高的境界，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只是雷锋，近在咫尺。邓州卫校离编外雷锋团展馆很近，她经常走近这个闪耀着雷锋精神光芒的去处，一次次地被雷锋精神所感动，被邓州市编外雷锋团的事迹所感动。“雷锋”就在身边，她觉得亲切，她能够从学习雷锋起步。与人为善，把爱心和热情献给周围的人，努力学好护理技艺，让精神化为实际行动。志远哥，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我忘不掉你，造物主为什么让你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再见吧！咱俩就如天上的两颗明亮的星星，只能彼此相望、照耀，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你只能成为我终生幸福的回忆……
　　
　　“姑娘，”邻座的一个乘客把她从怀想中唤醒，“你的手机响了好久。”
　　高秀水觉得莫名其妙，她没有手机，然而她的提包里执拗地响着手机的声音。她打开提包，发现一部崭新的坤式手机，很漂亮。她取出来，按下开关，听到了熟悉而焦急的声音。
　　“你上车时，我把一个新手机放进你包里了。俺们黄家混蛋！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你！这不单是几百元工钱的问题，这是侮辱人格，是对你精神的无情摧残！我没资格要求你原谅。怕给你造成新的伤害，所以，我不打算给你寄钱，但是，在适当时期，我要亲自去花香镇，把你请出卫生院，我要当面向你赔罪……”
　　“哥！”这一声叫得百感交织，似乎一下子熄灭了黄志远的满腹怒火，“天山万里，也可友谊地久天长；而邓州和花香镇并不遥远。让咱们比比，看谁最能学好楷模，郭淑贞比我优秀，她爸是副处级干部……”
　　黄志远冲着手机吼道：“不……”
　　“不什么呀？”郭淑贞打趣道，“在市三院实习一年，有的是时间，我要见识见识你妈这个高护有什么了不起！如此可恶！”
　　“我们黄家都是大混蛋！”黄志远自己骂自己……
　　
　　第十七章、争聘“品牌”护士
　　
　　是金子总要发光。
　　高秀水在淅川县花香镇实习，很快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人们对她的赞扬，不仅因为她身上折射出来的邓州市卫校的教学质量，更是她丹唇外郎、明眸皓齿的天然美丽和人们久违了的女性美德。总有热心人操心她的爱情。她不得不去违心地应酬，去说许多无用的感谢话，去煞费苦心地编造保护自己的谎言。
　　高秀水不动声色，更不惊慌，她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去扑灭男子一厢情愿的爱情之火。
　　黄志远仍旧是她心中的温馨记忆。不管她用什么方式拒绝，他仍旧在不懈地追求着，时不时地专程到花香镇，约出她，在她心灵之湖中击起新的涟漪。他的造访，激励她更加努力工作。
　　
　　冯岗村冯支书的老婆生病住进了花香镇卫生院。高秀水对她施行了正规的、科学的护理，而且充满了人性化服务。冯支书很满意。
　　他老婆是慢性病，也就是农村说的长秧子病，需要长期打针服药。这种病时轻时重。一重就要静脉输液，冯岗村卫生所现时没有人会输液，他又应酬缠身，没时间总陪老婆到花香镇住院。他希望高秀水尽早回冯岗卫生所。
　　高秀水满口答应，但她有为难之处。尽管她已圆满完成了所有实习科目，然而，学校规定一年的实习期，到时拿不到一个好的实习鉴定书，影响她的毕业。
　　冯支书说小事一桩，他大包大揽，说这事交给他办。
　　
　　冯支书在花香镇卫生院陪伴妻子，几天没喝酒，酒虫在胃里爬来爬去，总想找个理由痛痛快快喝一次。
　　他通知他的副手和会计在花香镇御河宾馆摆了一桌宴席，把卫生院领导班子都请到了御河宾馆。
　　卫生院院长是个爽快人，酒过三巡，他就站了起来，说先喝为敬。他一连喝了三杯，说：“为冯支书夫人服务，理所应当，不值得请我们。所以，我借花献佛，先请冯岗村三位各喝三杯。”
　　冯岗村三位都喝得痛快。
　　冯支书站了起来，冯支书拿过了酒瓶，一排倒了三杯酒，说：“这三杯是俺代表冯岗村敬卫生院的。你们为俺村培养出了一个好护士。”三杯酒下肚，他又倒了一杯，“再喝一杯，有事相求。先喝了酒再说。”然后，他为卫生院领导班子成员每人都倒了四满杯酒。
　　没有谁推三阻四的，都喝得很顺畅。
　　冯支书说：“高秀水已完成了全部实习科目，俺冯岗村老百姓盼望她早日回村服务。”
　　院长爽朗地笑了：“冯支书倒先下手为强啊！你好像猜到了俺们的打算。邓州卫校的‘品牌’护士，名不虚传，等她实习期满后，俺们还想留下她呢。”
　　“这可使不得。”冯支书做了个滑稽的表情，“村委会资助她上卫校，协议上写着，毕业后，在村卫生所最少服务五年。这样吧，你现在就放她走，毕业前这几个月也算一年，毕业后再干四年。到那时，如果你院长没高升，仍然在卫生院，我们把她送回来，怎么样？”
　　“狡猾狡猾的。”院长开了句玩笑，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卫生院的其他领导问，“怎么样？”
　　副院长说：“无所谓。”
　　院长助理说：“到时候，咱给她写个漂亮实习鉴定。”
　　皆大欢喜。院长说：“为咱们的成功合作干杯！”
　　冯岗村会计给每个人满上酒杯，大家都站了起来，举杯相碰共同一饮而尽。
　　在坐的人，都以各种理由，敬过了酒。然后是尽兴的划拳行令打通关。
　　推杯弄盏，喝了个六六大顺，六瓶酒已使他们称兄道弟、拉拉扯扯、歪歪斜斜地晕出了宾馆的玻璃门。
　　
　　高秀水当然愿意尽早回家。得到院方允许，她赶紧整理行装，回到了冯岗村卫生所上班。
　　她娴熟的技艺，人性化的周到服务，使冯岗村卫生所的名气大振。周围许多村庄的病人，纷至沓来。在农村基层卫生所，能在小孩头上扎静脉针的医护人员不多，所以，来就医的小病号更多。
　　高秀水成了许多男青年向往的另一半，总有说媒提亲的，弄得她很烦。
　　高秀水对爹说：“妈妈需要我，咱家移民看来已成定局，只能等搬到新的地方后才能解决我的个人问题。我要经常守在妈妈身边。”
　　爹听她的，帮她拒绝了许多说媒的，高秀水总算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
　　然而，她万没想到，黄志远当乡党委书记的爸爸，会突然造访了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