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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倩倩买男装遭质疑 宝宝入女厕落话柄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8-12-30 14:41:27      字数:7331

  在杜娟的姐妹中,她比较佩服的是她们一个系的倩倩,对谁都是不近不疏,同性交往、异性交往很有分寸,也很有个性。在谈及以后的发展时,很有独到的见解,对于“女追男”的狂热似乎不大感兴趣。
  真的是这样吗?同室的小姐妹们却不以为然。
  有一次,“模特儿”悄悄告诉杜娟,说她发现倩倩买衬衫、买领带、买皮鞋,都是男式的,杜娟警觉,就发动小姐妹们窥探秘密,有知情者说是倩倩为她哥准备的。又有小姐妹说,倩倩在家就是老大,那个“哥”值得质疑,反馈过来的信息是倩倩给她表哥买东西往回去寄。
  难道倩倩是真正传统的“淑女型”?杜娟决定正面和倩倩接触一次,试探试探她的内心世界。
  那是星期六下午,几位相好的女孩子一起进了一家大型超市,三三两两在各人喜欢的柜台前左顾右盼,有的在首饰柜台前,有的在女性内衣内裤前,而倩倩却一人呆呆地站在男装前面。杜娟蹭上去和她搭讪,随口说,“给白马王子选一身吧!”
  “你说什么呀!我随便看看!”看表情,倩倩显得很轻松,“想给我表哥选一身西服寄回去,一会儿帮我参谋参谋!”
  “表哥是代名词吧?”杜娟嘻嘻。
  “娟儿,你太敏感了吧?”倩倩有点生气,“别胡说,我表哥和我亲哥哥一样。”
  杜娟自知失言,但她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她又含糊其辞地说,“别混淆概念好不好?哥哥就是哥哥,表哥就是表哥,有时候表哥可以取而代之,但哥哥却是永恒的。我没有言外之意,也不想介入你的哥哥表哥之争,所以,你别误会我的胡言乱语!”
  倩倩走过来,搭住她的肩头说:“杜娟,别生气,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自小我和姑姑住在一起,是姑姑把我抚养成人。听姑姑说,过去计划生育正搞得热火朝天,我生下来后,爸爸妈妈瞒着乡邻,把我送到山里姑姑家。那时我表哥比我大一岁,自小我们在一起玩,一起上学,他一直以哥哥的身份护着我。上初中时,他为了我和同学打架,老师训他,让他承认错误,他死活不肯,就背着书包回家了,任凭姑姑姑夫打他骂他,他再也不登学校门了。当然,那时他学习成绩不好,考学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儿。他一落屋,就和牛羊打交道,后来出门打工被骗,如今他已经到了已婚年龄,衣服穿戴马虎不得,你说,我做妹妹的不该关心关心他吗?”
  杜娟有些脸热,她不好意思地对倩倩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你真该给他买一身上档次的衣服!”
  杜娟对倩倩肃然起敬,尽管如此但倩倩在她的眼里仍有一种神秘感,她不相信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就纯真得没了底线?
  大学校园里的生活丰富多彩,可一回来后,自己头顶上就多了一道紧箍咒,在家里有一种压抑感,在徐严小学却还有隐形的使命感。
  那是一节体育课,黄老师在教低年级的孩子做广播操,有一个小女孩却站在一边独个儿玩,杜娟上厕所时瞄了一眼小女孩,认得是上村吕丰群的孙女,叫宝宝,就没在意。在徐严小学,老师和学生们都知道她是个特号学生,自小脑瘫,落下多种残疾,行动迟缓,不定时地哭叫,语言文字严重障碍,说出来的话谁也听不懂,三天两头呕吐、发烧,连吕丰群都说,送到学校她能学了学一点,不能学了不怪学校和老师。无论什么课堂、无论哪个老师都没能力把她按到座位上,特别是上体育的时候,她不站队列,一站队列就哭闹,哭叫起来令老师泪崩,搅得其他孩子也上不成课。
  杜娟刚解除危机,没想到却遇到了trouble,宝宝进来了,一进来就拍着屁股哭叫,随风而来的是一股酸臭味儿,杜娟意识到是宝宝屙裤裆了。她屏住呼吸扒开宝宝的裤子一看,果不其然,黄黑间杂的排泄物沾满了宝宝的下身。
  面对这样的窘境,杜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因为此时她虽是支教老师,但没有具体分工,谁也不会对她的视而不见无可厚非,也可以选择交给黄老师,因为这节课是黄老师在上。但为师者重在师德,这一点她很清楚,她不能逃避,只能迎“臭”而上,她小心翼翼地给宝宝脱了短裤,夹起宝宝到水池上去洗,然后又匆忙跑到她母亲的住室里找了小学生的备用衣服给宝宝换上,等一切安排好,黄老师也赶过来了,用了几把洗衣粉把宝宝的脏短裤洗干净搭起来晾晒。
  事后很多老师夸杜娟,她苦笑,因为她知道一想起这件事就反胃,同时,她不停地问自己:“现在是夏天,好处理,如果这事发生在冬天,怎么办?如果一辈子当老师,再遇到类似的trouble怎么办?”
  失意、落寞、无聊、困惑让杜娟觉得在库区的学校支教,神马都变成了浮云,姥爷、爸爸、妈妈都选择了坐井观天的生活,她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就在杜娟举棋不定的时候,QQ里有人找她,一看是“模特儿”,她高兴得直呼“万岁”。
  “模特儿”在QQ里和她聊天说,她现在还留在城里,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收入不菲,而且也很自由。那家房主让她替人家带一个三岁小孩,房主很前卫,就是无论孩子想干什么都由她负责引导,比如孩子提出踢球,她可以陪着孩子一起玩,孩子提出上网,她负责给孩子甄别有意义的游戏,家长不要求她辅导孩子的文化知识,只要求她培养孩子的兴趣,现在她就在孩子家,小朋友在网上玩得乐不可支,她在另一台电脑上能和她随便聊几句,总而言之,她现在很放松。
  “模特儿”又说:“娟儿,你步履姗姗地离去,让我想得彻夜难眠,我手头还有一份儿临时工作,你若来,我可转给你,你若没胃口,我将低价出租。”
  杜娟:“你不会兼而有之?”
  “模特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杜娟不再犹豫,就写了个便条压到了爸爸的桌子上,说她出去找同学散散心,然后踏上了远去的列车。
  她见到了“模特儿”,“模特儿”一脸阳光,见了她亲热得仿佛是地球停转了。
  杜娟看了看“模特儿”飘逸的连衣裙和丝袜搭配的恨天高高跟凉鞋,笑道:“你呀,还是那么性感和新潮。”
  “模特儿”:“这不叫新潮,这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先天形象和后天丽质结合起来才叫气质,才好去找工作。”
  杜娟纳闷:“你不说你找到工作了?”
  “模特儿”:“这叫什么工作,充其量是个打零工的,并非长远之计。我和你不一样,恨不能投胎在库区,能参加支教,同室的姐妹们羡慕死你了。”
  杜娟:“再别说了,悲催啊!参加支教不等于是正式编制的教师,要想上编,还要参加招教考试,只不过招教考试时能加分。”
  “模特儿”:“你们什么时间参加招教考试?”
  杜娟:“快了,再过几天报名就开始了。”
  “模特儿”:“我和你说说玩儿的,谁知道你却当真了,这个时候你不在支教的学校里复习备战,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一旦你要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我是罪魁祸首哩。”
  杜娟:“可别这样说,在家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总有一种压抑感和空洞感,父母的很多习性看不惯。”
  “模特儿”:“哪些方面看不惯?”
  杜娟:“他们思想僵化,不识时务,所拥有的仅仅是是满足现状的原始本能,工作没有休止符,生活没有节奏感。他们以为现在还是战争年代,还要让我沿着革命先烈的足迹,前赴后继,勇往直前。我偏不,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要打破世袭制和传统理念!”
  “模特儿”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
  杜娟:“你笑什么?”
  “模特儿”:“笑你笨,笑你傻,笑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杜娟:“什么意思?”
  “模特儿”:“在爸爸妈妈身边,有他们呵护着,你不谢天谢地,却还要求全责备,太不可思议了。”
  杜娟:“我也知道他们吃过苦,受过罪,稍有一点阳光就感到温暖,黑发积霜织日月,粉笔无言写春秋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但这种老骥伏枥的情操已经out到了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愚昧时代了。”
  “模特儿”:“让我看,这是一种精神,要不然,人们怎样会给教师那么高的赞誉,什么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了,教师从事着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了,鹤发银丝迎朝晖,丹心碧血沃新花了,你的优越条件要是放到我身上,我会不顾一切去争取。”
  杜娟强辩道:“那是理想的肥皂泡,你品味不到高帽子下面的那份辛酸,整日玩着令人窒息的文字、数字游戏,轮到评优晋级呢,领导优先,接着是官太太,再接着就是送红包的,我妈妈自命清高,干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还在小教一级上打秋千,冤不冤啊!你算算,她和我老爸现在每天的工资加起来还没有工程队的一个大工多,他们图什么呀?就凭这,还整天对我进行赤化教育,想让我继往开来,当一辈子乡村教师。唉,乡村教师,乡村教师,启明星的清冷的滋味小草体会不到,我算是领略到了。”
  “模特儿”:“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岂止是麻烦,那叫有辱斯文。”杜娟特意夸张性的把宝宝的故事抖了出来,然后说,“今后类似的事儿还会遇到N次,那将会窝窝囊囊一辈子。”
  “模特儿”:“没有罪犯,还要警察干什么?没有病人,还要医生干什么?没有学生还要你教师干什么?你帮宝宝处理排泄物,特殊问题特殊对待,那不是窝囊,那是高尚,再说了,宝宝是个特号学生,哪有一个班、一个年级、一个学校都是这样的学生?你准备下面怎么办?”
  “前途渺茫,我也说不准。”杜娟本来准备了好多话想向“模特儿”当面倾诉,没想到“模特儿”和她话不投机,她无语了,她惊诧于没有主见的“模特儿”此刻却成了雄辩家,同室的姐妹中公认有主见的她反倒没了主见。
  “模特儿”继续:“据我所知,你所崇拜的倩倩将要参加特岗教师考试,还有两位姐妹也参加了支教,各地的招教考试时间不统一,但都在忙于挑灯夜战。如果你放弃这么好的机缘,你可真是笨蛋、傻蛋外加一个糊涂蛋。”
  杜娟:“你放心,报名开始的时候,我爸妈、还有我的好友会联系我的,到时候我网上报名,考试时再回去淌淌水,反正考得上考不上无所谓。”
  “模特儿”唱了起来:“‘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更多感动……’你别满不在乎,凭你的实力,你一定会‘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杜娟轻蔑地笑笑:“但愿考不上,以后不落遗憾,或是考上了再继续找理想的工作上场的目的,无非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不得已时再当‘孩子王’。既然已经来了,就陪你潇洒两天再说。”
  “模特儿”:“那好,咱们一起去商场。”
  杜娟:“去商场干什么?”
  “模特儿”:“你说干什么,你看看你的形象,半土半洋的,哪个用人单位会聘用你?”
  杜娟:“怎么那么繁琐?”
  “模特儿”:“无论你到哪里,无论你找什么工作,形象和气质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还有细节问题也是不可忽视的,比如,微笑、眼神、站姿、坐姿等等都有讲究。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挑战。”
  杜娟机械地跟着“模特儿”,边走边问:“你和贾宝玉有没有联系?”
  “模特儿”:“你没看姓贾的华而不实,对哪个女孩都是一团火,你想拿他当梯子,别人也想拿他当梯子,他这把梯子能承受多大的重量?路还是要靠自己走的,指望别人扶着,离毁灭就不远了。”
  “模特儿”的临时工作确实清闲,她给杜娟找的工作是帮人打资料,时间机动,所以,她们一有机会就出去碰运气。
  近年来,随着大学毕业文凭“含金量”的降低,现在的大学纷纷把实习期提前了。“模特儿”、杜娟也和其他各大高校的大学生一样,奔赴各种人才招聘会,她们乘地铁、搭出租、坐公交,在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往来穿梭,一心想为自己的今后觅得“良枝”而东跑西颠。在匆匆的步履中,杜娟已经没了心情再去评判“模特儿”的性感服饰,也没有时间去回味大学生活里那种随心所欲的情调,更没有精力去抱怨父母那种知足常乐的生活态度。面对各种就业信息和招聘启事的诱惑,杜娟眼花缭乱起来,她知道多元化的选择给她提供了很多大展宏图的机遇,但她却在对自己合理定位上找不到驻足的驿站,原因是她这山望了那山高,此时的杜娟才真正品味到现实的严酷和生活的严峻,她随“模特儿”在忙碌循环中奔波着,比较着,喘息着之余,她才复习复习爸爸给她推荐的招教考试内容。
  在东张西望中,杜娟和“模特儿”曾遇到过僧多粥少的尴尬,也遇到过一厢情愿的纠缠,尽管如此,她们依然还得早起晚归去“踏破铁鞋”,为了能博得用人单位“以貌取人”的好感,杜娟不得不随着“模特儿”穿着掷地有声的高跟鞋来来往往,傍晚上床后才知道高跟鞋给她带来的是两腿酸困和浑身疲惫。平时清醒的她此时心里却是一团乱麻,总也难以理出头绪来,她开始失眠、做恶梦。
  “模特儿”在一家不错的企业里找到了工作,而她却看不上,此刻,她已心灰意冷。
  当然,杜娟没有傻到突破底线的地步,在爸爸妈妈和任香丽的帮助下,完善了她的招教考试报名信息。
  转眼间,招教考试到了,杜娟疲惫地回到库区所在的教育局,直接去了考点。
  杜娟心想,教育是个清水衙门,报考教师的不会太多,到了才知道数十个考场容纳的莘莘学子不下千人,这时她才有点着慌。
  考试分笔试、面试、口试,还有讲课水平等等多个关口,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任香丽一路过关斩将,在不额外加分的情况下,名列榜首,而自命不凡的杜娟,额外加分后才没名落孙山。
  杜娟回到了家里,仿佛是头名状元衣锦还乡,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向她竖起了大拇指,都夸她有福气,但这些赞美声,她听起来特别刺耳。
  爸爸买了纸炮,说,肯定是她姥爷姥姥在阴间保佑她,他和杜云清一起,领着杜娟到她姥爷姥姥坟前烧纸,爸爸磕了头,妈妈磕了头,轮到杜娟,她只弯腰鞠了躬,爸爸没说什么,妈妈骂她心长偏了。
  杜娟噘着嘴嘟哝,亏你们还为人师表呢!老封建,老迷信。
  她一闲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贾宝玉这厮在干什么呢?难道他真的像“模特儿”说的那么不靠谱吗?
  杜娟天生丽质,象她母亲一样不妩自媚,这是她引以为豪的资本,加上她的人缘好,社交、处事也跟得上,所以,她对贾宝玉既抱有幻想又不刻意追逐,按她的逻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是贾宝玉似乎对她有点上心,约她吃过饭,划过船,听过音乐会,她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只时时告诫自己,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每次相聚之后,她都盼着下一次他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女孩子的直觉比较敏感,杜娟也意识到他对她也是处在矛盾的抉择中,不是她不入贾宝玉的法眼,更有最大的可能就是杜娟的区域性和不稳定性,消除这种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缩短距离,也就是说,他只要凭借他老子的面子将她运作到理想的城市、理想的单位,她有可能和会他相濡以沫的,但让他老子挺身而出替他做挡箭牌,那比登天还难。
  没了找工作的纷扰,没了复习备考的困扰,杜娟无缘无故却多了烦恼:这个贾宝玉如果对她痴情到狂热发疯的地步,不会不和她联系,她离开学校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或QQ一下,然而,他却无动于衷,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就在杜娟想入非非的时候这时,贾宝玉终于来电了,说他托他爸的秘书为她安排了一个热门工作,轻闲,事少,工资高,他在火车站接她。
  这一次,她乖蹇了不少,耐心地说服了爸爸妈妈,决定还是要“何不潇洒走一回”。
  又回到了繁华的都市,又找到了浪漫的生活。但唯一使她感到不满意的是她的心里总是感到单调和空虚。贾宝玉陪了她两天,陪她说,陪她笑,陪她玩,再后来,他就每天只打几个电话,很少见到他的影子,剩下她一个人在他家的客厅里,陪她的只有电脑、电视和MP4。
  她问他,他家里的人呢?他说,爸爸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妈妈住在另一套别墅里,一天到晚不出门,这里很安静,让她放心地在这里放松放松。他出门时,把他电脑的QQ号,e-mail地址给了她。打开电脑,看看他的信件,视频,以及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赤裸裸的表白,她记得有一个QQ号还是她的一个小姐妹的,QQ上的话令她反胃。
  还有女孩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娇滴滴的,每当这时,她一句话也不说,就把电话挂了,甚至到最后,她把电话插头拔了。
  贾宝玉终于有闲空带她去逛逛大街。一切是那样的熟悉,一切又是那样的陌生。
  这里与老家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敢想象她回到乡下怎样过清贫的生活,也不敢想象在霓虹灯下她该怎样摇身一变成为都市一员……
  无意间,她发现了他们系的文体委员芳,此时浓妆艳抹,挎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朝她走来。她假装没看见,眼睛瞭着远处的高楼。
  “吆,那不是娟儿吗?”对方一脸天真的笑容,灿烂,娇媚,还带有几份羞涩,说话开始嗲声嗲气,“我说这个世界咋这么小呢?你来也不Call我一下,我让我们姜总去接你呢!这些天没见你,可想死我了,我夜里做梦还梦见你呢!”
  她有些木然。说话也不象以前一样那么随便,别别扭扭地礼节性地侃了几句。她突然觉得芳变得陌生了,说话热情得有些虚伪,衣着上由朴素变得华丽起来,原始的自然美变成了超现代的包装美,她在心里有点鄙夷她了,仅仅个把月的功夫,一向沉稳持重的芳,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但芳似乎没有看出她的窘态与失态,依然笑着,显得实心实意地邀请她,“娟儿,我的好妹妹,今天夜里无论如何去我们那里一下,我做东,我们姜总为你洗尘接风!咱们好好聊聊。”
  她推辞了。后来她也忘了找的什么借口。
  她急,他不急,贾宝玉总是说,再有两天,你就可以到新单位报到。
  她想爸爸妈妈了,家里穷,但实在,这里豪华,但有浮尘。
  她突然感到心跳得厉害,朝家里打个电话,向爸爸妈妈诉诉苦,撒撒娇吧。
  还没来得及打,爸爸打手机过来了,声音有些沙哑,让她赶紧回家一趟。
  她还有些犹豫,任香丽也给她打电话,让她快点回来,她问香丽怎么声音沙哑了,香丽只说是感冒了。
  她不再犹豫,终于写了一张便条压到了贾宝玉的写字台上,便匆匆赶往火车站。
  惊天霹雳,天旋地转!迎接杜娟的却是剜心的噩耗!
  杜云清在护送学生回家的路上,见一辆卡车失控着朝学生队列冲过来,她奋不顾身冲上前去,用力将三个小朋友推出公路,她却倒在了车轮下面。
  被救的孩子中,其中一个就是宝宝。
  英年早逝,杜老师才只有44岁!
  杜娟几次哭得昏死过去。妈妈啊妈妈,你太平凡了。妈妈啊妈妈,女儿回来了。妈妈啊妈妈,女儿不孝……
  在为徐老师选墓地时,李荷清提出了担忧:“杜老师的父母都在洼地那块经济林里,那块地现在是杨金贵的,就怕杨金贵出面说话。”
  王清贵、徐松林、老白毛、张泰昌、徐泉旺等十几个老头老太太纷纷站出来说,他姓杨的敢拦杜老师的棺头,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镇政府也表态,青山埋忠魂,一切由镇政府做主。
  一切准备就绪,杜老师的棺柩缓缓在她工作过的徐严小学绕了三圈,群众自发组成了长长的送葬队伍,秩序是那么井然……
  杜娟在墓前长跪不起,肝肠寸断:“妈妈啊妈妈,我现在多想听听你的唠叨啊……”
  被救的学生和学生家长在墓前长跪不起。
  墓前,退了休的老教师向一位只有44的中年女人鞠躬,默默地哭了。
  墓前,高级职称的校长向一位只有小学一级职称的教师鞠躬,失声哭了。
  墓前,许多开着小车赶回来的男女青年,高档西服或高档连衣裙上坠着白花,向他们的启蒙老师鞠躬,低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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