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梵天日月（1）

　　二人商量着准备去寺院躲过风头再说。化子道：“焦枝铁路，路过了南阳不长时，就有了火车站，干脆开开洋荤去那里乘坐火车新鲜新鲜去五台山大显通寺找我表叔出家去！”
　　到了南阳，来到火车站。排队买票、候车、到点进站上车对他俩来说，都是新鲜事儿，他们心里乐开了花。车是一节节绿皮车厢连接成很长很长的火车，车头的烟囱冒着白烟，鲜红的五星闪闪放光。硕大的眼睛大白天里亮出强烈的光芒。两边齐胸高的车轮通红通红的被控制在巨型铁臂中，往后依次排列着小型车轮一排排一对对承载着接连不断的车厢足有几百米长。车厢里两排整齐的座位清洁舒适，对号入座。服务员推着小货车满载各种食品一趟又一趟穿梭过道之中。乘警带着平顶帽，身着公安服，腰里别着手枪，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位旅客。车里频频查票，严防旅客捣鬼。二人初次品尝坐火车的感受是那么地美好。跨上了绿色巨龙，有了高傲之神气，在广阔天宇里自由自在地飞腾着，那村落、田野、树林、山水无不笼罩在飞旋的烟纱里，蒙着神秘色彩。云彩变幻不定，日光忽明忽暗，就见得，山如涛，水似珪，蜿蜒河流，像从天空飘落的玉带，束在了大地的腰中，时隐时现，撩拨心神。见巨龙喷云吐雾，吼着滚滚雷霆，叱咤长天，抖着雄威，像要把西北高原一口吞吃似的一样。胡生和化子觉得从此揭开了人生天堂的新日历，置身云端，做着丰富多彩的梦。梦里展现新鲜地美：美丽的五台山，巍峨壮观，风光旎丽，充满了希望的璀璨光环，绚丽着前进的道路。
　　到太原，天上堆云，飒飒风起，雾蒙蒙飘开了烟雨漫漫，不紧不忙筛得稳当而自然。红底白身的长途客车，像猪似的慢腾腾地“哼哼”着往上爬着，累得不时尖叫几声，在落差极大起伏的山间公路颠簸不已。旅客们犹如在波涛澎湃的大海乘坐舟船之感，不知是不是高原的反应，有的心跳捂着胸口不能自已，有的头晕抓着座位的后靠不敢动弹，还有的“哇哇”乱吐。乘务员送来塑料袋不叫往车内吐。化子从口袋掏出生姜给呕吐人们吃了，说生姜止呕吐，能缓解病情。他又说道：“把生姜嚼碎按到肚脐里试试看能不能缓解头晕？”还说让心悸的用大指掐着内关穴看看怎么样。还好，车里平静了许多。窗子开个缝儿，潮湿的风透了空气，云净雨停，老天洒下灿灿阳光。车越走越高，温差太大，山下草木葱绿，山上苍黄一片。二人心里感到大自然奇怪得不可思议，一个世界两重天！中午，来到高高的五台山上，但见群山环抱，峰峦嵯峨，风景端的殊胜。怎见得，有诗云道：
　　西北高原势峥嵘，登临佛地见奇景。
　　峰峦峙比景色秀，五处风光各不同。
　　五台山因有五峰而得名，海拔数千米，素有西北高原屋脊之称，温差变化实在太大，将四季气候囊括得似神话一般，真是个：
　　早秋午春仄初夏，日西寒冬已来临。
　　忽而天蓝美如画，忽而乌云满空滚。
　　狂风暴雨挟冰雹，抖尽威力日黄昏。
　　五台山是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又叫清凉山。传说孙悟空大闹天宫，杨二郎将他擒获，李老君把他装进八卦炉里烧炼七七四十九天，认为化成灰烬，开炉一看，只听“嗖”的一声，这猴子跳到半天云里，天宫乱抖，吓得天神魂飞魄散，抱头鼠窜。八卦炉“呼隆隆”坠落五块通红的砖头，掉在人间，变成了八百里地火焰山。火焰山烤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唐僧取经路过此地，孙悟空受了千辛万苦，才借着真正的芭蕉扇子，熄灭大火，天雨普降，火焰山就变成了清凉山，又叫五台山。是真是假，无法考证，任他传说去吧。
　　五台山风景的确与它山不同，独具端秀，是文殊师利菩萨的道场。分别是，南台、北台、东西二台和中台。五台各具特色，旨趣迥异。南台，锦绣峰，有诗为证：
　　绿茵碧毯铺南台，梵风一拂百花开。
　　瑞草丛中多珍奇，山馐野蔬任时采。
　　彩云飘来画屏卧，缥缈仙境丽人来。
　　杨枝净水洒甘露，锦绣峰峦绝尘埃。
　　锦绣峰上繁花似锦，争奇斗艳。芳草如茵绿绸似的铺满峰峦。有人统计过，一平方米就有百十多种鲜花，水灵灵地绽放，花丛里有许多蘑菇，金针菇。这些野生菌类，无毒，味道鲜美，是营养丰富的山珍，又叫锦绣菇。还有突出的石头，平而缓，青色，长满了石菌，状如耳，故名石耳。石耳其色微白，性凉，味极苦，用淘米水可去之，烹之如肉，甚香，有解毒抗癌却疾和益寿延年之功。游人采摘不在少数。此处有一寺庙，两间房大，石条砌就，风雨沧桑给墙壁穿上厚厚绿苔，相映成趣。
　　胡生和化子，乐得不知所以，把两壶泡制过的香油放到石头处，兜着圈子跑啊，唱啊，跳啊，乐够了采几束花儿供佛。不想里面住个和尚，这和尚约六十多岁，鹑衣百结，却很乐呵。见二人持花束来，喝斥道：“业障！花草有灵性，理应爱护！如此恶举，何异于草菅人命？！罪过罪过，业障鬼，快去！”二人不以为然离开南台，一路赞叹南台锦绣峰名符其实，堪称美丽的画卷，就往东台行去。
　　东台，望海峰，诗曰：
　　万仞东台望海峰，夏日五伏旋罡风。
　　皑皑白霜长覆盖，耿然秦艽乐寒空。
　　萧萧枣林走白鹿，诺罗延窟藏玉龙。
　　万马腾踏一点赤，欣眺日出登峰顶。
　　文殊师利舍利塔，法轮转经似涛洪。
　　望海峰巍然高耸，罡风飞旋。罡风，就是奇冷无比，猛烈扎人的风，刮到身上，如刀刺骨，因之叫罡风，这是东台独有的魄力。炎炎夏月，这里却冰霜覆盖，冷气窒人。山坡上长遍药材，一种治疗风湿病效果良好的药材——秦艽。相传古代有个叫秦娇的妇人，得了严重的风湿病，百药不效。只因她心善，不断做利益别人之事，夜梦神仙点化，告东台有药，叶似萱，根似金锥，可愈此病。便去东台此药，服之，果不其然，沉疴得愈，故此，以自己的名字结束了没有名称药物的历史——秦艽——如此传说颇有旨趣。
　　山峰后半腰，是一片枣林，枣林不远有一个石洞，这就是《清凉山志》里有名的诺罗延窟。诺罗延窟有数米深，凝结着千古不化的坚冰。不管你貂皮狼帽，手持火炬，来到此洞，须臾火炬熄灭，冻得你浑身颤抖，牙齿捉对儿打架，就得快走，晚了就会冻成冰人。伏天里，人们早早开着轿车来看东海日出，必须穿上棉衣，戴着棉帽和口罩，不然就会冻得下不去山了。人们林立峰头看日出，只见阳谷翻腾着千千万万洁白如雪的云朵，互相拥挤着，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不甘压迫的，找个缝隙，猛然一窜，盖于云海之上，瞬间膨胀，变现许许多形态，千军万马，你追我赶，美不胜观。渐渐地雪白云涛描上淡红色，不一会儿就加上了浓浓的颜料，一颗豆大似血的火球耀燃其中，像波涛汹涌大海跳出的航灯，指引着无数船艘绕开暗礁，乘风破浪。“火球”随着汹涌的海涛，越发膨胀得大起来了。“日出了”“日出了”……人们欢呼雀跃，只听“咔嚓咔嚓”响声，震耳欲聋，照相机忙乎不停。高大的“笠子塔”的法轮给风转得哗啦啦地响个不断，像海涛般的颂经声。传说文殊菩萨自西域来清凉山，先到东台，见有棵老枣树快冻死了，就解了僧袍披到树的身，将斗笠戴上树的头。树神十分感激，皈依佛祖，变成了佛塔。佛塔右边是几间平房，里面住个和尚。和尚法名上本下如，五十多岁，身材六尺余，一身僧袍打满补丁，面容白净，精神矍铄，因历年打坐背微驮。他提着半桶开水给人们驱寒，但谁也不喝，都知道东台水最困难，是从诺罗延窟取冰化成的水。突然，无边的云海变成了熊熊火焰，烧红了天空，万道金光铺天盖地，人们把鲜艳的太阳捧到心里，身心就充满温暖，排着队儿转法轮。化子、胡生也转了一会儿，冻得受不了，到和尚屋里吃了饱饭，下山而去，往西台欣赏风光去了。西台，挂月峰，有诗云道：
　　茫茫云雾久不开，岚霞山光共徘徊。
　　高峰挂月朦胧中，呗叶佛经放异彩。
　　菩萨灵感天光好，玉莲清香红尘开。
　　天龙八部同欢呼，梵风浩荡秀西台。
　　挂月峰因地下潮湿关系，多有大雾遮障，像隐藏着许多不能叫世人知道的秘密似的。听说有不少的游人到此迷失方向，突然失踪者不在少数。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奇怪的事件，据说某老和尚为修建道场，十方化缘，弄得一大笔经费，被自己两个爱徒扫眼了，顿起歹心。师父会武，徒弟就用安眠药整倒了年高的师父，在头顶百会穴插进一颗长钉，携款潜逃，路经挂月峰迷了方向，顺横走不出去，后被公安局抓获，判以死刑。二人闻得此情，顿有恐惧之感，不敢冒险进入，各自都怕自己作了什么缺德事，钻里出不来被野兽薅贱了就完蛋了。到了九龙岗，九龙岗有宋代杨家父子墓地所在。杨家世代忠良，耿耿丹心，一心为国，最后被奸臣潘仁美馋言加害。昏君无道，黑白不辨，可怜杨家父子，战死在雁门关的金沙滩。杨六朗落个削发出家为僧的下场，他那百十斤的杀敌保国的混铁棍，至今仍然保存在台怀镇的大显通寺里，保存着杨家父子的世代英名。看看催人泪下的碑文，化子悲戚的眼里流泪，胡生冷冷说了“化子二蛋”笑道：“都他娘的日大虾，你又信实了？成色！”二人匆匆走了一遍挂月峰，见一水池清澈，内有圆石洁白如月，甚奇，又一瞧池边有仝小碑，上有楷书“月池”二字。化子挽起裤管，要下水偷那轮“明月”。胡生心想化子死胆大，说道：“快把月亮整出来，夜里当灯用！”化子“噗噗咚咚”跳到水里，还没抓住“月亮”，就觉那水似刀割火烧一样痛庝无比，赶紧跳了出来，说道：“这水全是强酸，慢了脚就成骨头了！”惊骇一阵，疾步望着皑皑白雪的北台而去了。
　　北台，叶斗峰，有诗赞道：
　　巍峨叶斗接云天，千年凝冰美玉颜。
　　老僧筑雪做道场，坦然入定不觉寒。
　　色空不二彰妙理，金篦梳云日光绵。
　　银装素裹禅镜净，日暮北台映红莲。
　　叶斗峰雄踞群峰之最，直插云霄，皑皑白雪凝结古今银色风光，昭示着大自然巨大气魄和魅力。传说过去有位僧人，上叶斗峰学释迦牟尼佛雪山修道，哪知没到山顶，就被冻成了冰人，像一尊洁白的玉雕巍然不动，给这里异常寒冷的气候作着永恒的见证。二人面对冰峰，赞叹着老天能耐，造出令人高不可攀、望而生畏的雪山。寒流逼来，直觉有许多冰刀往心里乱扎。胡生说：“不行！看看心里冷穿了，想法买酒驱寒去！”化子说：“买肉哩！”胡生笑道：“你还说要当不吃肉的鹅哩，没变成鹅，就言儿无信了？我没馋你就馋开了？德性！”化子笑说：“佛教圣地，谁敢动荤？开个玩笑，别当真！”二人往上走不到十来丈远，被寒气逼退了，只好去中台朝拜了。中台，翠岩峰，有诗吟诵：
　　西来大意水能穷，鹫鸟腾飞搏长空。
　　欲将善法传东土，栖息台怀耀彩虹。
　　庄严宝刹鸣钟鼓，梵偈嘹亮唱西东。
　　千遍圣号醒华夏，万里江河颂古风。
　　清凉山色叠碧翠，大悲慈舟渡众生。
　　
　　翠岩峰的形状又如巨大的鹫鸟，因此也叫灵鹫峰。传说鹫鸟自天竺国飞至于此，见有硕大灵芝闪闪放光，始知震旦却有风水宝地，人杰物秀，因缘殊胜，法定于斯，就欣然变现一座酷似鹫鸟的山峰，风景独秀，坐落在台怀镇中。故曰灵鹫峰。
　　灵鹫峰上松柏参天，芳草如茵，溪水潺潺。更有鸟儿众多，各姿各色，美丽无比，歌喉婉啭。庄严佛刹烨烨生辉，映照白云蓝天。山门坐落在鸟的头上，寺庙坐落在鸟的背上，晨钟暮鼓给台怀镇增添大乘佛教的渡世利人的精神，彰显着华夏文明古国和世界人民息息相通的光辉历史。神奇的灵鹫鸟畅通无阻地融会了东西宗教，完美着娑婆春色致力于世界大同，震旦佛法圆融无碍，五台佛光更加灿烂辉煌。二人来佛殿上香，求出家顺利。管殿的是年轻僧人，十八九岁，身着黄袍，头戴喇嘛帽可能是密宗大师。他也手掐念珠，口念弥陀，见了化子和胡生他俩烧香磕头，貌似虔诚，停了佛珠，说道：“香没白烧的，烧了香就得功德布施。”胡生见佛前有个红木箱，上有开口，前门落锁，横额黑字写着：随缘布施，功德无量。就问化子什么是随缘布施？化子笑说自己也不甚明了，兴许是向游客要布吧？小和尚“哈赤”一个喷嚏，念句阿弥陀佛，说道：“寺院不要布，要人民币。修道场、弘扬佛法都得钱。”化子摸兜，还有几元，欲随缘布施。胡生白了一眼说：“囊中羞涩，还得住店。你见哪个佛祖稀罕凡夫众生的纸钞？”二人说着离开了翠岩峰。隐约听见那和尚说：“没善根，没善根，业障沉重！”二人走着走着，因见台怀镇对面山上，烟雾缭绕，香客络绎不绝拾级而上，有的手举朝山拜佛小红旗念着佛号，一步一停，喘会儿气继续上走。胡生也要上去看看，化子说：“没钱随缘布施，得罪菩萨光倒霉就糟糕了，还是不去的好。”胡生眼睛一瞪，说：“化子死脑筋，岂不知人上一百，各种各色，寺庙不同，和尚不一，不信看看便知仔细。”化子无话可说，一道前行。山脚下横躺一条大河，流水湍急，浪浪地往山下奔去。汉白玉拱桥穿河而过，石条铺成的阶路直通山上，就跟香客登高前行。化子说：“拜佛的你看多是上岁数的人，啥原因？”胡生“嘿嘿”一笑说是不知道的原因。化子撇嘴一笑说：“怪不得你去，半天是找原因的？”
　　来到山顶，还是寺院，青石山门非常壮观，金色的“黛螺顶”三个大字遒劲有力，非常人所写。若大的炉鼎罩着铁网，香火从网罩前门投到里面，浓香弥漫。信徒们跪在周围和掌念佛，天上太阳高兴地抚摸着他们的头顶要给注入智慧而谁也不觉得。附近一排广口大瓮盛满了青水，兴许是菩萨的甘露以备防火之用的。烧完香，许了愿，继续往前。约五百米，便是一座庄严的寺庙因周围都是树林，禁止烟火。这里没有功德布施箱，佛菩萨不需要钱花，出家人更不受金钱供养，如是生活之品，尚可接收。这里从不做荐拔超度的所谓的佛事，只有晨钟暮鼓，早晚功课，念佛颂经，参禅打坐，一心用功办道。善男信女多的时候，老和尚就讲经说法，弘扬正信。法轮常转，佛日增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见黛螺顶碑文后，方知此寺是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的集中代表，综合所有寺庙文殊圣像造形，栩栩如生。有骑像手持如意的、站在莲台的、脚踏祥云的，读经的、参禅的，显灵与五台峰头故事的，等等，形姿各异，动感十足，不由你不顿生恭敬之心。凡是年长之人，朝山体力不支者，参拜黛螺顶就等于朝拜整个五台山，功德丝毫不差。这象征有很高的历史依据的。《清凉山志》记载，大清皇帝康熙朝五台山，文殊师利知其年高，提灯迎之于黛螺顶，盛待至极。须臾帝困，梦游五台，醒，见此所有菩萨圣容与五台峰上道场文殊一模一样，其觉灵感如此不可思议。翌日，御笔山门之上“黛螺顶”！顿然合寺生辉，金光灿烂。钦定黛螺顶为五方文殊菩萨道场，朝此于朝整个五台山功德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之代代传流至今。
　　见到和尚，胡生顿起灵感，兴许是考验出家人慈悲之心的，大声说：“如何是好？盘资被盗，怎能住店度夜啊？！”不料和尚果然慈悲，取放生鱼鳖的款项放生与人。有一信徒慌忙拦道：“师傅莫给他俩加罪，凡夫业障怎能消得师父供养？”和尚满面笑容说：“都是阿弥陀佛，理当供养。”那人忙掏出一百元给了二人，说道：“快走吧，别在这造罪！”二人侥幸而去。不远处有仝石碑简介着五台山僧众的光荣的革命历史。五台山佛教圣地，闻名世界，佛陀大慈深入人心，中外游客络绎不断。五台山的老和尚，有着崇高的爱国爱教精神，在抵御外寇的抗日战争里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巨大牺牲。二人读罢碑记，很受感动，想着真正的修行人为捍卫民族尊严的英勇壮举，伟大而高尚，彰写着五台山爱国爱教的正气史诗。就欣欣然提着“香油”，满怀希望，一路哼着“阿弥陀佛”，往显通寺找表叔妙文去了。欲知能否美梦成真？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