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学出成效.众兄弟进工厂

　　夜半过了，小河边桥洞旁小房里的灯还亮着，根生坐在灯下聚精会神地写着读书笔记。父亲在床上翻转过身来说：“都几点了还不睡，又不是赶考，天亮后还要去干活呢！”根生说：“爸，我不困，不会影响明天的事情，我得把徐老师交代的课程完成。”“根生呀，这读书是长久的事情，不能性急啊。”“爸，徐老师说了，一个人，不管学什么，只要自己上心，有恒心有毅力，学习方法得当，不一定比在课堂上有老师教差多少。没有老师教的人，因为它是主动地学习，重点攻破自己最需要的最差的部分。不受任何限制，所以，很多自学者，同样取得很大的成就。”
　　父亲说：“听你说过多遍了，你的偶像不就是大文豪高尔基吗，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根生说：“现在很多年轻人他们心里都有崇拜的偶像，比方说刘德华，张学友，什么歌星影星。他们只崇拜，不去认真学习人家。”
　　父亲沉重地说：“我们的生存环境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崇拜偶像是赶时尚，是拿来愉悦自己的，可我们心里有了偶像，是拿来做榜样学习的。比方说伟人毛泽东，他就是全国人民崇拜的偶像，他不但是政治家军事家，而且还是文学家书法家和诗人。战火纷飞的年代，他骑在马上都在看书学习，这就是我们崇拜偶像的关键处。”
　　根生点着头说：“爸，徐老师表扬我了，说我进步很快。还给我找来许多参考书，每天晚上的辅导课，要求我必须搞懂，必须把作业都做出来。”父亲感慨地说：“徐老师人好啊，不收咱一分钱，不要咱一份礼，全心全意，认真负责，这样的好人难找啊！”
　　根生白天和父亲一道出门背背篼，晚上吃完饭去徐老师家补课，回到住处继续写作业，天长日久从不间断。根生对父亲说：“爸，徐老师说了，等我把高中的课程学完了，就准备学成人高考的课程，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拿到大学文凭。”
　　父亲高兴地说：“我儿有这种精神，有这个恒心，全靠徐老师啊。将来学成了，不做民工不背背篼，不是四处流浪，有饭吃有衣穿多好啊！”
　　根生说：“爸，徐老师还说，读书的目的不单只为吃穿，更重要的是有了知识服务社会，为社会贡献才智，用知识改变自己，改变社会。”“徐老师说得好呀，说到咱农民工的心里了，咱边远山区就是缺文化知识，缺人才啊！”吴长工感动地说。
　　根生想起了妈妈，转过话题说：“爸，我们把妈妈找回来吧，一家人在一起背背篼多好。”
　　吴长工点点头，叹着气……
　　提到孩子他妈，吴长工心里伤痛起来。他避开儿子，走到水缸边，舀了半瓢水一口喝下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里嘀咕道：“孩子他妈嫁给我，没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一个大男人，连婆娘娃娃都养不活，还把婆娘气跑了，真没出息啊！得赶紧想法改变现状，现在脚跟站稳了，找弟兄们商量商量吧。”
　　
　　吴长工和儿子根生站在劳务市场上等活，半天不见一个主顾上门，正在四处张望，见朝富远远向他走来。朝富说：“狗幺家那边有人带口信来说，狗幺她妈生病了，病情有点重，现在镇里医院住着，每天是他爸来回跑。狗幺寄回去的钱早用完了，狗幺想回家去看看，可身上也没几个钱，大伙商量了一下，给他筹了一点钱回去。”
　　吴长工说：“是呀，我们哪家都在等着钱用啊，这种现象得尽快改变，我也想和弟兄们商量，别做背篼了，干点儿别的吧，我不想在这里等活了，现在就准备四处去找一找，看有什么适合咱们干的。找好后把弟兄们全带进去。”
　　吴长工领着儿子在城周边四处转，来到一家叫《海天皮鞋厂》大门口，门口贴着一张大红告示：“招收男女青壮年工人，管吃管住，学徒三个月，学徒期只发工资二百五十元。出师后按计件发工资。”
　　吴长工进到厂里，见了招工的人员，问明了情况，在招工人员那里登了记。
　　晚上，在朝富他们屋里，吴长工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黑子，兰芳她们都来了。吴长工说：“兄弟们，我们明天就要去工厂上班了，这是我们从乡村进入城市，从苦力转入技术型的开始，虽然现在收入少点，但不久以后，我们的工资收入，就会比靠现在出卖死力气挣的多，而且，只要我们学到了技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不缺工作做，天干也饿不死手艺人嘛。”
　　朝富说：“兄弟们，以后我们大家在一起，就不怕谁来随意欺负我们了，穷哥们互相有个照应，有个帮衬。”
　　吴长工说：“我们进工厂打工，重要的是学技术，学管理，等到什么时候，一旦有了条件，咱们大伙合起来，也搞一个属于自己的产业。我们也可以像有些企业家一样，从一无所有开始，从零起步。”
　　祥子说：“咱们进厂以后，尽量分开工作，最好一人一个工种，到时候我们拿得起放得下，各人学一门技术，以后大伙合起来，什么人才都有了。”
　　大伙不住地点头说这办法好。朝富说：“好是好，怕人家老板不听咱们的。”吴长工说：“老板当然不会听咱们的，但可以争取嘛，时间长总会有办法的。”
　　大伙你一句，他一句，一直吹到半夜。
　　
　　吴长工带着弟兄们进厂了，这是一家新建的中型鞋厂，上千名员工，设备先进，管理规范，是省内颇有名气的民营企业。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以及东南亚国家。员工来自全国各地，绝大部份都是农民工兄弟。
　　朝富一伙人进了厂，什么都感觉新奇，什么都想去学。
　　劳资人事部负责人指着根生，对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说：“这小伙子有点文化，看着也有些灵气，就分给你们设计室吧。”根生被带走了，接着又指着吴长工说：“我看他很沉稳的，就去质检处吧。”吴长工又被另一人带走了。分配的干部看了看大伙，将人分成两半说：“你们这伙人跟江主任去轧帮车间，剩下的跟戴主任去全帮车间。”
　　祥子和兰芳跟着江主任来到轧邦车间，车间里宽大明亮，上百台机器都在运行着，各种各样的机器名目繁多，江主任向大家介绍说：“那几排机子叫双边起线机。”又指着面前的机子说，“这一片叫磨边机，侧面那边的叫下料机，里面还有打孔机，削边机等，以后你们就熟悉了。不过，我警告你们，任何人都不准乱动机子，不准在车间里随便走动，分在哪台机上学习，师傅允许后才能动机器，否则一旦出事，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江主任说完，把大家交给了工长，工长又给每个人一一地分了师傅。
　　祥子的师傅是个操四川口音的年轻女人，性格开朗。女师傅说：“来，咱们认识一下，本人姓叶，叫紫月，重庆綦江的，咱俩年龄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要叫什么师傅不师傅的，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农民工，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干活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祥子说：“叶师傅，这机器好学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紫月说：“一点也不难，只要你掌握了它的特性，熟能生巧，就是要多练多学，以后就要靠产量挣钱了。”“叶师傅，你来多久了？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来有一年多了，每个月的工资都不一样，有时多有时少，还经常被各种名目的理由扣钱，但不管怎么样，总比在家里强多了。”
　　“叶师傅，这厂里拖欠员工的工资吗？”“拖，哪有不拖的，产品销售好时不拖，外面的帐一时收不上来就拖着。上面的老板对员工还可以，见着我们脸上总是挂着笑脸，说话笑眯眯很客气。可是下面的管事人员心可黑了，你一不注意，不是犯了这样错就是犯了那样错，这些错误都是要扣钱的。以后慢慢地你就会看到了。”
　　朝富和黑子他们分到全帮车间，车间戴主任指着厂规厂纪，各种安全规程，岗位操作制度，一条一条地说了一遍，说了很多个不准。
　　朝富心里想：这些人都是拿锄头镰刀的，不就是做个套在脚上的鞋子吗？干嘛搞得这样复杂，条条框框几大排，谁记得住那么多。
　　戴主任说：“大家记住了，这些东西不是拿来看的，以后都得照着这些规矩来执行，谁要不听话，我会给谁难堪，到时别说我不尽人情。”
　　分完了班组，戴主任走了。一个正在干活的民工悄悄对朝富说：“这家伙坏得很，心黑手毒，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以后你们得留意他呀。”
　　朝富坐在车间里，满屋的机器轰鸣声，这突入其来的变化，使他感到很惊奇，感到压力很重，向往了很久的愿望今天终于开始了。社会嘛，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既然来了，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