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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满秀报复岳春生

作品名称:远去的洞庭湖      作者:徐克映      发布时间:2018-12-28 08:49:24      字数:3251

  “双抢”接近尾声,队上取消了“晚工”,人们的劳动强度轻松了许多。
  满秀这几天却满心愁绪,四队做鱼贩子的秋丝瓜那天特意跑来告诉她,她那做木匠的老公在外面找了野堂客;听说那女的是个寡妇,蛮妖娆的。其实她早就有猜疑了,
  丈夫自那次回家以后,就断了消息。去年过年没有回来,今年又是半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怕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如今猜想成了真,心里头像塞进一根浸墰子里的陈年老黄瓜,又苦又酸。可是,她满肚子的酸苦无人诉说,白天出工,她强撑着说说笑笑,一到晚上,愁苦和伤心的情绪像黑色幽灵,塞满心头,塞满这个寂寞的茅草屋。她无可奈何,她不知道苦苦等待能不能等回负心的丈夫。慢慢地,她由伤心转为怨恨,她怨恨大队,不该硬逼着丈夫做他不能胜任的农业功夫,她也怨恨岳春生趁火打劫占她的便宜。大黄狗似乎理解她的忧伤,伴在她身边,用舌头舔舔她的手,头拱拱她的腿,像是在安慰她。她摸摸它的头,算是对它的回应。
  满秀的父母是渔民,她自小生活在一大一小两条船上。大船当住房,一家四口吃喝拉撒都在上面。小船是糊口的工具。她帮父亲放黄古钓,下丝网,撒大网。父亲在船头撒网,她在船尾划浆。十七岁那年,父亲替她找了一个学木匠的后生。父亲说,找个做手艺的,将来少受些苦,过安生日子。嫁过来十年,两口子聚少离多。丈夫做木匠,一去十天半月,回来一趟住上一晚,一大早匆匆离去。这也是工作需要,男人闯世界赚钱,她能理解。
  后来割资本主义尾巴,做手艺的人、做小买小卖的人都被列入搞“资本主义”行列,大队对这些手艺人执行无产阶级专政。丈夫吓得不敢回家,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么多年没生个一男半女,两人之间没有个纽带牵袢着,总是个心病。如今,丈夫另觅新欢,是不是嫌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性格开朗的满秀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犯愁了。在乡村,像她这样奔三十的女人,想再找个如意男人,难上加难。三十来岁的孤身男人,不是呆子傻子,就是赖汉光棍。即使有正经八百的好男人,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人家要你干什么?
  她也起过出去找丈夫的念头,最后还是作罢了。丈夫曾经说他在米粮洲,秋丝瓜却说他在鸭婆洲。这是不是早有划算,既然心不在了,找有何用?鸡强行捉回鸡窝里不生蛋,也没有什么意思。满秀苦闷、彷徨。她早早把门关上,栓紧门闩。也不点灯,让自己浸泡在厚厚的黑暗中。
  门外有“砰砰”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脚猪子。”见到这个家伙,心里就充满恼恨。当初为了丈夫,也是自己一时软弱,才使得那“脚猪子”有机可乘。男女之事,就像打开闸门的渠水,有了开头,就难以遏制。每次她并不情愿,一则顾及丈夫的安全。如果岳春生恼火起来发狠起来,跑到米粮洲去抓丈夫;同时还把两人苟且之事告诉丈夫,那时她哭天无路,哭地无门了。二则那家伙太强势,自己无力抵御,才让他得寸进尺。每次完事之后她后悔不已,特别看见他那得意洋洋又心满意足的模样,她不禁咬牙切齿。今天,她没什么顾忌了。门,肯定不会开了。她闷在黑暗中一声不吭,大黄狗轻声呜呜着。它认识岳春生,不对他吠叫。
  岳春生继续敲门,催促说:“怎么还不开门啊?急死我了。”
  满秀恨恨地说:“急死活该!我不会开门的,我又不欠你的,以后别来找我了。”
  岳春生听到满秀这样说,急了。连忙说:“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啊,你说出来,我改,我叫你祖宗了好吧。”他那种急切的声气,就像发情的脚猪子,呼吃呼吃地急不可耐。
  满秀不耐烦地说:“叫老祖宗也没用。以后我们门坎上切萝卜,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岳春生听她说得如此坎切,恼火了,狠狠地说:“莫要把情事情做绝了。惹毛了我,把你那木匠老公抓回来......”
  没有等他说完,满秀冷笑道:“我正要找他还找不到呢,你把他抓回来,我请你喝酒吃肉。”
  “你找不到他了吗?什么意思啊,他不要你了?”岳春生话里有点幸灾乐祸。
  “要不是你们这些缺德的抓他,搞得他有家不能回,我们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满秀恨恨地说。
  岳春生惊讶地说:“你是说木匠他不回来了?你找不到他了?”
  满秀带着哭腔说:“他在外面被骚婆娘迷住了,不回来了。怪只怪你们这些猪日的,不是你们逼他抓他,让他有家不能归,他怎么会在外面搞情家母呢?”
  岳春生在门外半天没出声,顿了一会,说:“真的不回来了好啊,我们两人不更方便了吗?快开门,有我在,你不会守活寡的。”
  “呸!什么东西?”满秀听他说得这么无聊,边哭边骂,“你是个脚猪子,你除了占便宜还有什么本事?跟了你,我背时透顶了。快走吧,莫烦我了。”
  岳春生寻思,自从那次和那个下放学生闹了一次后,满秀对他爱理不理了。他怀疑满秀是不是真的和那下放学生有什么勾当。两人在蘑角里面呆了那么久,一个在洗澡,一个去撒尿,那么巧,就不会搞点什么名堂出来?以他的理论逻辑,没有不吃屎的狗,没有不贪腥的猫。难道这个骚堂客尝了“童子鸡”的味道,就嫌弃自己了?他越想越觉得问题可能出自这里。嫉妒之火,性欲之火在他心里蓬蓬燃烧。他使劲捶门,恶声道:“你是不是和那姓郭的下放学生有一腿,就嫌弃老子了?满堂客我告诉你,你要顺了我呢,我就睁只眼闭只眼;要不,哪天被我捕到了,老子一定将你们赤身裸体捆起来送大队部。信不信?”
  满秀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今天才真正领略到了“牛肉筋”的滋味了。他这样死缠烂打下去,纠缠到天亮也不会罢手。摸着身边的大黄狗,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他对岳春生说:“今天我没有一点心情,你喊破天我也不会开门。要不,你明天来吧。”
  岳春生一听事情有转机,心中窃喜,妈妈的,还是要来蛮的。他咽下一口口水,跺跺脚说:“好吧,就明天。”
  
  翌日,吃过晚饭,满秀牵着大黄到湖边,用肥皂替它干干净净洗了个澡,用菜汤拌饭让大黄吃得饱饱的,为了犒劳它,饭菜里特意加了三两谷酒。大黄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优厚待遇,蹭着主人呜呜叫,以示感激。
  天黑了,除了远远近近几声狗叫,到处安安静静。岳春生吃过饭,好好收拾了一番,神清气爽,激情昂扬。好久没有和满秀亲热了,想起她那鼓鼓的胸部,那柔软得让人要死要活的身体,他胯下不禁扯起了风蓬,桅杆似的要顶破裤裆。刚要动身,病怏怏的堂客对她说:“那个生蛋鸡婆还没进笼呢,你去看看是不是跑到菜园里去了。”他朝堂客眼睛一鼓,恶声道:“你不晓得自己去找哇。”岳二娭毑闻声出来骂道:“你个死鬼,天黑了还要去哪里?就剩两个生蛋鸡婆了,毛伢子的学费还靠它下蛋攒集呢。如果被‘黄竹筒’吃了,看你哪里去搞钱?”
  岳春生对堂客凶,对娘老子还是挺孝顺的。莫奈何,只好转身去菜园里找鸡婆。他心急火燎地把那只耽误他好事的瘟鸡子抓回来送进鸡笼,天已经完全黑了。
  岳春生来到满秀家门口,屋里和昨晚一样黑灯瞎火的。他心里痒痒的,按捺住激动,轻轻敲门。满秀在里屋懒洋洋地说:“进来吧,门没闩。”
  岳春生推开门,轻脚轻手进来,又轻轻掩上门,激情澎湃地进了房间。他摸黑来到床前,拉开蚊帐,闻到了一股肥皂的香味。满堂客就是讨人喜欢,总是弄得一身喷香的,闻着让人心里发痒。他嘴里念念有词:“满堂客,你在哪里呢,怎么不点灯啊?你是用洋肥皂洗的澡吧,一床都喷香的。”满秀不答话,只轻轻地哼哼两声,那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撒娇,也好像是对岳春生甜言蜜语的回应。总之,岳春生感到那声音像温柔之乡的春风,吹得他浑身酥软。
  他撩开蚊帐,一激动,便扑了上去。这一扑不打紧,像一盆炭火倒进冰窟里,他浑身顿时冒出来一身冷汗。他抱住了一堆毛呼呼的东西,他一时懵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一瞬间,头发和汗毛一根根炸起,他像见到鬼一样大声叫起来:“妈呀,我的娘老子呀!这是什么东西呀?!”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怖包围,声音都变调了。叫声惊醒了微晕微醉的大黄狗。大黄狗睡得正香,一个庞大的家伙侵犯了它,压痛了它,惊扰了它的好梦,它十分恼火。受到惊吓的狗毫不客气,一口咬住了岳春生的手臂,岳春生挣扎着逃跑,手臂上被狗咬下了一块血淋淋皮肉。岳春生吓得魂飞魄散,一声惨叫,跳下床铺,怆惶逃命。
  满秀从蚊帐后面出来,笑得转不过气来。
  从此,岳春生惹恼了大黄,也得罪了大黄。它记住了那个满身骚气的家伙。只要他踏上满秀的地坪,就会遭到大黄呲牙咧嘴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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