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1
　　冬季。
　　晴天。
　　上午八点06分。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一辆吉普车停在院子中央，周卫民和李文汉、陈贤忠、史进春相继坐进车内。
　　吉普车驶出院外，驶上街道，招来了来自街道两旁神色各异的目光。
　　吉普车内，李文汉显得很谈定，陈贤忠也显得很平静，周卫民一直显得很严肃；而史进春却兴奋得犹如视查的首长，将头伸出车窗外，热情地与街道上的人们打着招呼。
　　吉普车驶出了龙泉街，驶上了公路，车速加快，风声呼啸。
　　坐在周卫民身旁的李文汉问周卫民:老周今儿好像有很重的心思。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出来听听。
　　周卫民:有啥心事？没有的事儿。
　　李文汉:真的没事儿？
　　周卫民:真的没事儿。
　　李文汉:蒙谁呢？就你那不会作假的人，心里还能装得住事儿？
　　周卫民:我是烟瘾犯了想抽烟。
　　李文汉:我虽然不抽烟，却能够理解烟瘾犯了的苦愁。在这辆车里，你的官最大，又没人敢拦你。你抽啊，干嘛这么憋着!
　　周卫民:这不是官大官小的问题，也不是谁拦不拦的事儿。你看这车上咋抽？空间太小，而且还有不抽烟的人，岂不是把人家当腊肉熏！
　　李文汉:少来，我虽然不抽烟，我啥时候反对过你抽烟啊!
　　周卫民:光你不抽烟？不还有个文静小生吗？
　　李文汉扭头望了一眼后座的陈贤忠，见小伙子显得文静安详。他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看我这脑瓜，咋就把你的心肝宝贝给弄忘了呢？
　　陈贤忠女生气的俊秀面庞，立时绯红如霞。
　　周卫民:是我的心肝宝贝，就不是你的心肝宝贝？
　　李文汉:是，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们龙泉乡的心肝宝贝!
　　陈贤忠双手捧住脸埋下了头。而史进春则装作毫无觉察地将头扭向一边暗暗阴笑。
　　吉普车颠了一下，将李文汉颠倒在周卫民的怀里……
　　2
　　多云。
　　上午。
　　康西县城。
　　县委县政府大院。
　　周卫民带着满脑子疑问，找到了马上就要调任市委副书记而依然在职的县委书记唐赛礼。
　　周卫民对唐赛礼：我根本就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当选连任？连这一最基本的问题都不能确定，居然还糊里糊涂地跑来参加这次的县委换届选举，想来实在是荒唐！
　　唐赛礼的回答令周卫民惊讶不已：选举只是形式，内定才是实质。你担那么多心干什么？六十岁之前，你永远都是龙泉乡的党委书记。余耀华出任县委书记，你的位子更是铁定不移的！
　　周卫民：既然还没有进行选举就己经定下了余耀华是县委书记，就定妥了我周卫民是龙泉乡的党委书记，说明一切早已安排就序，何必要搞这么个换届选举呢？
　　唐赛礼:全国上下都这样，我们康西县也只能顺应潮流了。
　　周卫民:全国上下的换届选举都是预先内定？
　　唐赛礼:你以为呢？
　　周卫民心想:得，既然如此，再作努力，也是徒然无益。
　　3
　　多云。
　　上午。
　　康西县城。
　　康西县县委县政府大院。
　　余耀华这回见了周卫民显得特别谦恭，虽然没有和在龙泉乡的时候一样周书记长、周书记短地像嘴上抹了蜜，但他见到了周卫民也不像前不久见到周卫民那样称呼周卫民“您老周”了，而是简称周卫民为：“您！”
　　仅此一变，已经足够了。周卫民的心里，也就熨贴多了。
　　4
　　多云转阴。
　　上午。
　　康西县城。
　　康西县县委换届选举会场。
　　余耀华对自己能否当选为本届的县委书记并不乐观。从他的演讲上可以看出，他的确已经抱有一颗红星、两种准备：选谁不选谁，代表们的心里早有定论，谁也强求不得。能当选或是不能当选，都应该端正态度，处之泰然。哪个岗位都需要人，无论站在哪个岗位上，都应该本着为国为民的指导思想去工作。假如我这次不幸落选，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在工作中找出自己的不足，力争弥补那遗憾的不足。倘若我这次能够荣幸地当选为康西县的县委书记，我定将想方设法，使康西县的经济和建设，都能够向前迈出可喜的一大步！
　　5
　　阴转多云。
　　傍晚。
　　康西县城。
　　康西县县委县政府大院。
　　马廷琴在这次换届选举期间更为活跃。她以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充分发挥她那妩媚的笑脸，穿梭于两会代表的每个角落，施展着她独具的才能。她不仅对周卫民和李文汉尤为热情，她还专门到县政府招待所竭诚地邀请周卫民和李文汉：改日一定到家里喝酒。
　　周卫民:我今日不会去，改日也不会去。
　　李文汉:老周不去，我也不便前往。
　　马廷琴离开之后，周卫民气愤地对李文汉: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马廷琴搞得如此张扬，全然不顾选举的规则与众人的感受，着实令人气愤。
　　李文汉:这不都是为了给丈夫提高一点人气儿，多拉几张选票吗？
　　周卫民:啃，人气儿和选票，难道就是靠这种手段提高拉到的吗？
　　李文汉:你以为那些歌星、影星就那么容易出名啊!平日里不多扮些笑脸，谁能让你上镜？
　　周卫民:这都叫什么事儿？
　　可是，周卫民却投了余耀华一票。就连他周卫民自己也不明白，他当时的这一做法，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
　　画外音:选举结果，正如唐赛礼所说的那样，余耀华当选为县委书记，周卫民也当选为县委委员。
　　令周卫民担忧的是:万一龙泉乡的换届选举使我周卫民落选，我周卫民这个本届的县委委员，该以何面目面对龙泉乡的父老乡亲？
　　6
　　多云转阴。
　　下午。
　　康西县城。
　　康西县招待所。
　　房间里，周卫民点燃旱烟锅使劲地吧嗒。房间里烟雾升腾、弥漫，令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李文汉对周卫民:当年，你老周预言余耀华能当县长。今天，余耀华已经当上了县委书记，比县长还壮！由此可见，那小子确实是家族鸿发、官运亨通。三十啷当岁，竟然如此达意，将来那小子恐怕还能当省长哩！
　　周卫民吐出一团烟雾:看他的那种气势，还真是很难说准啊!
　　李文汉:你不高兴？
　　周卫民:我是既高兴，也悲哀啊!
　　李文汉:这话怎么讲？
　　周卫民:我高兴的是，自己选送的人才，毕竟不是草包、不是废物，而是可造之才；我悲哀的是，如此荒谬地无视《选举法》，是国家的不幸、是康西的不幸、是百姓的悲哀啊！
　　李文汉叹息一声:是呀!
　　周卫民:县委如此，县政府的换届选举，究竟是何景况？是不是也早已内定呢？
　　李文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抱怨：早已定妥，还选个什么举呀？纯粹是瞎子点灯，摆个亮头罢了！
　　周卫民这回并不怎么吃惊，而是觉得内心沉重。
　　7
　　阴转多云。
　　下午。
　　康西县城。
　　周卫民和李文汉各怀心思，盲目地随众人溜达。溜达到康西广场，见一班人正雀跃一堆。他俩也拢去看究竟——原来是几个江湖游艺耍把戏。
　　于是，两人被把戏吸引住了。
　　李文汉对周卫民:老周你看，那看上去明晃晃的刀子，从口中插入，竟然丝毫未伤。那刀子怎么看也有一尺来长吧，插入咽喉，犹如插入刀鞘一样。
　　周卫民:这就是把戏的神奇与奥妙，局外人的确难以弄懂，亦如这次康西县的换届选举，其中定然暗藏玄机。只是，局外人不知道妙在何处罢了。
　　李文汉对周卫民:老周你看你看，还有那位，锋利的玻璃碴儿，他也能大把地塞进嘴里，如同嚼豆；即便是全部吞咽，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的表现。那舌头、那胃，难道都是钢铁铸造？
　　周卫民的内心叫骂:他妈的，这世界上的怪人怪事儿，实在是多得万怪！
　　8
　　阴转多云。
　　下午。
　　康西县城。
　　康西广场耍把戏的场地上。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贼眉鼠眼地挤进人群，双手不停地在人群中摸索。
　　周卫民看那把戏看得惊诧、瞅得入神，猛然觉得腰际有些动静。他不露声色地迅疾一把抓住一只瘦小的手，动作之间衣襟掀起，烟锅朝上，烟嘴儿向下，屁股后面露出一截蓝幽幽的玩意儿。
　　被抓之人一眼瞅见那蓝幽幽的玩意儿，吓得立即跪下，连连告饶:大爷，您饶了我吧大爷!我是一时好奇，想看看您屁股后面鼓鼓囊囊的到底揣着啥稀奇玩艺儿，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瞅就被您给逮住了!
　　周卫民气得面红耳赤:编，你就给我编!你那么会编怎么不去当作家呢？
　　被抓之人:当作家好呀！就是，就是，我只读了两年半书，也写不出几个字儿，人家要吗？
　　周卫民:你也知道你不是当作家的料呀!那你为什么要编呢？
　　被抓之人:我没编大爷!真的，大爷，蒙你不是人!
　　周卫民:你还知道你是人啊!可你光说人话不做人事儿你还算人吗？走，派出所去!
　　被抓之人挣扎着苦苦哀求:大爷，您别抓我进派出所!我要是进了派出所，这辈子就完了呀大爷!大爷，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爷!
　　李文汉心生怜悯。他上前对周卫民:我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老周你警告他一下就放了他吧!
　　周卫民:放了他!放了他任由他去害人!年纪轻轻的脚健手全干啥不行，干嘛要当贼呢？
　　看把戏的人被吸引到周卫民这边来了。
　　明眼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楚，却又弄不清楚那蓝幽幽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夏忽然惊讶地问老龚：老龚你看见了没？老周身上怎么揣那玩意儿？
　　老龚者莫明其妙：什么玩意儿？
　　老夏:手枪呀！
　　于是引起一声朗笑：什么呀？那是他的发小——盒子炮。
　　
　　镜头回放――
　　晴天。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李文汉转着弯地跟周卫民闲呱嗒：老周最近像是忙得紧哩！都忙活些什么呢？
　　周卫民明知道李文汉是找他寻乐儿，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温祥地笑了笑：忙活也说不上，只是去瞅瞅那烤烟抖弄得怎么样？
　　李文汉：你是分管农业的书记，怎么老盯住烤烟不放呢？我说老周啊，你这不是偏心眼吗？哎，你怎么不去瞅瞅别的农作物呢？你去瞅瞅它们，也算是咱领导对包谷、土豆和红薯的关心呀！
　　周卫民笑着对李文汉：农民种田嘛，如同老和尚闭上俩眼拈珠诵经，抖弄得熟稔着哩！唯独这种植烤烟是新道道儿，他们是才起步的奶憨儿，走得格歪格歪，不盯紧点还成？弄砸喽，我这个分管农业的副书记，还当是不当啊！
　　余耀华了解周卫民的喜好，说出的话更为贴切：您周书记呀，最爱的是什么？不就是吸溜两口吗？您和那烟是什么关系？
　　李文汉问余耀华：什么关系？
　　余耀华对李文汉笑了笑：刚圆房的小俩口，粘得紧哩！
　　
　　镜头回放――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
　　周卫民对李文汉:我爱吸旱烟，熟悉二我的人，无人不知。我的烟锅从不离身，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冲李文汉笑了笑）我这烟锅，跟我比我的老伴还要跟得紧，从不离身，即使是夜里睡觉，它也赖在裤款上不肯挪地儿。
　　方副书记凑了上来:这话虽是玩笑，却也不乏其实啊。
　　周卫民将旱烟锅伸到方副书记的眼前:老方你看，我的烟锅不长，从烟锅到烟嘴，六寸有余。铜锅、石嘴，中间连着一截三寸来长的山竹根；在烟嘴和竹根的衔接处，系着一只羊皮烟袋。我的烟锅从来不装入口袋，而是插入右侧特定的裤款里。
　　一班年轻人见周卫民跟方副书记和李副乡长唠得热闹，不由得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看究竟。
　　周卫民也不含糊，他兴致盎然地对众人说:那样少占地儿，携带也方便，还不易丟失，走哪儿带哪儿，除非你把我的裤子摸了去，否则，一准万无一失。
　　
　　镜头超前――
　　晚上。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
　　陈贤忠的寝室里。
　　陈贤忠对刘畅:在穿衬衣还热得汗流浃背的夏天，很容易识别周书记那裤腰上的玩意儿，是一支小巧的旱烟锅。而时值秋冬和春季，你就很难识别他的屁股上那鼓鼓囊囊的玩意儿是支烟锅，却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那便衣警察别在屁股后面的手枪。那回，那小偷起先是将那意儿误认是钱袋，之后又将其误认成手枪——活生生一曲闹剧。
　　李昌龙:小偷倒是不费劲地给逮住了，而周书记那“盒子炮”的雅号，从此就在康西县乡镇以上的干部中传开了；而龙泉乡，就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9
　　多云转晴。
　　上午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
　　龙泉乡的换届选举落下了帷幕――周卫民当选为龙泉乡党委书记，马廷山当选为龙泉乡政府乡长，陈贤忠当选为副乡长。
　　晌午。
　　周卫民的寝室里。
　　李文汉对周卫民:龙泉乡的换届选举表明，你老周当初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你看，你不是再度当选为龙泉乡的党委书记了吗？
　　周卫民:从这件事情上看，完全可以确信内定的实质性。我那县委委员，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李文汉:是啊!说真的，对于我的落选，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我也不会在意。
　　周卫民:而马廷山当选为龙泉乡的政府乡长，的确令我十分惊讶！我认定马廷山从中舞弊、暗拉选票。
　　李文汉:那又怎么样呢？人家上面有人嘛!
　　周卫民:不行，上面有人也不行!我要向县委汇报，要求重新选举。
　　可是，当周卫民通过电话向县委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之时，却被新当选的县委书记给压下了。
　　余耀华在电话里对周卫民:不行，绝对不行!通过选举产生的乡长你怎么说撤就撤呢？你心里还有没有《选举法》？
　　周卫民:这是秃子头上的胎记——明阴暗。
　　余耀华:什么叫“明阴暗”？我看你倚老卖老无视《选举法》才是真正的“明阴暗!”
　　周卫民的内心愤怒地骂道:妈的，他还倒打一耙!
　　李文汉见周卫民气愤难平，急忙前去相劝:算了老周，马廷山是余耀华的大舅子，你不服不行。
　　周卫民:是啊，我纵然内心愤慨，却也无可奈何。我周卫民就是再冲，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李文汉:老周你想想，县委、县政府的换届选举尚且舞弊，何况我们这个小小的龙泉乡，岂能有光明之理？
　　周卫民:所幸的是，陈贤忠这次能够当选为副乡长
　　李文汉:这当然是你老周暗中搀扶的结果。要说弊，这种暗中搀扶的做法，也逃脱不掉舞弊之嫌啊!
　　周卫民:是啊，谁舞弊、谁光明？谁又能说得清呢？关键是凭各人的喜好与憎恶所定。
　　10
　　阴天。
　　傍晚。
　　龙泉乡乡政府院内。
　　周卫民的寝室里。
　　史进春神秘地对周卫民:我获得了可靠的消息，康西县这次换届选举的严重舞弊，居然被人捅到省里了。省委和省政府下令，解散了康西县的本届政府班子，正副县长，由省委组织部和省人事厅直接任命。
　　周卫民:你听谁说的？
　　史进春:我听我的一个在城关镇工作的同学说的。
　　周卫民:消息准确吗？
　　史进春:绝对准确。
　　周卫民:哦!
　　之后，便显得神情严峻。
　　史进春:据说，省里任命来的县长，是个乳嗅未干的奶油小生，年龄不及三十岁，名叫冯建国。
　　周卫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奶油小生，怎么能够当得好这个地理环境与人文习俗都极其复杂的康西县县长呢？
　　史进春:估计也有过硬的后台吧!
　　周卫民:我一想到省委、省政府的决定，就想将马廷山暗拉选票的事捅到市里。哪怕是让市里任命乡长都行，我就是看不惯马廷山那德行。
　　史进春:我也看不惯马廷山那臭德性!当一个龙泉乡的武装部长，已经是神气活现、趾高气扬；如果让他当上了乡长，他岂不是要仗着他的妹夫能够在上面摆谱儿，跋扈得骑到我们这些人的头上拉屎！
　　11
　　阴转多云。
　　上午。
　　龙泉乡党委办公室。
　　周卫民正在拟定弹劾马廷山的说辞，县委组织部的黄部长却来了电话:老周吗？
　　周卫民:是我。
　　黄部长:到县里来一趟，来接龙泉乡新一任的武装部长。
　　周卫民没好气地对着话筒：龙泉乡的武装部长是马廷山，再不需要什么武装部长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马廷山既当乡长，又当部长，你认为合适吗？
　　周卫民：什么乡长？暗拉选票的乡长也能上算？
　　黄部长:你看见他暗拉选票了？有谁能够证明他马廷山暗拉选票？不要认为他马廷山是新任县委书记的大舅子，就什么事情都往暗里想嘛！
　　周卫民被噎得没词了。他虽然气得浑身直哆嗦，却又找不出辩驳的言辞。
　　黄部长还算通情达理:好吧，就这样。你来看看，这人你中意，就领走；不中意，我也不勉强。你要是不来，可别后悔哟！人家可是堂堂的中校副团长哩！
　　周卫民:中校副团长！中校副团长能到我们龙泉乡来当武装部长？
　　黄部长:怎么不能？你老周不是摊上了这种好事儿吗？
　　这事新鲜，也够刺激。周卫民经不住诱惑，决定跑一趟瞅瞅。
　　12
　　多云转晴。
　　上午。
　　康西县城。
　　康西县县委组织部。
　　周卫民来到县委组织部，那位中校副团长有事刚出去。黄部长在这个空隙，简明扼要地介绍了那位中校副团长的基本情况——中校张重武，本县寺坪人，三十五岁，七八年入伍，上过自卫还击战场、立过战功、上过军校。张重武之所以回到康西，是因为他在部队的一次摔跤比赛中误伤了人，而被降级转业。
　　周卫民一听怒火中烧：摔跤过失伤人就降级勒令转业？真他妈混蛋！行，这人我要了。
　　张重武一见到周卫民当即立正敬礼:周书记好!
　　那中校副团长一个标准的军礼，更是把个周卫民敬得飘然若仙。细看那人，五尺四五的身材，一身崭新的草绿色军装，肩章是两杠二星，高大魁梧、威风凛凛，典型的军人气派。
　　周卫民像是凭空捡到了一件稀罕宝贝，欢喜得眉飞色舞，连眉眼都乐开了花。
　　他兴奋地抓住年轻人的双手可劲地摇:好好好!你好你好!
　　黄部长对周卫民:老周，你看这人怎么样？
　　周卫民:这人比马廷山强多了。马廷山当年退伍是个兵，而这位，却是堂堂的中校副团长。
　　黄部长:是吧？
　　周卫民:是呀，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岂能相提并论？
　　黄部长:这么说，你满意？
　　周卫民高兴地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完全满意!(略顿之后，他叹息一声)只是，让一个堂堂的中校副团长屈尊移驾，到我们那小小的龙泉乡任武装部长，真有点导弹打臭虫，大材﹙才﹚小用的味道。
　　黄部长朗笑一声:你明白就好!
　　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因为义愤，档案也不必细看了，当即将人领回了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