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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品名称:激流      作者:江渤      发布时间:2018-12-26 11:55:29      字数:3611

  自郦道元的《三峡》起,无数文人骚客写下了三峡的壮丽风光。他们笔下的三峡或重岩叠嶂,雄奇险峻;或幽深奇秀,千姿百态;或峡江水汹涌奔腾,惊涛拍岸;或烟笼雾锁,深秘莫测。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或是顺流而下,一笑而过;或是盘桓数日,浏览风光。他们哪里知道三峡人民世世代代所遭受的苦难。这里山高路险,土地贫瘠,人民的生活令人难以置信的贫穷,艰苦。
  这天,江大爷坐在屋沿下紧锁着眉头,他那被山风吹皱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苍桑。江大爷摔伤的腿一阵阵的刺疼,但他在儿女面前隐忍着,不吭一声。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咬着,透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坚强和钢毅。
  “三伢子,你再背一篓香柑哈,到江边卖了哒。”江大爷缓缓地,以商量的口气和孩子说。
  “爹,您不晓得哈,下边对河堆放地哒,顺江下地川香柑,5角儿一篓都没人要地哒。”三伢子和爹解释,不是不愿意再去,而是卖不上价钱,充满无奈。三伢子脸上淌着汗和爹解释着,并没有放下手中劈柴的砍刀,他面前的劈柴已摞起很高。
  伢子说的话,江大爷是知道的,可怎么办呢?给三伢子换亲的事已定下了,总要给伢子和新媳妇添件新衣服吧。
  “哥,红叶她哥脑子不清白,你晓不晓得哈?你晓不晓得哈?”细妹子从屋里走出来带着哭哑的嗓音,满是悲愤地问他哥。说是问哥,还不如说是给他爹听。细妹子比三伢子小三岁,是三伢子唯一的妹妹。自父亲的腿摔伤了,这个家就靠他们兄妹支撑着。兄妹情深,父女情深,细妹子不被逼到绝处,哪能有这一问啊。
  三伢子唤过妹子,偷着看了一眼父亲。他怕父亲难过,凑到妹妹耳边,轻声说:“妹子哈,你放心地哒,这个婚我不结哈,你也不用出嫁地哒。”
  细妹子听了哥这一句话心情并没有好起来。我不出嫁了,哥又怎么办,新嫂子什么时候才能进门。细妹子像她的父亲一样,咬起了嘴唇,心里怀着痛苦,愣愣地站在那里。
  “细妹子,那么捏,哭了哒。”邻居家的狗伢子来了,走近了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细妹子,见细妹子在哭,他疼在心头。山间的风雨浇灌了狗伢子、细妹子的恋情,山路的坑洼锻造了他们彼此的坚贞。细妹子见狗伢子来了,失声痛哭,跑进了屋内。
  “三伢子,我祝贺屑,你火运,有了新媳妇地哈。”狗伢子夸张地,大声地说着,那声音能传出很远,语音里分明在发泄着说不清的无奈,说是祝贺,可分明带着满满的鄙视
  “你么斯晓得地哈。”三伢子面无表情,淡淡地问。
  “我又能么斯晓得?红叶他兄娃子,流着哈拉子,没得哈数地比划着,我有新堂客了,我有新堂客了,是漂亮细妹子地哒,是漂亮细妹子地哒。”狗伢子手脚并用,夸张地学着,脸上透满了辛酸。“他,凭么事,他不就是有个妹娃儿嘛?”狗伢子从三伢子手中夺过砍刀,在劈材上疯狂地砍着,是发泄,是呐喊。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能理会他。
  “三伢子,你敢地哒?山那边哈,姑娘儿个个清爽,没得解。敢地哒?搞一个地哒,生米做成熟饭哈。”狗伢子手里提着砍刀,挥舞着拳头,像一头正在发情的山豹。
  “你敢哈,我们山里人穷哈,但穷地有志气哈,你要搞出伤天害理地事哒,我打断你狗腿地哒。”江大伯听见狗伢子的话,怒了,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发出了愤怒的警告。
  狗伢子,丢掉手中的砍刀,跪在江大爷膝前,哇的一声哭了,那是痛彻心肺的哭,那哭声里有一个男子汉,无法诉说的痛苦。细妹子在屋里也哭了。哭的江大爷撕心裂肺,望着苍天流下了两行热泪。
  “狗伢子耶,狗伢子耶。”狗伢子听见小六子在喊他,站起身来擦干眼泪,木然地看看江大爷,转身走了。
  王婉诗,张淑娟从江边的解放路商业街购买了毛线,心急火燎往回赶,赶到东山,天已擦黑。东山运河水咆哮着奔腾而下,远远就能听见水流和岩石的撞击声。再翻过两道山岗就能看见厂区了,两人不由得加快脚步。山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风吹树叶发出有节奏的唰唰声,像是在给疲惫的她俩加油。夕阳挂在山巅,似乎有意地照顾她俩,还露着半张脸没有急着隐到山后。突然,张淑娟感觉似乎有人抓住了她的肩头,衣服被扯住了。张淑娟大喊王婉诗,王婉诗发现张淑娟的上衣被细树枝挂住了。“别大惊小怪呀。”王婉诗说着将张淑娟的衣服从树枝上摘了下来。
  突然扑愣愣从草丛中飞出两只山鸡,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当她俩看清是山鸡时,又被它漂亮的羽毛所吸引。这时从她们前面传来一声轻浮的男子声音:“两妹子,有兴致哈,偷偷在这里玩山鸡哒,让哥陪你们玩哈。”
  俩人抬头,见两个年轻人卷着裤腿,一个赤裸着上身,另一个上衣扣错了扣子,嘴上淌着涎液,一只手还不停抖动着。王婉诗,张淑娟顿时紧张起来,心扑腾腾乱跳,感觉头发都似乎竖了起来。王婉诗听李天宇不止一次说过,遇事不怕事,怕也没有用。王婉诗大着胆子喊起来:“让开,让开。”这一喊起来,王婉诗感觉自己的胆子也壮了些。
  “这路不是你们家的哈,是我们家的哈,你让我往哪让地哒。”那赤裸上身的年轻人,歪着头,一脸坏笑。
  王婉诗,张淑娟见他二人挡住去路,也无可奈何,天就要黑了,俩人心里紧张的发毛。
  “俩美人,只要陪哥玩玩地哈,就让你们走地哒。”开始双方是僵持着,那两人见王婉诗和张淑娟站着不动,就慢慢向王婉诗和张淑娟靠近。
  “你别过来。来人啊,有坏人。”王婉诗又大声喊起来。带着颤抖音的呼喊声,在山间回荡,风中只传回王婉诗自己的声音。
  那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也许是心虚的怕王婉诗真喊来人,快步跑过来。王婉诗和张淑娟往一棵树后躲。那个有些智障的年轻人,在一旁喊:“抓住她,抓住她,我要美女。”那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挺灵活,左晃右晃一把抓住了王婉诗的胳膊。张淑娟情急之中将手中的包,重重地打在了那年轻人的脸上。
  这一下激怒了那年轻人,他放开王婉诗,疯了一样来抓张淑娟。一下子就将张淑娟抡倒在地上,用力一扯就将张淑娟的外衣,扯掉了二颗纽扣。情急之下,王婉诗从地上抄起一根枯树枝,朝那年轻人就是一阵乱打。那年轻人显然抗不住,又朝王婉诗扑过来。
  张淑娟也从地上抄起一根树枝,俩人齐心协力奋力抵抗。那年轻人见不得手,往后退了一步。王婉诗和张淑娟紧紧靠在了一起,横眉立目,怒目而视。王婉诗和张淑娟的拼力抵抗,可能大大超出了那个赤裸上身年轻人的预料,他大概认为城里的姑娘都是弱不禁风的,经不住吓唬的,没想到个个都是带刺的玫瑰,还真不好下手。
  这一回合的拼命,反而让王婉诗和张淑娟的胆子壮了些。张淑娟大声说:“我们今天跟你拼了,死就死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死了你也别想活命。”那年青人也许没有想过,死,这个问题。他也可能不是惯犯,本意也可能没想过要致人至死。他面对这两个要拼命至死的女人,似乎没有思想准备。
  张淑娟见这男子似乎有所犹豫,便又说道:“不知你家,有没有母亲和姐妹。你要是犯了兽行,她们会饶恕你吗?我们的亲人会饶恕你吗?”张淑娟和王婉诗的眼里喷着怒火,死死地瞪着他。
  这时,远远的似乎有了人影。王婉诗机智地大喊了一声:“你看来人了。”
  那个裸露着上身的年轻人似乎丧失了斗志,领着那个智障的年轻人走了。
  王婉诗愣了一会,虚脱了似地瘫坐在地上。张淑娟道:“妹子,这可不是坐的地方。”王婉诗挣扎着站起来,俩人向山下走去。
  看见了厂区的灯火,王婉诗和张淑娟感到格外的亲切,像是久别了的故乡,想着刚才的遭遇,真想马上大哭一场。走进厂区,一辆货车从她们后面驶来按响了喇叭。王婉诗回头看看是张司机,副驾驶位上坐的是冯茹。冯茹看见了是她俩,便从汽车上跳下来。
  “冯茹,还是你聪明,跟了一辆厂里的汽车。刚才可吓死我们了,我们碰上了坏人。”王婉诗见到冯茹,马上说出了自己的险遇。似乎只有说出来了,心里才能解脱阴影。
  冯茹心里咯噔一下子,问:“碰到什么坏人了。”
  “小混混想占姑奶奶的便宜,但他没得手,让我们俩给打跑了。”张淑娟感觉已进入了安全地带,气也壮了,便炫耀着说。她见冯茹少有的打扮,穿得很整齐。便又道,“冯茹,这是新买的蝙蝠衫吧,哦,还新买了一双皮鞋。行呀,冯茹。你这是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到市里转了一圈。”冯茹轻描淡写地说。
  她们回到宿舍,王婉诗和张淑娟的惊险遭遇,像燎原的山火,迅速传遍了整个宿舍区,很快就成了当日重要新闻,在青年人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郭鸿儒一听说,也顾不得等李天宇回来通信,忙跑向女生宿舍。张淑娟见郭鸿儒来了,委屈的泪,刷地流下来了。郭鸿儒动情的一把将张淑娟搂在怀里,喃喃道:“这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委屈你了,委屈你了,你的深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张淑娟听到郭鸿儒这饱含深情的话,满肚子的委屈瞬间冰释了,腾起了甜甜的暖意,偎着郭鸿儒的肩头娇甜地喃喃道:“那你就,一辈子,慢慢地还。”
  “嗯,我这一辈子还不完,下辈子继续还。”郭鸿儒语音喃喃,但语意却比海枯石烂还坚定。
  “嗯,嗯,二位呀,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呀,你们俩接着聊,我有点事呀还要出去办。”郭鸿儒和张淑娟正难解难分,王婉诗回来了,王婉诗暗怨自己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别,别,李天宇马上要来找你,他看不见你该急了。我和张淑娟有点事,要马上出去一下。”郭鸿儒虽脸红红的但他必竟机敏,他太了解李天宇了,知道李天宇一会肯定来,见不着王婉诗该着急了,故忙把王婉诗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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